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梁換柱

第6章 偷梁換柱

第6章偷梁換柱

翌日,陽明院。

艷陽芭蕉,翠竹清風,端是一派夏日美景。

這南京城陽明院始建於明洪武三年,名氣雖不如茅山、明道、南軒、江東等書院,但卻有一段頗為奇異又不為人知的故事。

傳聞,朱元璋攻佔南京后,命劉伯溫等在舊城東鐘山之陽興建新宮,擴建明都城。世人都知道修建皇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便是查清龍脈,確定龍穴,綿延皇室氣脈。世人未見龍脈,總想得過於神奇,其實在術士眼裡,所謂的龍脈不過是暢通風、水、氣、運的一條或者幾條渠道罷了。整個京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法陣,選定龍穴就好比確定好這個法陣的穴眼所在,從風水學上講,這些地方可以藏風聚氣,平順陰陽五行,進可以快速更改法陣的運行軌跡,退也可保證這些根基不被破壞,只要悉心維護,就能確保龍氣綿綿不斷。

而這尋找穴眼,用的自然是常說的堪輿術,觀山勢、察水流、望星軌、明氣象,但這種辦法只能確認出大致的一個範圍,相當於一種粗糙的術數,可以算出大致的數值區間,至於最後準確的一點在哪裡,還要用到另一種不為人知的秘術,叫點睛術。

世人皆知堪輿,卻很少有知道點睛的。

須知尋龍點穴,便在這個點上,這點就猶如畫龍點睛,只差最後一點,便能神龍抬頭、起死回生,只是這點睛術並非單純的某種演算法,而是具體的陰陽五行應用,要利用一些很獨特的道具,非經驗豐富之人不能掌握。

劉伯溫依據風水的勢、形、氣三象,確定了明都城六個穴位,名曰六脈,這其中的一處就在陽明院。此處當年還未修建書院,不過是一片亂石崗,荒涼異常。劉伯溫定下大致範圍后,便叫人搬運走石塊,理出平地,而後密集地播撒草籽。這草籽叫歸陰還陽草,不是普通的草種,而是陽地所生,又以陰法提煉,是半生不死的種子,若遇陰陽二氣聚集,便能借氣而生,分現墨綠、鵝黃二色,藉以觀察陰陽二氣的具體情況。

草籽播下后,劉伯溫就叫人守好此處,不再讓外人入內。十日後,他再來察穴,這平地上已經長出了參差不齊的草芽,色澤青青,鮮嫩可愛,其中有一處青草最是茂盛的,已有寸許,仔細分辨,隱約還能看出八卦之形。劉伯溫當即明白此處便是穴眼,因其所長陽草茂盛,所以取名為陽明二字,定為陽明穴。

這六大穴眼關乎明朝江山龍脈,自然是要嚴加看管,但是這穴眼分佈太散,若是直接派兵駐守看管,反倒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所以劉伯溫又在這六脈之上興建了六座不同的建築,分作不同用途,暗中各有相應的勢力進行守護,這最初的陽明院傳言便由禮部尚書崔亮負責。

世事更迭,明朝從洪武到建文,再到永樂,雖然不過短短的三四十年時間,但對於市井百姓而言,早已是進入了太平盛世,這龍脈二字就久遠如亘古的傳說般,信者有之,不信者也有,真真假假最後都化作茶餘飯後的閑聊談資罷了。不過,這陽明院從朱棣登基后,就不再招收生員也不對外開放了,而是轉型為各禁軍、官員考試的場地,負責的官員也由原先的禮部尚書換為臨近的兵馬司負責了。當然,它的後院確實也有一處常年關閉的禁地,只是究竟是不是龍穴所在,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陽明院內,黑瓦朱柱的回形長廊下,一張張暗紅色的長案整齊地擺放,案桌上筆墨紙硯亦是規規矩矩地放在左側,整齊劃一,墨香瀰漫。

六十餘名選手順利通過了第一輪體試,獲得了此次筆試的資格。

秦明和白齊早早入了陽明院,二人原本是想挑臨近的位置便於抄襲,卻不想座位都是打亂的,這計劃自然落空了。

秦明原本對金吾衛一職可以說是毫無概念,但是經過昨日測試,逐漸對這個崗位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畢竟金吾衛每月可得俸祿五石,收入穩定,出門又有地位,尤其是賭坊、青樓、酒肆這些夜營性的場所,哪個不得讓自己三分薄面,這等好差事何處去尋?

只不過,眼下這筆試似乎是個大麻煩了!

白齊與自己幾乎是遙遙相對,中間隔了五六個位子,這距離遠得,就算自己眼力再好也看不清楚啊!

考生入座,考官分發試卷,卻是白紙一張,上面沒有任何考題,不知道要考什麼題目。

眾考生面面相覷,都有些詫異。

不多會兒,這考官站立在回形走廊的天井內,這個位置,所有的考生都可以清楚地看見他,他從袖子里拿出幾張紙,上描五顏六色的怪異圖案,說道:「此第一道題,請諸位考生看清楚了!」

說罷,他抖了下紙張,彩紙突然無火自燃,火光迸發而出,從血紅到橙黃再轉青綠,而後還有紫藍、亮黃等迸現而出,五彩繽紛,煞是絢爛。

考生一個個剛要驚呼,考官就壓了壓手掌,道:「這一題,請諸位考生根據火焰的顏色,寫出紙張上所塗抹的礦石種類。」

話音剛落,眾人皆嘩然,若是尋常觀焰火辨別燃燒物質倒也不難,只要稍有經驗的金吾衛大都分辨得出,但這紙張上的礦石粉末畢竟量少,銅礦、鐵礦、長石、硃砂、硫礦,五種礦石與紙張一同燃燒,焰火串色,持續時間極短,這就很難辨別了。

此謂,眼識五味火。

緊接著,考官又出第二道題,卻是蒙眼聽音辨位題,考官道:「金吾衛者,時常要身處黑暗無光之地,若眼不能識,便要靠雙耳定位,此題考察諸位耳力,耳不聰者,自然要被淘汰。」

考官蒙上眾人眼睛后,安排了五十餘人在考場內不停地來回走動,最後從八個門分別退出,考生要根據聽到的腳步聲辨別出人數,以及退出的準確位置。

此謂,耳辨八方音。

第三題,是一道關於大明律中失火、縱火、遇火情不施救該當如何處罰的問答題,此題考察生員對法理的認知,也是大有必要。

最後,還有一篇關於安邦護國的策論,這自不必說。

這四道題,除了第一道、第二道還尚能猜測一番,其餘兩道對秦明而言,簡直難上青天!他急得抓耳撓腮,兩隻眼睛骨碌碌地四處瞧看著,卻不想監考的考官一戒尺打了過來,清喝道:「不許左顧右盼!不許交頭接耳!凡是發現抄襲者,一律逐出考場!」

說完那人還故意立定在他背後,這感受簡直如芒在背。

秦明心裡早把這考官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他伺機偷瞄了一陣,依舊無果,四面八方都隔得太遠了,如此反覆幾次,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試卷上,只有眼巴巴地看著遠處的白齊低頭飛筆疾書,心中湧上了一陣失落。

「白齊只怕也管不到我了,看來我秦明還是沒這個命……怎麼辦啊!」

他嘆了口氣,又看了一會兒,卻見這周邊與他差不多的大有人在,這些人或是賊眉鼠目,蠢蠢欲動的司馬昭之心觀之便知;或者雙目獃滯,猶如痴漢呆兒一般木然而坐;抑或是乾脆自暴自棄,胡亂圈畫,直堪比張旭懷素,方寸白紙內,草書連成綿綿之恨無絕期;更有身體抱恙者,乾脆倒桌酣酣大睡,正應了那句:天高地闊任鳥飛,春暖夏炎正好眠。

群生百態,不一而足。秦明無奈之下,只好死死地盯著白齊,期盼他能感應到自己投射過來的灼熱目光。只是他看著看著,就發現了一些古怪的所在,整個身子立馬挺直了。

這白齊看似是在奮筆疾書,但動作卻有些古怪,先是兩隻手以非常怪異的姿勢比畫著卷子,似是很小心翼翼,而後又似乎在摺疊試卷,如此反覆幾次,不知道想要幹什麼。

秦明又看了一陣,發現白齊根本就不是在做卷子,只是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會不會,是準備幫自己了?!

哈!秦明彷彿看到了曙光,一下子振奮起來了!

前方,白齊果然有動作了,他緩緩地舉起了手,很小聲道:「大人!我內急……我……想出恭。」

咣當一聲,秦明差點摔倒在桌子底下。

現場一片哈哈大笑,考官拍了拍冷冰冰的戒尺,喝道:「肅靜!肅靜!考前不都說了規矩嗎,考試期間不準離開案桌!」

「可我……憋不住了!」

「忍著!離考試結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了。」

「大人,你不曾聽聞天下間唯三事不能忍,一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二曰婦人臨盆,擋不回去;三曰腹中內急,英雄好漢也憋不住……」

現場又是一片哄堂大笑,考場嚴肅的氣氛蕩然無存。

考官面露慍色道:「你要上茅廁也行,便把卷子提前交了吧。」

白齊哦了一聲,無趣道:「既是這樣,那我再忍忍吧。」他抬頭盯了一眼遠處的秦明。白齊的雙眼猶如靈鹿,通透分明,轉動之間似是會說話一般,他轉動了幾下眼珠子,秦明突然間就明白了他想要說的話。

白齊要他先走!

秦明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快就讀懂了白齊的心思,明明只是兩個眼神,但他就是很肯定,白齊就是要他趕快出去,而他也沒有任何疑惑,是相信白齊一定有計策可以幫他過關,或許這就是兩個少年之間冥冥存在的默契。

秦明站了起來,道:「大人,我寫完了!」

考官看了他一眼,白卷一張,遂冷笑道:「你倒是坦蕩,把試卷倒扣案桌上就可以出去了。」

秦明一扣卷子,轉身就出了陽明院的大門,頓覺渾身輕鬆暢快。

他心想,去他的考試,這考場可真比決鬥場還惱人,老子這輩子也不想再來這個地方了,什麼讀書破萬卷,讀書破腦袋還差不多。他出了大門見日頭漸高,四處曬人得緊,就在門外一棵老槐樹下,找條石凳上蹺著個腿等著,果然過了不到一刻鐘,白齊也交卷出來了。

只是,臉色有些陰沉憂鬱。

秦明一見白齊出來,就迎了上去笑道:「你說我聰不聰明,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什麼意思,你要我趕緊交卷出門,是不是?」

秦明頗有些得意揚揚。

白齊頭也沒抬,耷著眼皮子道:「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麼就先跑了……」

「啊……」秦明只覺得腦子轟地有一道白光閃現,嘴巴立即張成一個圓形:「你,什麼意思?你那眼神明明就……」

白齊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要你看我手指動作做題,然後我就看到你直接跑出去了,你怎麼如此著急……你不會交了白卷吧?」

秦明一下子面如菜色,坐在地上叫道:「慘了!我連名字都沒寫呢,那我是不是直接出局了?」

白齊嘆氣道:「連名字都不寫,你說呢?」

是啊,連名字都沒寫,就是神仙都幫不了自己了。秦明突然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衝動,剛才那監考官看自己的眼神那分明就是無盡的嘲諷啊!只是下一瞬間,他又覺得是不是這書生故意騙自己,他要用手指給自己比畫答案為什麼不早說,虧他還以為這書生會有什麼了不起的作弊手段,結果給他來了這一出烏龍戲碼。

秦明越想越來氣,一把揪住白齊道:「這……這都賴你!誰看得出你那眼神什麼意思啊!你說你有辦法的,昨天也不跟我講清楚,現在怎麼辦?虧我昨天那麼盡心幫你!」

白齊被揪得有些痛了,也有些不悅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別忘了我們只是買賣交易的關係,你收了我銀子,就要幫我過關。筆試一說我也只是說儘力而為罷了,又沒許諾你什麼,你快放手!」

「你……居然說出這種話!」秦明一時語塞,他沒想到白齊會這麼說,但他轉念一想,這白齊說得也沒錯,他二人本來就是金錢關係,一個出錢一個出力罷了,蠢得是他秦明居然也想著一起入選金吾衛,竟然還想跟這書生交朋友,真是可笑至極!現在想想,何止要抽自己一巴掌,簡直該拉出去遊街!

「好!算你小子狠,這臭錢我也不要了,還給你吧!」秦明直接把銀子甩還給了白齊,扭頭而去。白齊臉色微微有些尷尬,他喂喂喂地連喊了幾聲,但這人就像犟牛一樣不肯回頭,很快就消失在河坊街盡頭。

一夜未眠。

秦明真是氣得一晚上沒睡好覺。

整個人跟烙餅一樣翻來滾去,他一想起這事,心口就跟火燒猴子抓似的,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穩,太不痛快了!

他奶奶在門外叩門叫他吃早飯,他悶著被子說不吃了,過了一會兒他奶奶又來問他昨日考試怎麼樣了,今天怎麼不出門了。秦明越聽越心煩意亂,乾脆悶著被子裝睡。

「金吾衛?豬才去當金吾衛,又是水又是火的,這麼危險,我腦子是進水了還是吃屎了,這麼想去!五石口糧一個月,我騙一次就夠了啊,還需要這麼辛苦嗎?」秦明腦袋還在被子里,腳卻露在外面亂蹬,踢翻了一堆木偶零件,又踢翻了一個工具箱,平日里這些都是秦明最心愛的寶貝,現在卻都成了泄憤的工具。

「喂,你說誰是豬?」突然有個聲音在窗口響起。

秦明猛地掀開被子,喝道:「誰呀!扒我家窗戶!」他定眼一看,卻是白齊端端正正地扒在自己家窗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呀,你眼圈發黑,面色無光,還有晦氣繞頂,想必昨日又去賭場玩了?而且還輸得一塌糊塗!」

秦明一見白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喝道:「關你屁事!你當你的金吾衛去,少來煩我!」

白齊道:「這便生氣了?不過你別忘了,你答應我要幫我通過三關考試的,這第三關還沒結束,我自然要來找你!」

秦明呸了一聲,扭頭道:「錢都還給你了,交易早就取消了,本大爺不陪你玩了,快給我滾!」

白齊搖了搖頭,慢條斯理道:「此約非彼約,你還不還我錢那是你的決定,不歸我管,但是你答應我幫我通過三關可是你我共同的約定,你提前毀約這是言而無信!秦明,沒想到你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真是有辱大明男兒之志氣!」

秦明聽了這話簡直是怒火中燒,噌的一下就翻身爬了起來,大怒道:「臭書生,你再說一遍,你居然還有臉說我言而無信!你比我還無恥啊!」

白齊「嗯」了一聲,不急不慢道:「畢竟我還沒解除合約,這理據在此,可不是言而無信?」

秦明氣得整個肺都要炸了,他似有一腔怒火沒處撒,他覺得自己騙人騙了十多年,第一次被一個書生整得這麼狼狽,惡狠狠道:「好!我就陪你走完這三關,從今往後,你我各不相欠!我秦明打死也不再跟你這孫子共事!」

白齊嘿嘿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算話?」

秦明大叫道:「我秦明說過的話十八匹馬都拉不回!誰跟你共事那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白齊頓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如果你通過了筆試,你還願不願意和我共事?」

秦明整個人突然愣了下,想想好像哪裡有些不對,但他這直性子又立馬噴出滿腔怒火:「你又想來騙我嗎?我有那麼傻嗎!白齊,你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白齊也不多說話,直接丟了一張榜單過來:「你自己看吧。」

這榜單上用硃砂、大青畫著朱雀魚龍二獸,下蓋方正大印,正是金吾衛的告示,榜單上列著一串名單,白齊和秦明分列筆試第一、第二名,兩個人的名字分外顯眼,這次可是如假包換、千真萬確。

「……」

秦明一臉疑惑,他想來想去,想不出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好奇道:「你……昨日在考場做了手腳?」

白齊笑道:「對啊,昨日的試卷是用赤亭紙所制,這種貢紙雖薄但卻堅韌,所以我就拔了一根頭髮,將卷子一分為二,一張我自己做,另一張模仿你的筆跡做了,所以我才用眼神告訴你要你先出去,你慧根還不差,看得懂我的眼神。」

秦明啞然當場,他突然想起了白齊當日要他填寫報名表,其實填表是一方面,熟悉他的筆跡也是另一個目的,愣了半晌,秦明才道:「但考官要求每個人的卷子都放在自己案桌上,你桌上有兩份試卷不怕露餡了嗎?」

「這有何難?」白齊一甩袖子就將窗台上的一具小木偶收了進來:「我將你的卷子折好藏在我的袖口中,路過時便將它換了,就像現在這樣。」

他的手法很快,袖口又寬大,拂動之間,這木偶又出現在窗台上。

白齊笑道:「你忘了我是解衣人嗎?解衣人不會戲法,如何破人戲法?」

「那你昨天純粹就是尋我開心了?!」秦明依舊氣鼓鼓道,只是他氣歸氣,心中的怒火卻早已消去大半。

白齊故意一試,並非為了消遣,而是最後考察一下秦明,進了金吾衛,他太需要有人能站在他身邊,眼前的秦明畢竟出身市井,痞氣太重,也不知關鍵時刻品性如何,他只有在這樣利益攸關的情況下一測,才能最真實地了解這個人。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白齊心中歡喜,伸手道:「怎麼樣,還走不走?」

秦明似乎不記得剛才自己還在臭罵白齊和金吾衛,什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也早就忘個精光了,他拍了下手掌,興沖沖道:「走!為什麼不走!不過你先等下,要打架我還得拿點秘密武器才行。」

白齊道:「這武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在門口等你,你最好快點。」說著他摸了摸右手指上一枚古怪的蛇形戒指,而後比畫了兩下,整個人就輕飄飄地落在窗戶下面。

這入選金吾衛的最後一場,也是最關鍵的一場比試終於要開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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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衛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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