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不是有統計說系裡三分之二的男生都是你前男友嗎？難道你忘記了，哎，我真為那些男生傷心。」丁佳琪轉頭看向我，「蘇若，回去好好勸勸你哥哥知道嗎？水性楊花的女朋友可要不得。」

我點點頭，有些怔怔地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

「哼，兩個失敗者聚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真是可笑，我等著看你們倆能笑到什麼時候。」紀暖暖站起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離開，心情豁然開朗，丁佳琪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絕對不能委屈了自己。」

丁佳琪的眼神格外寧靜透徹，我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點了點頭。

當我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竟然還是看見了紀暖暖，她好像一直在等著我。

紀暖暖看了我一眼，表情悶悶的：「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對你說。」

我站在那兒沒動，「不好意思我很忙沒時間。」說完我轉身就要離開。

「關於蘇洛言。」

我的腳步停滯，內心因為「蘇洛言」這三個字變得波動起來，我怔怔地看著紀暖暖，想要從她臉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她只是看著我冷冷地笑，不說其他。

關於蘇洛言，她到底是想要告訴我些什麼呢？說她和蘇洛言感情好？還是有其他目的？

我跟在紀暖暖身後離開了學校，太陽透過兩旁的密林，照耀在地上形成漂亮的光斑，紀暖暖在光斑里移動，她每一步好像都沒有走到陽光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總覺得怪怪的。

最後我跟隨著她進了附近一家咖啡廳，紀暖暖坐在臨窗的位置點了杯卡布奇諾，而我點了一份檸檬水。

其實，紀暖暖很漂亮，骨子裡更是透著一種性感，只是不知道蘇洛言是怎麼看待她的。可就是這樣一個紀暖暖，對我的討厭卻也是顯而易見的，面對我的時候總是冷冰冰的，而我也是一樣。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她冷冷一哼：「我以為你還會學著丁佳琪，眼睛長到天上去了，沒有想到啊，為了洛言，你還是跟著我來了。」

我皺了皺眉：「因為他是我哥哥，我沒有理由不管他的事情。」

「哥哥？」紀暖暖突然就笑了，眸子里充斥著凌厲的光，「好一個哥哥，蘇若啊蘇若，你果然天真得好可笑！」

我不可抑制地恍惚了一下：「你說什麼？」

紀暖暖沒有著急說，而是慢慢地打量了我一會兒，這短暫的等待讓我的思緒突然就凌亂了，過了好一會兒，紀暖暖才繼續說：「洛言真的是你哥哥嗎？」

我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腦中突然針扎般的疼痛。

紀暖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帶著刺，她又說了一遍：「蘇若啊，你覺得洛言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微微一愣，爸爸說過的一句話，在我的耳邊不停地回蕩，我的心卻是越來越亂了：「你究竟……知道什麼？」

她究竟知道什麼？她到底知道多少？那蘇洛言呢？他知道嗎？我突然有種不敢想象的感覺。

「蘇若，你果然太天真了。」紀暖暖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她垂下眼，攪動著咖啡，過了好久，都沒有再說話。

時間和空間彷彿都凝固了。

看著她的悠然自得，我眉心一皺，心底就像是被毒蛇咬過一口，我突然低喝一聲：「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紀暖暖抬眼看了我一眼，僅僅只有一眼，我感覺到她的視線凝聚在我脖子上的項鏈，果不其然，她問道：「那是洛言送的吧！」她笑著突然伸手把我的項鏈從脖子上拽了下來，「哼，我還以為是寶石的，結果就是塊普通石頭。」

「你這是嫉妒吧，你連塊普通石頭都沒有！」

紀暖暖的身子僵硬了下，合了合眼，大約是在調整心情，等她再次睜開的時候，那眼神犀利如刺：「你以後最好遠離洛言。」

「憑什麼？」

「就憑我這個女朋友不喜歡！如果你敢不聽我的話，後果自負。而且，你也要好好想想我剛才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紀暖暖霍然站了起來，我怔怔地看著她，恍然失神。

紀暖暖的眼神變得冷郁，空氣中像綳著一根透明的弦，氣氛變得凝重。

我拚命握緊雙手，試圖克制住渾身的顫抖，可一股寒意頃刻間從指尖傳遞到腳趾！我不知道，我突然好害怕面對她，好害怕她真的知道那件事情，好害怕她哪一天將那件事情告訴蘇洛言。

我怔怔地看著紀暖暖，她還在對我笑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掏空似的。

「把項鏈還我。」

「不可能！」

「紀暖暖，你別太過分。」

「我就過分。」說完她大步走出去，我慌忙站起來想要追，結果賬還沒結被服務生攔著結賬。我只能看著紀暖暖拿著我的項鏈揚長而去。

等到我結賬之後走出去，哪裡有紀暖暖的身影，這時手機「嘀嘀」響起來，打開之後竟然是一條簡訊。

「十五分鐘，學校人工湖見。」

十五分鐘，從這兒到學校至少要二十分鐘，不管了，先拿到項鏈再說。

夜風輕柔，湖水微成漣漪，我微微喘息跑過來，只有一盞路燈映照著她的身影。

「十五分鐘，剛剛好。」

身後是紀暖暖的聲音，她好像笑得很得意，可是我的聲音帶著按捺不住的火氣：「耍我你很高興，是不是！」

紀暖暖笑了：「其實你完全可以不來。」她拿出了我的項鏈，在手上玩耍著，閃耀的項鏈在黑夜格外奪目。

「你小心一點！」那是我最寶貝的項鏈，那是蘇洛言送給我的唯一禮物。

「你就這麼喜歡他送的東西？」紀暖暖冷冷地看著我。

「你難道不喜歡嗎？你難道不是因為嫉妒我擁有哥哥送的禮物所以才故意戲弄我的嗎？」我連聲音都變了調。

紀暖暖的面色沉了下去，她看著我，那平靜的表面下就好像有洶湧的暗流，良久，她輕輕一哼：「那又怎麼樣了？你始終都無法靠近他。」

我微微一怔，紀暖暖又咄咄逼人地說：「你很可悲知道嗎？我承認蘇洛言以前對你很好，但是你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

「他是我的哥哥，永遠都會是，而你們隨時可能分手！」我冷笑說。

我沒想到我的話徹底刺激到了紀暖暖，她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說：「蘇若，你會後悔的！」

說著，她揚手一揮，項鏈如流星般劃出一道弧線，墜入湖底，濺起微薄的漣漪。

「你看，蘇若，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我深深呼吸，感覺自己像要窒息。

那是蘇洛言送給我的唯一禮物，如果連這個都沒有了，我怎麼去安慰自己說，他一輩子都是我的親哥哥？

我和他真的就這麼斷了嗎？我的哥哥，我的蘇洛言。

夜風好冷好冷，我垂在兩側的手微微顫抖，又慢慢收緊。如果能把項鏈找回來，是不是還能擁有點什麼？

遠處的樹葉在風中顫抖晃動。

我翻過橋欄，直接跳進湖水裡。冰冷的湖水刺激著我的眼睛，我潛下水去，昏暗的燈光映在水面，盪不開一點漣漪。

水，好冷好冷。

黑暗的湖底，我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可快要窒息的痛苦卻讓我頭痛欲裂，眼前好像有無數或清楚或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六歲那年遇見蘇洛言，直到前幾天我終於知道了他不是我親哥哥的事實！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如果真是算起來，我和他的關係是從親兄妹轉變成了仇人。

如果我知道有這麼一天，我寧可和他做一輩子的兄妹。

我微微眨動著雙眼，湖水充滿了視野，冰冷的氣息使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竟浮現出他的模樣，我伸出的手卻觸摸不到他。

蘇洛言蘇洛言蘇洛言，他就好像是一個泡沫般易碎的童話，如今他要走了嗎？他如果知道那件事情，會恨我嗎？會恨爸爸媽媽嗎？

我的胸口就有如刀割般劇烈地疼痛起來，卻哭不出來，我的身體漸漸往湖裡沉下去。

我感覺水從各個方向湧向我，灌進我的嘴裡，我的胸口像被誰用力擠壓著似的，難過地喘不過氣。

忽然，我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在把我往上拉。

我不能就這麼放棄，我要找到項鏈。

一點點光亮刺進我的眼底，是項鏈！我掙脫開那個人的手，奮力地往下游著，還差一點，就一點了……

我抓到了。

「瘋子。」她拉著我浮出了水面，說了這麼一句。等到我躺倒地面上時，她繼續說，「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下去救你！」

「為什麼……為什麼救我？」

「我不過是不想讓某人傷心而已，你畢竟是他的親人。」

這是我昏迷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原來她是那麼喜歡蘇洛言，喜歡到可以在冬天跳進水裡救一個自己很討厭的人。

03

我醒了之後已經在寢室，室友們都不在，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裡十分煩亂。

我討厭紀暖暖，我討厭她靠近蘇洛言，我更害怕她所知道的真相，但是我又得感謝她，因為是她救了我！

我閉上眼睛，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猶豫了好久，決定給蘇洛言打一個電話。

手機已經壞掉，但是我還記得蘇洛言的手機號，猶豫了片刻，終於我按下了他的手機號碼。

宿舍變得寂然無聲。

在短暫的等待之後，電話那端的人接通。

「喂，你好。」

我卻沉默了，緊緊地握著話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蘇若嗎？」

我微微一怔，為什麼蘇洛言會知道是我？

他好像猜到了我的疑惑，繼續說道：「是你宿舍的電話吧，我上次去你宿舍的時候就記下了。」

蘇洛言還是和以前一樣心細。

「哥……」我終於開口，「我想見你。」

蘇洛言緊張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你的聲音有點奇怪，蘇若，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沒事。」

「你在寢室是嗎？我馬上去找你。」說著蘇洛言就把電話掛斷。我茫然地握著電話，聽著「嘟嘟」的忙音，不知道怎麼反應。

很快蘇洛言出現在寢室樓下，聽著他喊著我的名字，我心裡暖暖的。

我匆忙穿戴好下樓，他站在樹下，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中，看到我下樓，他焦急地走到我身邊問：「你沒事吧，我聽你的聲音怪怪的，該不會是又發燒了吧，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

原來他還沒有放棄我，原來他沒有因為有了紀暖暖而放棄我這個妹妹。

只是妹妹而已吧，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說想見他。

聽到他這麼說我突然好想哭，「哥，原來你還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你是我妹妹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傻丫頭。」他像小時候那樣揉著我的頭髮，輕聲說，「蘇若，我們不再吵架了好不好？上次的事情是哥哥不對，我應該了解清楚之後再跟你說宋君慕的問題，你看這樣好嗎，改天找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也讓我了解一下他。」

我怔怔地點頭問：「哥，你真的不怪我？不怪我那天突然跟著宋君慕離開，也不怪我和你吵架？」

「廢話，你是我妹妹啊！」

是啊，在他眼裡我是他的妹妹，是他的血緣至親……

只是，蘇洛言，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想做你的妹妹，你知道嗎？

「哥哥，我們會做一輩子的兄妹嗎？」

「傻丫頭，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就算我不想，但是血緣這種事情也不能改變啊，更何況我很開心有你這個妹妹。」他摸摸我的頭笑著說。

「那如果沒有血緣關係就不是了嗎？」我不依不饒地追著他問。

「又亂想了，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依舊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他摸著我的頭髮，眼神悠遠，我仰頭看著他的側臉，一如從前那麼美好，美好得好像不似真的。

蘇洛言，如果你知道一切之後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溫柔地笑嗎？我依舊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嗎？

「哥，我們拉鉤好不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蘇洛言，我不求你百年不變，只求有生之年你能完成你許我的永遠。

「好，拉鉤，被你打敗了。」

我們的食指勾在一起，說著幼稚的話，然後朝著對方傻乎乎地笑。一切都和小時候那麼像，我差點以為我們還是當年未長大的孩子。

我堅持認為，只要他答應我了，就一定不會變，這是我認識的蘇洛言，是十年來和我一起長大的蘇洛言。

蘇洛言像小時候那樣用手指劃了划我的鼻尖：「我家蘇若還像個小孩子，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放心。」

我的心微微一顫，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是一場夢，好像我之前所擔憂的都只是一場誤會，他還是那個蘇洛言，溫柔的蘇洛言，疼我寵我的蘇洛言。

「哥……」

我看著他，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蘇洛言的目光又靜靜落在我身上，他看著有些出神：「蘇若，最近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沒有零花錢了？哥哥給你。」說著他就從自己錢包拿錢出來給我，我知道那些都是他給人做家教辛苦賺來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像開了閘似的，流個不停。

「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蘇洛言緊張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傻丫頭，傻蘇若。」

他還像小時候那樣抱著我，我卻在他的懷裡哭得更凶了，蘇洛言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蘇若不哭。」

蘇洛言還是那樣的蘇洛言，只是可能他有了喜歡的人，但是至少他還是我的哥哥，和小時候一樣……

我抱著他哭得更洶湧，一遍遍叫著「哥哥」。

蘇洛言擁抱著我，緊緊的，曾經的隔閡誤解，似乎都在彼此的懷抱中倏然瓦解。可模模糊糊之間，我好像感覺有液體滴在我的頭上，落入發間……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我發現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他不再阻止我和宋君慕來往，或許是他想通了，或許是江川跟他說了什麼。我和蘇洛言的關係就這樣和好了，我們變回了以前那個樣子。

那天，他和我走在一起，兩旁的樹上都開滿繁盛的梅花，如同璀璨的雲霧，隨風飄落下的花瓣好似融化在日光里。

無論如何，我和蘇洛言就那樣和好了，十幾年的感情總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磨滅的。

我們變回了以前那個樣子，他經常找我吃飯，我會對他笑。

當然，我們之間有時候會多一個叫紀暖暖的女孩，她看到我總會惡狠狠地瞪我，在蘇洛言看過來的時候她又會溫暖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