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燭龍戒
第8章燭龍戒
閣樓里練武之人不在少數,但這些人一個個面面相覷,說不出所以然,韋衍尷尬道:「呃,此番隔得太遠了,又被對手擋著,確實沒看清他的手法。」
劉太安、薛仁德、南淮安等人不善武藝,更不必說。
只有荊一飛略略沉吟,俯首道:「稟魏大人,屬下以為關鍵是他手中那枚青色戒指。」
戒指?
韋衍有些疑惑道:「戒指為何會切斷鋼刀?」
荊一飛道:「他戒指里藏有絲線。這書生右手捻住戒指上的青蛇環,拉出隱藏在戒指中的絲線,劃破了對手的刀,而後又捆住了對手,所以用刀的那人稍稍一動便要渾身出血。」
魏東侯點頭道:「不錯,這書生的絕技就在他戒指里,一飛,你眼神最好,你可看出他絲線的門道?」
荊一飛沉默了片刻,搖頭道:「這個未曾細看,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可斷金玉的絲線,屬下知道有五行蠶絲、金剛絲和七彩蛛絲三種,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種。」
五行蠶絲,乃是金蠶絲、青蠶絲、冰蠶絲、火蠶絲和黑蠶絲,五種蠶絲各有不同用處,只是這五行蠶絲除了金蠶絲外,其他四種絲線雖然堅韌,但頗有彈性,用於切割並不算好,所以更多地用於縫製護身馬甲,各夾雜在金絲面料里,縫製特殊的五色錦衣服,如當朝太子少師姚廣孝(道衍)的黑色僧袍便是以黑蠶絲所制,據說可以躲避五兵、水火不侵。
而七彩蛛絲就更罕見了,乃是產於雲南的七彩鬼麵食人蛛,聽聞這種蜘蛛個頭逾過巴掌大,通常會十來只群居,在人畜經過的大道上結下縱橫交錯的蛛網,人畜若是誤入領地,食人蛛就會群起追趕,直到把人逼向蛛網處,一般人畜遇到食人蛛都會嚇得慌不擇路,四處狂奔,結果正中食人蛛下懷,一旦狂奔到蛛網處,就會被蛛絲直接切割成肉片,為毒蛛所食。這毒絲現今只有錦衣衛鎮撫司的千戶胡狄會使用。
至於金剛絲,則是江湖中異人用精金所鍛造出的細絲,雖然細如絲線,利如快刀,但卻也十分易斷,反倒不如前兩種天然的精巧。
這三種絲線在江湖中都極為罕見,很多人甚至聞所未聞,荊一飛能說出來也足以說明她見識不低,按剛才白齊所用的絲線特點看,理應是這三種之一。
魏東侯卻搖了搖頭,道:「這三絲雖然差別都很細微,但若是細看還是有所不同,五行蠶絲在日光下會反射五行之色,金剛絲色如白銀也十分好辨認,而七彩蛛絲有劇毒,若是捆住人必然要中毒發黑甚至口吐白沫,這書生的絲線與這些都不一樣,我若沒猜錯應該是另外一種。」
另一種?
這世間還有第四種更可怕的絲線?
魏東候用筷子捻了捻一枚沾著飴糖的梅子,梅子挑起,拉出的糖絲就像一縷縷半透明的殺人絲線。
「是西域的燭龍絲!」
「燭龍絲?」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傳聞西域有一種青黑色的異蛇叫番蛇,能口吐毒液,這毒液一遇空氣便能固化成極為纖細的絲線,絲線透明無形,水火不侵,可切割金玉,遠比三絲堅韌。你們看,那書生手上的戒指刻有一條青黑色的毒蛇,正是那異族番蛇。只是……」
「只是什麼?」眾人再次問道。
「據我所知,這燭龍絲江湖中只有一個人曾用過,只是這個人幾乎所有人都未曾見過他真容,不可能啊。」
「你是說……」
擂台上,秦明興高采烈地與白齊擊掌相慶。
「白齊,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秘密武器,快給我看看剛才你用的是什麼東西。」秦明一臉興奮,就要去掰白齊的手指。
白齊有意用袖子蓋住手指道:「這個,我日後再告訴你吧。」
秦明撇了撇嘴巴,道:「還這麼神秘,看一下又不會壞。哦,我想起來了,你小子昨天分卷子用的也是這東西吧!我就奇怪,髮絲雖細,但是要拿來分卷子可沒那麼容易,所以你用的是這個寶貝,我沒猜錯吧!」
白齊噓了一聲道:「不可聲張,莫讓人聽見你我作弊!」
擂台上,宋楓早已在台上叫喝道:「第二局,秦明對陣薛晉,請兩位上台比試!」
「薛晉?!」
「他怎麼也來參加比試了?!」
秦明和白齊大為驚愕,這薛晉已經大搖大擺地走上了擂台,他特地換了一身勁裝,腳蹬烏色皮靴,顯得更加魁梧挺拔。只是這人性子驕橫,高昂著的頭顱和陰鷙的眼神,都透露著一股令人深惡的氣息。
秦明不解,但比試在即,也沒有退路。
三丈擂台上,二人立定。
秦明率先問道:「薛晉,你前兩輪都沒過,怎麼還能進這武試?莫不是花錢買通了關係!」
「我需要嗎?我叔叔是辟火司千戶,我父親生前亦是百戶,禁軍世襲,我要進來易如反掌,自然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你們這些庶民豈能與我相比。」
「那你還來參加武試,看來是特地來找我麻煩?」
「找你麻煩?我是來給你送行!」說著薛晉也不等宋楓發話,直接就朝秦明撲了過來。
薛晉父親是百戶、叔叔是千戶,自幼生長在禁軍營內,跟著各金吾衛訓練玩耍,手腳功夫自然不低,這一撲勢如猛虎出籠,七分攻三分守,既霸道又穩健,已經充分展露了他紮實的功底。
魏東侯也讚歎道:「此人就是薛晉?倒是一副好身手!」
薛仁德急忙站了起來,喜滋滋道:「正是小侄薛晉,他的拳術師從廣東施永泰,劍術卻是學的蜀地青城派,雖然功夫有了一些,但畢竟年幼,很多招式也只是學了個皮毛,日後還要魏大人多多指教。」
魏東侯點頭道:「這人戾氣雖然重了些,但資質也算十分難得,不過薛百戶因公殉職,這百戶之位本就可以世襲,為何他還要來參加比試?」
薛仁德道:「薛晉性子要強,對自己本事又有幾分自信,估計心裡不想教別人說閑話吧。」
這話教魏東侯聽了不免得對這少年又高看幾分,明朝禁軍許多都是世襲,一些軍官弟子不學無術,騎、射、禮、書、樂、數樣樣不會,還佔著千戶百戶的官爵貽禍一方,真是叫人搖頭嘆息。
魏東侯贊道:「若真如此,那此子可教,前途必然無量!」
薛仁德大喜,諂媚道:「若是將來能得魏大人指點一二,那才叫前途無量!」
魏東侯笑了一聲,也不置可否。
台上,薛晉一拳帶風,已經逼到秦明跟前,秦明不像薛晉從小習武,刀劍棍棒樣樣精通,也沒有白齊的獨門秘技,可以一招制敵。但他從小生在市井之中,一路都是跟混混、地痞打架長大的,拳腳功夫雖不正統,但實戰性卻也不差。
他眼前重拳襲來,急忙後退兩步,雙手一抓一拖,就順勢將薛晉往前拉去,薛晉見秦明想把自己順勢拉到,冷哼一聲,突然身子一轉,雙拳化作虎爪直接朝秦明的心窩和小腹抓去。
這一變招速度極快,幾乎是人在半空中就強行轉身,秦明再躲,整個人已經到了擂台的邊緣。薛晉冷笑道:「退無可退,看你往哪裡跑!」
這爪一抓一扯,直接把秦明胸口和小腹的衣服撕出一個破洞,秦明叫罵道:「好不要臉的傢伙,撕我衣服!要不是我躲得快,你還不得讓我斷子絕孫!」
「臭小子,我今天就要打得你下不了台!」
「著!」
秦明突然身子一翻,而後用力一抽鋪設在擂台上的毛毯,薛晉被扯了一下,站立不穩直接摔了個跟頭,他顧不得狼狽,立即一個鯉魚打挺,想要再站起來,不想,秦明毛毯再一掀,薛晉又摔了個一跤,底下一片大笑。
薛晉怒火狂燒,朝台下大喝道:「把劍給我!」
「大哥接著!」
一柄三尺長的青鋼劍被丟了上來,薛晉接了青鋼劍整個人高高躍起,身姿狂卷,猶如蛟龍出水般矯健,手中劍芒猛地暴漲而出,一道道劍鋒如浪潮般拍了過去。
薛晉練的是薛家劍,以剛猛為主,共有五式:怒、狂、殺、破、敗,此時怒火催生,這招怒劍使出來更是毫不留情。
宋楓不知秦明底細如何,場上也是勝負未分,只好暫時不動,任由薛晉劈了過去。
劍芒夾帶怒火過來,空氣中爆發出一陣銳利尖嘯。秦明連連後退閃躲開來,而後一拍自己右臂,噗噗噗幾聲,一道道銀光彈射而出,薛晉驚了一下,急忙收劍畫了幾個劍花抵擋,一串叮叮噹噹,十餘枚精鐵袖箭被擋了下來。
這秦明身體雖好,但武藝畢竟平平,所以他利用自己擅長機關的優勢,給自己打造了一套護臂,內置袖箭等暗器,往往能出其不意。
薛晉大怒道:「竟用暗器!好不要臉的潑皮!」
秦明冷笑道:「又沒說比試不能用暗器,再說你剛才用刀劍對付我空手就有臉了?憑什麼你的臉就值錢些!」機甲之術源於魯班術,秦明自小對這一門無師自通,傀儡、暗器、機甲都頗有研究,尤其是這一手袖裡穿雲箭更是用得得心應手,只見他再一轉動手臂上的機關,又一輪袖箭朝薛晉飛射過去。
薛晉急忙御劍劈斬,他正欲反守為攻,使出第二招狂劍。
秦明突然喝了一聲:「轉!」
袖箭飛到半空突然尾部撕裂,一枚枚暗器像游魚一樣,朝著不同的角度飛射而來,薛晉一招未出,倉促變招防禦,左一劍右一劍擋得手忙腳亂。
秦明道:「還沒完呢,這才是后招!」
「破!」
袖箭突然炸裂,這袖箭之內竟然暗藏了無數的銀針,一時間,銀針猶如暴雨梨花針一樣狂噴而出,薛晉嚇得護住臉面連連後退,這退得急了,腳下一滑,整個人又摔翻在擂台上,狼狽至極。
「大哥!」薛晉的四個夥伴驚叫道。
「我這袖箭三折的滋味如何啊?!我告訴你,我的袖子里還有火雲箭、百毒箭、麻沸箭、雷暴箭,你想先試試哪一種?」秦明揶揄道。
薛晉身上被扎了不少銀針,渾身像個刺蝟一樣,他氣得牙齒咯咯作響,渾身肌肉更是因為震怒而緊繃成一團。
「你死定了!」
他怒吼一聲,猛地翻身而出,手御青鋼劍不顧一切刺了過來,這一劍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勝在突然以及速度快如疾風,正是最直接的殺劍。秦明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所有人都驚呼了一下,以這一劍的力道和速度,必是要一劍穿心,秦明只怕要命喪當場了!
白齊的臉色倏地變成慘白色。
宋楓想要出手阻止卻也晚了一步,唯有大聲喝止著,但薛晉滿臉殺意,手中的劍根本沒有停滯片刻。
錚的一聲,有金屬斷裂脆響。
二人相隔一尺,皆是靜立不動。而翠風閣內的所有觀戰的金吾衛都站了起來,不知這二人一招對決之下是什麼結果,是薛晉一劍殺了秦明,抑或是秦明反敗為勝?
擂台上,薛晉的長劍已然斷成兩截,斷口整整齊齊,猶如瓜果被切了一樣,而斬斷青鋼劍的正是一柄寸許長的古樸短匕。
薛晉大驚:「我的劍……」
秦明趁他驚愕之時,猛地飛出一腳,這一腳用足了力氣,直接將薛晉踢下擂台,而後他轉了下手中的短匕首,冷冷道:「我的藏鋒削鐵如泥,你這區區青鋼劍算得了什麼?!你秦大爺我長命百歲,想要給我送行,八百年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