第5章 新年裡的一地雞毛(2)

第5章 新年裡的一地雞毛(2)

第5章新年裡的一地雞毛(2)

我不把它當貶義詞看待,何必呢。

僵持了片刻,那男人苦笑了一下。

「好吧,你想走就走,我不攔你。不過小姐,你要考慮清楚,你家離這裡尚遠,離市區則更遠,無論你往哪個方向走,你都不可能搭上順風車,就是有,」他停頓了一下,故意擺出一副不懷好意的姿態從下到上打量我,「你也不要坐進去,因為……太危險。」

我咬牙,瞥了茶几一眼。

他立刻會意,問我:「要不要打個電話?不收你錢。」

我被他這一句話逗樂,戒備心一下子去了不少,把水果刀放下,但手仍握在刀柄上,對他說:「我不走了,借你沙發睡一覺,如果要租金的話明天付你雙倍。」

他挑眉:「明天就有錢了?」

我黯然,點頭:「對。」

「好吧,借給你,我不跟美女計較錢。」他轉身朝樓梯口走去,這套房子是複合式結構,上面還有一層,「我想我還是不要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比較好。」

我把懸著的心放下大半,感激地說:「謝謝,我叫何碧璽。」

他回頭沖我一笑:「我叫郭奕。」他長得並不帥,但此刻我覺得他迷人得無以倫比。

蜷縮著身體,窩在鬆軟的沙發上。

座機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我猶豫著,到底還是伸出手把話筒拿了起來,撥完號,我聽到傳來悠長的「嘟嘟」聲,一顆心就慌得怦怦直跳,趕緊把線掐掉。

泄氣地抓起外套蒙在頭上,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他肯定睡了,都這麼晚了,明天再打給他。可是,一想到他現在在睡覺,我就沒由來地一陣憋氣,把我折騰成這樣,他還睡得著,說不定睡得正香。

越想越來氣,把衣服扯掉,撲到電話旁正要拿起來,突然聽到鈴聲大作。我愣了一下,心想怎麼還有比我不識相的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

由著它響了幾聲,不見樓上的男人有半點動靜,基於禮貌,我不想接,這鈴聲在幽靜的夜裡顯得十分尖銳刺耳,我等了幾秒鐘,鈴聲依然不斷,我只好接起來。

「郭奕,你打電話給我?」

我嚇得差點把話筒扔掉,居然是周諾言的聲音!他不是在睡覺么?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握著話筒極力回想他的開場白,他說……郭奕!他認識這屋子的主人!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低低咒罵了一句。

「何碧璽!」周諾言忽然大叫,聽得出聲音出離憤怒,「你怎麼會在那裡!」

我手不由地一抖,但聽清楚了他的話,他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勾了勾唇角,把話筒貼在耳朵上,「我怎麼不可以在這裡?周先生,我要睡了,請你不要選擇這種時間打過來,實在擾人清夢。」

周諾言陰沉地說:「五分鐘前是誰打騷擾電話給我?」

我怎麼把這碼事給忘了呢,是我先打給他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故作輕鬆地說:「真不好意思,我想我打錯號碼了。」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只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我有些不安,試探地問:「你……沒事吧?」

「何碧璽,你真是令人失望。」他一字一頓地說。

我怔住,吶吶地說不出話來。聽到線那頭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包紮好了,回去之後要注意不要沾到水……」說到一半半戛然而止,周諾言把手機掛了。

我繼續發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慢慢把話筒放回座機上。

蜷在沙發上輾轉反側,沒有半點睡意,反而越來越清醒,腦子裡一直回蕩著周諾言掛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以及那個女聲。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猛地坐起來就去抓電話,餵了兩聲意識到這次是門鈴在響。

我的心一動,急忙跑去開門,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門外,周諾言一臉沉鬱地站在石階上。

我貪婪地望著他,竟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他不拿正眼看我,兀自從我面前走進屋裡。我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臉也沉了下來,一聲不吭地把門關上。

郭奕慢騰騰走下樓,睡眼朦朧,無奈地說:「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啊?感情紛爭回家鬧去!周諾言,你一下子電話,一下子殺上門,你還讓不讓人活了?現在幾點了?你不睡覺我還要睡呢,我睡眠不足會有黑眼圈的,明天上班跟你沒完!」

說了一堆,可是周諾言只掃了他一眼,他的氣焰馬上消了不少,口氣也軟了下來,說:「好好好,你們接著鬧,我上樓拿棉被把自己耳朵堵死。」

看他轉身,我叫住他,問:「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你是何碧璽,周諾言的」妹妹「嘛,我見過你的照片。」

「那你還耍我?」他故意不說認識我,分明是在尋我開心。奇怪的是,我並不生氣,反倒覺得這人挺有趣。

周諾言命令我:「把鞋子穿上。」

我依言照做,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拽出門,丟上車。我腳步跟不上他,鞋子掉脫在車子外頭,他理都不理。

「等一下,我的鞋。」我要開車門出去撿,他動作比我迅速,在我之前將車門落鎖。我氣極,身體重重靠在座位上,也不想說話了。

這條公路,我走過來用了幾個小時,現在回去只花了三十分鐘,在我的記憶里,周諾言從沒有開過這麼快的車,雖然是深夜,但有一整排路燈,道上空無一人。

到了停車場,我坐著不動,他都落了鎖,我還動什麼動。周諾言泊好車,解開安全帶,下來打開我左側的車門,伸出雙臂抱我下車。這中間他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我看不清他的臉,索性閉上眼睛,由他擺布。

徐徐上升的電梯里,借著昏暗的燈光,我看到自己以一種極度曖昧的姿勢窩在周諾言的懷裡,但是這個男人卻冷酷得像我殺了他全家。明明是他趕我走的,怎麼現在反倒變成我對不起他了?訕訕地收回目光,嘴唇不經意蹭到他身上,本來沒什麼,可偏偏他的外套不知哪去了,只穿著一件長袖襯衫,這種所謂的肌膚之親,放到古代恐怕我們都要進豬籠了。我意識到自己應該有所表示,起碼要扭幾下作出掙扎的樣子,又或者動動嘴皮子鬧鬧情緒,讓他知道其實我很生氣,但是我實在太累了,除了調動不起所謂羞憤的那根神經,還因為我的火氣早消了,在看到他煞氣十足站在郭奕大門口的時候。

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想合在一塊,我勉強讓自己保持住那僅剩的一點點清醒。他抱著我,不知用何種姿勢騰出手來開的門,我完全沒有印象,只是迷迷糊糊地考慮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藉以抵禦排山倒海襲來的睡意。等到他把我丟到沙發上,我才回了一下神。順手摟住一個抱枕,把下巴擱在上面,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明天再找我算帳,先讓我睡覺。」等了幾秒鐘,沒見他有異議,我心一寬,身體軟軟地歪倒下去,很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天已經亮了。

我揉眼,發現居然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蓋著柔軟的羽絨被。瞄了一眼擺放在床頭柜上的時鐘,已經中午十一點!

我抓了抓雜草一般的亂髮,掀開被子下床,地上沒有拖鞋,我愣了愣,想起昨晚上的事,不由覺得好笑。

屋裡只有我一人,周諾言這時候應該在醫院,他是個工作狂,對那一堆明晃晃的手術器械有著高度的熱忱,有時候我很好奇一個對病人沒有愛的醫生怎麼會這樣熱愛自己的工作,但始終沒有想通過,他並不給我這個機會。

工作中的周諾言就好像是個謎,讓我倍覺困惑。

打開冰箱,從紙盒裡倒了杯牛奶,再丟幾片麵包進烤箱,摸出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我對電視節目並沒有興趣,只是習慣獨處時有一點聲音相伴。正好在播報新聞,一記者採訪機場的相關負責人談今年春節客流量的問題。我馬上聯想到昨晚爭執的源頭——何琥珀,再過幾天我就能看到她了,這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隨便泡了杯麵,我跑到書房去找書看。周諾言的大書櫃藏書豐富,涉獵甚廣。除了他的專業書我不碰之外,其餘的哪怕是字典,我也能捧在手上看個津津有味。這大概是從娘胎里就養成的毛病。當年我媽懷上我之後還一門心思地考研,連坐月子時都是書不離手。我的智商沒有比別人高,但對讀書卻有著一股偏執的熱愛,生平第一次所謂的「離家出走」還跟這有關。六歲那年,住我家隔壁的大我兩歲的那位姐姐上小學了,我每天看她背著書包去學校的背影無比羨慕,於是趁著某天爸媽不注意,也背起那個小小的紅色書包,悄悄跟在她後頭溜進了她們學校。教室自然是不能進去的,我一個人在空曠的校園裡溜達,聽著教室里傳出來的朗朗書聲,已覺十分滿足。小孩子通常沒什麼時間觀念,更不會去想這麼偷偷跑出來會把大人急壞。後來聽我爸媽說,他們是在校園裡一棵木蘭花樹下找到我的,當時我趴在下面的小石桌上睡得正香。

這其實跟離家出走是兩個概念,我跟周諾言說過這件兒時趣事,周諾言說我原來打小就是讓人不省心的孩子。我有些鬱悶,我的本意其實是想告訴他,我是從小就多麼熱愛讀書啊!可結果……真是雞同鴨講。

蔡瀾的遊記翻到最後一頁,門外終於傳來聲響。我抬頭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下午四點不到。怪了,這個時間他回來做什麼?

我捧著書,眼睛一動不動地盯在書頁某一點上。我聽見周諾言的開門聲,聽到他換鞋的聲音,聽到他一步步走近,但還有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聽見她在問周諾言:「我穿這拖鞋可以么?」

「你隨意。」周諾言的回答。

我急匆匆投去目光,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長得十分清秀,氣質古典,皮膚白皙,尤其一雙眉目猶如白描般動人。

我放下小說,站起來,慢吞吞地說:「那是我的拖鞋。」

周諾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沒理會。

那女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左腳已經套進了我的棉拖里。

我從下到上地打量她,然後笑了笑說:「你穿吧,我是何碧璽,你好。」

女人一怔,隨即忙不迭地說:「你好你好,我叫何碧希。碧綠的碧,希望的希。」

這下輪到我目瞪口呆了,周諾言帶了一個名字和我諧音的女人回來。

扯了扯嘴角,我說:「真巧……」

何碧希卻笑得頗有深意,也說:「嗯,真巧。」

這話是同我在說,但她的視線卻直接忽略我,落在周諾言的身上。他正在脫外套,袖身脫了一半,動作有些遲鈍。

「諾言你小心點,需要幫忙么?」

「不用,謝謝。」

我茫然地聽著她和他的對話,臉上有一絲狼狽。這兩人在我面前,說著我聽得懂的中國話,但我完全陷在雲里霧裡。小心什麼?幫忙什麼?他又在不用什麼!

這時候,周諾言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號碼,皺著眉頭去書房接聽。

客廳就剩我跟那個何碧希杵著。我想了想,說:「你是周諾言的同事?」

何碧希搖搖頭,「我跟他萍水相逢。」然後她說了和他認識的過程,我聽出一頭冷汗。事情是這樣的,北京時間凌晨一點左右,這位何碧希小姐與男友在從郊外朋友處喝完喜酒,驅車回市區,在路上他們因一點事吵翻,然後她負氣下車,她男友揚長而去。她說這段的時候,我簡直感同身受,但是她接下來的遭遇與我可是大相徑庭,她男友去而復返,揪著她的衣領撒酒瘋,還差點把她推下公路邊一個斜斜的長坡,正好周諾言路過,及時把她救了下來。

這不過是情侶間的戰爭,我是見怪不怪,冷汗的重點不在這裡。可能何碧希見我表情漠然了點,眨了眨眼跟我說:「我男朋友發起瘋來就六親不認,連累諾言受傷,我真是很過意不去。」

就這樣,我的汗一下子冒出來了。

「周諾言受傷了?傷在哪?嚴不嚴重?」我抓著她的胳膊,一臉焦急。

何碧希微微掙脫開來,說:「怎麼你不知道啊?他手腕上還纏著繃帶呢,你沒看見么?我剛才就是讓他小心……」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他手受傷了,是在找到我之前受的傷,那他居然還抱我上樓!我沮喪地坐倒在沙發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書房。

何碧希安靜地看著我,隔了一會兒,問:「你……是他女朋友?」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吸了口氣,說:「失陪一下。」起身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周諾言剛剛掛線,手機還握在手上。看到我推門進去,臉上有些不高興,說:「我沒有教過你進來之前要先敲門么?」

我沒吱聲,白色的棉襪踩在厚實的羊絨地毯上發不出一點聲響,走到他的書桌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纏著白紗布的手腕。周諾言順著我的視線,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傷口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有眼睛。」

他淡淡地說,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我知道他在生氣,從他站在郭奕的門口那一刻起,其實我有很多機會可以發現他手上的傷,但我沒有。

「你也有嘴巴,不是么?」我雙手撐在他的桌面上,居高臨下與他對視,「為什麼你不能直接告訴我你的手受了傷?我跟你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我卻要從第三者的口中得知你受了傷,你能想象剛才我在那位何碧希面前有多愚蠢么?」

他凝視我,慢悠悠地說:「那是你的事。」

我深呼吸,學著他的語氣問他:「那麼,你沒有話要跟我說?」

書房的窗帘沒有拉開,屋裡光線昏暗。周諾言隨手打開檯燈,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令他的線條柔和許多。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他說:「三件事,何碧希會在這裡住幾天,周守信回國日期會提前一天,我明天開始休假。」

「沒了?」

「沒了,你可以出去。」

我轉身就走,不做片刻停留。那三件事,沒有一件是值得我關心的。這裡是他的家,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就算他想把這裡變成收容所我也無權反對。我又算什麼?說好聽點是他的情人,說難聽點嘛……寵物?我真不知道。

何琥珀的即將到來讓我如臨大敵,但是何碧希的出現多少沖淡了這個氣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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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深愛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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