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忽然他微側過頭,怔怔的看著身邊的女子,黯淡的光線里,她的頭低的很深,及肩的捲髮,微微的遮住了她的側臉,但那清秀的氣息卻是那麼的熟悉。難道真的只是相似而已嗎?他眉心緊繃。
一段路程后,一輛深藍色烤漆的蘭博基尼跑車,駛入了一家五星級的酒店前。身穿暗紅色制服的酒店泊車人員走上前,手戴白色手套,禮貌的為客人拉開了車門。
任之夏驚疑的走下車,他不明白為什麼尹彬沒有按照爺爺的吩咐,把她帶回尹宅,而是帶她來酒店,當她回頭看著尹彬時,卻發現尹彬眼神里是冷漠的淡定,就像是事先就準備好了的。
然後,尹彬沒有看任之夏一眼,徑直的走進了酒店,身影無比冷漠。而驚疑的任之夏,只能跟著他走了進了酒店。
「尹先生您好!您預訂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身穿白色短裙制服的前台接待小姐,略施淡妝,容顏美麗,見到尹彬的到來,她不急不慌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禮貌的微笑,然後帶著他走進了電梯,雖有有疑慮,但任之夏也只能走進了電梯。
電梯在十四樓停下了。
接待小姐走在最前面,尹彬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任之夏一眼,身影冷漠如冰霜,而任之夏似乎有些無能為力,只能跟著他而走。
「尹先生,這是房卡!」
接待小姐在一間套房前停下了腳步,微笑的將房卡遞給了尹彬后,就轉身離開了。拿到房卡后的尹彬,就走進了套房,而任之夏是遲疑了一會後,才走進了房間。
寬敞的套房,裝潢華貴,透明而璀璨的白色水晶壁燈,溫馨而浪漫的雙人床,暗紅色的花紋地毯,仿古的歐式的沙發……一切都奢華的令人眼花。
任之夏只是往套房裡略走了幾步,便沒再繼續走過去,背對著尹彬,她心底緊張的顫抖,無法猜測到他的心思,而尹彬卻凝視著窗外,眉骨間緊凝的疑惑,幾乎成了怒氣。
溫馨的套房裡,氣氛卻尷尬無聲。
「你是誰?」
尹彬忽然轉過身,徑直的朝任之夏走了過來,腳步很重,就像是帶著怒火,眼神冷冽。
任之夏心底一驚,他看著尹彬,雖然心底有一瞬間,有被狠狠的抽緊過,但很快,她淡定的對他微笑:
「既然你沒有記住我,那就由我就重新介紹一下,我叫任雨兒……」
「你到底是誰?」
尹彬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他心裡的迫切讓他忽然加快了步伐,氣勢凜然的走到了任之夏的身前,任之夏心驚的身體略微向後退了幾步,而尹彬卻逐漸的將她逼向了牆角,一手撐在牆壁上,將身材纖瘦的她,緊緊的困在他那英挺的身軀下,俊美的面容上是凝聚起的怒氣,他怒瞪她,一字一句的怔問:
「你……到底……是誰?」
空氣像不被流通,氣氛緊繃到窒息。
他與她貼的很近很近。在尹彬的胸膛下,就連他急促的呼吸聲,任之夏都能聽的很清楚,她沒有看他,內心的緊張已經逐漸讓她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但是,她不能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所以她只能努力的偽裝出超然的淡定。
忽然,她抬起頭,在尹彬那如火光般強烈的目光下,她卻淡定的凝視著他,秀美的瞳仁里,是她努力偽裝出來的冷靜: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問我些什麼,想從我身上知道些什麼,但,就算你問我一百遍,一千遍,甚至是一萬遍,我都是那個從小生活在陽田鎮的任雨兒!」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尹彬支撐在牆壁上的手,握緊成拳,拳頭的力量似乎有著震破牆壁的能量。當他看著眼底這個,神情冷靜的沒有絲毫動容的女人,他的心又一次從高空直直的墜落,摔得粉碎,胸口疼痛不已。
或許這一切真的只是他多想的幻覺罷了,或許她真的只是,與夏夏長得相似的陌生女人罷了。
慢慢的,尹彬直立起了身子,距離和她有所疏遠,挺拔的身軀里是傲人的冰冷氣息,他冷漠的警告著她:
「我是不可能讓你住進我們尹家的,即便你和爺爺的關係再好,你也要記住!你只是個外人,從前和往後,你都只是個外人,永遠都不可能融進我們尹氏家族裡!」說完,他就將房卡放在了櫃檯上,然後轉身離開了套房。
任之夏怔怔的看著尹彬的背影。強勢的警告,冰冷的眼神,倨傲的背影,熟悉就像回到了七年前,她剛認識他的時候,那麼的冷漠自私,那麼的自以為是,從來都不懂得如何去尊重別人。
她不禁感嘆,這七年來,原本她以為他會長大懂事,但他似乎一點也沒變,還是像個幼稚的小孩,一點也沒有變的成熟。
時間就這樣過去,套房裡的時鐘不斷的轉動,窗外夜色是如墨的黑,漆黑的令人恐懼。
很長的時間裡。
任之夏就這樣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凝視著窗外的夜空,眼神彷彿比夜空還要黯淡,黯淡的讓她心感無力。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再度與他相逢,也更沒有想過,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相遇。
彷彿一切就像是上天,給她精心策劃的一場玩笑,安排她和他在七年前相遇,相戀,再離別,然後又安排她在三年前,認識了爺爺,最終,竟然還讓她用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與他重逢。
她不知道上天接下來,還要再給她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只不過,她不想再要什麼驚喜了,她不想讓自己原本寧靜的生活受到破壞,而且與他多待上一天,他識破自己身份的幾率就會越大,所以她只能離開他,離開這裡,離開這座美麗紛擾的城市。
就當任之夏起身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藍色的屏幕里閃爍的是池諾的名字,她深呼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才接通電話。
「你在哪?」
電話一接通,還沒等到任之夏說話,池諾便心急的問她,聲音里少了平時對她的溫柔,而是略微的低沉,有些捉摸不透的神秘。
任之夏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有些忐忑的說:
「在……家裡。」
她不是故意要欺騙池諾的,只是她不想讓池諾知道她來了市區,不想讓工作繁忙的他替自己擔心,所以她才選擇了撒這個謊。
「哦,既然在家裡,那早點睡。」
半響后,池諾輕聲而說,聲音平靜的囑咐,但是,聲音里卻有些冰冷,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高級公寓里,色調暗沉,環境優雅卻清冷。
剛剛沐浴過後的池諾,身穿著簡潔的灰色運動裝,靠在黑白條紋的真皮沙發上,雙手隨意的放在身體的兩側,掛掉電話后,手機就被他使勁的握在手中,而且越握越緊,似乎想要立刻把它捏碎,劉海下,憂鬱的眼神里是被欺騙的疼痛。
其實,在打這通電話之前,他已經往家裡打過了,是聽之煥說她來了市區,他才擔心的想打通電話問她的情況,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欺騙自己。
此時,他張開的手掌用力的按住沙發,手背的青經突兀,指尖死死的扎進沙發里,雙齒緊咬,眼底緊顫,神色冷漠的令人恐懼,扎進沙發里的指尖,彷彿只需要再一用力,就會立即被折斷。
深夜的長途車站裡,只有零散的幾個乘客,候車室里,只亮起了一盞白熾燈,光線略微暗沉,任之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晚風有些微涼,她略微的縮起了身子,身影纖瘦的令人憐惜。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決定很對不起爺爺,但是她不想讓自己,那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生活被破壞,所以心意已決的她,只能這樣做,選擇離開這裡,回到陽田鎮,繼續自己安寧的生活。
開往陽田鎮的大巴駛入了站口,檢票過後,她便走上了車,坐在座位上,眼神堅定沒有任何的猶豫,隨著車開動,離開了這裡。
同一片寂靜的夜空里。
尹彬將車開到了山頂,車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繁華而綺麗,但是深夜的山頂是靜謐無聲,沒有喧囂的雜音。
蘭博基尼跑車的電台里播放著,張信哲的那首老歌《從開始到現在》。前奏輕柔的女聲獨白,靜靜的在車裡迴響著: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戀情人嗎?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真的就是她嗎?還有可能嗎?這是命運的寬容,還是另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尹彬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這段安靜的獨白,此時像把利器狠狠的劃過他的肌膚和經脈,他不禁低頭冷笑,心底暗痛,蒼白的唇角是裂開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這算是幸運還是諷刺,如果說,歌中獨白中所說的那種情況,幾率微乎其微,那麼他不得不承認,他遇到了,七年後,他真的遇到了那個與自己初戀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越想,他的笑就越冷,越痛,是仿如撕心裂肺的疼痛!
繁華市區里的某高層公寓里。
落地窗戶旁,月色冰涼,窗帘隨風輕輕的掠起,光影斑駁。
卧房裝修簡易,只有黑白兩種色調,順著月光,白色的床單,被單,清冷的有些令人心慌。
床上,池諾側身而睡,只是此時像受了某種驚嚇般,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
睡夢中,一名大約五歲的小男孩,躲在虛掩的房門外,為了不哭出聲,他緊咬手指,眼神恐懼的看著房間里,正肆意虐打著一名中年女人的身材高瘦的男人,儘管女人已經泣不成聲,身上也滿是血跡,但他像瘋子般的,手持皮鞭狠狠的抽打,直到最後女人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醒來過,男人才抱頭大哭。
忽然!池諾從睡夢中驚醒,全身冷汗,他靠在床頭,雙手抱膝,害怕的身體呼吸略微急促,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夢見母親,被父親虐死的悲慘畫面。
黑暗的房間里,他的身影是那麼的孤獨。
側逆著月光,他的目光落在了床柜上的資料袋上,他手顫的打開燈,然後取過了資料袋。
他慢慢的翻閱著資料。這是事務所寄給他,關於任之夏所有的資料,從幼兒園到高中,信息十分詳盡。他看著資料里,她從小到大的畢業照,不禁笑了,笑容很淡,那樣秀妍的面容,讓他又不禁的伸手去觸摸照片里她的面容,就彷彿她真的在他面前一樣,但卻又像幻影般虛幻,只是忽然間,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張有些泛黃的旅遊照上,照片的一角印有二年一班的字樣,照片里是二年一班去野炊時,在山上的草地里集體的合照。
當然,他的目光只會落在任之夏的身上,那時的她是一頭烏黑的長發,清純可人,只不過,他的目光里也多了站在她身邊的男生,那是高中時期的尹彬,照片里,尹彬親密的摟著任之夏,臉貼的很近,笑容甜蜜。
這般甜蜜的笑容無疑不是在觸碰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就連一秒都不想再看下去了,很快的,他將照片扔到了一邊,只是一個笑容,卻令此時的他那麼不堪一擊,是要命的疼痛。
他最痛苦的不是,她隱藏了自己的過去,而是,她心裡一直留著一個人,但是他卻以為,自己是她的全世界。悲痛越漸越濃烈,越漸越兇猛,直到無法呼吸的時候,他掠起了褲子,微暗的光線里,大腿上的傷痕略微明顯,然後,他從床櫃的抽屜里拿出了一隻煙,點燃了它,毫不猶豫的將煙頭,用力的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彷彿只有煙頭燙進肌膚的時候,他才能轉移自己心間的疼痛,讓他不再去想她,不再去想他們的過去,雖很燙,很痛,但他卻死死的咬緊牙,緊閉著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