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你的
冷風吹來,素素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擦去嘴角的晶亮,伸手去抓,才感覺空無一物,空氣順著指縫溜走,驀然驚醒,突兀憶起,自己身在何處。百忙四顧,秀眉微凝,冷冷清清的孤寂,宛若世上只有自己一人,一匹高頭大馬塔拉塔拉的在幽靜的小徑上行走,走得即是緩慢,好像許多不曾吃料沒有力氣一樣苟延殘喘。一個身穿短裝的勁瘦背影拉著韁繩也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素素則在馬背上,恍然一夢。林間很是幽靜,綠草墨青,有一種翡翠般的顏色,青青鬱郁,高山疊嶂起伏,凸起稜角頗深,似猿似鹿似猴,千奇百怪,半山腰白霧陣陣,蟲鳴輕叫,好一番人間美景。
素素茫然,伸出素白的手掌,大紅的寬袖提醒著她殘酷的現實,雙眸一陣失落,連她都不知道這失落從何而來。「你是誰?」緩緩開口,聲音柔和,充滿疑惑,卻驚的幽林間小鳥紛飛。
勁瘦男子身形一僵,臉上錯愕一閃而過,似乎沒想到馬背上的女子會這麼快醒來,「你醒了。」低沉的聲音,顯然在故意掩藏著什麼。
素素暗暗猜測,再次開口「你要帶我去哪?」
勁瘦男子腳步一頓,停頓了一會,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緩緩轉身「素素…」一雙烏黑的眼中慌亂一閃而過,而後掛上那招牌式的笑容,彎彎的如月牙一樣,璀璨奪目,白皙的臉上滿是獻媚,赫然正是落在夏河手中的峰。
素素麵上驚容閃現,失聲道「怎麼會是你?」臉色緊接著沉了下來「這次又想玩什麼花樣?」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狹長的雙眸連閃都不曾閃一下。典型的動若狡兔,靜如處子。
峰微微垂首「素素,我是被冤枉的。」豁然抬首,雙眸滿是希冀和渴望,無所事從,緊張,前所未有的緊張。一雙手放下韁繩竟然不知道該擺在那裡。
素素忽略了他的情緒變化,淡淡道「劫持釋王妃可是死罪。」平淡的一句話審判了他的罪行。那一刻她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似乎真正就是那掌握生死大權的釋王妃。顯然她不想在那個問題上多做解釋。
峰烏黑的眸子劃過一道受傷,但很快隱去,蒼然一笑「素素,你不相信我?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的。你記得嗎?」說話間本來白皙的臉上似乎一瞬間失去了光澤,變得有些灰暗。
素素冷笑「以前的事我不記得。」說話間輕垂下了頭,長發遮住她的臉頰,同樣遮住了眸中的凄涼。
峰苦笑,神情一下激動起來「是嗎?我不相信,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臉色一陣潮紅,素素沒發現她的異常,直到一口鮮血濺出來,濺到她的手背,才猛然抬頭「你…」只見峰瘦弱的身子在冷風中顫抖,嘴角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臉色蒼白的如紙一般,氣息萎靡,左手卻緊緊扶著胸膛。胸膛劇烈起伏。
素素呆愣一下,毫不猶豫的跳下馬,閃電般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你受傷了?」
峰蒼白的臉上現出欣慰之色,反手抓住素素的皓腕急道「你記得的,是不是。」聲音里夾雜著顫抖,因為激動卻惹來一陣猛烈的咳嗽,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重。
素素任由他抓著,潔白的皓腕被捏的生疼,她硬是沒有吭上一聲,只是平靜道「你受傷了。」
峰眼底失望更重,狂笑著送開緊抓著皓腕的大手「你當著如外面傳言一般想要攀龍附鳳?」
素素氣結,凝聲道「是」說著別過頭去。
峰一陣,臉上懊悔閃過,忙解釋道「素素,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感人啊!只是你們覺得合適嗎?」邪魅伴隨著特有的磁性的傳來。素素的身子僵了一下,暗暗閉上雙眸,從第一次見他起,她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聽他的話好像已經來了還一陣子。
峰同樣身子僵了起來,但是還是義無返顧的擋在素素身前,烏黑的眼眸滿是凝重,他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但是偏偏有人,他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釋一襲淡藍色的錦制袍子,袖口處一圈紫金邊鑲嵌,身形魁梧,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鳳眸半開,裡面卻不見絲毫笑意,栗色長發隨風揚起,有種野性霸道的美,跨在馬上,懷中抱著一個蒙著輕紗的粉紅色女子,秋水凝眸,婉轉生輝,玲瓏曲線顯露無疑。兩兩依偎,異樣的和諧。身後以素素見過的侍衛為首又排出長長的尾巴。
素素暗驚,面上卻平靜異常。釋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峰一眼,雙眸饒有興趣的看著其身後的素素,開口「你是主動跟我回去,還是等本王殺了他再捉你回去?」
峰大驚,身子完全將素素擋在身後,斥道「王爺,有什麼就沖我來,不要遷怒素素。」
釋莞爾「本王的王妃新婚燕爾與人私奔,你說本王能放過你嗎?」聲音很輕,像是在詢問,只是誰都知道他沒必要和任何人商量,他就是天。
峰冷笑「你有把她當做你的王妃嗎?」見釋無意放過素素他也就橫衝直撞起來。
後面的素素一聽暗罵「莽撞」果然釋臉色冷了下來,只是臉上笑容越加明媚「哦?夜闖王府,幽會王妃,辱罵王爺,抗旨不尊,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峰面色一變,他說的每一條足以讓他死上一次,怒道「你想怎麼樣?」雙目圓睜,顯然怒極。他恨自己做事不周全,連累素素,恨自己無能,但是除非他死,否則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素素。
釋冷笑「你配嗎?」大手輕輕撫摸著懷中女子的秀髮,「靈兒,你說本王該怎麼處置她?」
原來馬背上的女子就是昨夜的靈兒,難怪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很享受馬背上男子的愛撫,綿綿的道「王爺看著就好。」釋輕輕點頭。「殤,你失職了。」這話卻是對身後的黑衣侍衛說的。
這侍衛不是別人正是素素的熟識,那個臉白的跟鬼一樣的男子,名為殤,也是釋的近身侍衛。只見他面色微微一變,忙道「屬下之罪,願將功補過。」
釋眸中精光閃閃「你知道的,這件事完了之後就去吧!」
「是,屬下領命。」語氣里明顯多了些如釋重負。
素素秀眉擰的更緊,看不透,猜不著,此時的釋就給人這種感覺。
峰越獄重傷未復,又強行壓下傷勢,導致傷勢惡化,現如今也快要到油盡燈枯了,殤能作為保護釋的近身侍衛自有其過人之處,只是沒想到,一招,一招之後,峰就倒地不起,殤依舊站在釋身旁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一樣。
素素驚駭,卻強忍住站著不動,目光定定的看著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男子,「放了他,我跟你回去。」聲音不卑不亢。
譏誚毫不掩飾,就連殤也以一種你是白痴的眼神看著素素,自身難保竟然還想為人求情。釋嘴角揚起,拉出性感的弧度「給我個理由。」
素素淡然「我的命是你的」
釋臉上的笑容一僵「哦?理由?」只是眸中多了一絲他都不曾發現的期望。
素素平靜道「沒有理由。」
風吹起她長長的亂髮,心亂如麻,莫名的慌亂。絕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釋沉吟「帶走」拉著韁繩轉身欲走。
「等等…」卻是素素出聲。
釋眉毛揚起,如蟄伏的兩條騰龍突兀騰起,霸氣凌人「什麼事?」聲音里明顯多了不耐。
素素低頭「給我兩分鐘。」說完不等釋答應,快步走過去,抱起倒在地上氣息遊絲的少年,一陣難過,少年努力的睜眼,想看看最後這個世界,看看自己心愛人的臉,卻是那麼沉重。黑色的短衫上血跡斑斑,分不清是淚還是血,雙眼緊閉,卻微微顫抖,好像在和死神做著抗爭。
素素不禁潸然淚下,淚水打在少年臉上,睫毛微動,卻還是不見動靜。「你若死,沒有人會來給你收屍,你若死,一切成空。你若死,我不會落淚,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更不會想起你,只當蒼然一夢,你若死,你的冤屈誰來洗,沒有人會在乎。」幾句話說完,放下少年的身軀毫不猶豫的起身。淚水已干,目光重新恢復平靜,淡淡道「可以走了。」
釋像是早已等不及策馬而去,揚起一片塵土。殤莫名的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那裡的女人,目露奇光,也跟著離去。
世界彷彿真的只剩下素素一人,沒人發現,峰臉上爬下的兩行清淚,沒有人聽見,那句深深刻進骨子裡的名字是怎麼叫出來的。
素素咬唇,轉身不舍的看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年一眼,自語「峰,我等你給我個解釋,所以一定一定要醒過來。」費力的將他搬到馬背上,輕輕的撫摸著馬的頭顱,傷感道「一定要將他帶回去,拜託了。」馬兒通靈的打了個哈欠,揚開四蹄,奔走離去。
素素悵然,往前走了幾步,心中萌生退意,不知凝秋水如今怎麼樣了。心動不如行動,素素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她必須得確認凝秋水安好,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