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師問罪
「娘?」沫素素一怔,腦海中浮現出兩鬢斑白,歲月如刀,刀刀印證的蒼老容顏的婦人,滿心的愧疚,沒來由的悲傷和心酸,莫名的局促和不安。低頭,懦懦道「你能先不哭了嗎?」
婦人一頓,反而哭得更傷心了。
素素倍感頭大,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小聲道「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嗎?」
婦人失聲痛哭「我可憐的女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素素頗感煩惱,但是一想到自己畢竟佔了人家女兒的身子也就沒脾氣起來,上前幾步,拉過婦人有些粗糙的手,柔聲道「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心中卻無不悲催,物是人非啊!可憐天下父母心。
婦人終於止住了哭聲,也拉著素素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哭哭泣泣將事情的原委還是講了一遍。
素素仰頭,半眯著眼,似乎在假寐,但是婦人知道她在聽,果然聽到夏青青獻計要將她嫁給釋王子的時候。素素募然睜眼,唇角揚起,露出諷刺的弧度,撇嘴「她為什麼不自己去?」
婦人聞言直接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忙道「素素,不要胡說。」說話間並神色慌張的朝四周望了望。又小心道「因為她想嫁給落。」
「落?那是誰?」素素訝然,不知為何,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感覺到一種唯美。落葉飄零處處隨,孤芳賞,誰自留。
婦人愕然,但又想到了什麼,解釋道「落是個傳奇,屬於起源王朝的傳奇,他手握重兵,待人溫和,俊美非凡,是所有女子的夢想。」
素素垂下眼瞼,心底冷笑「手握重兵,俊美非凡,待人溫和?恐怕大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伸了伸懶腰,又淡淡的道「那憑什麼我就要去嫁給紈絝子弟,要知道老頭子可是將她壓上去的,關我什麼事?」
婦人慌了,面露急色,忙斥道「素素,不得胡說,小心隔牆有耳。」
沫素素卻不以為然,站起身不屑道「我不去,誰說的誰去。」
婦人面露古怪之色,但是很快頹廢下來「沒用的。」
素素看她消極的模樣,知道在這裡她必定過的很不好,不由心痛,再怎麼說自己也算她半個女兒,聲音不由軟了下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婦人面露迷茫和懼怕之色,「但願吧!」只是聲音弱的怎麼聽怎麼沒有底氣。
素素也知道長期受到的壓迫和懼怕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長嘆一聲,轉身打算稍作休息,腦中混亂異常,她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感覺有些一時間接受不了,隨意的一撇,卻見一身褐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身形偏瘦卻很挺拔,面色偏黑,卻帶著莫名的怒意和焦急,下巴底下兩撇小鬍子隨著走動一甩一甩,雙眸陰沉,鼻子典型的那種鷹鉤鼻,一看就是攻於心計之人。
素素保持著那個姿勢不變,目露好奇和疑惑的望著來人,心底暗自猜測來人的身份。
而她身後的婦人卻如見了鬼一樣,刷的一下面色白了下來,嘴唇哆嗦道,老爺……儘管如此,身子卻擋在素素的前面。
素素一陣感動,兒是母親身上的肉,也只有知道失去的痛苦才會打心眼裡知道珍惜。
稍稍凝眉,眼見來人氣勢洶洶恨不得一副吃了她們的模樣,暗自悲涼,臉色也不禁冷了下來。
婦人將她護在身後,臉色白的幾乎沒有任何血色,雙眼有些閃躲,單薄的身子在清風中輕輕戰粟,不知是冷的還是害怕。
素素眼眶紅了又紅,濕了又濕,她突然感覺,其實做她得女兒也不錯。
男人已經到了兩人面前,他身後的隨從全部散開卻剛好將兩人圍住。
素素冷笑,她終於算是見了什麼叫冷血,看他們熟練的樣子,說明這樣的事發生過很多次了?群毆還是看熱鬧?
此時的她懷疑,他是否真的將眼前的婦人當過自己的女人,如此羞辱和不在乎,為什麼要要她。
男人凌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婦人的臉色幾乎接近透明,驚慌更甚,只是為了身後的素素卻不得不硬撐著。她怕他會發怒,懲罰素素,她不想再失去她了,她也承受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院子里卻靜的連針斗落地聞聲,婦人額上滲出了冷汗,她感覺她的意志力在瓦解。
「你來做什麼?」淡漠的語氣,孤傲的腔調,卻是素素率先打破了沉默。
男人陰沉的目光一凝,詫異一閃而過,什麼時候那個見了自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女子也學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目光定格在始終站在婦人身後不曾移動過半步的女子身上,「你是再和我說話?」雖然有些不信,但還是問了出來。
素素眸中厭惡掠過,挑眉,不屑的看著他道,「這裡還有外來人嗎?」
「你……,你個逆子……」男人氣急。眉毛一楊,兇悍之氣猛然散開。
素素毫不畏懼的冷視著他,四目交匯,一個怒火中燒,一個冷漠不屑,針鋒相對,毫不相讓。
婦人夾在兩人中間是左右為難,從心理上應該偏袒自己的女兒,可是從理智上來說應該偏向夏老爺,面露急色,卻為可奈何。她知道夏河是來興師問罪的,關於素素起死回生一事她同樣感覺雲里霧裡的,可是再怎麼說,素素是她女兒,她不可能看著女兒被打卻無動於衷。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夏河緊盯著素素的雙眸,想從那裡面找到一絲以往的懦弱或是懼怕,可是他註定要失望的,因為夏素素死了,被他親手殺了,活著的是已經死過一次的沫素素,她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他。
素素眼神冰冷,寒芒閃過,直射夏河,第一次見面,就對眼前的男人說不出的厭惡,自然她沒有什麼好臉色。
婦人感覺自己置身於冰與火的邊緣,所謂水火不容,兩人碰撞,自然免不了一番碰撞。時強時弱,時而刺激,時而遲緩,讓她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夏河陰沉的雙眸似乎都有擰出水來的趨向,他有一種控制不住的錯覺,莫名的恐慌,轉頭,將目光落在橫在兩人中間的婦人身上,沉沉出聲「秋水,你調教的好女兒,竟然想已裝死來騙本王,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原來婦人名叫凝秋水,原是夏府的丫鬟,因夏河一次酒後亂性,導致珠胎暗結,才有了如今的素素,只因凝秋水身份地位,又不喜爭鬥,沒了恩寵,日子自然好不到那裡去。
身形顫抖,哆嗦道「老爺,不是的,素素她」膛目結舌,卻找不到推脫的理由。
素素暗自惱怒夏河的卑鄙,冷聲道「事情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告訴你我不嫁,誰愛去誰去!」
夏河雙眸一縮,冷笑出聲,淬不及防之下一腳踹在凝秋水的肚子上,凝秋水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素素一愣,大罵「禽獸!」慌亂中伸手去扶。
院中的侍衛卻利落的拉住了她,戲謔道「二小姐,你看著你母親為你生不如死,是不是特別難受啊!」
素素暗恨,粉拳緊握,大吼道「卑鄙!」
那侍衛裝腔作勢的掏了掏耳朵,繼續笑道「二小姐似乎還沒看清楚現在的情況啊!」
素素橫眉冷豎,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她恨啊!恨自己沒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運,恨自己是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眼睜睜看著婦人被人踢翻在地,痛苦的抱住肚子呻吟不斷的時候,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愧疚.痛苦.無奈充斥了她的心扉,她恨不得上前趕走那些惡人,可是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保護他人?
頹廢讓她無力,無助讓她絕望,她奮力的掙扎,雙臂卻被拉的越緊,皓腕被捏的生疼,有種勢不斷裂不罷休鑽心的疼痛,抓著她的侍衛嘲諷的語氣如跗骨之蛆不時的鑽進來,婦人時有時無的呻吟讓她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夏河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痛苦無助的表情,陰沉的雙眸卻多了一絲笑意,緩緩的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縮成一團的凝秋水,伸手,動作輕柔的拉過她抱住腹部的小手,中指揚起,抬起她冷汗涔涔的蒼白臉頰,他那一腳的深淺他知道,不撕心裂肺已經不錯了。
凝秋水雙目無神,充滿痛苦和哀求,艱難的抓住夏河的手臂,弱弱道「求老爺放過素素,我願受任何懲罰。」
夏河點頭,目光冰冷能凍死一頭大象,大手揚起,他的手很白,骨節卻很大,與身上的皮膚呈鮮明對比。毫無徵兆的「啪」,一聲脆響,凝秋水半邊臉頰便腫了起來,她眼中淚水凄迷,緊咬著唇卻沒有發出一聲,心中卻死灰失望,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枉為人父,也枉為人父。
素素大喊「住手,你在做什麼?」身體掙扎的更加劇烈了。
夏河抬頭,飄了奮力掙扎的素素一眼,俯身道「你還有臉為她求情?」
毫無憐香惜玉的又是重重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