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魂飛魄散
劍光終於消失在了空中,銅鏡已經看不出原有的樣貌,只剩下落在地面之上碎裂的鏡面。而擋在前面的那兩個陰魂,兩個人終於顯露出身形,男子高了女子一個頭,正擋在最前面,而此刻,他本身虛幻的身影胸口,已經出現了一個深深的血洞。
他緩緩轉身回頭,身後的男子心口之上也同樣出現一個血洞,沒有鮮血流出來,但是可以看出來受傷很重。
女子有些困難地抬起手抹上了男子的臉,她的身後,鏡子從破碎的鏡面之上呈現出眾人的模樣,她微微一笑,身後的銅鏡竟然緩緩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扇門,門面發光,看不真切對面有什麼。
「對不起。」男子低著頭,緩緩吻上了女子的面容。
女子深黑色的指甲緩緩褪色,她搖搖頭,微笑道:「沒關係。」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散,就像一幅畫一樣附著在了不知何時出來的紙面之上,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又成為了第一眼修月眾人看到了的畫卷。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修月等人甚至於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了兩人的身影消散,修月此時已經受傷了,胸口悶得不行,她剛想開口說什麼,但是卻一口血噴了出來,直接落在了地上。
君千殤趕忙走過來,給她把了把脈,嘆口氣說道:「有些耗費心神,精血虧虛,回去調養一番就好。」
修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便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飄落在地上的畫旁,黑袍女子也走過來,將手拍在畫上,微微一笑,正準備做什麼,修月卻一掌將她的手拍走。
「你做什麼?」修月大喝道。
黑袍女子微微一笑,冷聲道:「這兩人魂魄已散,只剩下了一些殘餘靈氣,我能做什麼?」
修月不放,一張符紙直接從手中浮現出來,直接籠罩在了畫卷上面,黑袍女子也不甘示弱,一聲陰陰地慘叫從她的手心中傳來,然後便直接有黑色的霧氣傳出來,畫卷之上兩人的面容也有些憔悴,黑氣縈繞在額頭之上。
黑袍女子微微一笑,手中的動作不停,黑袍之上的骷髏彷彿聞到了獵物一樣,竟然緩緩張開了嘴巴。
符紙忽然著火,火光直接燒著了黑袍女子的衣袍,她大叫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一邊的隨從趕忙扶起了她,然後便一把拔起長劍,將劍刃指向了修月。
地面畫卷之上,原本正在吸收兩人剩餘靈氣黑色霧氣,此刻已經被修月書中的符紙燃燒殆盡,而當那個叫寒入的男子持劍指向修月的同時,一邊的容喚便也已經長劍出鞘了。
修月在一回到這個真實的房間時,就已經將手中的半月劍給了容喚。但是他們所在的房間才是真正的鏡子裡面的房間,並非是真正的屋子,而容喚才是那個被留在真實房間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否那畫卷中女子不忍心,所以她的真正棲身之所內,畫卷並沒有因為時間而產生毀壞,所以才會讓修月知道,最終打破了環境。
容喚冷冷地看著對方,沉聲道:「放下劍。」
黑袍女子回頭冷聲道:「一對喪命鴛鴦而已,修月姑娘何必如此在意?」
修月不答,她又如何說她只是因為一句詩而產生憐愛之意呢?她彎腰將地上的畫卷拿起來,一張符紙貼在了畫卷之上,符紙之上,正是一個用紅色硃砂寫成的一個字:渡。
符紙開始燃燒,畫卷最終竟然如同虛幻的幻影一般消散在了空中,兩個人的身影也終於脫離了畫卷。女子朝著修月柔柔一笑,她微微張口,像是說了什麼,卻是無聲的,男子走過來牽起了女子的手,兩人最終一同消散在了空中,而那副畫卷,也就像從未有過的一樣,頓時不見了。
「她說了什麼?「容喚一直呆在修月身邊,所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女子的口型,忍不住疑惑道。
修月笑了笑,她看向黑袍女子,緩緩道:「她說她很開心。「
很開心能夠從百年的束縛之中走出來,而與此同時,在畫卷銷毀的那一瞬間,有關於兩人千百年的糾葛全部從中告知了修月,修月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深刻地經歷了這一切,而黑袍女子,身為同樣的靈力感應者,一定也接收到了同修月一樣的東西。
青田已經繞著屋子找了一圈,還是無功而返,她有些泄氣道:「還是沒有找到小衫姑娘。」
宇文盛點頭,看向修月皺眉道:「女子已死,竟然也不知她將小衫藏在了那裡。」
修月笑著指向不遠處從銅鏡之中開啟的大門,說道:「在裡面。」
自從上次和那個神秘男子在夢中會面之後,修月腦海之中的機關圖便發生了變化,雖然不詳細,但是卻也將整個宮殿之內的場景徹底地呈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接下來他們要登上二樓,而二樓,是一個葬魂場。
修月牽著容喚走到了門口,回頭看向眾人,最後深深看了眼黑袍女子,這才微微一笑踏了進去。容喚緊隨其後。
而此刻的黑袍女子,卻沒有收到修月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此刻正沉浸在有關剛剛那個女子和男子之間的故事之中,她忍不住在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一些她秉恆了多年的東西,終於在緩緩破碎。
一邊的寒入溫柔低聲道:「主子,該走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她忍不住抬頭看向身邊這個一眨眼便已十年過去的男子,他已經沒有當年的一起風發了,但是身上卻仍舊有讓她深深沉迷的味道。
邁入那扇門的時候,黑袍女子也彷彿邁入了剛剛從畫卷之上到底自己腦海的故事。
陰陽體質的人百年難遇,有些人一出生便可以引來天地異象,從而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察覺,女子從出生起,便生活在山林之間,她遊山玩水,以山水之樂而樂,但是好景不長,年過境遷,女子最後的容身之所也被人發現了。
她的父母最終都成為刀下亡魂,女子悲痛欲絕,那個時候的她也不過是小衫大小,因為靈力過於充沛,她一邊哭泣,而地上那些被踩死的花草,卻又因為她的眼淚而煥發出聲明。
刀鋒落在臉上的時候,她抬起頭,只能祈求地看向面前高大地身影。陽光從她的眼中折射出七彩光芒,鮮血噴濺出來,成為一道瑰麗的畫卷。
來者共三人,皆一擊斃命,取而代之的,是一襲青衫,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男子緩緩走到女子的身邊,半跪下身子,笑道:「你還好嗎?」
她便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失去了父母,又因為年幼,加上體質,女子最終放心地跟隨著男子,他所要帶她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他們這麼一走,便走了十年,十年之後,女子便已經窈窕張大,就算封印了靈力,走在街上也是被仔細盯著的姑娘了。
又一年的春天,他們來到了一出山崖,女子的眼眸仍舊清澈,但是卻也不再未經人事了,她盯著男子,緩緩開口道:「做完這一切,你可以帶我走碼?」
男子猶豫片刻,終於點點頭。
山下名毒蠱,傳言有個老祖宗,需要以絕佳體質續命,每百年會有一個影子出世尋找,而那些被送進來的人,沒有一個人出去。
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一個妙齡女子從中走了出來,卻不是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孩。
同一日,一對情人來此,男子神秘莫測,女子風姿綽約,傳言兩人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公主,天造地設。
兩人合手摧毀了整個毒蠱,將那個痴情影子的魂魄和那個香消玉殞的女子困於一副畫卷之上,賜銅鏡以做棲身之所。多年之後,時光變遷,那個名叫李燕的公主殿下最終被困在了一座宮殿裡面,而那幅畫,也被放置在了一扇門後面等待著人們的開啟。
這些記憶彷彿是一副長久的畫卷,從開始放映,畫布微微展開,裡面的東西便一幅幅呈現,順暢快速,卻也讓人心中咂然。
黑袍女子一步從這邊邁到了那邊,她回想著自己所看的一切,又能感受到那個因為害怕自己遇到危險所以放置在腰間的溫度,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反應。
而此刻的眾人,終於來到了一個真正的幻境之中。
一湖清漣。
修月站定便緩緩走到容喚身邊,皺眉道:「竟然是幻境。」
宇文盛沒有站定,反而帶著青田往前走了幾步,他每走一步,腳下的湖面之上就會泛起一陣陣的波紋,那些波紋最終匯聚在湖面中心。
「那裡有東西。」宇文盛指著諾大湖面的不遠處,微微沉聲道。
修月皺眉道:「怎麼了?」
說罷,她正想再拿出一張符紙,一摸胸口,卻是空蕩蕩的。
修月愣了愣,猶豫道:「沒有符紙了。」
小衫這時候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開口道:「那裡,似乎有個洞口。」
「洞口?」修月疑惑地重複了一邊,便準備抬腳走過去,沒想到卻被容喚一掌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