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她抿了抿嘴唇，突然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憤憤地說道，「如果你敢把我丟下去，你就死定了！你一定要背著我，一直要背到家為止，不許放下，知道嗎？」
「知道了。」他溫和地回應她，「不過，確實很重啊，一整個世界都在我背上呢！」
01
寂靜的夜晚。
大海的潮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銀色的沙灘在月光下分外美麗。
顧天晴開心地笑著，笑容中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溫暖，「因為是和軒一起來看海，所以我會永遠地記住這裡，因為喜歡的人就在身邊，所以，會覺得很幸福……」
寒宇軒的心中霎時間溢滿了感動和溫暖，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攬住她，聲音有些低啞，「我也是，會永遠記住這裡，因為自己喜歡的人就在身邊，所以會覺得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
顧天晴忽然低下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一臉驚訝的表情，「軒，快點起來，時間就快到了！」
寒宇軒站起身來，訝然地看著她飛快地跑向不遠處的那個小木屋。等他要抬步跟上去的時候，愕然發現她已經折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
「晴，你這是要幹什麼？」他看著她在沙灘上跑來跑去，不停地從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一個個圓筒似的像煙花一樣的東西插在沙子里，忙忙碌碌地像一隻辛勤的小蜜蜂。
好半天，顧天晴才停下來，轉過身去看著他，笑盈盈地說道，「從現在開始，再過三分鐘就是午夜十二點了，當然是慶祝啊！」
她說著就將他拉進剛剛自己用圓筒圍成的一個圈子裡，此刻，她站在銀色的沙灘上，眼瞳澄澈如水。
「現在，我要為軒點燃生日蠟燭了！」
寒宇軒看著她走到那些圓筒花炮面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點燃了引爆線，緊接著又飛快地點燃另外一個……
他的眼前咻地被照亮了——
銀白色的煙火飛衝上天，燦爛的火花在他的四周絢爛地綻放著，光彩奪目，將他們兩人圍在了中間。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些在自己生日宴會上無數次點燃過的煙火會像此刻這麼美麗耀眼，他幽深的瞳孔被燦爛奪目的焰火映照得璀璨清亮，眼眸深處有著急速流淌的感動。
整個沙灘，在數不清的焰火的照耀下明亮如白晝。
焰火飛衝上天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不間斷地響起，顧天晴的眼眸如同黑寶石一般晶亮。她望著那些飛在空中的焰火，微微一笑，把雙手放在唇邊，對著深邃的大海喊出聲來——
「我要永遠和軒在一起！永遠——」
寒宇軒轉過頭來看著她，嘴唇輕輕地動了動，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顧天晴依舊非常高興，抬起頭看著他，絢爛的焰火將她的身影映照得如同童話里的公主一般。她再次朝著大海高喊出聲——
「軒——寒宇軒——我喜歡你——」
「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陪在你身邊——」
突然，她的話戛然而止……
就在那一刻——
寒宇軒俯下頭來，深深地吻住了她。他薄薄的嘴唇輕柔地在她的唇上輾轉著，溫柔得令人窒息。
顧天晴的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因為太過於猝不及防，因此，她甚至感覺，那一刻，自己的心臟都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她被他緊緊地抱住，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里的溫度，溫暖的體溫在兩人之間傳遞蔓延著……
燦爛的焰火還在燃燒著，肆無忌憚地燃燒著。
銀色的沙灘上，兩人相擁的身影映入明朗的月色當中，月光下的大海彷彿突然之間有了人性，發出溫柔的潮聲，似乎在祝福著他們……
02
寧靜的夏夜，月亮高高地掛在空中，螢火蟲在無邊的夜色里飛舞著，就像是一盞一盞亮晶晶的小燈籠一樣閃爍著。
路燈下，兩個長長的影子在慢慢地移動。他們的手，一直都緊緊地握在一起，手指與手指相互纏繞，彷彿是交錯而生的常春藤一般，不會分開。
「軒，你今天開心嗎？」顧天晴興奮地笑著問他。
「嗯，非常開心，這是我過過最開心的生日。」寒宇軒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滿是寵溺和幸福。
「真的嗎？」顧天晴挑了挑眉，高興得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當然。」寒宇軒撫了撫她的頭髮，輕柔地笑著。
「軒……」
「嗯？」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乞巧節了，這可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乞巧節哦！所以我們到時候也像其他的情侶一樣有一個浪漫的約會，好不好？」顧天晴停下腳步，眯起眼睛微笑地看著他。
「……」寒宇軒忽然怔住了身體，僵直著後背，眼神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乞巧節……
暗紅色的血液在他眼前蔓延著，他獃滯地看著一身血跡的單雅晴，看著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軟下去，一點一點地傾斜……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一瞬間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身體里所有的知覺在這一刻，全部都漸漸地死去了。
世界在剎那間變得寂靜無聲。
那麼多的血……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血……
「晴——」
……
「晴，你這個傻瓜！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這樣做……」
「……」
沒有人回應他。這一刻，世界安靜極了，除了雨水擊打地面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
大雨如注。巷口的街道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
「晴，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你要等著……等著……千萬不要有事……知道么？」他急切地低吼，這個時候的他甚至都忘記了打電話求救。
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無聲地滑落在單雅晴蒼白的臉頰上。
溫熱的水珠，混雜著她臉上的血跡緩緩地流下去……
這一刻，她薄的身體忽然在他的懷中輕輕地顫了顫。
「軒……」面容蒼白如紙的單雅晴在他的懷中發出輕微的聲音，「軒……哥哥……」
儘管鮮血不斷地從她的頭上湧出來，但是她蒼白的面容上還是漾起了一抹輕柔的笑。
「不要難過，軒哥哥……」
她費力地伸出手來，手指上血跡斑斑。
一陣風從他們之間吹過，她微弱的呼吸彷彿隨時都會被那一陣風帶走。
他麻木而獃滯地任憑她冰涼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這一刻，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在瀰漫的血色中，美麗得讓人驚心。彷彿是生命中所有的光芒都在那一瞬間，全部綻放。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只要你堅持住……我什麼都答應你……」
「叔叔和阿姨他們真的很愛你……以後……以後……你要好好聽他們的話……好好吃飯，好好念書……再也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我們很快就會到醫院了……」宇軒悲慟地點著頭，卻忽然驚覺，她冰涼的手已從他的臉上無聲地滑落……
大雨不知疲憊地下著，似乎整個世界都被雨水包圍了，一種絕望的氣息在天地間無聲地蔓延……
……
「軒，你怎麼了？」顧天晴見他忽然停住腳步，僵直著身體，一言不發，不解地皺起了眉毛。
「嗯？什麼？」寒宇軒回過神來，視線轉向了她，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你剛剛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發起呆來，難道軒不喜歡在乞巧節約會嗎？」
「……」寒宇軒看著她，語氣頓了頓，「不是的，晴，我剛剛……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哦……」顧天晴微笑著點了點頭，「那軒覺得，我們乞巧節應該去哪裡約會比較好？」
「晴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寒宇軒忽然輕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一臉深情地說道。
「唔……」顧天晴微微皺起眉頭沉思了一下，「那我們就去許願池吧，我說過要再去一次的。而且，我還有一個驚喜要告訴軒哦。」她說著神秘地笑了。
「是嗎？那……晴可不可以先透露一點？」寒宇軒溫柔地注視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當然不可以，如果提前透露的話，那還怎麼能叫驚喜呢！」顧天晴一臉興奮地說道。
「哦，這樣啊……好吧，那就先不要透露好了……」寒宇軒一邊說著，一邊低低地笑出了聲。
「軒，你在笑什麼？難道你已經猜到了我的那個驚喜了嗎？」顧天晴狐疑地注視著他。
「沒有，我怎麼可能那麼厲害！」寒宇軒臉上的笑容還沒有退去。
「那軒在笑什麼？」
「就是覺得很高興啊，所以笑了。」寒宇軒輕柔地作出解釋。
「真的只是這樣嗎？」顧天晴還是不太相信。
「我保證，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寒宇軒正了正臉色，一臉認真地回答。
「好吧，我相信你了。」
「那麼，我們走吧，已經很晚了，再不把你送回去的話，你小姨又要擔心了。」
寒宇軒笑著拉住天晴的手繼續往前走。然而，腳步忽然停滯了下來，有一隻手臂拉住了他。
他轉過頭，看到天晴已經蹲在了地上，仰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帶著暖暖的笑意。
「我……好累呀……」她蹙起秀氣的眉毛，一臉的無可奈何，彷彿是在喃喃自語，「怎麼辦呢？真的好累呀，走了這麼長的路，腳都痛死了，要是爸爸在的話，他一定會背我的。可是，爸爸不在這裡呀，要怎麼辦呢？」
她看上去十分傷腦筋的樣子，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就是不肯從地上站起來，微微翹起的嘴角有著竭力抑制的笑意，「還有好遠的路呀，真是的……」
他黝黑的眼眸閃動著清亮的光芒。他看著她裝模作樣的面孔，強忍住笑意。
「那還真是難辦呢！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去給你爸爸打電話，說不定他會馬上趕過來背你的，你就在這裡等著啊。」
顧天晴瞪大眼睛，看著他果然大步朝前走，很快就和自己隔開了一段距離。
「寒宇軒——」顧天晴的樣子有點氣急敗壞。
寒宇軒站住，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轉過頭，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笑道，「幹什麼？」
顧天晴不說話。
寒宇軒挑了挑眉毛，「你不說話的話，我可就走了哦。」
顧天晴臉頰泛紅，最後狠狠地跺了跺腳，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寒宇軒幾步就追了上去，站在她的前面，一臉壞壞的笑容，「晴，不要試圖跟我比速度哦，你可是一定會輸的！」
顧天晴不理他，繼續皺起眉頭很委屈的樣子。
寒宇軒用手指在她的眉間按了按，笑著說，「別這樣皺眉，你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愛。而且，小心會長出來皺紋哦！」
「哼！」顧天晴悶悶地哼了一聲。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寒宇軒轉過去，半蹲下身，眼中是寵溺的光芒，卻佯裝嚴厲的語氣對著她說道，「你要是很重的話，我就把你丟下去！」
顧天晴粲然一笑，皺起的眉頭立刻鬆開了，眼眸中漾起亮晶晶的笑意。
微涼的空氣中有著夏日的清香。
螢火蟲不知疲倦地圍繞著他們，在他們面前飛來飛去。
「軒，我……很重嗎？」顧天晴的聲音有點忐忑不安。
「不。應該是非常重才對。」
顧天晴抿了抿嘴唇，突然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憤憤地說道，「如果你敢把我丟下去，你就死定了！你一定要背著我，一直要背到家為止，不許放下，知道嗎？」
「知道了。」寒宇軒聲音溫和地回應她，「不過，確實很重啊，一整個世界都在我背上呢！」
「……」顧天晴明白過來之後，紅著臉笑了，眼睛里滿是幸福甜蜜的光芒。
她伏在他溫暖寬厚的背上，竟然能夠很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她眼睛里的笑意越來越濃。
「軒，如果這條路一直都沒有盡頭，該有多好！」
「為什麼？」
「這樣的話，你就可以背著我一直走下去啊。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就這樣一直走著，好不好？」
「那樣當然……不好。」
「為什麼……」
「因為——如果一直那樣的話，那我不是很虧嗎？」
「寒宇軒——」
「晴，我發現你最近很喜歡叫我的名字哦！」寒宇軒揶揄地說道，眼睛里是濃濃的笑意。
「……」
皎潔的月色下，兩個影子輕快地移動著，灑下一路銀鈴般的笑聲。
03
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彷彿總是過得特別快。
一轉眼，顧天晴就迎來了她跟寒宇軒在一起的第一個乞巧節，也就是浪漫的七夕情人節！
相傳，每逢七月初七，人間的喜鵲就要飛上天去，在銀河上為牛郎織女搭鵲橋相會。而且，在七夕這天夜深人靜之時，人們還能在葡萄架或其他的瓜果架下聽到牛郎織女在天上的脈脈情話呢。
窗外，細雨紛飛。
在顧天晴的印象里，每一年的七夕都會下雨，從不例外。
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許願池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她站在窗前，揚起嘴角想。
昨天晚上，她拒絕了小姨和東方俊今天要幫她一起慶祝生日的提議，說自己要去噴泉廣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惹得東方俊一臉壞笑地看著她。小姨雖然覺得無奈，但是仍然同意了，讓她自己自由安排時間。
她看了看窗外的細雨，小姨已經外出了，而東方俊還在睡夢之中，她拿了一把傘，就推門走了出去。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白霧，雨不緊不慢地下著，一陣風吹過來，帶著一絲涼意。天晴抬頭看著天空，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隨後，撐著白色的雨傘融入了蒙蒙雨霧之中。
她身後的長發隨風飄舞，有一種令人心神蕩漾的美麗……
04
天已經大亮了。
幽靜偏遠的雲山頂上，山風徐徐地吹來，夾雜著雨水潮濕的味道。這處山林寂靜得沒有絲毫的雜音，只有成片成片荒草和樹木在雨霧中輕輕地搖曳著自己的身姿。
遠遠望去，蜿蜒曲折的山腳下仍然是那輛黑色的奧迪A8，靜靜地停在一片陰影里。
每一年的這一天，寒宇軒都會獨自一個人來這裡，幾年來從未間斷。當年，他不顧單雅晴家人的反對，執意將她葬在了這裡，只因為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他撐著傘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座小小的孤零零的墳墓，心中劃過一絲鈍痛，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仍然是那麼的天真可愛。
「晴，好久沒來看你了，你過得還好嗎？」
良久，他才緩緩地開口低喃，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晴，這一次，我要告訴你一件很別特的事情——我遇到了一個和你長得非常相像的人，她也叫晴。」他對著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笑容很溫和，臉上的神情就好像在跟一個非常好的朋友一起聊天一樣。
「而且……她和晴一樣，也是一個美好得如同天使一樣的女孩子，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暖的感覺……」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我最初接近她只是因為她長得很像晴，潛意識裡把她當成了晴而已。可是漸漸地，我發現，事情好像並不像我所想的那樣，因為，她在我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了，直到那次她受傷了，我才猛然覺悟，原來我早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
四周靜悄悄的，回應他的只有耳邊的風聲。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晴，是因為想要得到晴的祝福。晴，你會祝福我嗎？」他的聲音依然低沉輕柔。
回應他的，依然只有耳邊的風聲和頭頂的細雨。只是，這伴著細雨的風聲卻彷彿像是在唱歌一般，輕快而溫柔。
他的嘴角輕輕一揚，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晴！」
耳邊的風依舊很柔和地吹著，夾雜著不遠處樹葉的沙沙聲。
05
噴泉廣場許願池邊。
顧天晴撐著傘靜靜地站在那裡，嘴角浮起輕柔的笑意。看著許願池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情侶，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原來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情人節，是這麼浪漫幸福的事情。她望著許願池裡噴洒出來的水花，急切地希望時間快點達到九點，自己期待的人快點出現……
06
雲山上。
寒宇軒祭奠完單雅晴之後，抬手看了看戴在手腕撒上的石英錶，發現已經八點半了，離他和天晴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了，而從這裡開車到市區，最快的車速也要二十分鐘，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才行。
迎著山風，他的腳步變得無比輕快，一直沒有勇氣告訴天晴這件事情，今天之後終於不再害怕。
他伸手往衣服口袋裡掏了一下，想給她打一個電話，手卻沒有摸到手機，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原來上山之前怕受到電話的侵擾，尤其是害怕天晴打來電話，於是把手機關機之後放在了車後座上。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腳下的步伐愈發地急切起來。
在經過一條窄小的彎道時，忽然，他覺得腳底一滑，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身體已經直直地摔了下去——
頓時，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隨後，他的頭重重地撞在了山坡下一塊凸起的石塊上，手上撐著的傘已經不知去向……
他想要呼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里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在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之前，他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右腿似乎也動不了了……
07
雨，越下越大。
原本只是有些昏暗的天空忽然之間變得暗沉無比。
顧天晴仍然撐著傘靜靜地站在許願池邊，眼神里透著一種落寞。手中原本冒著熱氣的奶茶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沒有一絲溫度了。
不遠處的音像店裡不知疲倦地播放著許慧欣的《七月七日晴》，悠揚而帶著一絲憂傷的旋律久久地浮動在濕潤的空氣里。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視線穿過了一對又一對甜蜜的年輕情侶，穿過了一層又一層漫天迷濛的雨霧。可是，依然沒有看到她要等的人。
軒，還沒有來。
已經過了九點了，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很久了，可是依然沒有看到他出現。
他，忘記和她的約定了嗎……
良久。
她拿出手機撥打他的電話，然而，耳邊響起的不再是他溫和的聲音，而是另一個公式化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按下通話鍵，可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
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下，精緻的白色手機被她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握緊，就像是她那顆逐漸被失望所箍緊的心一樣……
風輕輕地吹起她烏黑的頭髮，落在她尖俏的下巴上，透出一股令人心疼的氣息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遠處，一個英俊的身影出現在那裡，靜靜地站著，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他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只是他一直注視著前方的眼眸卻含著痛惜和淡淡的哀愁。
越來越大的雨滴落下來，像是珍珠一樣滴在他修長的手背上，化成一道道細小的水流，涼意直接浸入了他的心臟。
雨一直在不知疲倦地下著，天色黑了下來。
許願池邊的人越來越少。
顧天晴靜靜地站在昏黃迷濛的路燈下面，身後的噴泉在雨水中盡情地噴洒著。光與影在她明亮的眼眸中無聲地流轉，唯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是那麼的清亮無比。
她獃獃地站著，手中的雨傘不知道何時從她手中滑落到腳邊，連同那杯早已經失了溫度的奶茶一起。
她全身都已經被雨水濕透，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後，不停地滴著細小的水流。心口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寒冷，她站住不動，雙腿竟然已經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直到——
一隻修長的手堅定而毫不遲疑地拉住她冰涼的手，她轉過身來，映入眼帘的是西門瑾那張帥氣溫和的臉。
「西門學長……」
「跟我走，你再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西門瑾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想要立即將她帶走。但是，她卻執意地站住不動，固執得令人心疼。
然而，西門瑾的手並沒有放開。他堅定地把她拉進懷抱，不容她有絲毫的反抗，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顧天晴靠在他的懷裡，身體竟然是讓人心悸的冰涼。
「他為什麼還不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瑾。
「天晴……」西門瑾緊緊地抱住她冰冷的身體，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痛惜，「不要再等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
08
下雨的夜晚，連風都變得很涼。
賓士車停了下來，靠在路邊。
顧天晴抬起頭來，纖瘦的手本能地去推車門，臉上安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就在她伸手推門的那一剎那，她的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西門瑾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帶著濃濃的失落和無可奈何。
「你的心果然不在這裡……」
顧天晴轉過頭去看他，只見他俊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掩的落寞。
「還沒有到你小姨家，我只是中途停車而已。」
她把目光收回，眸光變得清幽。車內開了很足的暖氣，但是她的頭髮依舊在滴水，臉上還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為什麼要停在這裡？」微微沉默了一下，她輕聲低喃。
車內沒有開燈，昏暗得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西門瑾的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幽深的眼眸中閃動著深沉的光芒，聲音很低很低，「天晴……」
「……」
「你說寒宇軒讓你覺得幸福，可是，你讓我看到了什麼？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么？這麼……無視你的感情。」
顧天晴沉默地解開安全帶，推開門要下車。
西門瑾眉頭一周，他忽然伸出手來，毫不猶豫地把她拉了回來，扳過她的肩膀，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聲音竟然有著一絲不可抑制的惱怒。
「我是那麼的想要好好珍惜你，可是，你看他都對你做了些什麼？」西門瑾第一次這樣對著天晴大喊出聲，俊逸的面孔上竟然出現了鮮少的怒意。
原來，即使如西門瑾這樣一個冷靜謙和的人，也會有失控的時候。
他一個月以前就從她的學生資料里留意到了今天是她生日。傍晚，他提著生日蛋糕去她小姨家，想要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然而她的小姨卻告訴他，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在噴泉廣場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當他到達噴泉廣場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什麼？是她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裡淋雨！
他修長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在他的手裡，她的肩膀竟然比紙還要單薄。
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他忍不住伸手輕觸了一下，然後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天晴，你在發燒！」他將渾身冰冷的天晴緊緊地抱在了懷裡，想用自己的體溫讓她覺得溫暖一些。
顧天晴一陣恍惚，耳邊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就好像是軒在她身邊一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忽然覺得疲倦極了，彷彿一閉上眼睛就會陷入黑暗之中。
「天晴，你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西門瑾輕柔地放開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靠在座椅上休息，抬手把車內的空調開到最大。然後重新發動小車快速地開往了C市三甲醫院，副駕駛座上，漸漸昏睡過去的天晴嘴裡時不時地喊著寒宇軒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