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螭龍水炮
第12章螭龍水炮
那是一條巨大的魚!
一條足有五丈長的大魚!或許說,應該叫它奔孚或者鯨!
秦明沒見過鯨,他眨了眨眼珠子,轉頭問道:「海里,有這麼大的魚嗎?」
白齊道:「這海魚古書上叫奔孚!體長數丈,狀若小島,你看它頭上有個孔。漁民說若是孔中噴出水柱,則海上近日必是風和日麗;若發出嗤嗤風聲,則海上三日內必有風暴。」
秦明望著白齊笑道:「嘿!你真的什麼都懂啊,我看你不該叫白齊,該叫百事通。」
白齊笑了笑:「《東海異志》一書里有圖,畫得跟這魚一模一樣,所以我一眼便認出了,只是這現場看,終究是比書里畫的震撼太多了。」
秦明眨了眨眼皮子,問道:「你說我們金吾衛有沒有機會出海,我聽聞鄭公公去年出海遠下西洋,帶回了好多從未見過的寶貝,那珍珠都有拳頭這麼大,海上還有會呼風喚雨的海龍,房子這麼大的水怪……」
白齊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金吾衛是守衛皇城的禁軍,不可能出海的。」
秦明撇著嘴巴道:「你要不要這麼沒勁,說說而已,走!我們下去看看那魚!」
白齊有些潔癖,他隔著這麼遠都已經嗅到鯨魚屍體的腥臭味,忍不住以袖掩鼻道:「不去了吧,就是一條死魚而已,臭死了。」
「走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東西。」秦明拉著白齊一溜煙跑下樓,來到了鯨魚的旁邊,二人第一個感覺便是臭!太臭了!強烈的魚腥腐爛味熏得人差點睜不開眼!第二個感覺才是大,像一座小山一樣的魚,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眼前!
壯觀!震撼!不可思議!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第一次看到這鯨魚的心情。
儘管漫天的蒼蠅盤旋飛舞,噁心人的氣味濃得散不去,但秦明依舊興緻滿滿,跟著忙著清理的金吾衛,好奇地瞧看著,白齊幾次都要吐了出來,無奈他的手被秦明緊緊地拽著,掙也掙不開,只好皺鼻擰眉,被無奈地拖來拖去。
此時,一旁的魏東侯正與前來的官員攀談。
那官員指了指鯨道:「前幾日東海水師擒得奔孚一隻,鄭公公臨行前特地交代,若水師擒得此物,速速送魏指揮使。昨日我等快馬加鞭,今日方到達,還望收好。」這官員捏了捏口鼻,頓了下問道,「只是下官有一事甚是好奇,不知魏大人要這奔孚做什麼用?」
魏東侯哈哈笑道:「此物自然大有用處!前幾年,鄭公公出海前,我就托他,若是海中遇得此物,就幫我擒住一隻,不想公公一直記在心上,著實令人感動!擒獲這等龐然大物,只怕費了不少力氣吧?」
官員尷尬地笑道:「實不相瞞,這奔孚是自己漂到岸上的,發現時已是奄奄一息,倒沒費什麼功夫。只是天氣炎熱,送來時已經……」他指的自然是這鯨魚已經嚴重腐爛,惡臭熏天!
魏東侯笑了笑道:「不妨,我等不過是要它身上的一件物品罷了。」
「何物?可是龍涎香?」
機甲司的劉太安嘿嘿笑道:「龍涎香雖名貴,但遠不及它的這張皮。」
官員愕然了一下,不知要皮做什麼。
這自古有要虎皮、狼皮、牛皮甚至羊皮的,卻沒有聽過有誰要魚皮。一則鯨魚皮薄軟,極易腐爛;二則口味腥酸,不能算是佳肴,自然是沒什麼大用處了。但是金吾衛職能特殊,要這魚皮自然有很特別的用處,秦明脫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你們要拿這魚皮做螭龍水炮!」
「螭龍水炮?!」
尋常滅火的水囊都是由豬牛皮縫製,不過一人大小,威力也很有限。洪武年間,大明水師中有一奇人叫張翟,偶然間捕獲一頭大鯨,他用秘術將鯨魚皮煉製得又薄又堅韌,再縫製成一具超過三丈的巨大水囊,這水囊放置在特殊的工程車上,使用時由百名士兵搖動兩側器械,左右快速擠壓水囊,噴出壓力巨大的水流,這水流可以噴射到二十多丈遠的地方,被人們稱作螭龍水炮。只是這水炮起初並不是用於滅火,而是用於水上交鋒,強勁的水流可以直接打偏對方的戰船,甚至短時間內讓船艙灌滿水而傾覆!
螭龍水炮雖然神奇,但是海中鯨魚畢竟難擒,製作水炮的工藝也隨著這奇人的去世而消失,這神器再也無人見過,甚至聽過的人都寥寥無幾。
秦明說出螭龍水炮四個字令魏東侯和劉太安大為驚訝,這二人望著秦明:「你是……」
秦明咳咳兩聲,正準備隆重地自我介紹。
不想,辟火司的從千戶姚謙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他張口就大罵道:「你們兩個新丁,跑這裡來做什麼?!害得我們找得好辛苦!還不快隨我們回辟火司!」
秦明不滿道:「我還沒給魏大人作自我介紹呢!」
「你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可介紹的!莫要打擾了魏大人辦事!」他見魏東侯等人還站在一旁,急忙俯首哈腰地問好,而後一手一個,像抓雞崽一樣迅速揪著秦明和白齊就朝大門外走去。
這一路,自然是少不了一陣責罵。
這辟火司在金吾衛大營以南,靠近善和坊,高聳的圍牆之內,有一寬闊的演武場,三棟三層高的磚木建築依次排開,正是明德、尚武、戒律三堂。眾人好不容易到了辟火司,一個個忍不住歡呼起來,只是白齊突然皺起了眉頭,拉了拉秦明道:「糟了,那個薛晉好像也在辟火司。」
果然,尚武堂屋檐下,薛晉正叉開腿坐在欄杆上,十餘名大漢圍著他,扇風的扇風,賠笑的賠笑,一副眾星拱月的姿態。想來眾人都知道薛晉的特殊身份,這一來就開始巴結他。
薛晉很快也發現了秦明和白齊進了辟火司,那神情像是等了許久一樣,他冷笑了一聲,立即躍下欄杆,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很自覺地避讓一旁,眼前的人群如潮水般向兩邊退去,露出了一條空蕩蕩的路,三人就這樣面對面首尾站立。
薛晉不客氣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白齊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沒去六相司而是進了這辟火司,問道:「看來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薛晉冷笑道:「算你聰明!」
秦明道:「所以你想怎麼樣?」
旁邊一名叫丁恆的百戶,正習慣性地擺弄著腰間的短刀,這人鼻頭下長了兩顆痣,加上單眼皮,看起來戾氣很重,他冷笑道:「還能怎麼樣,自然是教教你們辟火司的規矩了!」
「敢惹薛公子的人我也想見識見識。」另一邊,手中帶著精鋼拳套的張玉也附和道。
這幾人中有百戶、總旗,一個個面色不善,顯然早就知道了二人與薛晉的過節,現在眾人圍將過來,自然是想要給秦明、白齊下馬威看看。
白齊最不喜這種動武的場面,只是又不能臨陣脫逃,遂大聲道:「薛晉,我和秦明現在也是金吾衛了,方才李經歷宣讀了禁軍律令,我記得清清楚楚,凡是結黨營私、設局賭博、口角鬥毆、搶吃惡要、夜巡逃班、有事不報、臨陣脫逃、有令不行八罪者,皆要處以鞭笞或杖刑。你們這是結黨營私、意欲挑事鬥毆,兩罪並罰,可是罪加一等,要逐出禁軍的。」
丁恆冷笑一聲,轉了下短刀,瞬間刀光四閃。
顯然,這人功夫有些了得,他厲聲道:「一看你便是個書獃子!律令是死的,人是活的,這禁軍之內,我丁恆教訓教訓你們這些新丁,誰管得了!」
張玉也笑道:「竟敢與我們談律令?那我說你們有令不行,豈不也是犯了八罪之一?還不乖乖服罪,趴下來受刑!」
說著他們就要上前揪住白齊。
秦明急忙護住白齊,喝道:「不準動他!」
「嗬!有種!」丁恆等人再上前幾步,旁邊不相干的人早已嚇得退卻兩邊,生怕引火燒身。畢竟第一天入伍就遇到這種事,對這些新兵而言,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白齊退了幾步,憤憤道:「我聽聞魏指揮使一向公私分明,最恨徇私枉法之人,我二人若是執意檢舉,你們幾個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魏東侯的為人作風,軍中無人不知。丁恆等人頓了一下,顯然有些忌憚。背後的薛晉卻乾笑了一聲,道:「唉,各位哥哥何必這麼心急,如今他人在我辟火司,還能跑哪裡去,再說我金吾衛也是講道理的地方,豈能與地方流氓一般做法,不如……安排這二人,從今日起負責皇城外的夜巡如何?」
京城之內,歷來有宵禁。尤其是近來火災頻發,魏東侯要求辟火司的金吾衛每夜都要巡城,以便及時發現處理災情。這夜巡從子時持續到天明,平日里是由辟火司的人安排三班人員輪流巡查,但薛晉的意思顯然是讓秦明二人單獨巡一晚上。
丁恆笑道:「這法子好,新兵熟悉熟悉京城也是應該的。」
白齊朗聲道:「夜巡歷來是輪流當任,只有我們兩個夜巡似乎不合要求吧,這事我要見薛千戶!」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器宇軒昂,好似他不是新來的生員,而是皇城內出來的官員一樣。丁恆先是愣了下,而後不禁冷笑道:「見薛千戶?你是個什麼東西,有這資格嗎?!」
白齊臉色微微一變,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不過是辟火司一名最普通的新兵而已,如何有這個資格這麼喝令對方,他正思索著如何應話,一旁秦明卻呸了一聲,直截了當道:「那你這是擺明了要整我們了?」
薛晉冷笑了起來:「整你又怎麼樣?想打架嗎?!」
秦明摔了帽子,怒道:「你想仗著人多是不是,大不了老子不幹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丁恆咧著嘴巴,做了一個抹脖子姿勢:「入了禁軍,一切皆由不得你!擅自脫離禁軍以逃兵論處,全家人都要受牽連!你說,我能把你怎麼樣?」
秦明只覺得自己渾身的熱血都往頭上涌,雙拳捏得咯咯作響,袖中的藏鋒也是呼之欲出,他低吼道:「大不了我先宰了你!」一旁的白齊及時地拉住了他,白齊彎腰順手撿起秦明的帽子,冷笑道:「算了吧,不過是夜巡罷了,過幾日你我再找機會跟薛千戶稟報此事,不信他們不按規矩辦事。不要為了一時意氣,便去做傻事。」
「可是……」秦明怒火難消,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別可是了,成大事者拘這等小節做什麼,這道理你不懂嗎?」白齊的目光不知為何越發地深邃起來,只是這光芒一閃而過,他便拉著秦明重新站回隊伍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