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動一念間
第7章心動一念間
戚沐那天獨自回了家，戚母也在那天知道戚沐報考了藝術院校，氣得要打她。戚沐本就難受，這些年也壓抑不少，覺得自己的性格完全是因為戚母，便狠狠地頂了她兩句，之後回房間收拾行李，拿著自己攢下的稿費自助旅遊去了。
她倒沒有特別和戚母賭氣，無論到哪裡都給家裡發個簡訊報平安，至於黎亦宸，她那天之後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因為換了電話號碼，他也找不到她。直到戚沐開學的時間要到了，她才回家，不過那時，她和戚母的關係開始僵化，而她也終於決定放下黎亦宸了。
決定放下，卻始終放不下。
「我去，這種人完全不能當男朋友好嘛。」夏子桐聽完都瞪眼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啊積木。」
「我也不知道。」戚沐低著頭，「有時候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喜歡他，還是習慣了這種狀態。」
夏子桐拿過戚沐的手機，調出黎亦宸的號碼，「給你，打電話，成不成的就一句話。」
戚沐哪敢，直搖頭。
夏子桐無奈了，「這有什麼難的，他說好，皆大歡喜，他說不好，你就叫他滾蛋！」
「我和他公司還有合作呢。」
「幹完領錢走人，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我和他家是上下樓的鄰居。」
「以後就是路人了怕什麼。」
戚沐想了想，突然覺得她的理論和那時凌嘉禾告訴她的如出一轍，她笑著搖頭，「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小夏，你能這麼勇敢，我就做不到。」
夏子桐聞言突然冷笑一聲：「我勇敢？」
「積木，你覺得我是好人嗎？」她問。
戚沐不解其意，但還是點頭說：「當然啊。」
夏子桐沒說什麼，招呼服務員：「來兩瓶啤酒。」
酒上來，她給自己倒一杯，給戚沐也倒一杯，戚沐眨眨眼，「小夏，你知道我的。」喝完酒的她簡直是另一種人格。
「你不用喝，看著我喝。」她喝一口，頓了頓才說：「你告訴我你的一件傷心事，我也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
戚沐看著夏子桐又一口乾掉了杯中的酒，只覺得此刻的她有些不一樣。
「我初中班上有個男同學，長得胖，性格還木訥，話都說不完整，全班人都欺負他。有次班裡有人出了個壞主意，讓班上一個女同學天天和他說話，還裝作喜歡他的樣子，這個男同學當真了，就寫了封情書給她，果不其然，當天這封情書就被那個女同學公布出來，由其他男同學當眾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周圍的同學都開始鬨笑奚落這個男同學。你猜猜，我在裡面扮演什麼角色？起鬨的同學、騙他的女生，或者……我本人就是那個被嘲弄的『男』同學？」
戚沐沒敢猜，也不想猜，這個故事太平常，因為幾乎每個人的學生時代都有一個這樣的同學，這個故事也太殘酷，因為如果換成當事人，那是終生都無法磨滅的傷痛。
夏子桐見她沉默，便拍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積木，你太好了，真的，你從來不捨得傷害別人。」她哽咽著嗓子，「上面說的三種人，我誰都不是，我是一直受這個男同學幫助的同桌，他的確是又胖又悶，可是他人真好，我不會的題他一遍遍地給我解答，我闖禍了他幫我頂包。可就是這麼受他幫助的我，在他被奚落的時候都不敢站出來為他說句話，因為我也怕被全班同學排擠，所有人都不理我了，我一想到那個場景，嚇得晚上都睡不著。」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第二天他就轉學了，我連跟他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你還說我勇敢，狗屁！」
「我才是個膽小鬼！」
夏子桐邊喝邊哭，戚沐忙攔住她，「你那時還小，不懂事，你也說他人好，他不會怪你的。」
她搖搖頭，「這麼多年了，我都沒忘他當時看我的眼神，所以積木，我跟你說這事不為別的，就希望你別像我一樣，後悔一輩子。」
戚沐怔住，看著流淚的夏子桐，從包里拿出紙巾給她，然後把面前的那杯啤酒一飲而盡。
冰涼甜醇的啤酒流過胸腔，彷彿也給自己一絲力量。
人的一生中，總要勇敢一次，成功或失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試過，做過，勇敢過！
她按下撥號鍵，兩聲之後，那邊接起。
戚沐呼口氣，先說：「是我，你別說話。
「黎亦宸，我認識你十幾年了，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你八年了，即使你有了女朋友，即使我們分隔兩地。
「這次重新遇見你，我……很高興。我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對方良久不回，只有細細的呼吸聲。
戚沐哽咽了一聲，繼續道：「如果……你喜歡我，就回答我。」
「如果……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掛掉電話，今晚我們都忘記這件事，還是好朋友。」
幾秒后，對方掛斷。
夏子桐怔怔地看著戚沐，緊張地問：「怎麼樣，他說什麼？」
戚沐慢慢放下電話，拿起酒給自己倒滿一杯，舉起朝夏子桐說：「今晚，不醉不歸。」
夏子桐吐口氣，點頭，「嗯，不醉不歸。」
說不醉不歸的兩個人，最後還是半醒著各自回家，畢竟都不再是小孩子，人始終要學會堅強。
戚沐回到家，走到浴室，直接打開花灑，水淋透了全身，噴水的聲音也掩蓋住自己難以抑制的泣聲。
第二天戚沐六點多就醒了，除了要上游泳課的時候，她幾乎沒早起過。她把浴室打掃乾淨，碎掉的瓶瓶罐罐也收拾起來，最後她看到陽台上的玫瑰花，即使天天換水，精心呵護，還是順應自然地開始凋零。她把掉落的玫瑰花瓣整理好，連同瓶子一起扔到垃圾桶。只可惜，這三朵玫瑰花不是她想要的四葉草。
她下樓扔了垃圾，這時天剛亮，周圍靜謐，陽光美好，清晨的一切都是那麼乾淨清新。
她打算去超市買點兒吃的，半路被人攔住，一個人拿著攝像頭，一個人拿著麥克風，「小姐，您好，我們是《明天不是失戀日》電影宣傳組的，我想採訪一下您關於失戀的態度，可以嗎？」
戚沐想了想，說：「失戀啊，我還沒交過男朋友呢，只有喜歡了很多年但表白失敗的經歷，算失戀嗎？」
採訪小姐沉吟了一下，「暗戀不得也是失戀的一種，那你是什麼態度呢？」
戚沐低頭想了想，道：「不後悔，我能夠一直堅持喜歡一個人，並且勇敢表白過，這段經歷我一點兒都沒有遺憾。」
在我最好的年華里，我全心全意地傾心喜歡過一個人，沒有辜負我的青春，真是太好了，不是嗎。
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為說走就走的旅行。
這兩件事，她都做過了，真好。
採訪小姐皺著眉，拉著攝影大哥走了，因為她不想採訪面前這個笑得像二傻子的姑娘了。
那晚，黎亦宸開車，跨過半個永興市到了醫院，高昂的醫藥費像是碎紙機，大把的鈔票放進去，一秒就絞碎耗盡。
他坐電梯到了六樓，先去找了主治醫師，醫生是個年輕清俊的男人，無框眼鏡下一雙黑眸冷靜淡漠，不知醫生是否都是這樣的，對一切好像都看得很淡。
黎亦宸坐到醫生面前，如同以往的開頭語：「周醫生，我媽最近情況怎麼樣？」
周醫生翻開病人的最近記錄，「狀態還可以，意識清醒的時候多了，昨天還讓護士給她買芝士蛋糕，已經有了需求意識，算是恢復得非常好。」
「那她現在能認得我了？」
周醫生搖頭：「那要看病人的情況了，畢竟痴呆症是一種需要長期治療的病症。」
黎亦宸點頭表示理解，「那我去看看她。」
到了病房，他推開門走進去，鮮少黎媽媽沒有睡著，他笑著叫她：「媽，你還好嗎？」
黎媽媽慢慢轉過頭：「小宸……」
「媽你認得我了？」黎亦宸激動地快步走近她，把外套脫下放在床邊，握住黎媽媽的手，「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由於最近公司繁忙，他這幾次都只能在晚上來看她，每次來她都睡著了，這次不僅沒有睡，還認得他了。
黎媽媽沒有回答他，黎亦宸已經習慣，道：「我最近挺好的，公司進展也不錯，等我再賺一點兒，就把你轉到療養院，請人照顧你。對了，你記得戚沐嗎？就住在我家樓上的，現在她和我公司合作，我們又像小時候那樣總在一起了，再等一段時間……」也許，他可以有把握達到那個目標，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和她在一起。
「水。」黎媽媽輕聲喊。
黎亦宸站起身，「我去給你接。」
過會兒回來，黎亦宸發現黎媽媽把他的衣服披在身上，手機卻掉在了地上，他把手機拾起來，對她說：「你冷了？」
黎媽媽動作緩慢地點頭，黎亦宸扶她躺下，陪在她身邊，等她睡著之後才離開。
他開車離開，又回到公司加班，他以為公司只有他一個人，誰知門被打開，有人動作輕柔地將咖啡放到他手邊，一抬頭，巧笑嫣然的一張臉。
可惜，他看了沒有任何感覺。
「這麼晚還在。」出於禮貌，他開了口。
「你不也是。」梅伊笑著，推了推咖啡杯，「我剛沖的，嘗嘗吧。」
「一會兒吧，先把這個策劃弄完。」
「再忙喝個咖啡的時間總有啊，這麼拼幹嗎啊。」
他看著電腦，「你要是閑，就也去做事，戚沐幾小時前把畫稿發來了，你去看看吧。」
梅伊沒走，手指在桌面上劃了划，「戚沐也很拼啊，這麼晚也在工作。對了，她有男朋友了吧，上次在遊樂場碰見的那個，真不錯哎。」
黎亦宸抬頭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那不是她男友，而且你既然來了我們公司，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必須好好工作，否則我一樣會炒了你。我出去一下，希望回來時，能看到你在工作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
梅伊輕挑眉，上前一步，一個踉蹌就要撲到黎亦宸身上，誰知黎亦宸往旁一閃，梅伊撲了個空，扶住桌邊才站穩。
「同樣的招數對我沒用的。」黎亦宸抱臂站在一旁，眼睛在她身上巡視著，「梅伊，你還是早點兒死心吧。」
梅伊有些狼狽地站起，勉強笑著，「我不懂你的意思呢，我只是沒站穩啊，你都不扶人家。」
黎亦宸冷笑，「那天在酒店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說過，無論你為什麼進公司，又耍了什麼手段進了我的小組，都是沒有用的。」
「怎麼說我們也是前男女朋友，幹嗎這麼無情嘛。」她笑起來，「還是說，你怕戚沐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放心，我不會對她亂說的。」
這句話踩到黎亦宸的痛腳，他陰了面孔，「我告訴你，我當初和你交往本來就是假的，是你擅自破壞協議，我對你從來沒有任何感覺！但如果你要是敢動戚沐，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這番話終於讓梅伊的笑容破碎，「戚沐戚沐！她有什麼好？我這麼喜歡你，你有看過我一眼嗎？破壞協議怎麼了，我為自己爭取愛情有錯嗎？」
「她就是有萬般不好，也好過你這個小人！」他把杯子掃到地面，啪一聲，咖啡灑了一地，「你就像這杯咖啡，送上門來，我還嫌臭。」
「收拾乾淨，回來別讓我再看到你。」說完打開辦公室的門離開。
梅伊紅著眼眶，不住地顫抖著，看著地上的咖啡，憤恨地握緊雙手，最後一腳踢開面前的碎片，啪一聲，像是心口碎裂的聲音。
戚沐再見到凌嘉禾是一個星期後，他們班一起到老三的飯館聚會，她到的時候其他人還沒到，她便在二樓轉了轉。
過一會兒唐玉過來了，一看就是滿臉的不高興，她拉住戚沐說：「戚沐，你說我們是姐們不？」這話特像莫想想找她幫忙的套路，撒嬌地抱住她的胳膊說，親愛的，我們的友情是永遠的嗎？然後，她就無情地把自己永遠的朋友拉下水。
春運給她買票，周末陪她「血拚」，當街賣成人用品，還有上次坑爹的相親，簡直不勝枚舉。
所以戚沐對這個套路的發言特別敏感，她斟酌了一下說：「我覺得……」
「就知道你最仗義了！」唐玉啪一下拍她的肩膀，「我有個任務交給你！」
等等，她還什麼都沒說吧！
「一會兒凌嘉禾來了，你就勸酒，把他灌醉了！明白不！」
「為什麼呀？」
唐玉噘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男神不搭理我了，我百度之後說要看對方是不是在乎你，就看看他對你和其他異性在一起是什麼反應，所以我打算把凌嘉禾灌醉了，然後跟他拍個合照。我男神知道我爹故意撮合我倆，一看到照片……哼哼！」
戚沐瞄了她一眼，想了想，「其實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你說！」唐玉興奮極了。
「你可以把自己灌醉，然後衝到你男神那裡，強吻他！」戚沐繼續道：「如果他對你有感覺就水到渠成，要是拒絕你，你就說你喝醉了，這招好吧。」
「太棒了！戚沐你真是個天才！」過會兒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問她：「你不是耍我吧，拿我當小白鼠給你做試驗？」
「我是那種人嗎？」戚沐一本正經地拍了拍唐玉的肩膀，「我們是姐們吧，是姐們怎麼會騙你呢！」
「你說得對！」唐玉鄭重地點頭。
當然戚沐也不是坑她，早年時她是想過這招，不過她喝了酒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她怕她到時候會爆發把黎亦宸痛揍一頓。
過會兒凌嘉禾來了，奇怪的是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生，就是戚沐上次在長廊里碰到的那個，老三過去招呼了下，指了指二樓。凌嘉禾一抬頭，視線就和戚沐撞上，戚沐別過臉，走到二樓的里端。牆上有幾張照片，都是老三和一些人的合照，其中有一張凌嘉禾與葉惟言幾個人一起的，照片里的凌嘉禾看起來很年輕，頭髮更短些，對著鏡頭溫文爾雅地微笑，和煦溫柔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是大學時的照片。」身後冷不丁傳來聲音，嚇了戚沐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葉惟言。
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樣子，雙手插在兜里，彎腰站在她身後。
「你也來了啊。」戚沐笑笑。
「嗯。」他直起身，應了一聲。
過會兒老三也過來，嫌棄地看了葉惟言一眼，「你來幹嗎，我告訴你，蹭吃是很不道德的一種行為！」
葉惟言撇撇嘴，「老凌叫我過來的，否則我訓練量這麼大，哪有工夫。」
「哦，怪不得。」老三神秘兮兮地靠過去，「老凌身邊那姑娘是你班的吧，說是要和大家一起聚會，結果就來了她一個人，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葉惟言瞅了一眼，皺皺眉，「不記得了，好像都長一個樣。」
「我服了你了！」老三朝他啐了一口，對戚沐說：「放心，戚沐，我支持你虐那個渣男！」
「渣男？」戚沐不懂。
「就是凌嘉禾。」葉惟言回。
「哎？」凌嘉禾怎麼會是渣男呢？
沒等想明白，老三拉戚沐，「你站在這裡幹嗎呢，還不快過去，那女的對凌嘉禾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這都火急火燎的了！」
戚沐有些莫名其妙，抬頭看了一眼葉惟言。
葉惟言：「典型的，皇上不急……」後半句沒說大家也懂。
老三瞪眼，「今天你付錢！」
「狗急跳牆。」
「你你你——」
戚沐見兩人狀況不對，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看照片呢，是你們大學照的？」
老三一看，說：「對呀。」
「那這人是誰？」戚沐指著一個人，照片上一共有四個人，凌嘉禾、葉惟言、一個外國金髮女孩子，還有一個笑得很燦爛又有點兒傻氣的男孩子。
老三一看，差點兒掩面哭泣。
葉惟言轉向她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神補刀，做得好。」
這時凌嘉禾走過來，問：「聊什麼這麼熱鬧？」
葉惟言：「戚沐問照片上的人是誰。」說著他過去摸了摸老三的大肚子，調侃道：「都快三個月了，難怪認不出來。」
戚沐愣了，看了看照片再看看老三，天哪，她怎麼能認出照片上乾瘦的人是現在面前富態的老三！
老三甩開葉惟言的手，撲到凌嘉禾身邊，假裝哭泣，「孩兒他爹，你也不管管，這日子沒法過了！」
凌嘉禾聳肩，「我是渣男啊，按照設定來說，我肯定不管。」
「我去，原來你剛才一直聽著！」
「是你說得太大聲。」他推推老三，「快乾活吧，人都到齊了。」
老三別彆扭扭地走了，葉惟言和凌嘉禾也並排離開，從始至終，他都沒和戚沐說一句話。
幾人回到包房，飯菜已經上桌，房間里除了VIP班的學員和老師，還有上次戚沐在長廊里碰到的女孩。
戚沐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也不知是巧還是怎麼，恰巧只有凌嘉禾身邊有位置，她也就順勢坐在他的身邊。
其中一個男學員先站起來舉起酒杯，「相逢就是緣，我們大家總歸也算是有同學情誼，以後誰有什麼事兒，就招呼一聲，不用客氣，來，干一杯。」
幾個人都站起來，舉杯的時候有人發現凌嘉禾喝的是白水，直吵著換了。
凌嘉禾笑笑：「我不喝酒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起鬨。
可不同於眾人反應的戚沐，有些疑惑地側望他，她記得上次他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也是被勸酒，當時他並沒有特別抗拒的意思。
思索間，有一個清亮的聲音解圍：「凌老師不喝大家也別為難他了嘛，他回去還要開車的。」
這下注意力全部轉移，那女生大方一笑，「我叫小昭，是葉老師的學生，本來我們班打算和你們一起聚會湊個熱鬧，結果日期弄錯了，大家別嫌我不請自來啊，不過說起來我也算凌老師的學生，最後幾次都是凌老師帶我們的呢。」
「我們自然歡迎啊，不過你今天是特意來的呢，還是為某人來的呢？」男學員鬨笑起來，小昭再外向也不禁紅了臉頰，她本來特意和凌老師坐在一起，誰知他一出去回來之後就換了位置，不過現在的情形也是她所期待的。
她端起酒杯，「本來就是聚會嘛，我先干為敬！」一杯啤酒下肚，然後又倒一杯，「別以為我們女孩子不能喝，小瞧了我們。」
說著拿酒杯比比唐玉和戚沐，唐玉自然沒問題，可戚沐就不行了，她推託：「我不會喝，真的。」
小昭有些不高興，「姐們，咱可不能怯場啊。」
她的話和眾人的視線讓戚沐忍不住皺了眉，她不懂，為什麼有些人總喜歡用自己的教條來約束強迫別人。
可總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她便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誰知身旁的凌嘉禾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對眾人說：「我喝吧。」他是知道她酒後的樣子的，再對她生氣，他也狠不下心。
戚沐雖不知凌嘉禾的意圖，但之前的相處中也知道他是從來不碰酒的，更何況他之前不理睬自己許久，這當頭又給自己解圍，算怎麼回事兒啊！
她拉住他的手，板著臉說：「不用了，小昭說得對，這酒我得喝。」
她這個樣子一下子就讓凌嘉禾聯想到那天她一本正經地對自己說要謝謝他的情形，她就這麼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把他完全摒除在心門外？他對她來說只是一個老師？一個外人？
「不行，你不能喝，我來。」
「你剛剛不是說你不喝酒的嘛。」戚沐回。
「那你也不能喝。」
「我為什麼不能？」她犟起來。
「你倆幹嗎呢。」葉惟言對他倆說：「這酒我來喝。」說完拿起酒杯喝乾，又對大家說：「你們凌老師戒酒有段日子了，就都別勸他，否則前功盡棄了。」
相對凌嘉禾的和煦，大家更懼怕葉惟言的冷酷，也就點頭都坐下了。
小昭剛剛也是有心試探戚沐，沒想到會有這麼個結果，她打量了一下戚沐，的確稱得上秀美恬靜，可心底總隱隱有些不甘心。
上次吃飯之後，老三知道戚沐愛蝦，特別多做了一盤送到她面前。她看到凌嘉禾拿起一隻蝦，細細剝殼，半透明凝脂狀的蝦肉白裡透紅，誘惑至極，而更吸引戚沐視線的，是那雙手。
她之前沒有特別注意過凌嘉禾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整成半圓，兩指尖夾住鮮嫩細滑的蝦肉，半晌不動。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偏著臉看向她，眉間輕皺，有些疑惑的樣子，那個瞬間，她突然想伸出手，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可下一秒反應過來唰地紅了臉，馬上低下頭扒了兩口飯。
怎麼就……就看人看呆了呢，太那個了！難道，自己是個隱性手控？之前怎麼沒發現。
一場聚會盡興而歸，一行人去取車，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戚沐和唐玉並排走在一起，走了一會兒，不知怎麼走道的燈不亮了，漆黑一片。
戚沐怕黑，就順勢握住了唐玉的手，她動了下手指，沒有掙開，戚沐牽著人，慢慢就心安了。
再走一會兒，終於走出去，外面也有了光亮，就見唐玉唰一下衝出去，跑著喊：「我有事先走啦，自己回去啦。」
然後，戚沐石化了。
唐玉是走了，可是她現在手裡還拉著手呢！
她低頭一看，原本走在她身後的凌嘉禾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所以她一直拉著的手，也是他的！
想起剛剛飯桌上自己的反常想法，再加上現在的情形！
戚沐馬上抽回自己的手，拿另一隻手反覆撫摸，奇怪，明明剛剛黑暗裡沒感覺的，怎麼一看到是凌嘉禾，半條胳膊都發麻呢。
可這動作落在凌嘉禾的眼裡像是赤裸裸的嫌棄，看到她拉的是他的手馬上放開不說，而且用手擦的動作分明是嫌棄的意味。
凌嘉禾的臉色沉了沉，視線落在地上。
兩人各懷心思走到車旁邊，凌嘉禾開了車門，葉惟言坐在駕駛座，招呼人說送他們，幾個男學員喝得暈乎乎的，都上了車。
凌嘉禾敲敲車窗，「這是我的車，上你自己的車去。」
「給你個機會，趕緊和好。」他瞥瞥站在馬路邊的戚沐道。
凌嘉禾一字一句：「你、誤、會、了。」
「口是心非。」葉惟言不理他，對小昭喊：「同學，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小昭退了兩步，笑意盈盈，「不用了，凌老師送我就行。」
葉惟言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對凌嘉禾說：「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踩油門啟動車離開。
剩下的人就只有凌嘉禾、戚沐和小昭。
凌嘉禾轉頭對兩人說：「車讓葉惟言開走了，我攔個車送你們回去吧。」
兩人是這樣回答的。
小昭：「那就麻煩凌老師了，我家挺遠的，就先送戚沐吧。」迫不及待。
戚沐：「不用麻煩凌老師了，我家也不遠，就自己回去吧。」避之不及。
凌嘉禾真是要被氣死了！
他走到戚沐身邊，忍住一肚子的怒氣，盡量用平常的聲線對她說：「跟我一起走。」
「啊？」戚沐眨了眨眼。
凌嘉禾靠她很近，說出的話是不容置疑的果斷，她對現在強勢的凌嘉禾有些意外，有點兒想拒絕。她今天太奇怪了，總對著凌嘉禾發獃，剛剛拉手的那隻手現在彷彿還有細弱的電流，刺激著她的神經末梢，而且他一靠近她，她就覺得臉上更加發燙。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凌嘉禾見她猶豫，心底的怒意又添一分，卻笑起來，溫柔至極，「戚沐……」他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上，戚沐聞聲抬頭，眼底一片水潤。
「你說過要幫我的不是嗎？」
「你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現在的情形你能理解吧？」
「一起走吧。」
於是凌嘉禾拉著戚沐，轉過頭對小昭說：「往前走走就能攔到車了。」然後轉頭繼續向前。
不知為什麼，小昭忽然有點兒害怕凌老師的笑容，是錯覺嗎？
一行三人走著，凌嘉禾走在最前面，戚沐緊跟其後，小昭亦然。
氣氛詭異而安靜。
就在此刻，前面不遠處有三個人大聲嚷著，也是兩女一男的標配，可情勢迥然不同。
一個女人哭著拉住男人，男人懷裡摟著一個女孩子對哭著的女人不斷叫罵，懷裡的女孩子也配合著奚落，可那女人只是哭著拽住男人，死活不放手。
三人一時都放緩了腳步，只見男人舉起手突然給那哭泣的女人一巴掌，又照著肚子狠狠一踢。
戚沐瞬間就火了，她這輩子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
剛想上前，身旁的凌嘉禾已經竄了出去，到男人面前，揮起一拳，砰一下將他揍倒在地。
太……太太太帥了！
溫柔和氣的老師瞬間變強勢霸氣流氓，這個轉變實在是太帥了！太解氣了！
那男的躺在地上直哼哼，哭泣的女人也看呆了，就在眾人愣怔之時，原本在男人懷裡的女孩子突然朝凌嘉禾衝過去，凌嘉禾只能避開。
戚沐看情形不對，連忙過去，那女孩子看到戚沐，瘋了一樣朝她奔去，凌嘉禾先一步抱住她，緊緊將她護在懷裡，那女孩子的拳頭都讓凌嘉禾受了去，過一會兒那男人喊她，她大約也怕出事兒，馬上就跑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他們根本反應不及，過會兒凌嘉禾放開戚沐，她看到他胳膊上有很多劃傷和咬痕，皺著眉頭對他說：「疼不疼，去醫院吧。」
凌嘉禾點點頭。
這時那個哭泣的女人走到他們面前，一隻手捂著肚子，低聲說了句：「今天謝謝你們了，不然我肯定會被打得挺慘的。」
戚沐不想問三人發生了什麼，無論他們的故事如何，那都不是個幸福結局，於是她點點頭，朝她笑了笑。
目送了那個女人離開之後，他們三人打車去了醫院。凌嘉禾只是些外傷，擦了些藥水消毒就可以了，挂號付錢都是戚沐去辦的，她沒理站在身後的小昭，剛剛出事的時候，從始至終，她都站在遠處一動不動。
如果上來打人的不是那個女人呢？如果真的出事了呢？她也這樣袖手旁觀？
事情辦得挺順利，只是到了護士大媽那裡鬧了個烏龍，護士一邊給凌嘉禾擦藥，一邊對戚沐說：「你倆是情侶吧？」
護士大媽看挂號什麼的都是戚沐辦的，自然確定了兩人的關係，沒等戚沐回答，就招呼她過來，「你看看，下手這麼狠，小情侶打架用得著這樣嗎，太沒輕重了。」
凌嘉禾出言幫她：「不是她弄的。」
護士大媽瞪眼，「你還護著她！疼女朋友也要有個限度嘛！我也是有兒子的人，當媽媽的要是看到了，得多心疼啊。」
一轉頭，開始對戚沐訓話：「你倆結婚多久了？」
戚沐臉發燙地回答：「我們沒……沒沒結婚。」
「沒結婚就這樣，姑娘這可不行啊，男人喜歡的是溫柔善意的女人，野蠻女友早就不流行啦。」護士大媽勸道。
戚沐直點頭。
她一碰到長輩就犯毛病，只會點頭聽話，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終於擦好葯，護士大媽也把戚沐好一頓教育，凌嘉禾早前還解釋，到最後他解釋就被一起訓，兩人上了一通夫妻友好和諧的課，之後戚沐又被細細囑咐回家要好好安慰凌嘉禾，增進感情，戚沐聽到最後耳根子都紅了。
終於凌嘉禾擦好葯離開醫院。
小昭先打車離開了，戚沐看著凌嘉禾包著紗布的胳膊，打算送他回去。
兩人打車到了他家，戚沐跟著凌嘉禾進門，發現他家果然和自己家很是不同，比她家大，裝修比她家好，這些戚沐都不以為然，等看到窗檯邊的望遠鏡時，才真切地感覺到兩家的檔次區別。
人家一看就是高貴氣質型房子，自己的房子就是一蝸牛殼啊。
凌嘉禾坐到沙發上，神色有些古怪，他對戚沐說：「其實你不必堅持送我回來的，耽誤你明天上班了吧。」
「沒有，你也是為了保護我啊。」戚沐收回探尋四周的視線，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而且我明天也不上班，我是自由工作者。」
「自由工作者？」他漫不經心地問。
「嗯，我是插畫家，大學也念的這個專業，網上還有點兒名氣，所以不上班也能養活自己，就是收入不大穩定。」
「哦，那你網上的名字叫什麼？」
「斯慕。當初是為了喜歡的人起的。」斯慕，思慕、愛慕黎亦宸起的名字，誰能想到現在是這個結局呢。
想到這裡，戚沐未免情緒低落。
凌嘉禾看到她低垂著頭，知道她想起了那個男人。
嫉妒，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情緒。嫉妒那個男人在她身邊的位置，嫉妒那個男人陪她經歷過的一切，嫉妒那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他陰了臉，低聲道：「已經太晚了，你還是快回家去吧。」
他冷不丁來這一句讓戚沐整個人猝不及防，她抬頭看他，發現他又恢復成幾天前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表情。戚沐真是不懂，他為什麼轉變這麼快，剛剛還細聲細語和她說話，為什麼突然轉了態度？
她是把他當朋友才和他說的，除了夏子桐和莫想想兩個親近的朋友，連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他現在居然趕她走。
這一瞬間她心頭滿是傷心糾結。
戚沐性格是隨和恬靜，骨子裡卻有強硬執拗的一面，否則她不會在眾人反對的情況下仍堅持畫畫，也不會和父母鬧翻自己居住，更不會在表白失敗後放棄多年喜歡的黎亦宸，所以她聽到這話后馬上站起身。
「是我打擾了，凌老師，今天我去付賬的時候老三說您付過了，我覺得您可能不滿意我感謝您的方式，等到凌老師想到別的時，我再還您人情吧。」
「這段時間我給您添太多麻煩了，真是對不起，以後我會盡量避開您，這樣就不會麻煩您了。」
「我先走了，再見。」她朝凌嘉禾點了點頭，馬上轉身離去。
她這決絕的態度是凌嘉禾沒想到的，他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煩亂的情緒，站起身拉住她的手。
可站到她面前，看到她紅了的眼睛，他的心又忍不住一軟。
他嘆口氣，「戚沐，我發現你對大多數人都好聲好氣，怎麼偏偏到我這裡就喜歡和我鬧脾氣？」
「我沒有。」她硬著口氣說。
「沒有？你找我去同學會，我問一句，你二話不說就要走。你生病我給你送葯，是誰在門口一本正經地和我劃清界限？還有上次，跑我辦公室扭著一張臉非要還我人情的是誰？還有現在，你說你有沒有？」
戚沐垂下眼，沒說話。
「你是覺得我永遠不會生氣嗎？戚沐，你是怎麼想的？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我不想你還我人情，不想你把我當成外人。」
「凌老師……」她聽到他的話心頭一震，雙眼盈淚地抬起頭看他。
「你不願意嗎？」他問。
願意……什麼？
沒等她開口問，她就聽到他低沉又傷感的聲音。
「如果你不願意，為什麼不在護士面前解釋？
「如果你不願意，為什麼跟我來我家？
「如果你不願意，你為什麼……臉紅呢？
「你知道嗎？
「你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就是在誘惑我。」
戚沐坐在電腦前，什麼也畫不出，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子裡一片混沌。
時間倒流三個月前，打死戚沐也想不到她的感情生活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她割捨掉對黎亦宸八年的暗戀。
而她的游泳老師竟然對她表白了。
凌嘉禾在說完那番話之後就避開她，進了房間，她躊躇了下，就離開了他家，打車回到自己家，打開電腦，上QQ、刷微博、刷論壇，可這些娛樂消遣怎麼也平復不了她紛亂的心情。
她看到夏子桐的QQ頭像亮著，就給她發了條信息。
斯慕：睡了沒？
誰敢和我比（夏子桐）：沒呢。
於是戚沐給她打了個電話，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的事給她說了。
「你是說，你那游泳老師對你表白了？」夏子桐問。
「嗯。」戚沐回答。
「我就說你那個老師對你圖謀不軌吧，哈哈，這是好事啊，你現在感情正處於空窗期，還可以磨滅掉你對那渣竹馬的念想，這不正好嘛！」夏子桐激動地說。
戚沐忍不住皺了眉，「我不想這樣，如果我因為這些回應他，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況且凌老師真的對我很好。」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她沒對夏子桐說。
夏子桐思索了下，道：「你說得也對，那我換一個問法，你喜歡他不？」
她這一問，戚沐就又想起剛剛凌嘉禾低頭和她說話的樣子，不似以往溫文爾雅，而是極認真的模樣，深黑的雙瞳緊鎖著她，湖水般瀲灧，似有水波流轉，中間倒映的影子，是她。
她瞬間滿面朝霞。
夏子桐沒聽到戚沐的回答當她不願回，便說：「其實你要是不願意，大不了不去那個游泳班了，反正也要學完了，你這樣拒絕也不尷尬。」
戚沐頓了頓，道：「其實，最開始是他讓我幫他忙的，可最後反而是他幫我更多。」
「所以你覺得虧欠，內疚？」夏子桐猜測。
的確有一些，可又不全是這些，戚沐想。
「總之，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還是說清比較好，否則按照你的心性，你會一直記著，反而更難受。」夏子桐也和戚沐是幾年的朋友了，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有個學妹找她幫忙，戚沐答應了，但那時她正在忙期末和一個畫稿，結果忙忘了，那學妹誤會戚沐不願幫她，好一頓生氣。戚沐自知是自己的錯，念了好久，一直和那個學妹解釋，又幫了她的忙，這才安心。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認定的事情就會負責到底，也不知道那小體格哪裡來的那麼大的精神毅力。
戚沐想了想，對她說：「我知道怎麼做了。」
夏子桐也不問她其他，只回了句：「那行，後續進度記得彙報啊。」
「你怎麼這麼八卦。」戚沐忍不住回嘴。
「沒辦法啊，誰讓姐姐現在沒男人呢，只能找你消遣了。」
「渾蛋！」
「哈哈哈，小娘子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夏子桐繼續調戲。
最後還是戚沐掛了電話，讓她這麼一鬧，紛亂複雜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一些。
她仔細想了想，當初去上游泳班是為了表姐何九，凌老師主動找她幫忙避著唐玉，可最後一樁一件，反而是他幫她，戚沐也沒想到凌嘉禾會喜歡上自己。
可無論如何，她是目的不純地接近凌老師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接受他，不僅對不起他這個人，還對不起他之前對她的援助，那才是真正用心不純，忘恩負義了。
於是她給何九打了電話，何九很快接起。
「沐沐，想我啦？」
戚沐猶豫了一會兒，何九喊了幾聲她才回：「表姐，我可能幫不了你了。」
「什麼？」何九納悶。
「我不想去游泳班了。」
「為什麼啊？」
戚沐磕磕巴巴的，她本來就不擅長說謊，借口一時也找不出，只能期期艾艾地回：「總……總之……我不能去了，對不起了表姐！」
說完也不等何九回答，草草掛掉了電話。
然後她給凌嘉禾打電話。
「喂。」他的聲音低沉而蕭索，貼著自己的耳膜，振動直達心頭。
戚沐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捧著手機像塊燙手山芋，「那個……那個……晚上好……」她在說什麼啊！
她似乎聽到一聲細弱的低笑，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對方並沒有回答。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開口：「其實，凌老師我騙了你。」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戚沐狠狠心，把唐玉的事情說了，她應該早些告訴他，唐玉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早就不需要她的幫忙了。
良久，凌嘉禾終於開口：「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還有……之後的課我暫時不能去了。」她實在不想讓他知道她最初的目的，更不知道在現在的情形下，該如何面對他。
他頓了下，聲音清淡，「如果你是因為我那晚的話產生困擾而不想來的話大可不必，課程只剩下最後階段，半途而廢我不提倡。我可以將你轉到其他老師的班，這件事我來安排，之後的課程表我會讓衛瑤發到你手機上，如果你覺得尷尬，不願見我，我也可以把時間錯開……」
「不是的，凌老師——」她馬上出口打斷他，那些話，她聽起來都覺得難受。她頓了頓，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她嘴拙，有時候心裡想表達的事情，一說出口意思反而就變了，也是她欠考慮，她只想著尊重他的感情，把事情解釋清楚，卻沒考慮到她現在說這些無疑是在拒絕他。
明明那並不是自己的本意，她最不想的就是傷害他。
凌嘉禾並未馬上回她，兩人握著手機，聽著對方細細的呼吸聲。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戚沐，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未等她問出，凌嘉禾就掛斷了電話。
戚沐拿著手機，有些茫然，又有些悵然若失，這種空虛感是從未有過的，像是心口缺了一塊，有莫名的情緒源源從缺口處流失。
好難受，她捂著胸口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