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釋前嫌
第15章冰釋前嫌
夜市結束,美麗的玫瑰花所剩無幾。美景將它們紮成一小把,說回家擺餐桌上好了,幾個人拉著借來的手拉車往回走,車輪在黑漆漆的夜幕下,發出聒噪的聲響,嘎啦嘎啦響個不停。
路邊有路燈,天上有繁星,左手是親人,右手是愛情,這大概是許多人想要的一生。
對於今日的勞動,美麗得到了50元的報酬。她雖然表示出極度不滿,但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美景一腳搞定了她的碎碎念。這直接導致美麗衝進房間,死活不讓姐姐和自己來擠自己的床。
蔚青城從洗手間出來后直接一把扯走站在美麗的門口準備撬門的美景,回到美景的房間,利落地鎖上門。
美景覺得自己還能再爭取一下,可惜,蔚青城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令她措手不及,來不及眨眼,燈被熄滅,來不及開口,唇就被以吻封住。
纏綿悱惻的吻足以令人暈眩,正當美景雙腿發軟之際,蔚青城卻突然停了下來。美景的雙眼還迷離著,似乎並不想讓他停下來,還主動踮了踮腳,見蔚青城沒有繼續下去的打算,才慢慢清醒。
美景心裡有些茫然,會不會是,得到了,他便不覺得有趣了,這個吻讓他覺得索然無味了?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喜新厭舊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自行腦補了一出被人戲弄的苦情大戲,纏綿悱惻沒了、風花雪月沒了,她問:「你干……幹嗎啊……」
蔚青城乾脆利落地「嗯」了一聲,說:「干。」
「不是,我是問你干……」她的話還沒說完,洶湧的吻再次襲來,她頓時感覺昏天暗地、手腳發軟、四肢無力。這是他吻得太厲害,還是自己太不爭氣誘發低血糖了呢……
大腦逐漸空白了,心裡知道有些事不應該發生,可身體就像不屬於她的,不聽從她理智的指揮,不肯停下來,特別放縱地被他操縱了。現在的她,理智根本所剩無幾。
等她終於找回那麼一點理智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一絲不掛地躺在她的小床上。她剛剛是多麼地沉醉其中,脫褲子脫衣服明明會碰到傷口,碰到傷口就會疼,可是,連疼痛都沒把她叫醒……
她突然抵住蔚青城,強迫他停下來,氣息凌亂地問:「作,作家……」
「馬上就做。」
美景羞得滿臉通紅,抬手便給他肩膀一巴掌,他不疼,但聲音很響,她感覺很尷尬,便重新打了兩下,他也不疼,但也沒那麼響了。
連起來聽,是抑揚頓挫的啪啪啪三聲。
「你就這麼著急?」
「我……我是想問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蔚青城捏住她的手腕按在她自己的頭頂:說,「什麼葯?」
「迷藥還是春藥之類的,我感覺不到我自己有腦子了……」
「我不就是?」
美景一愣:「你是我的腦子?」
他並不喜歡在這種時候回答這些愚蠢的問題,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智商和時間:「不,你感覺不到腦子很正常,那東西你本來就沒有,至於我,是你的迷藥或者春藥再或者別的什麼葯,總之,藥效已產生了。」
他不給美景再說任何話的機會,不然,她會一整晚都在問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都說戀愛的女人會變笨,他才剛剛開始感覺到她喜歡自己,就開始擔心了,以後她會變成傻子吧……
但凡她想開口說話,他就會用吻堵住,吻堵不住的,就用手直接捂住。
美景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他就趴在她耳邊輕輕地吹一口氣,說:「噓……你再大聲一點,隔壁樓都要聽到了。」
美景心想,明知道這不好控制,也根本無法完全控制,你幹嗎要今天欺負我呢?這是什麼刻不容緩的事情嗎?明天地球就要毀滅了嗎?她生氣地啃了一口他的肩膀,小腳狠狠地踹在他的大腿上。
然而,事情的發展除了讓她更加難以控制,並沒有什麼改變。
又疼又累,又酸又甜,又壓抑又刺激,天邊漸漸泛起青色,美景終於被放過,疲憊地睡過去。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蔚青城穿戴整齊地靠在她床尾的牆邊用手機發信息。
「作……」如此疲倦的聲音讓她難以相信是自己的,就跟下井挖了10天10夜的煤塊沒合眼一樣。
聞聲,他抬眸,乾淨修長的手指瞬間瀟洒地向空中一揚,將手機扔在椅子上的衣服堆里,砸出一個悶悶的聲響,他傾身去看美景,反問:「做?現在?」
美景連捶他的力氣都沒有了,軟綿綿地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家大人。」
原來是被自己折騰的話都說不全了,還以為她欲罷不能呢,他板著臉拾回自己的手機,靠在牆上繼續發信息。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將手掌遞向他,蔚青城會意地牢牢握住,用力向自己這邊一拉,把她從被子里撈出來。坐直的瞬間,美景袒露了胸前一片大好風光。
蔚青城十分淡定地瞥了一眼,本以為她會害羞地遮住,沒想到她一點反應也沒用,只是用一種十分誠摯的目光盯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個,我有話想對你說。」她捏了捏喉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甜一些。
「批准了,說吧。」
「我不是那種你幫我還債、給我買車、送我玫瑰就會輕易陪你上床的女孩子。」
他一言不發,也面無表情,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真的,你要相信我。雖然我是沒有被這麼有錢的男孩子追過,但也不至於為了金錢出賣自己,我也是讀過書且三觀很正的女孩子,不然,我也不能這麼大了,還是處女,是吧?」
蔚青城還是沒說話。
美景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繼續唱著獨角戲:「雖然看來我好像就是因為你幫我還了債然後送我一輛車然後買了很多玫瑰花,然後我就很沒出息地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但事實上,我沒有被你的金錢迷倒,只是,我只是,怎麼說呢,怎麼表達才夠清楚呢,我有點亂……」
「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本來我沒有懷疑過你是被我的金錢迷倒,現在要重新考慮一下了。」他故意扭曲她的意圖,冷靜得好似這個女人就是他用金錢買回來的,激情澎湃全然不見了。
「不是!」美景生氣地一拍被子,嬰兒肥的臉頰跟著晃了晃,「我肯定是喜歡你的!而且喜歡的是你對我的信任和用心,因為你願意為了我從一個冷靜自持的大人變成衝動的少年,你願意不問一切緣由地幫我渡過難關,你願意為了讓我開心一點點而做出從來不肯妥協的讓步和改變。明明你就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為了我卻變成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凡事都要插手的多管閑事的人;明明你就很冷漠,一點也不適合追女孩子,還要為了我去問我妹妹我喜歡什麼,送那麼貴又很俗氣的禮物……你一定在心裡對我的眼光很不屑,可是你就想看到我驚喜的樣子,還有——」她的聲音慢慢變小,似乎接下來的話不得不說,又不是很好說出口,「你認為父母神聖不可侵犯,無論你媽媽怎麼羞辱你,你都不會還口還手,可是你卻勇敢地站在我面前,為我擋去母親的刁難。」
我想,迷倒我的不是某一個點,而是你的全部,儘管太陽明媚耀眼,我更愛的,還是布滿星辰的夜空。
「所以呢?你不認為我跟你那個叫何培的閨密更加般配嗎?」
美景嘟起嘴,不悅地翻白眼,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早說般配了,你不同意啊,現在占完我的便宜,你又反悔了?你睡了我,還想睡我的閨密啊?」『
他微微垂眸,嘴角挑起淺淺的微笑,不同往常一樣一閃而過,而是久久不散。
美景終於把一顆忐忑的心塞回胸口,嘆出一口緊繃后的長氣,默默地捧了捧自己發燙的臉頰,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所以,你現在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而不僅僅是想跟我上床嗎?真想不通,我有什麼可讓你喜歡的……」
「有很多。」他眼角帶笑地回答,「胸大、腰細、屁股翹,腿長、膚白、聲音甜等等。」
美景氣憤地撲上去:「這還不是只想跟我上床!我捶!捶!捶你胸口!」
她的暴力在此刻看來還不如撒嬌的力氣,他放任她隨便折騰,淡定地摟住她的纖腰,在她滑嫩的腰肢上捏了一把后,輕而易舉地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薄薄的唇瓣貼著她的耳尖,發出迷惑人心的性感聲音,說:「誰說我只想和你上床的?我還想和你上沙發、上寫字檯、上洗衣機、上浴室、上廚房、上車、上公園、上雪山、上沙灘,所有能上你的地方,我都想上。」
岑美景選擇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去藥店,買了一支驗孕棒,她發覺自己是個十分糾結的人,一方面想著自己是個都不曾在事業上風風火火大幹一番的孩子怎麼能未婚先孕呢,另一方面又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被蔚青城一擊即中。她沒弄懂后一種想法的緣由,反正都不是想向誰證明自己是個不孕婦女。
購買驗孕棒是一件很令人害羞的事情,正因為這樣,她覺得不能去那些小藥店。想到那些閑散的賣葯阿姨在她轉身之後相互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她便如坐針氈。這個時候,她多希望自己沒長那樣一副會惹人誤會的童顏。
去大藥房就不一樣了,大藥房一般都是人山人海排隊埋單的人,壓根不會有人理會她到底是買了驗孕棒還是保胎葯。來者都在為生老病死愁眉不展,賣者更是忙碌得不可開交,誰認識她啊……
她特地坐車去一所很正規的大醫院門外的大藥房,看到裡面人頭攢動,就放心大膽地進去了。
買葯一句話,交錢半分鐘,她終於從藥店解脫出來,用黑色塑料袋微微遮擋著,仔細看起說明書來。
再抬頭時,看到了蔚青城的母親,身邊還跟著穿著病號服且面色蒼白的徐染。
她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慌張便已經開始慌了,手腕一哆嗦,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徐染比她快一步,彎腰幫她拾起來。她的視線落在驗孕棒那幾個字上雖有遲疑,但也未表現出什麼來。
好像,她只是幫美景拾了一盒皮炎平。
美景不喜歡蔚青城的母親,但她不喜歡的人和事物多了,不能每一樣都要奮起反抗,她對徐染說了「謝謝」,並且禮貌地向蔚青城的母親問好,面帶微笑地叫了聲「阿姨」。
氣氛十分尷尬,儘管烈日當頭,但仍舊可以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陰森冷氣,她故作淡定地將手裡的東西收進包包里,滿懷少女的嬌羞,夾著尾巴逃走了。
跑到公交車站,鑽進公交車,美景才敢回頭去看那兩個人,不知道剛剛蔚青城的母親有沒有用手抓自己的衣領子,八成是抓了,但她身姿矯健跑得夠快,所以沒讓對方得逞。
藝術家都不按套路出牌,通常來說,有錢人家的母親應該甩她一張支票,讓她離開自己的兒子。當然,這只是她在小說和電視劇里看到的情節,現實情況應該是,一毛錢不給還要把人逼上絕路主動放棄,畢竟有錢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回家的路上,她還在想自己已經很久沒吃過榴槤了,打開家門的一瞬間,就聞到了濃郁的榴槤香氣。
對於喜歡吃榴槤的人來說,吃不到能聞到也是一種享受,而對於那些不喜歡榴槤的人來說,則是避之不及啊。
蔚青城以前明確地交代過家裡不允許帶進來有任何異味的東西,榴槤是典型代表,如果她敢把榴槤帶進來,他會直接用榴槤的外殼砸在她的臉上。
她脫下鞋子一路循著氣味找過去,在廚房看到已經被劈成幾瓣的榴槤,菜刀和隔熱手套被扔在一旁。
真是天將降大榴槤於廚房,必須先臭它個十里啊!
美景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但她知道它是怎麼沒的——被她吃沒的。
草根姑娘不拘小節,不用洗手直接抓起來就啃,吃了兩大塊,擦擦嘴巴、擦擦手,趿著拖鞋去找蔚青城。
卧室里沒有人,只有一隻睡到翻白眼的肥貓。她去推書房的門,果然看到他開著窗趴在電腦前,顯然已經睡著了。
不過,這個……防毒面具?她拿起他手邊的奇怪物件仔細觀察起來。
還有這些粉紅、粉綠、粉藍的圖書是……暢銷言情小說?
美景覺得應該把他叫醒,因為她無法確定他是真的自然入睡的,還是被榴槤熏暈了,又或者是被言情小說給噁心暈了。
她敲了敲桌面,鼓起腮幫朝他吹氣,待蔚青城緩緩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時,她撲閃著純潔的大眼睛,嘟起嘴巴,沒羞沒臊地說:「作家大人,親一口哇,送你一個榴槤味的小寶貝!」
結果呢?
蔚青城一胳膊肘將她推出好幾米:「吃了屎,還要親我。」
美景嬉皮笑臉地撲上來:「吃了你,吃了你!」
蔚青城已經一隻手揪住她的衣領,一隻手按住她的手臂,深吸一口氣,終於控制住摔斷她大門牙的衝動,媳婦是自己找的,榴槤是自己買的,還是自己劈開的,一定要沉住氣。
這種嬉戲打鬧,似乎成為了他們的生活日常。當然,這只是美景一個人認為的嬉戲打鬧,通常都是她一個人在嬉戲和鬧,蔚青城只負責打。
「作家大人,你打算進攻言情界了嗎?是不是感覺自己的腦洞不夠用了,不想寫科幻也不想寫驚悚了,受夠了整天寫變態殺人犯,打算寫寫風花雪月、高山流水、詩情畫意、你儂我儂的言情小說?」
蔚青城仔細思考許久,十分認真地回答:「不寫。」
「不寫,那你看這些幹什麼?你不是說,讀有用的書,才能做有用的人嗎?」
「我樂意。」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順手將桌面上的幾本言情小說扔進抽屜里。
美景背著手走出書房,準備再去吃一塊榴槤:「能讓你樂意的事,那八成和我有關係。」
這份自信和驕傲,是被人慣出來的。
第二天早上,蔚青城在浴室刷牙的時候發現垃圾桶里有一個不明物體,他叼著牙刷彎腰看了半天,確認那是一個驗孕棒。他用衛生紙將其包住拿出來,找到為了省錢正在廚房親自給貓洗澡的岑美景,直接遞到她面前:「這是什麼?你懷孕了?」
美景嫌棄地躲開:「你怎麼翻垃圾桶啊!」
「我問你是不是懷孕了。」
美景猶猶豫豫地點了一下頭,沒承認也沒否認。
咚的一聲,蔚青城手裡的東西掉落在地上,他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發覺嘴裡還叼著牙刷滿是泡沫,立即乾嘔起來:「你……給我等等。」
他幾步跑回浴室,匆忙漱口,來不及擦掉嘴上的泡沫,又飛奔回廚房,一把扯過在那裡慢悠悠地給貓按摩的岑美景,手掌溫柔地落在她的小腹,滿眼驚喜地問:「真的嗎?你真的懷孕了嗎?你要是敢耍我,岑美景,你就……」
他來得太快,動作太迅猛,把正眯眼享受沐浴的兒子嚇了一跳,十分不開心地喵了一聲。
美景瞪大眼睛等他接下來的話:「嗯?我就什麼?」
考慮到她可能懷孕了,他不應該說出太惡毒的話,經過一番篩選,他決定避重就輕:「你就是狗。」
美景抿嘴安靜片刻,在他渴望的眼神中,發出一聲可憐巴巴的「汪」。
「很好,岑美景。」他板著臉呼出一口長氣,牙齒咬得咯吱響,原地轉了半圈之後,對她說,「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毫無徵兆地,美景開始撇嘴,兩秒之後紅了眼眶,兩秒之後,眼淚簌簌落下:「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希望我說的是真的嘛……」
蔚青城瞬間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原本還想把她按在洗手台那讓她吃一口牙膏,感受一下吃牙膏是多噁心的一件事。現在,這個計劃也取消了,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慢慢收緊臂膀,將她抱得嚴嚴實實:「不是還沒被確診為不孕不育嗎?哭得是不是有點早了?」
失落來得措手不及,美景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理性。
後來,美景回想起當初的自己,是無論結果是什麼,都會失落一陣子,她只是準備好了戀愛,並沒有準備好與一個人真正地走完一生。
由於美景整日悶悶不樂,動輒不做飯、不擦地,蔚青城還特地找來了家庭醫生,看看他們家美景是不是落下什麼心理陰影了。醫生是陸驍多年的好友,和蔚青城不算陌生,經過最後一番診斷,他說:「你女朋友啊,是懶。」
美景大方承認自己就是懶,懶有什麼可恥的,這是人性啊!哪有人會一天不幹活就渾身不舒服,再說自己的地位今非昔比,原來她只是一個低聲下氣的打工妹,現在她已經晉陞為「正宮娘娘」了,身份不一樣了,身價自然上漲。
蔚青城一隻手拿著錢包,一隻手拿著菜刀,站在廚房門口冷冷地瞪著美景:「你還不承認,和我在一起是因為錢?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作『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嗎?」
美景死豬不怕開水燙,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初心是誰啊,我從來就沒記得過,始終是誰啊,我壓根就不想要。」
他轉身回到廚房,一刀劈在西瓜上,隨後抽出二百塊錢拍在西瓜旁邊:「岑美景,你來看,這裡有你最喜歡的。」
美景懶洋洋地爬起來,光著腳丫磨蹭到廚房:「我喜歡什麼啊?我都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這個。」修長的手指落在人民幣上,指尖敲出砰砰的聲響,他示意美景走近一些。
「這個?誰說我喜歡這個了?我只是很缺,再說,我現在也不缺了,就沒那麼喜歡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金錢就如同糞土一般。」她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乖乖地靠了過去。
他沉著而自信地說道:「我沒說完,你喜歡的是這個的主人,也就是我。」
美景沉默地掄起大刀開始切西瓜,然而她並沒有忘記那二百塊錢,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態度,她直接將它們塞進自己的牛仔褲口袋。
她切了一半,蔚青城接過刀,學著她的樣子繼續切,不得不說這個人,做家務真是沒天賦,切個西瓜能切得參差不齊的人可不多了,美麗都要比他靈巧。
可是,笨拙的蔚青城,在此刻偏偏顯得十分可愛。
也許可愛的並不是笨拙,而是認真地付出,為了把美景從沙發上和床上勾引下來,他往往會滿屋子撒錢,等到她真的動手幹活以後,他又捨不得讓她悶悶不樂,總是笨拙地插手。慢慢地,他就什麼都學會了,最後變成由岑美景指揮,他一個人幹活了。
不過,讓別人做家務,自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美景做家務,蔚青城付出的代價是錢;蔚青城做家務,美景付出的代價是身體。
他正努力將自己當初說的流氓情話一一實現,不僅僅是要和她上床,還要上沙發、上寫字檯、上洗衣機、上浴室、上廚房、上車、上公園……
她要蔚青城把他亂扔在茶几上的書籍整理好,還要洗乾淨煙灰缸,他聽話地照做,拎著濕漉漉的煙灰缸回來,隨手往茶几上一放,轉身就把美景扒個乾淨,濕涼的手掌惹得她尖叫連連,做家務變成了親熱。
美景的媽媽用毛線織了一套沙發墊,是黑白格子的,很時尚。美景拿回來,讓蔚青城先把沙發擦洗一遍再鋪上,他一一照做,鋪好后,把躺在地毯上嗑瓜子的美景撈起來扔在沙發上,衣服照舊被扒個乾淨,做家務再次變成親熱。
美景讓他去將洗好的床單晾起來,結果就是被按在洗衣機上親熱;美景讓他去把浴室的玻璃擦一擦,最後她被抱到洗手台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做家務的是他,累到起不來床的是她。
在總是期待自己懷孕又總是沒能成功懷孕的日子裡,她做了很多件大事,比如,依仗蔚青城的好表哥陸驍,美景順利地將自己那個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的不爭氣的妹妹送進一所非常有名的藝術學校,並且在入學面試階段就取得了驚人的成果,岑美麗的天賦令老師嘆為觀止,這對她這個懷孕艱難的姐姐來說,深感安慰。
美景偶爾會想起自己的父親,他樸實又努力,那麼渴望將她們姐妹兩個送上枝頭成為鳳凰,然而,窮人的命運總是多舛,帶她們飛上枝頭的並不是父親勤勞的雙手和不懈的努力,而是另外一個在她們人生中憑空出現的男人。
再比如,她與何培重歸於好。
還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美景剛剛被寫著稿子突然就獸性大發的蔚青城強行抱進懷裡扒了衣服辦了該辦又不太好描述的事情,便懶洋洋地去浴室洗澡。剛剛裹上浴巾,頭髮都沒來得及擦,她就聽到門鈴在響。
而此時的蔚青城正站在噴淋頭下,只好讓美景去開門。
她裹緊浴巾,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走向玄關,趴在貓眼上看了看外面,不由得一愣,打開門后,連一句「你怎麼來了」都還沒說出口,門外的人就已經撲進她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何培就這樣抱著濕漉漉的美景哭,把她哭得更加濕漉漉。
等她終於哭夠了,願意主動抬頭時,一抬眼,她就看到只有下身裹著浴巾的蔚青城從房間里走出來。和美景一樣,他一隻手舉著毛巾,顯得十分意外。
當下這樣的情景,何培可以看出,岑美景和蔚青城已經不清白了。
美景已經做好了何培甩開膀子來撕自己的準備,然而所等的並未發生。
何培看著他們兩個就像看到兩個剛洗好的紅蘿蔔,眼中不見半分嫉妒和憤怒,只有滿滿的悲哀和凄楚,她說:「美景,我爸媽不要我了,說鄰居都知道我被傻子強姦了,說我不如去賣,比賣還噁心人……」
這對父母,值得被千刀萬剮了。
美景收起心中「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和「你怎麼會想到來我這裡」的疑問,安靜地把她帶進自己的房間,給她倒一杯甜甜的蜂蜜水,用濕巾溫柔地幫她擦眼淚。
她又沒住在外星球,何培想知道就一定會知道。從前,她與何培的關係最為要好,只要何培願意摒棄前嫌,又為何不能來找她呢。
「你是不是惹你爸媽了,不然,他們怎麼會說那樣的話啊……」美景試圖安慰她,但實在沒什麼好辭彙。
自己的好朋友因為擔心自己走夜路不安全而跟出來,最後被傻子強姦,然後自己跟好朋友的男神睡了,再然後好朋友被父母嫌棄被傻子睡過而罵出家門,換誰誰都詞窮。這事的鬧心程度恐怕很多人一生都無法體會,美景甚至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立場來安慰她。
「就算你惹他們,他們也不該這麼說你,這不是往你傷口上撒鹽嗎?」她想了想又說,「可是,父母終究是父母,也許他們只是無心的……」
「不是的,不止一次這樣說我,甚至有更難聽的。我快活不下去了,美景,活著太難了。」她又抑制不住地低聲哭泣起來。
蔚青城突然閃進房間,正要開口,被美景一個眼神瞪了出去。她知道蔚青城不會說什麼好話,狗嘴裡是吐不出象牙的,他肯定要說:活不下去就趕快走,別死在我家裡。
他對不相干的人就是這樣沒有同情心,冷漠、冷血且不要臉。
「可是,死太容易了,何培。說死就死是很符合你的性格,可是說難活下去就不活了,不像你。」她捏了捏何培的手腕,看到手腕上凌亂的粉色傷痕,那是她曾經要毀滅自己的證據,「活著還有一萬種可能,死了什麼都沒有。沒有什麼傷是時間治癒不了的,如果有,那隻能說明時間不夠長,就像你原諒我。等了這麼久,你終於原諒我了,這不也是時間治癒的傷嗎?」
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美景突然很慎重地問道:「你是原諒我了,沒錯吧?」
願來女人是這樣安慰女人的,蔚青城轉身出去了,這樣的對話讓人聽不下去。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始終這樣認為。
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何培的到來,終於喚醒了岑美景身體里的勤奮因子。借著何培的光,過氣寵兒蔚青城終於不用做飯、洗衣、拖地了,美景一個人操辦,並且一頓做好幾個菜,豐盛程度堪比逢年過節。
原本美景並不打算讓何培留下來,可當夜幕降臨時,何培望著窗外的那份迷茫,實在太令人心疼了,尤其是當她在飯桌上小心翼翼地問自己和蔚青城什麼時候結婚、她可不可以來當伴娘后,美景簡直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別人都說同穿一條褲子的友誼才是真友誼,美景跟何培,除了不能睡同一個男人,那是沒什麼不能共享的。只要有一口肉,彼此都不捨得對方吃青菜,尤其當初父親住院,她可是雪中送炭地往自己懷裡塞錢,加上她如今的遭遇,美景已經將這認定為過硬的交情。
蔚青城並不理會這些,反正就是不願意收留何培,但礙於現如今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好吧,且不論何種家庭地位,美景把他推進主卧,小手輕輕往他腰間一搭,順便捏了一把,一臉天真地問:「行不行嘛?」
「只住一晚。」
他就是這樣一個在女朋友的美色之下完全沒有原則的男朋友。
夜裡,蔚青城摟著美景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美景摟著兒子,擼得它直掉毛,他說:「明天就要把你朋友弄走。」
「為什麼?」美景把貓一扔,生氣地轉過身來,有些生氣地望著他,「地主家沒有餘糧了嗎?咱們家連多一碗米飯都做不到了嗎?」
「是的。你當我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嗎?是個人無家可歸,我都要收留?」
「她不是個人!」美景輕輕地捶了他的胸口,發覺自己用詞不當,改口說,「她不是個普通人!」
「她是誰都不行,她在這裡影響我的生活和性生活。」
美景眨了眨眼,對這個理由表示懷疑:「什麼叫影響你的性生活?她又沒睡在我們中間。」
蔚青城不悅地抿了抿唇。
岑美景入睡以後,蔚青城拿起她的手機翻看她常看的那些新聞和段子,看到一條這樣的微博:女朋友的聲音好聽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這個話題他覺得自己有絕對的發言權,還會有誰比岑美景的聲音更好聽,根本不存在的事,不過,就算真的有,他也不想聽了。他的美景,一定是天下第一。
儘管蔚青城十分討厭何培,但平心而論,她在這個房子里並沒有做出半點出格或者是討人厭的事情,反倒十分安靜懂事。
她承包了這個家裡所有的家務,但做飯水平不行,蔚青城吃了一次就摔筷子。她就改成廚工,只幫美景洗菜、切菜。
她又找了一份工作,說公司正在籌備新的宿舍,等有宿舍了,就去住宿舍。
有時美景會覺得何培好像變了一個人,原本的她是鋒利的,現在卻柔軟得像塊綢緞,不僅好捏,捏起來的手感還很好。
她們還會像以前一樣一起趴在被子里看電影、一起逛街、一起討論八卦,只是更多的時候,何培選擇沉默。
「你這是重生了嗎?」某天傍晚,美景突然問道。
何培點點頭,說:「是的,我發現,歇斯底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