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脈(3)
第46章血脈(3)
「我叫王璐,這是范量宇哥哥,這是路晗衣哥哥,這是梁野哥哥。」王璐回答得很快。
「嗯,你如果告訴我這是湯姆,這是傑瑞,這是蠟筆小新,也沒有任何區別。」馮斯聳聳肩。
「我們就是被魔仆們稱為『害蟲』的那群人,」路晗衣說,「至於我們自己,由於各自的理念不同,給自己的稱謂也截然不同。比如有人自稱『抵抗者』,有人自稱『保護神』什麼的,相比之下,比較中性的、易於接受的稱謂是『守衛人』,不過我覺得還不如直接叫害蟲顯得親切。」
「從剛才和魔仆的對話來推測,你們四位,分屬於『害蟲』中的四個家族,也就是從古代開始就知道魔王的存在,並且致力於與之抗爭的人群,對吧?」馮斯問,「那麼你們知道魔王到底是什麼樣的嗎?」
路晗衣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從來沒有人見到過魔王。在歷史上發生的所有戰爭里,我們連見到魔仆的機會都極少,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和奴隸,也就是先前你看到的那些妖獸作戰。」
「我一直被封在繭殼裡,你怎麼知道我看到了妖獸?」
「如果你連通過魔仆的眼睛看到妖獸的能力都沒有,那你也就不配做天選者了。」
「其實到現在我也沒看出我哪點配做天選者……」馮斯嘀咕了一句。
「這裡沒我什麼事了,我先走了。」范量宇淡淡地說了一句。轉過身時,他想了想,忽然伸手沖著馮斯一指,馮斯「撲通」摔在地上,痛得臉色都變了。
「還是那麼廢物,沒什麼變化啊?」范量宇有些困惑,「剛才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把我當沙包了啊……」馮斯哭笑不得,看著那個帶著兩顆頭顱的畸形背影漸漸消失。王璐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離開了,只留下路晗衣和梁野。
「我們一直試圖找出魔王的起源和藏匿地點,以及最重要也是最讓人困惑的——它到底想要做什麼?可惜從來沒有如願過。」路晗衣說,「在文字形成以前的時代,那樣的戰爭描述很難流傳下來,即便流傳下來,也會和其他神話傳說混雜在一起,真假難辨。當然了,這樣的工作我們一直在做,『害蟲』的各個家族都沒有停止過培養考古專家,以及資助各種考古組織,妖獸的殘骸化石就是非常重要的證據。我們發現,魔王並不僅僅存在於人類的歷史中,或者說,遠遠不止存在於人類的歷史中,它的出現,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六億三千萬年前的前寒武紀。」
馮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要把這種教科書上都講不到的年代拿出來嚇人吧!那玩意兒豈不是真的做到了……與天地同壽?它到底要做什麼?征服地球嗎?」
「我們也曾經這麼猜測過,它的目標就是要毀滅地球上的一切生物,就像早期科幻電影里虛構的外星征服者一樣,部分考古證據也支持這個猜想。」路晗衣說,「但是上個世紀以來,一些新的證據表明,在遠古一些生物大繁榮時期它也存在過,卻完全沒有阻止物種的繁衍,相反似乎還有所助益——它可能利用妖獸屠殺過一些兇猛的舊物種,而幫助了體力上較弱的新物種的壯大。」
「剛才魔仆也跟我說了,如果魔王真的想要毀滅人類,那麼人類的歷史從南方古猿的時代就可以徹底斷絕了,這可真有點奇葩……」馮斯搔搔頭皮,「那你們這些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集結起來的呢?」
「在人類生存的早期,妖獸在全世界不同的地點出現,所以各地的神話傳說中都會提到這些怪物,但在那時候,人類是完全被動的。這些妖獸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更加強壯兇殘一些的劍齒虎猛獁象,但後來,逐漸有一些聰明的部落領袖發現了妖獸背後的指揮者——魔仆,並且發現魔仆的肉體比妖獸要脆弱得多。而一旦摧毀魔仆,妖獸就會失去戰鬥力。當然,即便這一部分人掌握了這個訣竅,以人類的力量和原始的工具,想要突破妖獸的護衛而去擊殺魔仆也是十分艱難的,於是他們開始研究魔仆,終於發現了附腦的存在。」
「附腦到底是什麼?」馮斯問。
「顧名思義,附腦就是往你的大腦里植入一個新的共生的腦子,某種程度上接近於寄生蟲。」路晗衣說,「那是某一位先輩在殺死一隻魔仆之後在其體內發現的。附腦看起來的確像是一隻小蟲子,先人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但直覺讓他們留下了這條『蟲子』並且想辦法飼養它,希望能通過它找到克制魔仆的方法。最初的時候,大家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發現一點兒特異之處,直到有一天,當一個年輕人去給這隻蟲子喂水的時候,這隻蟲子突然暴起,從他的面頰上鑽進了他的身體。
「當時人們都以為他死定了,但奇怪的是,他事後雖然連續發燒,高燒昏迷十來天,卻一直拖著沒有斷氣。半個月之後,他竟然奇迹般地醒了過來,燒也退了。又過了一段時間,人們發現,他開始變得比一般人更加強壯,跑跳速度超過了人力的極限。大家這才意識到,那隻奇特的蟲子,似乎具備把人變得更強的力量。而這樣的力量,或許會成為人類抵抗魔王的關鍵。
「這之後的幾千年裡,人們不斷尋找和研究這種『蟲子』,對它的命名也各不相同。比如古代中國人信奉心主神明,認為人的思想活動和智力都是由心決定的,有些人就稱其為『心猿』。等到解剖學逐漸昌明,人們也明白了大腦才是思維的根基時,它才有了統一的稱謂,那就是附腦。
「人們活捉了一些附腦,想盡各種方法讓它們和人體結合,想盡辦法讓它們維持穩定——附腦可從來不是乖寶寶,它們會努力維持自己的自我意識,一不小心就可能反過來控制人體。比如中國的道教一直流行用鉛汞等原料來煉丹,那只是一種有意無意的誤讀。鉛汞的真正作用,是可以維持體內附腦的穩定。當然了,這些重金屬原料對人體傷害也很大,即便是到了近代,我們用一種被稱為『酒』的更溫和的配方,還是難以根除其毒性,再加上附腦本身的危害性,擁有附腦的人……大概都很難長命吧。」
聽到這裡,馮斯才總算明白過來當時在大塊頭俞翰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何一帆給他注射的所謂「酒」,竟然和道家的外丹是同樣的性質。而附腦的神奇之處和魔仆妖獸的兇悍,大概也是許多遠古神話乃至於宗教的起源。
「所有的附腦都是靠這樣植入嗎?」他又問。
「不是,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就是已有附腦的人們通婚遺傳。」路晗衣說,「這種方式效率更低,更容易誕生出廢物,要麼完全沒有附腦,要麼有附腦也無法喚醒,要麼剛一出生就被附腦完全控制住。然而,一旦確定喚醒並掌控,這種天生的附腦擁有比後天植入的附腦強得多的能力。這兩種方式所帶來的選擇,也造成了現在守護者們的內部分裂——擁有先天附腦的家族習慣性地歧視後天植入的。」
「他們三個都屬於信奉先天遺傳的家族,」梁野插嘴說,「而我的家族一向只選擇後天植入。事實上這種歧視並非完全沒有道理,除了我這樣的極少數異類,大部分後天植入者都比不過通過家族血統獲得附腦的人。但是家族血統遺傳的方式風險太大,過去曾經發生過新生兒附腦發狂險些滅殺整個家族的事例,所以很多人寧可求一個穩妥。」
馮斯聽到「新生兒附腦發狂險些滅殺整個家族」這句話,心裡一動,想到了自己的出生。不過他沒有時間細想,路晗衣繼續說下去了:「附腦讓人變得強壯,只是初步作用,再強壯的人仍然難以在體力方面和妖獸相當;對少部分體質相對特殊的人來說,附腦還能讓他們擁有特殊的能力,那就是激發蠹痕。蠹痕是一個特殊的物理空間,可以讓踏入其中的人或物受到巨大影響。不同的人會激發出不同能力的蠹痕,這些蠹痕有可能很強大,也有可能完全沒用,而激活蠹痕的因素,既和個人體質有關,也和附腦本身的性質相關,但人們暫時沒有找到精確的規律。事實上,能利用附腦的本身就是極少數,大部分人植入附腦後會很快死亡,還有一部分人會變成妖獸那樣的怪物,血統遺傳的方式死亡率更高。但是為了儘可能多地讓對抗魔王的火種流傳下去,人們採取了種種異常殘酷的方法。」
「殘酷?比如?」
「比如……你看到這尊神像了嗎?」路晗衣伸手指向神殿里那尊牛頭神像。
「我一直在好奇,這到底是一尊什麼樣的神像。它明明是西方風格的,卻偏偏被放在一座中國落後山村的古墓里。」馮斯說。
「這是一尊惡神,是上古地中海東南岸地區的人們所信奉的神明,名字叫摩洛。」路晗衣說,「古代迦南人對它頂禮膜拜,並且有一種獨特的獻祭方式——把未成年的子女放到火里焚燒。這尊神像身上的金屬活板,就是用來焚燒小孩的。」
馮斯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路晗衣接著說:「但事實上,惡神摩洛的獻祭方式,只是為了掩蓋事實而捏造出來的騙局。獻祭不是目的,焚燒才是目的。」
「你的意思是說……通過烈火燒身來激活附腦?」馮斯又是一驚。
「是的,雖然還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在那一段時間,地中海區域的附腦,多數展現出和火有關的能力。為了篩選嬰兒,他們會把嬰兒扔進火里,能從火中重生的,日後就有可能成長為精英分子。」
「而剩下的就活活被燒死……」馮斯有些說不出話。他並不是喜歡高舉道德大棒的人,何況剛剛親眼見識過魔仆和那些恐怖的妖獸,自然明白這場戰爭是多麼殘酷,但無辜者的鮮血終究不能讓他無動於衷。
「好吧,謝謝你,總算解開了我心裡很多的謎團。」他定了定神,接著說,「下一個問題:能仔細講講天選者以及在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兒嗎?按照魔仆的說法,我好像就是個鬧鐘……」
路晗衣微微一笑:「的確像個鬧鐘,不過也不完全是,這得從魔王的沉睡說起……怎麼了?」
他看到關雪櫻悄悄地扯馮斯的衣袖,手指指向神殿門口。馮斯愣了愣,忽然一拍腦袋:「靠!我把老頭兒給忘了!」
他慌忙跑出神殿去查看萬東峰。老村長已經奄奄一息,雙目緊閉,任憑馮斯怎麼搖晃呼喊都沒有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