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初食醋味

第187章初食醋味

中秋和國慶又趕在了一起，舉國上下一片歡騰，莫愁巷也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最得意的當然要數巷尾的楊家。

楊滴一夜成名，躥紅於大街小巷，成了最具話題性的當紅流量小生之一。

楊天生免不了又要破費一番，宴請莫愁巷裡的老老少少，名為慶祝，實則炫耀。

莫愁巷裡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世代居住於此，鄰裡間平日關係也非常融洽，所以鄰居們也都是帶著祝福的心情前往。

可是，平時和楊家關係很不錯的喬家卻出了意外。

「不去！」喬遇滑著手機，怒意很濃，「忘恩負義的人有什麼好祝福的。」

喬愛國換了件襯衣，面上也有些不悅：「不管怎麼樣，你楊叔叔這些年對咱們家的照顧你是看在眼裡的吧，不要任性，走吧！」

「我不去幫他省些飯菜，這是報恩。」

「你楊叔叔差這點錢啊？」這蹩腳的借口讓喬愛國笑出聲，「別看手機了，虛擬世界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在意？那是他沒有看到網上那些人是怎麼抨擊他偶像的。

而這滿天捧楊滴踩顧西辭的通稿發起人居然是劉清源，劉清源是誰？楊滴的助理啊，他的意思不就是楊滴的意思嗎？

決賽那天，顧西辭帶著喬遇在比賽還沒有開始時就離開了。雖然沒有當成嘉賓，但話題確實刷夠了，節目還沒結束就憑著話題熱度坐上了榜首，在節目組的一頓胡編亂寫下，節目收視率居然刷新了歷史紀錄。

上了熱門話題，再加上自身水平確實不錯，偶像底子也好，楊滴便水到渠成地坐上了冠軍寶座。

之後就是各種類似於顧西辭作為國粹大師言行出格、過氣還耍大牌之類的八卦，發布到網上的視頻都是他最後火氣爆發對娛記發火的小段，圖文並茂。

吃飽了沒事幹的鍵盤俠更是像瘋了一樣，謾罵和羞辱的評論鋪天蓋地。

喬遇化身開撕小能手，據理力爭，想把真相告訴他們。但就像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對真相不在乎只求罵得開心的人，也是無法溝通的。

「楊滴哥回來了。」喬見從門外進來帶來了這個消息。

喬遇反應冷淡，起身朝屋裡走去。

「你不過去看看嗎？」喬見沖她喊。

她嘆了口氣，雖說他們那麼做確實是對顧西辭不公平，但不管怎麼說楊滴也是她相處了十年的朋友，朋友有了小成就，她去祝賀一下是理所應當的。

想到這裡，她暫時將心中的不爽收了起來，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楊滴帶著劉清源還有另外兩個小助理拐過榆樹，來到了喬家門口。

並不是很久沒見，可楊滴現在這油頭粉面的樣子，讓喬遇覺得很陌生也很膩煩。

「喬遇，」他沖她笑了笑，彷彿他還是以前那個每天到巷口等她一起去學校的少年，「這是給你的禮物。」

喬遇低頭看了看他遞過來的袋子，燙金的logo很醒目，是個國際奢侈大牌，並不是她這種住在水邊老屋的人能消受得起的。

她搖了搖頭：「不適合我，你留著送別人吧。」

楊滴眼底里的光瞬間暗淡，劉清源見狀趕緊走過來：「給你你就拿著，怎麼還別彆扭扭了現在？這又不是什麼便宜貨，你要是不喜歡，拿去賣了換錢也好啊。」

喬遇朝劉清源投去慍怒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給燒穿才解恨：「有錢了不起嗎？有錢就能隨意中傷別人不用承擔後果嗎？」

「喂！」劉清源有些不悅，「滴哥得了冠軍沒遂你意了是嗎？你不祝福就算了，一見面就陰陽怪氣的，幹什麼，嫉妒了？」

「夠了。」楊滴打斷劉清源，換上溫軟的語調對喬遇說，「一起去家裡吃點東西吧，你楊叔叔準備了很久，我還特意讓你落落姐買了一些你喜歡吃的東西。」

喬遇這火氣一時半會兒是壓不下去的，但面對楊滴這樣的言語，她實在是找不到繼續拒絕他的理由。

一群人朝著巷尾走去，路還是原來的路，只是人心變了，相處的感覺也就和以往有所不同。

楊滴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人依次跟在他的身後，這感覺彷彿是回到了古時候。

「劉清源，」喬遇還是有些忍不住，「你們就不能說實話嗎？非要在網上惡意黑顧叔叔幹什麼呢？」

「黑他？」劉清源語調怪怪的，「你可別冤枉我們，我們啥都沒說。」

「但是知道真相不去澄清，這跟始作俑者有什麼區別？」

「喬遇，你偏心也不至於偏成這種模樣吧？楊滴可是你相處十年的朋友啊，他喜得冠軍，你不說一句好話，反而來指責我們不去幫顧西辭？」

喬遇覺得跟他沒有道理講得通，索性換個人去問：「楊滴，我知道劉清源現在都聽你的，但你不能不分是非。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你還是以前那個平凡又普通的楊滴。」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楊家就在眼前，走下石橋繞過石牆就到了，楊滴停下來望著喬遇問，「我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在今天說這些破壞氣氛的話？」

「破壞氣氛？」喬遇覺得不可思議，舉起手機給楊滴看網上那些噴子的言論，「在你覺得今天應該有美好氣氛的日子裡，你的粉絲卻在網上發顧叔叔的遺照，這般惡毒的行為，你作為她們的偶像，不應該制止嗎？」

「你覺得，我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為什麼？」喬遇瞪大了眼睛，「沒有顧叔叔你能有今天嗎？要不是他去幫你……」

楊滴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楚和懊悔，他打斷她：「即便他不去，今天的楊滴依舊是你現在看到的模樣，他去了也並未改變什麼。喬遇，在你心裡是不是只有顧西辭才是最重要的？」

楊滴，已經不是以前的楊滴，或者說，以往的楊滴就是現在的這副模樣，只是她從不知道而已。

喬遇憋了半天，眼眶都憋紅了，好不容才蹦出一句：「你這是過河拆橋。」

她不打算再跟他說什麼，轉身下了石橋，走在他們前面，繞過石牆，正在猶豫還要不要去楊家吃飯，便看到了當紅電影明星——漂亮的盛曲珵，一身盛裝獨自站在顧宅門口。

顯眼的紅色連衣裙把她襯托得像牡丹花一樣高貴艷麗，優雅的身形、不凡的氣質讓她站在人群中與眾不同。

喬遇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吱呀」一聲，顧宅院門緩緩打開。

顧西辭穿著煙灰色的長衫，目光溫熱，定定地看著門口的來人，臉上露出了少見的歡愉之色。

「好久不見。」他緩緩開口。話是對盛曲珵說的，但起了反應的卻是喬遇。

騙人，明明前段時間還在電影院里見過。

你不是還說，她很漂亮嗎？

對啊，她很漂亮。

原來你們認識！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賞心悅目。」盛曲珵上前一步，艷光四射的臉實在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調戲我師父，有點體統好嗎？喬遇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站在他們身後進退兩難。

「你倒是越來越漂亮了。」顧西辭笑著回。

——沒必要看到美女就展露你男人的本性吧？平時不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嗎？師父我對你太失望了！

盛曲珵好像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毫不顧忌地向他伸出自己那白皙勻稱的手，他便笑著接了過去。

他拉了她的手，他們四目相對，電光石火，乾柴烈火。

他們是什麼關係？他們互相喜歡，還是只是認識？是女的喜歡男的，還是顧西辭喜歡她？他們是有過一段過往，還是要即將開始？

……

只一瞬間的工夫，喬遇腦袋裡就跑馬般假設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她都覺得極有可能，都很戳心窩子。

她突然莫名煩躁與恍惚。

突然背後像是被誰推了一把，她顫顫巍巍地跌出了石牆的遮擋，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顧西辭和盛曲珵面前。

顧宅門口相談甚歡的倆人齊齊看過來，有驚詫，有惱火。

「你藏在這裡幹什麼呢？」劉清源毫不留情地拆穿。

喬遇慌張地捏了捏衣角，不敢看顧西辭。

「喲，這不是『心聲音』的冠軍嗎！」盛曲珵巧笑嫣然，一個嬌俏扭身，沖楊滴打了個招呼。

一個大明星居然能記住自己，楊滴有些受寵若驚。他立刻謙遜地微弓著腰小跑到盛曲珵面前：「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盛姐姐，真是太榮幸了！如果有機會，很想跟您討教，希望盛姐姐能照顧照顧後輩。」

盛曲珵笑：「討教說不上，不過有機會一起合作的話，我倒是蠻期待的。」

都是混一個圈子裡的人，陽奉陰違、見風使舵、心口不一等伎倆是必修課，楊滴也是情商很高的人，在處理這些事上面有種自然的遊刃有餘。

「今天趕巧，家裡擺宴，不知道是否有幸請盛姐姐去喝一杯啊？」楊滴恭笑著問。

盛曲珵這下倒是沒有給他面子：「我就不去掃興了，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吧。」

兩人又互相說了一些寒暄客套的話，楊滴才帶著他身後的人離開。

見喬遇並沒有跟著一起走，盛曲珵問顧西辭：「這丫頭是？」

顧西辭沒有回她，而是走到喬遇身邊柔聲問：「在想什麼？」

喬遇尷尬一笑：「呵呵，平時只在電視里出現的大美女活生生站在眼前，有點不適應，還以為是做夢。」

盛曲珵似乎是習慣了粉絲的這種怔忡反應，沖喬遇友善地笑笑：「小姑娘很會講話，你是來找西辭的嗎？」

西辭？都已經親密到這一步啦？

喬遇抬眼，手足無措地看了一眼顧西辭，眼底似有流光，她不敢多待。

「我是去那裡吃飯的，就不打擾你們了。」喬遇倉促一指對面的楊宅，窘迫之下竟然對著顧西辭和盛曲珵鞠了一躬后，扭身就跑了出去。

「這小姑娘挺有意思，你們熟嗎？」盛曲珵問。

顧西辭勾了嘴角笑：「不止熟。」

喬遇躲在楊家大門的背後，瞟顧宅，相對而立的兩個人，一個修長一個俏麗，看上去無比般配，般配得讓喬遇心底發酸，無比沮喪。

一頓飯，每個人都吃得各懷心事。

顧宅里。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來找你？」盛曲珵微仰著頭，她的側臉輪廓線條優美。

顧西辭將亭子里的筆墨收起，淡笑：「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顧西辭，這麼多年了，你是怎麼做到一點都不變的？」

「不變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我也不是什麼都沒變。」

「哦，」盛曲珵感興趣地繞到他身後，「說說看，哪裡變了？」

他將寫過字的捲紙捲起：「現在喜歡上了跟別人一起生活的感覺。」

敏感的盛曲珵臉上笑意漸散：「你……有喜歡的人了？」

顧西辭看向遠方，眼底是若隱似無的快樂，他道：「如果說在一起就很開心，見不到就想念的話，那應該是喜歡。」

盛曲珵不再說話，有風掠過她的心間，像是颳走了什麼東西。

她一直在等他長大，等他向她開口，畢竟那麼多年少的時光都是在一起度過的，她以為等他會愛人了，那個人就自然會是自己。

「是誰？」最後一絲希望。

「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她有什麼好，能讓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為她破例？」盛曲珵嗓音里是滿滿的苦澀。

「沒什麼好，恰巧我喜歡罷了。」顧西辭將紙卷裝訂起來，認真地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來找我的目的了。」

盛曲珵壓了壓心底翻湧的情緒，言歸正傳：「有個項目想找你合作。」

不等他回，她繼續說：「我們公司出了個劇本，以你師父沈常春為原型，塑造一個歷經百年風雲變化的京劇人的榮辱一生。我覺得沈老青年時的形象你出演的話會比較適合，所以就來問問看你願不願意，也算是為京劇文化的宣傳做貢獻。」

怕他不願意，她又趕緊補充：「因為牽扯到很多京戲的具體唱法，一般的影視演員沒法勝任，所以……」

「大概要多久？」

看到有希望，盛曲珵眼睛一亮：「戲份只佔了一半，最多兩個月，地點在B市的影視基地。這件事我已經跟明也說過了，他也覺得你能出演是最好的。」

「要不，我們先回B市，跟柳院長商量之後你再做決定？」以她對他的了解，她知道怎樣讓他無法拒絕。

「我先考慮一下，晚點給你答覆。」

他沒直接拒絕，那就是有希望的。盛曲珵聰明地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把天聊死，於是換了種語氣：「大中午的吃飯時間，你都不打算招待我一下？」

「你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

「出去？」盛曲珵搖了搖頭，眼睛亮了亮，「我可是聽明也說，你回來的這幾個月里學會了做飯，而且還相當不錯，要不你露兩手？」

「我做飯的材料這裡沒有。」

「哈哈，我又不要你給我做什麼滿漢全席，隨便炒兩個菜就行了，不用那麼矯情吧？」

「沒有那個材料，什麼都做不出來。」

「那麼神奇啊，那你說說看，那個材料是什麼，我去買給你。」

「喬遇。」

……

據說盛曲珵在顧家一直住著，喬遇這幾天走路都繞著顧家走，所以一連兩天，她都沒見到顧西辭的面。

楊滴的選秀節目告一段落，出了名的他被學校提前招了回去上課。

日子好像又恢復到往常的模樣。

五個人，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相互倒靠著。只是一路上有許多小姑娘看到楊滴會控制不住地捂嘴尖叫，但畢竟小，沒有誰敢真的湊過來打招呼的。

「輕和啊，」劉清源語氣慵懶，「你小叔怎麼還認識盛曲珵啊？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放到你那不解風情的小叔面前，簡直是浪費。」

「她是我小叔的『老相好』。」顧輕和悠悠地回。

「噗……」喬見一口白開水噴得老遠。

其餘幾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只有喬遇，煩躁地站起來，幾步走到車門那兒，車門一開就躥了下去。

「還沒到站呢！」顧輕和喊她。

中秋的清晨，空氣涼涼的，喬遇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好像不這樣做，空氣就無法進入胸腔，悶得她想尖叫。

有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底滾了出來，她用力地捶了捶胸口，彷彿生理的痛能壓過心底的痛。

她知道自己在乎什麼，那種心儀的東西被搶走的感覺讓她很難過。

她一邊哭著，一邊沿著路邊不斷掉落葉子的樹木往學校走。

「不是吧，沒想到你小叔還有那樣一段過往啊，和盛曲珵談過戀愛！難怪網上有人說他的前女友是當紅明星，原來都是真的。」喬見不可思議地說。

「他倆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一起在京劇院唱戲，我小叔唱青衣，她唱小生，經常搭檔演情侶角色，所以老師傅們都說他倆是彼此的『老相好』。」顧輕和解釋。

劉清源有些失望：「還以為你小叔和她真的……」

「都是年少無知的年齡，就算有異於舞台上的感情，多半也是惺惺相惜。」顧輕和望了一眼窗外，忽然轉了個話題，「我小叔不是喜歡爭名奪利的人，我不希望他的生活被打擾，你們做你們的明星，他唱他的戲，好不好？」

楊滴沒說話，把顧西辭卷進這場選秀風波並非他的本意，只是到了最後，他收不了場，也停不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