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強勢勇猛的家長
第13章強勢勇猛的家長
半個小時后,蔚青城到家了。
美景一直坐立不安,想到蔚青城可能沒吃飯,便去廚房忙乎起來。幹活是很讓人有安全感的一件事,忙起來就會忽略很多事情,前提是要專心忙。
美景穿著小花圍裙舉著菜刀從廚房跑出來,與蔚青城四目相對時,忽然有些尷尬,於是半張開的口又立馬閉上,扭頭進廚房繼續幹活。
蔚青城沒有來騷擾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休息。
美景做好飯菜端上桌后,以為他睡著了,撅著屁股在他旁邊端詳了好一會兒。
這睫毛怎麼這麼長、這麼鬈啊,和洋娃娃似的,長在一個這麼大高個的男人身上,合適嗎?但從顏值來看,這是一張360°無死角的臉,該好看的地方一個都沒落下,皮膚也跟上了釉的瓷片一樣。
皮膚這麼好真是不應該,他愛吃辣椒,又是食肉動物,還熬夜,應該滿臉青春痘才對。所以說,專家都是騙人的,什麼辛辣、油膩、熬夜會令皮膚糟糕,那只是針對皮膚本來就不好的人。對於天生麗質的人來說,那是不存在的事。
蔚青城突然睜開眼睛,眼眸黑白分明又深不見底。偷窺被抓了現形的美景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瞬間紅了臉。
「為什麼偷看我?」也許是沒有休息好,他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疲倦,在他微微偏頭的時候,美景看到他靠近沙發里側的耳根處有紅色的印記,好像,是手指印,下頜的地方還有一道被指甲刮花的痕迹。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蔚青城驚訝不已的眼神中捧起他的臉頰仔細觀察起來:「什麼情況!作家大人,什麼情況這是!警察還打人嗎?你的臉怎麼了!學長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學長在,他們還敢打人,他們活夠了嗎!」
蔚青城淡定地拿開她的手指,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是警察,很明顯是女人弄的。」
美景抿嘴皺眉,不可能是徐染,她應該在醫院裡躺著,那還有哪個女人會打他耳光還撓他的臉,難道是她自己?
想到這痕迹的來源很有可能是昨天晚上他在強迫自己而自己強烈反抗之後給他造成的,她就釋懷了,這明顯是他活該。
她翻臉如同翻書一般迅速,剛剛的緊張瞬間換成了不屑和鄙夷,還很自豪地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然後微微揚起自己的下巴,說:「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就憑你對我做的禽獸不如的事,這一點點懲罰算便宜你了。」
蔚青城揉了揉太陽穴,撐著身體坐起來,美景這才看到他的脖子上面還有幾道明顯的、被指甲划傷的痕迹,心想,他的後背上應該更多才對。
蔚青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美景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好一會兒,他說:「平身吧,我還沒駕崩,你不用這麼跪著。」
「你最好現在就駕崩。」她身子往旁邊一歪,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態度強硬地說,「可不是我給你雪上加霜哦,作家大人,經過我慎重的考慮,我決定這個月末離職。」
蔚青城冷冷地瞪著她:「不批。」
「不批也不行,我也是很貴的,我跟你講,我怎麼也是傳媒大學的大學生,盤靚條順、根正苗紅,還是那個,那個什麼……」
「什麼?」他不明所以地追問。
「處女。」
蔚青城挑唇冷笑一聲:「所以?」
「所以,我的初夜也是很值錢的,開價48萬並不過分,並且我已經收集好了你強暴我的證據,加上做到這個月月底的工資,剛好還你50萬,我們兩清了。如果你不讓我走,我就去報警。」她一本正經地宣布自己的籌碼,可惜蔚青城並不買賬。
「你對自己的身體有如此高的自信,會開到這個價格也確實很讓我意外,你這不叫漫天要價嗎?」
「這不是重點!」她用力敲了敲茶几,說,「即便你認為我一文不值,我也不可能白讓你睡的,對不對!」
「所以,你現在在跟我討價還價,對嗎?」
美景再次敲茶几,色厲內荏道:「現在是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他突然掏出手機往茶几上一放,敲出重重的聲響,嚇了美景一跳。他給她一個下馬威后說:「不管誰對誰,我們都在討價還價,對不對?」
「就一口價48萬,你必須同意。不同意的話,我就讓你身敗名裂,我可是很有手段的,我跟你講。」
蔚青城沒有立刻給她答覆,眼神上上下下在她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好似真的在拿她當作商品一樣打量,隨後拿起手機按了兩下又放回口袋裡:「你說我強暴你的證據,我不知道在哪裡,但我現在手上有你賣淫的證據。」
美景愣了愣:「什麼賣淫?賣什麼淫?」
他神態自若地起身去餐桌前落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淡淡的檸檬酸味在口中蔓延開:「你剛剛親口說的,我已經拿手機錄下來了,你的身體一口價48塊,哦,不,口誤,是48萬。我不買也得買,買也得買,還威脅我不買就會身敗名裂,不知道這可不可以構成敲詐,我得找個律師問問。」
事情居然扭轉到這個地步,美景拍案而起,殺氣騰騰地走至餐桌前:「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佔了便宜反倒咬人一口!」
他不是很有胃口,沒有動筷子,只是淡淡地看著桌上的菜品,說:「我有你無恥嗎?在別人的床上睡了一覺,就要誣陷別人強姦,還要抵消50萬的債務。」他眉眼冷冷地向上挑,斜視她,接著說,「我這麼完美無缺的男人,怎麼會看上你這隻白眼狼。」
他的話讓美景開始懷疑人生。她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托著腮幫皺眉沉思,難道自己真的錯怪好人了嗎?他哪裡看起來都不像個好人啊……
「可是我有證據,你否認不了。」她決定再次爭取。
「那你千萬要保存好了,不然,到了警察局,我也不會認賬的。」他說。
美景撇撇嘴,肩膀都塌了下來:「明明我的衣服都被你扒光了,身體也累得不行……」
「衣服是你自己死活不穿的,我只能幫你脫了,還死活要睡在我的床上,抱著貓不撒手,它不願意,毛都被你揪掉好幾撮。至於身體累,你昨天拉著我跑了三條街,累也無可厚非。」說到累,他也很累,很久沒有做那麼多劇烈運動,兩條腿也酸疼,是該運動運動了,不然很快就變成老年人。
她記得自己帶著他狂奔,但不記得跑了多久,更加不記得她死活不肯穿衣服睡覺這件事。
「那,那你脖子上被人撓的……」她的底氣已經開始明顯不足。
「你認為呢?」
「就是你對我施暴時我反抗的證據。」
「你想多了,自己有多長的指甲不清楚嗎?十個手指頭剪得跟和尚似的,還指望它能撓誰?」他冷冷地嘲諷著,「就算忽略這些細節,你說你是處女,那床單上至少應該留下你是處女的證據,有嗎?」
美景翻著白眼,嘟嘟囔囔,蔚青城讓她大聲重複剛剛她說的話。美景一想,就算他沒把自己怎麼著,但是看光了吧,估計也摸透了,便厚著臉皮大吼:「我怎麼知道床單為什麼那麼乾淨!萬一是你的短呢!」
「你處女膜長在嗓子眼嗎?我短……」
他的表情陰冷極了,剛剛的輕鬆不見,哪個男人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這麼懷疑都會很不爽,他也不例外,尤其是美景剛剛才說自己強姦了她,這會兒又揶揄自己的短。
美景臉又紅了,世上怎麼有如此無恥之人,對著一個如此清純可愛的女孩子隨時隨地隨口開黃腔。
「那你下巴和脖子不是我弄的,到底是誰弄的!」
「我媽,我媽剛剛也去了,她打的,她的指甲刮的。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美景心裡一沉,拿起筷子一臉無辜地啃著筷子的頂端,牙齒和筷子碰撞發出咔咔的聲音,看向蔚青城的眼神也變得畏畏縮縮,好像犯錯誤的小孩子一樣。
「怎麼,沒和我睡成,你很失望嗎?」
「沒有。」她堅決否認。
「看起來很有,你滿臉不開心。」
應該是高興的,她心裡這樣告訴自己,貞操失而復得的事兒全天下僅此一樁,怎麼可能會不高興。
可沒有歡呼雀躍也是真實的,尤其是在聽了他被自己媽媽打了以後,她反而有些難過。
在她生活的國家裡,挨打的熊孩子並不少,她沒挨過打,美麗就經常挨打,並且是爸媽混合雙打,以前還有過父母加外公外婆加她混合5打的傳奇。可那都是愛的責備,也沒把美麗打壞,只是嚇唬嚇唬她。縱然她哭得昏天暗地,也是什麼事也沒有,一個草莓罐頭就能讓她破涕為笑。
蔚青城都已經到了適婚年紀,是個有事業有主見的獨立男人,原本就疏於見面的母親,見了面就要動手,他心裡該有多難過啊。
就算一片草莓地,也治癒不了他吧。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胃,眉頭微微蹙起,美景便知道他又胃疼了。她飛快地把桌上的水煮肉片和尖椒小炒肉拉到自己面前,將清炒西蘭花推到他那邊,說:「你今天不能吃辣椒了。」
「這個像豬食一樣,拿走,味道都很奇怪。」他說。
「你吃過豬食嗎?豬能吃到我這種五星級大廚做的食物嗎?」
「沒吃過,在我想象里,豬食就是這個味道。」
「反正我都拿你當豬養的,你就吃吧。」說完,她起身去翻家裡的醫藥箱,給他找葯。
這醫藥箱也是她買的,裡面有一些常備藥品,治療感冒、發燒、胃痛、牙痛的葯都有,還有消炎藥和外傷噴霧,連蚊蟲叮咬和跌打損傷的藥油也有,或許有很多葯直到過期也不會被用到,當然用不到更好。但生活所需無可減免,尤其他還算富有,不差這一盒子葯錢。
她把葯遞給蔚青城,他很順從地放進嘴裡,喝下半杯水后,伸出修長的食指朝她勾了勾手:「過來。」
「不!」
他迷離的眼神讓她想到昨天下午的吻,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你休想騙我過去,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要親我,我可是48塊,呸呸呸,48萬的天價美少女……」
「不用想那麼多,我讓你過來就過來,立刻、馬上,我查一個數。你不過來,我就過去扒了你衣服親你,坐實強姦罪名。」
美景一臉不情願,聳著肩膀扭著腰別彆扭扭地磨蹭到他面前:「過來了,幹嗎!」
「其實,你剛剛說的事,我昨天夜裡有考慮過。」他如此坦誠,反倒讓美景不知該做何表情,「不過,你喝得太多,還吐我一身,那個味道噁心到讓人終生難忘,所以,我沒下去口,因為太難聞了。我連自己的房間都待不下去,就睡在了沙發上。」
我喝多了,我怎麼知道呀?我一旦喝多,就天不怕地不怕,你和酒鬼對著干,那不是自討苦吃嗎?誰讓家裡有客房你不睡,非要睡沙發,再說沙發那麼貴那麼舒服,睡了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她繼續不情願地指了指西蘭花說:「那你就趕快把豬食吃了,我去換床單,一會兒你去重新睡一覺就好了。」
他突然伸手揪住美景的衣領,用力向自己懷裡一帶,令她穩穩地撲進自己的懷裡,鼻尖靠近她的唇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美景如同受驚的小烏龜,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下意識地往後縮脖子:「聞什麼呢!」
「聞聞還有沒有酒氣。」他坦白道。
美景一邊掙扎著要起來,一邊沖他哈了一口氣:「臭死你!」
而他聞到的,只有濃濃的牙膏味,並且是十分熟悉的。她有著勤儉持家的好習慣,連牙膏都不捨得買一管,浴室的柜子里有半箱陸驍送的進口牙膏,她努力幫他消化,力爭在過期之前用完,完全不在乎那一管牙膏可以買一箱普通牙膏。
「香的。」他低聲反駁一句,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不容拒絕地將她按向自己,深深地吻上去。
倔不過三秒,美景就繳械投降了,跟融化的奶油雪糕一樣軟在他的懷裡,要不是蔚青城攬著她的身體往上託了一下,恐怕她已經滑到地上。
沒有經驗就是最好的經驗,沒有技術就是最好的技術,她的生澀居然成為最迷人心智的東西。
直到這個吻停下來許久,美景腦子還是一片空白,只有胸口撲通撲通地提醒她還健在人世。
他捏了捏美景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問:「需要我打114,給你問一下急救電話嗎?」
美景獃獃地回應:「急救,1、2、0。」
等她終於清醒過來,她飛快地從他身上跳下來,捂住通紅的臉頰,發出瓮聲瓮氣的問責:「你個騙子!你不是說,我不過去才會被扒衣服佔便宜嗎!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能不能光明磊落、一言九鼎一些!」
他撇撇嘴,根本不把她的指責聽在耳里,厚顏無恥道:「是在光明磊落……的時間親的,沒有在月黑風高的時候。不過,我只說,你不過來,我就扒你衣服、占你便宜,我做到一言九鼎了,剛剛沒扒你衣服,也沒占你便宜,只是我們情投意合后順其自然地互相親吻了。」
「沒有!」她跺腳否認。
「有。」他淡定地堅持。
「沒有、沒有!」
「雙重否定,就是肯定,所以還是有。」
她到底為什麼要跟一個作家吵架,又為什麼要給一個作家當助理,就不能是別的什麼財大氣粗、沒工夫搭理她這種小角色的大人物嗎……
第二天一早,美景又要請假,蔚青城只聽完了「請」字,連她「假」字的音都沒發出來,就第一時間果斷地拒絕了。
「你是不是忘記點事情?」
美景仔細回想,該洗的都洗完畢,早餐也做好了,貓也喂好了,房間也打掃了,稿子昨天夜裡就整理完了,要說忘了什麼事,大概只剩今天早上還沒跟他吵架。
難道從今以後吵架也要成為每日必備的工作了嗎?
「我忘了懟你?」
「懟我?」他不是很理解這話的意思,「懟我在你的工作範圍內嗎?」
「是不在,那我忘了什麼?」
「酒精會造成人的智力減退,你以後還是少喝好了。」
美景都要急死了,這種不知道自己忘記什麼的感覺太糟糕了,尤其是她一向被稱作記憶大師,對數字極為敏感。上學的時候,她對一道數學題可以做到過目不忘,第二次再做時完全不需要計算就能寫出結果,被他這樣一說,她真的感覺自己的腦子要廢掉了。
「行,不喝了。說吧,我到底忘了什麼,說不出來,今天你就別吃飯了!」
「我的車呢?」他問。
美景頓悟地連拍腦門,發出啪啪的聲響,頻頻點頭:「對、對、對,車還在酒店門口,不過,我現在沒空去取車。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直接開回來。放心吧,在綺雲四季酒店門口比在我們小區還安全。」
車可以不取,不要了都行,但她不能請假。
美景很生氣。
「為什麼我沒有假期?國慶節你都沒給我放假!」
「對,地球不爆炸,你就不放假。給你放假,你就去找你的閨密自取其辱,你是我蔚青城的女人,只能讓我欺負,犯不著去別人那裡犯賤。」
我是你祖宗!她真想脫口而出罵這句,想想還是算了,出來混怪不容易的,挨揍就不好了。
她不管蔚青城同意不同意,回到房間背上小包就要出門:「我可不是自取其辱,我那叫重情重義。再說,我現在是回學校參加一個考核,不是出去瞎逛。」
蔚青城坐在沙發上,面覆寒霜地盯著她彎腰穿鞋系鞋帶。美景彎著腰瞥了他一眼,覺得很可怕,索性不看了,臨走之前,說,「真的是去考核,上午一門、下午一門,撒謊的是小狗,不信,你打電話去學校問。不過,你最好不要這樣做,我又不是小學生,還要家長打電話問逃課沒……」
她出門了,直奔公交車站。
心裡有著隱隱的不安,她懷疑自己已經違背了道德,喜歡上了蔚青城,腦子裡總會浮現他那張俊俏的臉,並且時不時地,就感覺自己嘴唇在發熱,好像被他燙傷了一般,連做夢都夢到了他爬上自己的床跟自己耍流氓。
嘴上說著不想要,身體卻很誠實地向自己發送信號,她喜歡上了蔚青城。
愛情真是可愛也可怕的東西,讓人歡喜讓人憂。她就算喜歡樓下的保安大哥,也不應該喜歡蔚青城啊。他除了好看,哪有優點。
愛情居然讓她變成如此膚淺的人,所以,這是錯覺。
她默默地一咬牙,告訴自己,美景,這是錯覺,別怕。
然後,她又嘆息,唉,一把年紀了,還用這種方法安慰自己,可笑。
已經好久沒回學校了,公交車剛剛駛入學院路,一股熟悉的親切感便撲面而來。
街上來來回回的年輕面孔充滿朝氣,比蔚青城熱情多了,還有三五成群的好友嬉笑同行,看起來單純快樂,比蔚青城開朗多了。路邊擺攤賣的煎餅果子是真正的世間美味,攤前每天中午都有人排著很長的隊,騎三輪車的師傅笑容可掬,風裡雨里在各校門口等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比蔚青城溫暖、柔軟。
世界上可愛的東西這麼多,她可不要自討苦吃地喜歡上那麼不可愛的生物。
公交車到站,停在傳媒大學的正門口,美景背著小包,嘴裡哼著歌兒昂首闊步地走進自己的大學校園,像第一天來這裡一樣心潮澎湃。
美景性格開朗,人緣頗佳。在傳媒大學里,她的長相也不算什麼天仙,所以,女孩子之間赤裸裸的嫉妒和排擠在她身上並不存在。所以說顏值這個東西,只要有一點就好,太高也有生存風險。
跟同學們一見面就熱聊起來,從天文地理到娛樂八卦無所不及,就差二斤麻辣小龍蝦和一斤扎啤了。
原來和她住同一寢室的女孩子突然掏出一支南瓜色的口紅,非要給美景塗一下,說她塗了會好看。
美景早起素顏出門,臉上連層簡單的粉底都沒有,她覺得塗這個口紅會顯得突兀,不想妥協,無奈另外幾個同學也很想看這種顏色在美景這種天生白凈的小臉上會有什麼效果,她只好噘著嘴巴當試驗品。
塗好之後,有人舉著小鏡子給她,美景左照照右照照,勉強道:「是不是塗得有一點點厚了啊,你當我嘴巴是牆嗎,左一層右一層的,不過也還行……」
她愉悅地彎起嘴角,給大家展示一下標誌性的甜美笑容,視線向後延伸時,她看到了遙遠,然後這個笑容就僵住了,還是旁人用力扯了她的臉皮,才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喂,美景,你塗這種顏色,看起來特別像美圖秀秀里的阿寶色特效。」
美景揉著臉頰呵呵一笑:「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說我自帶特效美麗無敵還是損我長得像失敗的修圖?」
餘光里的遙遠似乎在朝自己走來,並且越走越近,美景突然一捂肚子,愁眉不展:「哎呀呀,這個大姨媽好任性,說來就來,不行了,我要走了,馬上要血流成河了。」
她做出從包包里摸紙巾的動作一路小跑,鑽進走廊盡頭的女廁所。
她的大姨媽從來沒有一個月來兩次的時候,這都是胡謅的逃跑借口。
她也說不準遙遠向自己走來是不是要找自己,也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是逃跑。
遙遠不找自己是最好的,距離開始考核還有20分鐘,她在廁所待上15分鐘,遙遠肯定不會傻等了,而她又有足夠的時間去考場。
畢竟是校園公共廁所,一直有人進進出出,裡面的氣味也不容樂觀,美景站在窗邊打開手機里的《王者榮耀》,拉上在線遊戲好友打了一把人機、做完一把任務,看著時間和自己預算的剛剛好,便收起手機走出女廁。
剛剛全心全意地投入遊戲,出來時還沉浸在自己遊戲中五殺的狀態里,把自己為何會躲進廁所這件事徹底忘在了腦後,一開門,看到對面依牆而立的遙遠,她下意識地倒抽一口冷氣。
她指了指女廁所裡面問:「好巧啊,等女朋友嗎?那你慢慢等,我先去考試了。」
「你不就是我女朋友嗎?」他插著口袋擋住美景的去路,「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是我女朋友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語氣也奇怪,他怎麼好像被蔚青城附體了一樣,如果這句話被蔚青城用這種語氣講出來,就顯得這話正常多了。
「我又不是賣給你家了,你說沒說過沒什麼用的,你和校花的戀情已經坐實了。既然是這樣,你就好好對她,不能每一個女人你都想佔有,然後每一個都辜負。」
「是她追我。」
「所以呢?」美景半低著頭,並不是很想看他的眼睛,看多了,她會忍不住為自己曾經的清純和天真難過。
「沒有所以,我還是很喜歡你,我放不下你。」
「我挺重的,你還是放下吧。」她說。
感情的事情很難說誰對誰錯,嘴巴會說謊,心不會,他若真是喜歡別人了,痛痛快快地分手,對她來說也是好事,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可他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就太人渣了。
一個前幾天還拉著別的女孩子開房的男人,現在突然來女廁所門口堵她並告訴她忘不了她,她之前只是心疼自己的青春,現在多了一項,她開始心疼自己的眼睛了,這麼生動嫵媚的一雙大眼睛,怎麼就瞎了呢!
她繞過遙遠朝考核教室的方向走,遙遠不依不饒地跟在她身後。
她是這所學校的無名小卒,可他是風靡全校的校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加上校花插足,原本平淡無奇的一段戀愛已經成為校園裡的重點八卦。他這樣跟著自己,她渾身都不自在。
在教室門口,美景停下腳步,有些不開心地轉過身來,說:「那個,遙遠,我有男朋友了。那天你在酒店,咱們兩對都碰個正著,我也不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啊,我男朋友對我挺好的……」
遙遠不顧及周圍路過的學生的眼光,一把將她按在牆上,保持一個自認為很帥的壁咚的姿勢,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醋意和不快:「就因為看到了,所以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放開你。你太單純了,那個男人是你的老闆,家境那麼好,不過是玩玩而已,玩過了就會扔掉,像他那種有錢的公子哥根本不拿女人當人看。」
「謝謝你擔心我,我只是單純,並不是蠢。」她揮開遙遠的手臂,徑直走進教室。
遙遠的話是對的,但只對了一半,這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有錢的公子哥視愛情和女人為玩物,但肯定不是蔚青城。
他是有幸遇見自己,如果碰見一個有心機的狠角色,搞不好他會淪為人家女孩子的玩物。
另一邊,智商很高、情商也不怎麼在線的蔚青城真的給美景的學校打了個電話,問她們是否有考試、考到幾點。
校方給的回答是上午一門、下午一門,上午到12點結束,下午5點結束。
美景並沒有說中午回不回來,如果不回來,他吃什麼?
他進廚房轉了一圈,在冰箱上發現一張便利貼:作家大人,飯菜在冰箱里,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吃了,晚上做水煮肉片補償你——美麗的美景。
他拉開冰箱,果然看到用玻璃碗裝好的老乾媽肉丁炒飯和豬食——也就是西蘭花。
他捧起玻璃碗端詳了一會兒,把炒飯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將西蘭花那份,連碗帶菜一起扔進垃圾桶。
剛出廚房兩步,又扭頭回來把垃圾桶里的玻璃碗揀出來,打開蓋子,撲面而來的西蘭花味道讓他不禁皺眉。他拿起一塊西蘭花,忍住想吐的衝動,去卧室把正在睡覺的兒子叫醒。
兒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並不是很想理他的樣子,翻動著肥胖的身體,繼續睡。
他拉著兒子的腳硬是把它從床中間拉到床邊,也把它拉得有精神了,隨後把手裡的西蘭花放到它的嘴邊:「你吃。」
「喵。」兒子嫌棄地眯眼轉頭。
「你媽說這很好吃、很有營養,對身體很好,你吃啊。」說完強行拿西蘭花往它嘴裡塞。
兒子被惹急了,後腿著地站起來,兩隻前爪飛快地撓了他好幾下:「喵!」
他失望極了,自言自語道:「我說是豬食,她還不信,貓都不吃的東西,給我吃……」
美景不在家,他覺得有些寂寞,習慣了她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忽然覺得這個家比原來大了許多,也空蕩了許多。
他準備寄情於工作,「人」字沒寫完一撇的時候,急促的手機鈴聲就打斷了他的思路。
電話是岑美麗的老師打來的,說打她家裡電話沒人接,打姐姐的電話關機,只好找到送表的姐夫。
半個小時后,他換上休閑白襯衣和米色休閑褲,拿上錢包,穿上白色板鞋,獨自走出家門。
打車到美麗的學校,進校需要登記,正巧是下課時間,操場上、走廊里到處是上躥下跳的熊孩子,他問了好幾個同學,才輾轉找到美麗老師的辦公室。
美麗就站在窗邊,捧著一本拿反了的語文書亂翻。
上次在美景家裡他就想問,誰給小姑娘定得這麼大的校服,鬆鬆垮垮得像個麻袋。回想剛剛自己來時見到的那些小女孩,身上的校服大多合體,有的甚至能看出來是為了合體或者美觀稍作改動,只有美麗這件,好像是拾了哥哥穿過的。
距離美麗兩米開外的另一個窗口前站著一個臉被抓花的男孩子,也在低頭看書。
「你好,你是哪個同學的家長?」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老師從椅子上回身問道。
聞言,美麗抬頭,委屈地叫了一聲「姐夫」。
「岑美麗的姐夫對吧?先坐一下,關於岑美麗的事一時半會我都講不完。」那名老師終於抬起尊貴的屁股,給蔚青城拉來一把椅子。
「現在,岑美麗是跟你和她姐姐一起生活嗎?」
他禮貌地道謝后入座,看了一眼把嘴巴噘得老高的美麗,答:「不和我們住,她怎麼了?」
老師拉開抽屜,拿出原本屬於他後來抵押給美麗的AppleWatch,問:「這是你給她的嗎?」
蔚青城點頭:「是。」
「她今天把這個東西帶來學校,前座的男生要借來玩一會兒,她不借,兩人爭執起來,她就給人家男同學撓成那副樣子,你看看她把人撓的。」說完,她指向那位男同學,一副事態很嚴重的樣子。
蔚青城仔細看了看,按這麼大的孩子的打架水平來說,美麗下手是重了一點。
「不是借,是搶!」美麗聲音洪亮地更正事實,顯然她和姐姐一樣有著天生的好嗓子。
「老師在和你的家長談話,你不應該插嘴。」老師將矛頭指向美麗,「讓你背誦的課文,你背完了嗎?」
「那你說得不對,就是國家主席來了和你談話,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明明就是他搶我的東西,我要搶回來,他先推我的,我屁股都摔快成兩半了,我才起來撓他的!你就是偏心,就因為他是主任家的孩子。」
老師不批評她了,強忍著怒氣看著蔚青城,等待他開口訓斥自家小孩,蔚青城則端坐在椅子上無動於衷。
老師忽然一拍桌子,怒聲道:「看看這個岑美麗,學習全年級倒數第一,天天打架惹老師生氣。你倆誰打誰,誰是主任家的孩子,是引起這件事的主要原因嗎?是你根本就不該把這個東西帶到學校來,原本學習就不好,不好好努力,竟弄些分散精力的東西來!」
「分不分散精力我也是倒數第一,根本沒影響成績!」美麗繼續頂嘴,看起來這是家常便飯。
蔚青城覺得美麗說的話都有道理,可是這樣頂撞老師確實很不應該,不過,這老師有點理歪,他內心陷入一種矛盾狀態,理性上無法抉擇自己該站在誰的立場,於是感性地一琢磨,決定幫親不幫理。
他剛要開口說話,老師便氣憤地將桌面上的AppleWatch往蔚青城面前一推說:「你也看到了,岑美麗這樣的學生我管不了也教不好,你們抓緊時間找學校辦理手續吧,這學生我們留不了。」
美麗倔強地一揚下巴:「不留拉倒,我還不願意在這呢,什麼破學校,每次都讓我考倒數第一。」
蔚青城皺起眉頭,薄唇輕輕抿了一下,示意性地瞪了美麗一眼,對面前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的老師說:「學習差和調皮不是草率開除一名學生的理由啊,就算開除了岑美麗,這裡還是會有倒數第一名,還是會有調皮的學生。」
老師先是為這話詫異一番,接著更生氣了,從教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家長:「現在是你家的孩子犯了錯,不是老師和學校犯錯,這位家長,你這種認知首先就是錯的,小孩子不能這樣教育的。」
「正是因為我們不會教育小孩,所以才把她送到這裡來。」
「……」老師愣了一下。
他說:「我給您說個道理,您聽聽我說得對不對。岑美麗帶違規品來學校,同學搶她的東西與她發生爭執,男孩子先動手,女孩子為自保還手,結果誤傷了男同學,事情是這樣的吧?」
老師要開口說什麼,他抬起手掌做出打斷的手勢,繼續說:「您認為問題的源頭在於美麗把違規品帶入學校,我認為問題在於男同學的欺霸行為。美麗可以不把違規品帶入學校,男同學的欺霸行為就會因此消失嗎?肯定不會。他總會有別的理由去欺負女同學,對嗎?您覺得將手機等沒有殺傷性的違規品帶入學校更嚴重,還是校園欺凌事件更嚴重?」
「同樣嚴重,道理不是這樣講的!」
老師打算狡辯,蔚青城繼續制止她的話,說:「我們換一個角度來談,您認為帶違規品和欺霸行為同罪,那您是不是也會認為穿著比基尼的女孩子走在街上被強姦,女孩子就要和強姦犯同罪?就因女孩子沒有尊重市容市貌擅自穿得過少。」
他指了指站在窗邊的岑美麗,又指了指桌面上的AppleWatch,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接著說:「帶違規品來學校是岑美麗的錯,但,並不意味著她帶了違規品,別人就可以欺負她,我願意為美麗帶違規品這件事道歉,畢竟東西是我送給她的。但回到家我同樣會教育她,如果下次還有人搶她的東西欺負她,就還手把那個人打到趴下。」
「你這樣的教育會助長她的暴力傾向。」
「是的。」他坦誠地點頭,「原來岑美麗的家庭環境一直不好,我想老師你也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從今往後會很不一樣,只要不打死,我們賠得起。說句難聽的,就算打死了,也不見得我們賠不起。在作為一名好學生之前,我首先要教會她做一個自強勇敢的女孩子,希望你能理解作為家長的心情。她學習好壞在我們這種家庭里,並不重要,但懦弱會成為她一生的羈絆。」
他講話的速度不疾不徐,好像這些話在他心裡已經演練過千百遍,淡定從容得彷彿校領導在跟這位老師談話。
老師看出他的態度十分堅決,並且沒有半點低頭的態度,只好說:「我不認同您這種教育方式,還是等岑美麗的姐姐過來吧。」
蔚青城不做異議,點頭後起身,把美麗叫過來,讓她給老師認錯。
認錯這種事,在岑美麗的就學生涯里比寫作業的次數多太多了,她門清得很,就是不情願。每次看到姐姐來了又跟老師賠笑臉又是低頭認錯,最後還要按著的腦袋強制性認錯,她內心都是十分抗拒的。
她也不是不能認錯,只是覺得,錯和爹一樣,都不能亂認。
今天的情況有點不一樣,蔚青城的道理讓她心服口服,她也很痛快地跟老師認了錯,說自己不應該帶這東西來學校。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簡單地結束,蔚青城要求那名男同學對美景道歉。
小男孩也是個有脾氣的主,死活不認錯,加上父母都是學校領導,態度也十分囂張,非要自己爸媽來。
男孩的父親算是比較講理,在辦公室里直接訓了自己的孩子,母親卻十分護兒子,等丈夫的話都說完了,才對蔚青城說:「是我小孩不該先動手,但岑美麗把他撓成這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萬一落下疤痕要跟隨一輩子,這個我們還是要去醫院。」
蔚青城痛快地答應:「可以,那我們就一起去,順便給我妹妹檢查一下尾椎骨。她一直在揉屁股,萬一落下什麼病根也是耽誤一輩子。另外,我們順便要看一下心理科,推搡過程中如果男孩子有襲胸行為,給我妹妹留下心理陰影,對她未來的發展發育都有極其惡劣的影響。」
自己的姐姐在面對這種時刻,從未如此強勢勇猛過,如果換成美景在這裡,她肯定又要被姐姐恨鐵不成鋼地扇幾巴掌。反正不管和誰打架都是她的錯,姐姐總是會先揍她。
蔚青城像什麼呢,就像……就像理想中的父親,儘管她的父親,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從來沒這般偉岸過。
她站在蔚青城的身側,小心翼翼地挽住他的手臂,怯怯地探出腦袋去看主任夫妻倆。
蔚青城堅實的手掌一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刻不容緩道:「走吧,現在去醫院,別耽誤時間。你們男孩子皮糙肉厚的,我們家的畢竟是個小姑娘。」
美麗心有猶豫,卻只能乖乖聽話,因為屁股真的很疼,但不至於不能走路。
下台階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揉屁股,蔚青城站定在原地,看了看她一副委屈的樣子,向下邁了一步,彎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上來,我背你。」
美麗從善如流地往他身上一趴,心裡默默發誓,以後找老公,一定要按著姐夫這個標準找。
幾個人走到校門口,男同學的父親改變主意了,和蔚青城重新聊了一會兒,大意是小孩子之間有矛盾很正常,一看兩個孩子都沒有什麼大問題,就不要耽誤他們的課程,讓他們快點回學校繼續上課,其他問題,按著校規處罰警告就可以了。
蔚青城禮貌地拒絕了,他願意為男同學的臉承擔治療費用和後續治療費用,但是岑美麗受到傷害這件事,作為監護人,他們也應該有合理的交代。
最後,男同學的父親提出讓他的兒子在全班同學面前向岑美麗同學道歉,並保證再也不欺負她和其他任何同學。
蔚青城詢問了美麗的意見,小姑娘大人有大量地點頭同意,讓事情在向更複雜的方向發展之前停止。
蔚青城送美麗回教室,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美麗點點頭,跟著老師進了教室。美麗聽完對方的道歉,和他握手言和,隨後回到座位,收拾好自己的書包走出教室。
「姐夫,我們去哪啊?」
一定是姐夫看自己被欺負了想讓自己放鬆一下,那她就可以提出去吃肯德基、喝星巴克、逛動物園還有打電玩,多麼令人振奮的一天啊。換作美景在這,估計她回家要跪洗衣板的。
老師跟出來詢問情況,蔚青城提著美麗的書包,嚴肅且認真地說道:「我剛才考慮了一下,這裡的就學環境並不是很適合我妹妹,我們會儘快辦理轉學手續,在此之前,打算給她放個假,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美麗眼珠瞪得老圓,模樣像極了姐姐美景驚訝時的表情,想不到姐夫是這麼有性格的人,一言不合就轉學,當初為了送自己來這裡,媽媽還找了關係花了錢,姐姐知道了,會不會把他倆一起清蒸了……
心中雖然有無限疑問,但此刻堅決不能打姐夫的臉,她沉默地配合一切。無奈,老師並不放他們走,還提出要美麗的姐姐來學校一趟,不然,不讓美麗跟他離開。
「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她真的姐夫,秉著對岑美麗負責的態度,還是要她姐姐或者媽媽親自來一趟。」
於是,他們又輾轉回到辦公室,被嚴格看管起來,美麗小聲地說:「姐夫,我們逃學失敗了……」
老師第8次撥通岑美景的手機時,終於打通了。
美景上午的考核剛結束,接到學校的通知后一路狂奔出校門打車直奔美麗的學校,恨不得這計程車化身筋斗雲,讓她一個跟頭翻到那兩個禍害的身邊。
美麗說:「姐夫,你信不信,我姐一會兒衝進來說的第一句話肯定是,太對不起了,梁老師,又給您添麻煩了!」
蔚青城撇撇嘴,看著老師拿給他的屬於美麗的日常作業,心中一片哀雲飄過。
這上面就沒有幾個題做對了,基本都是老師批註的紅叉,不過,她倒是很有繪畫的天賦,作業本的背面畫了很多抽象的線條人物,有一頁,竟然還臨摹的是畢加索的名作。
美景很快來到學校,果不其然,衝進來以後,看都沒看他倆一眼,直奔老師,滿眼焦急道:「太對不起了,梁老師,又給您添麻煩了!」
說完,她扭頭看向蔚青城和岑美麗,狠狠地剜了兩人一眼。
「完了,咱倆攤上事了,今天跪洗衣板有小夥伴了……」
蔚青城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並沒有意識到美麗所謂的小夥伴正是自己。
美景聽老師把前因後果詳細徹底地交代了一遍,決定先給老師道歉,然後跟老師請一下午假,把美麗帶回家教育。所謂教育,就是一頓胖揍外加跪洗衣板,還要罰抄成語字典。
三人一路默默無言地走出學校大門,今日的美麗不同往昔,天塌下來還有姐夫這個大高個頂著,她挽好姐夫的胳膊,想著待會只要挨揍,就往他身後躲。
學校還在上課,街道上除了偶爾有車輛路過,安靜得不像話。
天氣並不是很熱,太陽卻火辣辣得彷彿跟地面上的人有仇,不曬死幾個不罷休。
美景叉腰站在路邊,氣呼呼的,這是憤怒要爆發的前兆。
她深吸一口氣,說:「你們兩個,嚴重影響到我考試的情緒。」
「考試的題不會做就不會做,說什麼情緒不情緒的。」蔚青城十分無情地插刀。
「你閉嘴!」她咬牙切齒地看著蔚青城,特想一腳把他踹到太陽上去,「你這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從小沒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煩惱而煩惱過,隨隨便便就決定替我們小老百姓家的小孩轉學。你可知道,為了讓她上這個學校,我媽求了多少人?家裡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還要拿錢送禮,才能讓她進來這裡!你看看,你看!」她從蔚青城的背後抓豬仔一樣一把將岑美麗拎到兩人中間,扯著她肥大的校服,氣憤道,「因為沒有錢又怕她長高長胖,到時候還需要重新訂校服,我媽連校服都給她訂了大號的。我們家已經夠難了,你根本體會不到我媽的那份心!」
「所以呢?」蔚青城慢條斯理地將美麗的衣領從美景手裡拯救出來,不急不躁地耐心說道,「你母親的這份用心,並沒有換來年少無知的小女兒的用心讀書,不是嗎?我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長這麼大也沒因為你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煩惱而煩惱過,但這並不是我主觀上可以決定的,客觀上我的家庭讓我沒辦法感受到你所謂的那些煩惱,當然,主觀上我也並不想感受。」
美景:「……」
他說:「或許從前你的家庭舉步維艱,但從今天開始,你們不需要那麼辛苦。我可以把你們一家老小都養得很好,包括你鄉下的外公和你家那條狗。」
「你?」美景無奈地搖頭,「你連擦地都不會,將來這個家我躺下來,我們一家老小包括我鄉下的外公和我們家的狗哈哈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別說舉步維艱了,估計步子都舉不起來。」
她知道蔚青城的嘴巴厲害,已經做好接招的準備,等了半天,卻只等來平平淡淡、冷冷清清的七個字:「我現在會擦地了。」
美景走在前面,蔚青城跟在身側,美麗則穿著肥大的校服跟在後頭無聊地東張西望,心裡不斷地詢問自己:我是電燈泡嗎?這就是電燈泡的意思吧?
「我不同意給她轉學,突然改變環境對她也不好,萬一融不進去新的學校怎麼辦?學習會更差。」美景躲在公交站牌的後面,盡量不讓太陽照到自己。
蔚青城回頭對美麗勾勾手,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有條不紊地把她反轉過去,拉開書包拉鏈,抽出一個本子隨便翻了兩下,發現沒有自己要看的,就換了一本繼續翻,直到翻了四本,才將手裡的作業本遞給岑美景。
美景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沒打算接過來:「幹嗎?在公交車站給她輔導功課嗎?你感受過什麼叫對牛彈琴嗎?如果沒有,你可以給我妹講講練習題,你會深有體會。」
「對你一隻牛彈琴,我已經很累了。」他一箭雙鵰地把姐妹倆一起損了。
他翻到作業本的背面,一頁一頁地在她眼前展示:「音樂要彈給喜歡它的人聽,而不是彈給牛聽,牛有牛可以做的事情,比如,擠奶或者耕地。牛會幹的事兒,音樂家幹不了,為什麼一定要強行給牛彈曲子,還要怪牛聽不懂呢?」
美麗吸了吸鼻子,心想,我怎麼成牛了……
「你妹妹可以臨摹世界級大師的畫,你看到了嗎?」
世界級大師就畫這玩意?美景拿過美麗的作業本,連著翻了好幾頁,她看著那畫都很抽象,不覺得美觀在哪裡,不過鑒定畫作這方面,蔚青城肯定是行家。
美麗實在太頑皮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指的就是她。她除了惹禍和騙吃騙喝,美景實在沒辦法用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去看待她,要不是因為她長得和自己像,美景一定會帶她去醫院化驗一下,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爸媽親生的。
「她的班主任不喜歡她,又和教導主任有了矛盾,你覺得她還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嗎?並不是你一味地去道歉,別人就願意原諒你妹妹。她在這裡,只會繼續受排擠,繼續不愛學習。」
美景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仰天笑了三聲,把作業本一把塞進岑美麗的書包里:「作家大人,你確定你真的了解我妹嗎?你確定她真的在學校受排擠?她可是他們學校的一霸,打遍附近八所學校無敵手的小太妹!」
蔚青城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美麗,此刻的她看起來是何等乖巧無害。
雖然她總是嫌棄自己的妹妹,但並不代表別人也嫌棄,母親不知道在她的小書包里搜出來多少情書。這小姑娘就是年輕,不然,指不定在學校里引起什麼樣的血雨腥風,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傻傻的,不懂愛情,縱然被不少人追,也沒搞對象,一心一意地撲在調皮搗蛋上。
美景說:「我媽肯定會特難過。」
他問:「如果她轉去更好的學校呢?」
「更好的學校?公立的進不去,私立的念不起。」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睫毛微微垂下,平和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而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