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男朋友

第4章 男朋友

第4章男朋友

萬眾矚目的感覺,也不是第一次有。

以前追他時,坐在階梯大教室里,隔了兩排座位陪他上馬哲課。一教室的竊竊私語聲,她卻還能悠然自得。

但現在不一樣了,那時候她年輕,心中有一腔孤勇,誰的眼色都不愛看,頭抬得高高的,「只要本姑娘高興就好」,真正的心隨本心。

沈聿的聲音不大,剛夠前後左右都能聽清。可她壓根兒沒帶筆啊,又怎麼會落在他車上?覃淺剛想說話,餘光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那支筆接了過去。

覃淺轉頭,只見謝睿已經站了起來。他想將筆拿走,卻明顯感覺對面捏住筆端的那隻手微微在用力。

兩人相對而立,目光短暫相接,有那麼一瞬間,覃淺甚至覺得時間是停止的。

沈聿微眯了一下眼,嘴唇緊抿,金絲眼鏡的邊框泛著冷光。兩秒后,他鬆了手。

他轉身往回走,身後傳來一聲「謝謝」。直到他走到過道上,又聽到那個聲音說:「你這支筆出水不暢,用我的吧。」

沈聿的腳一停,只一瞬又繼續往前走,整個人看起來越發清俊。

關於這個小插曲,覃淺並沒有多想。很大概率是旁人的筆落在了他車上,沈聿剛剛發現誤以為是她的,所以給她送了過來。至於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大發善心,可能是因為要上台演講,心情好?

畢竟以前的他冷漠到她時常會懷疑,他是不是在絕情谷出生的。

覃淺看著站在演講台上的男人,氣定神閑,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睿智。這麼多年過去,除了身上的清冷,更是平添了些許成熟男人的魅力。

大概是燈光打得太亮,投射在他身上,讓她感覺有些晃眼。她忽地就想起,當年第一次見沈聿,他也是站在演講台上。

彼時覃淺剛入校一個月,但耳邊已無數次聽過沈聿這個名字。全都是細碎的八卦:昨日拒絕了誰、今天又無視了哪個學姐的告白……總之,在傳聞里,他的顏值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T大男生無人能及。

她是不信的。

從小生活在靳家,醫生她見多了,醫學生家裡更是成堆,所以學醫這一行的人在她心裡沒有光環。靳家基因好,她表哥靳辰在顏值上也算是棵好苗子。

所以兩人沒有遇見之前,她對沈聿的長相,在心裡一直都參照靳辰這個水平描繪,並且還在心裡評價,這有什麼好天天掛在嘴邊、心裡尖叫的呢?不至於,不至於。

後來,當蘇念在寢室里宣布醫學院天之驕子沈聿要在開學典禮上致辭的重磅消息時,其他人都激動得尖叫起來。只有覃淺,連眼皮都沒掀一下,端端正正地坐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抹著防晒霜。

開學典禮那天,寢室里的其他三位早早地洗了頭,又換了新衣裳,秦蘇同學甚至還噴了點香水。三個人高高興興地拖著覃淺去報告廳佔座。

九月底的下午,烈日灼灼,從宿舍樓走到報告廳至少要十分鐘,日光晃得人眼花。在三個人的包圍之下,覃淺像是被挾持了似的,一路上神情懨懨,眉頭深鎖。路過的同學看她的神情,都恨不得替她報警。

開學典禮這種大型的集體活動一向乏善可陳,聽每個發言人念一遍稿子,瞌睡得恨不得能打出呼聲來。

最後,一路在三個人的絮叨里,覃淺是抱著「那我就勉為其難去瞧瞧校草的真容吧」的心態去的。可沒承想這一瞧,就把自己的青春給搭進去了。

覃淺聽得昏昏欲睡,正低頭玩手機解困之時,沈聿終於上場了。

白襯衣少年戴著一副銀色邊框眼鏡,站在講台上,有股天生的冷冽與清俊。那眼睛不過是冷冷一瞥,都像是在謀殺少女的心。

一記寒光,一道心碎聲。

覃淺被蘇念推了一下,示意她看講台。那一瞬間,覃淺整個人都坐直了,眼睛盯著傳聞里的人,心裡暗罵那些傳八卦之人。都是什麼語文水平?辭彙量也太貧乏了吧!就用一個「帥」字和「校草」來糊弄著形容這等絕色?!

台下忽地響起一陣掌聲,覃淺的思緒被拉回。視線里,沈聿正走下台。她這才意識到他的演講結束了,後知後覺地跟著一起拍了幾下手。

會議為期兩天,但中午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所以會場提供簡餐。人是群居動物,又有趨利性,所以吃盒飯也是扎堆的。

覃淺不湊那份假熱鬧,找了個角落坐下。謝睿過來的時候發現她的菜基本沒怎麼動,將手裡的飯盒往前一推,問:「不好吃嗎?要不要換我這份?」

覃淺搖頭,岔開話題問:「你剛剛是不是用了錄音筆?」

覃淺沒在國內參加過這類會議,經驗不足,以為只是走個過場。可一上午課聽下來,倒滿滿的都是乾貨。只可惜寫筆記實在太慢,何況她剛剛還走神了一會兒。散會的時候她才發現,似乎每個人手裡都拿了一支錄音筆。

謝睿點頭:「嗯。」

覃淺:「一會兒你能借我一下嗎?有些筆記沒來得及記。」

謝睿笑著說:「當然可以。」

人一多,再高端的場所都會顯得亂糟糟的。整個餐廳人聲鼎沸,謝睿抬頭,恰好看到沈聿朝著這邊走過來。他低頭,貌似隨口問道:「晚上吃日料吧?這附近有家店,剛看網評很不錯。」

覃淺戳了戳飯盒裡沒炒熟的土豆絲,滿口答應:「好啊。」

突然,有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問:「你們約會嗎?」

覃淺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林錚,決定撲滅她眼底的八卦之火,回答:「不是。」

林錚「哦」了一聲,隨後又毫不客氣道:「那帶上我。」

覃淺微挑了挑眉,拒絕:「不要。」

林錚:「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姐妹,跟你不熟好嗎?!可還沒等覃淺說出為什麼,突然有個聲音問:「這裡有人嗎?」

覃淺:「有。」

林錚:「沒有。」

兩個聲音同時落下,覃淺才驚覺,沈聿問的是林錚。林錚也是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立刻「狗腿」地說:「師兄請上座。」

沈聿將飯盒放在餐桌上,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覃淺:「……」

好,抽烏龜四人組齊聚一堂!

林錚轉過頭問謝睿:「你剛剛說的那家日料店,我們可以去嗎?」

謝睿被這個問題繞了一下,店又不是他開的,當然可以啊。林錚點了點頭,又問一旁的沈聿:「師兄,你去嗎?據說味道很不錯呢。」

沈聿十分高冷並且勉強答應道:「可以試試。」

林錚一邊拿出手機,一邊開心地說道:「那我訂一個四人位。」

謝睿:「啊?」

林錚手機操作到一半,又問:「定幾點?」

覃淺和謝睿被林錚的一番操作搞得不想說話,倒是沈聿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又說道:「會議三點結束。」

林錚一盤算,說:「那我定六點好啦。」

沈聿對她的決定表示首肯:「可以。」

覃淺在心裡翻白眼,誰能告訴她,這是在朝著一個什麼詭異的方向發展?

會議在下午三點準時結束,覃淺問謝睿借了錄音筆就回了酒店房間,聽錄音寫會議簡報。

由於中午的簡餐實在難以下口,開工之前,覃淺點了一份外賣。沒一會兒,門鈴響了,覃淺以為是外賣到了,也就沒關錄音筆,起身小跑去開門,打開門后卻發現門口站著一位不速之客。

沈聿瞅著眼前人,她臉上的表情從欣喜、驚愕再到冷漠無縫對接,最後連聲音都是硬邦邦的,覃淺問:「有事?」

她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去桌上拿了一樣東西回來,然後說:「這支筆不是我的,可能是其他人落在了你車上。」

沈聿看了她一眼才接過筆,眼眸低垂,像是在仔仔細細欣賞那支平平無奇的筆。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站著,誰也不說話,時間像靜止了幾秒。

覃淺被這個氣氛弄得尷尬,東西物歸原主,正想著要不來句結束語關上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覃淺熟悉是因為曾經對這個聲音魂牽夢繞,沈聿熟悉是因為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沈聿抬頭朝房間里看了一眼:「我的演講?」

即使是疑問句,他的語氣依然很平淡。可鑒於他們之間尷尬的過往,這話聽著總有種微妙感。覃淺後來想了想,大概是會令人有一種暗戀被正主抓了個正著的窘迫感的錯覺。

她可不想讓他有什麼余情未了的誤會,所以第一時間心慌地矢口否認:「不是,你聽錯了。」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我還有事要忙,再見。」只聽「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門外的沈聿:「……」

晚上六點,那頓被莫名其妙定下的四人飯局覃淺沒參加。倒不是她故意不去,而是關了門沒多久,她就接到靳舒妍的電話——外婆昏迷進了醫院。

覃淺立刻收拾行李趕回去,飛機落地Z市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拖著行李,打了車直奔醫院。

一到病房門口推門進去,覃淺便看到護士在給外婆做檢查,或坐著或站著的一屋子人卻很安靜,沒人開口說話。

覃淺頷首算是跟長輩們打招呼,她將手上的箱子往角落裡一放,掃了一眼,沒見著靳辰,便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信息,覃淺沒看,徑直找到靳辰的對話框,問:你來看過外婆了嗎?

等了一會兒沒回復,她也沒心思回別人的信息,就直接鎖了屏。正好護士檢查完,轉過身和他們說探視時間到了,只要留個人陪著守夜就行。

等護士一走,長輩們開始小聲商量今晚誰先留下,或者要不要乾脆先排個班?

覃淺一聽,心裡「咯噔」了一下,預感外婆的情況可能比想象的要嚴重些。這兩年她偶爾會把小輩記混,但除此之外,身體狀況還是可以的,不至於會到突然昏迷的地步。

但現在不是問緣由的時候。

靳家這兩年產業做得很大,幾乎每個人都身兼數職,商量來商量去好像每個人都有排不開的事要做。覃淺走過去說:「我留下吧。我最方便,連行李都在。」

眾人想想也行,隨後陸續離開。大舅最後又交代了幾句才走。

等眾人都離開了,覃淺去護士站問了一下外婆的情況。因為中間交過班,值班護士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說明天可以問主治醫生,隨後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覃淺笑著說了聲「謝謝」,隨後回病房打了一盆水,又兌了些溫水給外婆擦臉和身體。

覃淺的父親是一名考古學者,靳舒妍在認識他時其實已經訂了婚。但她為了覃父堅決把婚退了,甚至還想方設法去偷戶口本,想偷偷把證給領了。為此,當年外公差點和靳女士斷絕父女關係。

最後,外公實在拗不過這個追求真愛的小女兒,只得答應了這門婚事。婚後,覃父的工作很忙,不是在深山老林,就是在人跡罕至的戈壁,連通信都不是很方便,一年在家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

也不是沒有爭吵和怨恨,覃父連覃淺出生都沒趕上。回來看到的第一眼,覃淺都已經滿月了。在一個人無盡等待的漫長時光里,靳舒妍一直在想待愛意耗盡的那一天要怎麼辦,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先等來的會是覃父的死訊。

那一年,覃淺五歲。

之後,靳舒妍帶著覃淺回了靳家,所以覃淺算是從小在靳家長大的。她對父親的印象很模糊,後來靳舒妍一心忙事業,一年也見不了幾回,於是這個世上和她最親的人就是外公外婆了。

外公還有些嚴厲,外婆對她那就是無盡寵愛了。小時候她跟在靳辰後面幹了不少壞事,可每回只要鑽到外婆懷裡撒嬌,那就是一塊免死金牌。

所以在她母愛冷淡又缺失父愛的童年裡,過得也還算溫暖。

在覃淺的印象里,外婆很愛乾淨,以前每天都會把自己拾掇得很精緻。於是她仔仔細細替外婆擦了臉和身體,然後自己再洗漱,全部弄完已將近凌晨。

VIP病房裡有沙發,不過覃淺毫無睡意,從行李箱里拿出筆記本電腦,繼續寫白天的簡報。

到了凌晨兩點,她終於有些睡意,關了電腦睡覺。但她剛睡著,護士就推門進來做檢查,她就以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熬到早上。

靳舒妍是六點到的,推門進來時覃淺正坐在沙發上手托著下巴在醒腦,愣了好幾秒才喊了聲:「媽。」

靳舒妍見她臉色蒼白一臉疲相,立刻催她回去休息。覃淺也覺得自己狀態不對,隱隱有感冒發燒的趨勢,害怕再待在這裡會傳染給外婆。

她收了東西要走,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對了,外婆怎麼會突然昏倒?大舅有和你說嗎?」

昨晚人多口雜,她沒敢多問。靳舒妍沒回答,只是問:「你昨晚到的?」

覃淺點了點頭:「嗯,差不多九點。」

靳舒妍說:「有見著你二舅嗎?」

覃淺回憶了一下,昨晚除了沒見著靳辰以外,二舅和二舅媽也都不在。於是她搖了搖頭。

靳舒妍嘆了口氣:「辰辰的婚禮可能要取消了。」

覃淺:「……」

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覃淺都沒能從這個消息里緩過來。外婆昏迷入院,就是因為靳辰的婚事。

原本婚期就在下周,昨天靳辰帶著未婚妻盧雪去大舅家看望外婆。中午開飯前,盧雪在廚房裡幫忙,她的手機放在包里,一直振動個不停。起初靳辰沒在意,後來來電持續了快五分鐘,靳辰才幫忙拿去廚房,問要不要接。

盧雪看了一眼屏幕,立刻說:「幫我掛了,一定是廣告推銷。」

陌生號碼,還是固定電話,靳辰看著也認為會是這類電話。只是掛斷的時候不知怎麼碰到了接聽鍵,靳辰一愣,下意識地想跟對方說聲「不需要,謝謝再見」。結果手機放到耳邊后,他再沒說出一句話來。

廚房裡,大舅媽正在切肉,刀鋒落在砧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那一刀刀就像是剁在靳辰的心上。

對方在說:「盧雪,我想好了,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會負責任。」

盧雪看著靳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瞬間僵了。

聽了這通陌生電話,靳辰得到了兩個消息:一是未婚妻懷孕了,二是孩子不是他的。靳辰什麼都沒說,將電話掛斷,然後把手機放在盧雪面前,轉身走了出去。

他只是想冷靜一下,他不願意就這樣去懷疑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人。可身後追過來的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他內心的堅定。

靳辰快步走到院子里,盧雪緊跟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尖冰涼,訥訥地開口道:「只有一次,那天喝多了。」

靳辰壓著情緒問:「他是誰?」

盧雪握著手機,深吸一口氣:「前男友。」

那一瞬間,靳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想知道真相,還是情願永遠都不知道。

而老太太恰好在花架後面給花澆水,聽了全程,當場氣昏了過去。

覃淺將行李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就去浴室洗澡、洗頭加護膚。可能因為有心事,她連面膜都不想敷,出來后吹乾頭髮,拿了手機盤腿坐在沙發上思考。

屏幕停留在和靳辰的對話框上,聊天的最後一句就是她昨晚問的:你來看過外婆了嗎?

她知道真相太晚,這句話已經撤不掉也磨滅不了她去加深的傷害了。

雖然兩個人從小到大隻要見面就互相擠對對方,但靳辰在靳家的平輩里,是和她最親近的人。

覃淺在對話框里寫寫刪刪,總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對。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索性退出對話框,開始翻那些沒來得及回復的信息。她先回了謝睿的,簡略地解釋了一下因為家事提前離開,放了他鴿子的飯局,下次一定補請。謝睿回得很快,表示並不介意。她又回了幾條工作信息,然後手指一路往下翻,就看到了一個有點陌生的頭像。

覃淺點進去,兩人加上以後還沒發過消息,對話框里只有一句系統提示,戳進朋友圈,也是意料之中的一片空白。

也是,純色高嶺之花,怎麼可能會用朋友圈這種充滿煙火氣的東西。

覃淺退出去,看到通信錄上有個數字「1」,點進去有一個新好友申請,昵稱琴瑟錚錚。

下面備註欄里寫著:我,林錚。

覃淺蹙著眉想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富家千金為什麼要加她。她和林錚僅有的幾次見面都算不上愉快,從第一次開始林錚就把她當假想敵,第二次……第二次雖然在找錢包這件事上小小地合作了一把,但那是喝醉酒以後,不算數的。

甚至是非常不堪的回憶!

第三次,林錚直接宣布要公平競爭!所以,從林錚的角度來說,加情敵微信是什麼腦迴路?是想來吵架?手撕?

擁有多年手撕情敵的經驗的後遺症,覃淺的第一反應是不帶怕的!等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不喜歡沈聿了,也不用去撕他的桃花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手已經點了驗證通過。

覃淺立刻退了出去,還在想現在再偷偷刪掉來不來得及,沒承想手機接連振動了幾下,對方已經連發了幾條信息過來。

琴瑟錚錚:你怎麼回事?把我關在未來好友列表裡兩天了。

琴瑟錚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覃淺:是啊!

琴瑟錚錚:……

琴瑟錚錚:我人美,不和你計較。

覃淺不想理她,正打算扔她進黑名單讓她冷靜一下,屏幕上又多出一行字,讓她的手頓了一下。

琴瑟錚錚:靳辰電話打不通,他怎麼樣了?

覃淺摸不透她什麼意思,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找他有什麼事?

琴瑟錚錚:安慰他啊。

琴瑟錚錚:你讓他不要傷心,不值得。

琴瑟錚錚:我早就說她是個「綠茶」嘛,非不信我,還罵我老眼昏花!

琴瑟錚錚:算了,我想想還是有點生氣,不去安慰他了,你不用替我轉告了。

我有答應你當信鴿嗎?

覃淺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問: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些什麼?

結果消息發過去半天,林錚一個字都沒回。覃淺放狠招:裝死單身一輩子喲!然後對話框頂上瞬間出現「對方正在輸入」。

輸入了老半天,覃淺還以為林錚在寫小作文敘述之前知道的一切,結果她半天才發過來一句:隱隱約約有聽說啦。

覃淺翻了個白眼,「我看你倒是挺綠茶的」,隨後乾脆發了語音過去。

林錚那邊倒是接得挺快,只是她突然先開口質問:「你先告訴我你和我師兄之間有什麼事?」

「別不承認,我第六感很準的!」

覃淺嘆了一口氣,知道她不弄清楚是不會放棄了,乾脆坦然地承認:「我小時候追過他,沒追上。」

「我就說嘛……」林錚用「我果然猜對了」的語氣追問道,「你追了多久?」

「一兩年吧。」

結果這個答案頓時遭到質疑,林錚的嗓音都提高了:「你是不是沒用心追?」

林錚:「我們現在公平競爭,你可用點心,我不想勝之不武。」

覃淺抓狂:「我棄權。」

就在覃淺準備掛斷語音,放棄和她溝通時,林錚倒是突然回歸主題,說:「你哥的事,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盧雪和她前男友的那些事,林錚無意間撞見過兩回。第一回林錚以為對方是盧雪的表哥,直到兩個人牽起了手,還互親了對方一下,林錚當場覺得自己瞎了。

第二回是在酒店大堂,林錚非常有經驗地背過身去,然後她那天一整個下午都在思考,如何委婉且不傷對方自尊地提醒別人頭上帽子的顏色。

林錚還非常認真地上網查了一下:遇到朋友的未婚妻出軌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結果熱評第一竟然是:關你屁事!

翻完評論,她覺得世人真是冷血無情,她做不到。於是她想了想,決定暗示他。

林錚在朋友圈連轉了三天帖子,分組只有靳辰可見,內容標題為《前男友跪地說要娶我》《看了前男友的手后,我決定嫁給他》《和前男友在酒店刺激的一夜》……

果不其然,第三天靳辰主動發消息問:盜號了?

林錚舉著手機在心裡腹誹:朋友,我號沒盜,是你老婆被盜了。

見林錚不回話,靳辰又問:你哪來那麼多前男友?

林錚秒回:這些可不是我前男友。

對了,我前兩天在T市好像看到你和盧雪了,你們去度假了嗎?——這一句打完,林錚猶豫了一會兒才點擊發送,然後她盯著屏幕,心想自己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結果靳辰過了很久才發了個問號過來。過了半晌,他又加了一句:老眼昏花了?

那幾天正好藥廠有批原材料出了問題,對方以次充好,在投入使用前被發現了。先是要自查採購部有沒有利益勾結,然後再去協商退貨和退款事宜,還要找新的貨源。總之那幾天,靳辰和幾個主管忙得焦頭爛額。

靳辰看到林錚那條朋友圈的時候,剛從一家原料廠出來,談得不是很順利。他三天只睡了六個小時,雖然還要去下一家,但躺倒在副駕駛座上不想動。

他想眯一會兒,卻睡不著,於是拿出手機翻了一下朋友圈。

題目一看就是「標題黨」,不入流,純吸眼球賺流量的小三文,他連點進去的興趣都沒有,但林錚連發了三條。林氏千金小姐每天發在朋友圈的內容,不是新做的指甲,就是自拍,要不然就是大洋彼岸的絕色風景。總之不會是眼前這樣的。

所以他才點了頭像去問了一句是不是盜號了。

那會兒因為累極,他腦子轉不動,林錚提到盧雪的那句也沒細看,只匆匆掃了一眼。他腦子裡反應的是盧雪跟他說回老家幾天,於是腦海里冒出那麼一句「老眼昏花」,想也沒想就直接打出來發了過去。

後來他也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林錚看到那句話快被氣死,也懶得再管閑事,後來兩人就再無對話。

覃淺聽完氣得胸口疼,光從那天找她去幫忙布置派對現場來看,她哥對盧雪的感情不會有假。雖說這只是林錚的一面之詞,但她總覺得真相八九不離十。

可這畢竟是她哥的私事,她氣歸氣,也不能把人怎麼樣。何況她還不知道靳辰現在對待這段感情到底持什麼態度。

覃淺看著對話框,依舊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正想退出聊天軟體,屏幕上突然跳出靳舒妍的電話。

等掛斷電話,覃淺拎起包就往外走。等電梯的時候,她還不忘在對話框里敲下一句:哥,外婆醒了。

電梯門打開,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愣。眼看電梯門又要關上,沈聿按住開門鍵,問:「去哪兒?」

覃淺:「醫院。」

沈聿看著她不動,說:「那還不進來?」

「哦。」覃淺抬腳進去,想想又不對,側過頭看著依舊站在電梯里一動不動的人。餘光里,電梯門又再一次關上,她問:「你不出去?」

沈聿沒回答,伸手按了負一樓,說:「外婆醒了?」

「嗯。」覃淺點頭,替自己按了一樓,然後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其實他剛從醫院回來,去病房探視以前,覃淺的外婆剛醒。結果外婆一看到他就特別熱切地要拉住他的手,並且聊了很久。

沈聿將她剛剛按的一樓鍵取消,說:「我和你一起去。」

覃淺脫口問道:「為什麼?」

沈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你應付不來。」

啥?覃淺大大的眼睛里充滿疑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好不恥下問:「什麼意思?」

剛剛在病房的時候,沈聿就聽靳羽說覃淺昨晚在這兒陪了一夜,剛剛才回去。這會兒看到她一臉倦容,似乎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接了電話又出來了。

沈聿說:「你的黑眼圈太重了。」

覃淺:「……」

覃淺腦子裡發出當的一聲,情緒完全被轉移到「他是不是在說我不好看」「我的黑眼圈已經黑到他敢這麼明目張胆嘲諷的程度了」。覃淺甚至偷偷地照了照電梯門,然後開始回憶前幾天那個美妝博主推薦的眼霜到底是哪款?

思緒完全偏移,以至於電梯門一開,她就乖乖跟著沈聿走。直到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她才猛然驚醒,自己這是在幹什麼?怎麼就主動上了賊船呢?

可是現在再下車好像有點尷尬,於是她問:「你是要回仁禾上班對吧?」

不等人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那我就搭一段順風車吧,謝謝。」

又強行被當成司機的沈聿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兩人一路沉默無話,最主要是覃淺有些昏昏欲睡,東倒西歪的,可旁邊的人還不自知。等紅燈的時候,沈聿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想將她的腦袋往門的方向靠一下。哪知還沒碰到她一根頭髮絲,身旁的人突然猛地驚醒,轉過頭瞪大眼睛看著他。

覃淺看著那雙骨節分明又細白修長的手,第一反應是——他想掐我!

沈聿倒是依舊一臉淡然,收回手說:「困的話椅子可以放倒。」

覃淺立刻搖頭:「我不困。」

開玩笑,又不是女朋友,在熟悉的陌生男人的車上放倒椅子睡覺,也太奇怪了吧?!

「隨你。」

到了醫院,電梯門打開,覃淺就見有個人在護士台前詢問外婆的病房號。覃淺一開始還不以為意,老太太住院的消息總會傳出去,生意場上來裝樣子探視的人本來就多。

可等那個人問到房號轉身,覃淺才終於看清是誰,心中的怒意頓生。她沒多想,立刻追上去攔住:「你來幹什麼?」

盧雪見到覃淺也是一愣:「我來看一下奶……」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頭一抬,然後說,「我來看一下老人家。」

連稱呼都換了,這是在和靳辰徹底劃清界限啊。覃淺一聽,更生氣了。我們家還沒怎麼樣你呢,你憑什麼先抽身?況且外婆才剛醒,要是見到她再受刺激怎麼辦?

覃淺冷冷地道:「不必了。」

盧雪扯出一個譏笑:「你別擋路,我又不是來看你的。」

「有沒有必要輪不到你說。」

「畢竟你也不姓靳。」

覃淺沒和她打過交道,除了派對那次見過一回,一晚上也沒說上幾句話,沒想到她的嘴巴這麼厲害。

覃淺是被氣蒙了,腦袋卡殼了一下,沒能直接開罵,只這麼一下下,氣勢明顯就輸了。

「抱歉盧小姐,VIP病房探視需要提前預約,徵得家屬同意后才能進去。」

一旁的沈聿走到覃淺身旁,說完朝護士台看了一眼。那邊靜靜吃瓜的護士小姐姐立刻開口詢問:「您好,您可以到這邊來登記一下。」

覃淺一臉冷漠:「別浪費紙了,作為家屬,我不同意。」

就她做出來的事,和剛剛那種囂張的態度,要不是顧忌她可能是個孕婦,覃淺都想跳起來打爆她的頭。

盧雪勾了一下嘴角,還想說什麼,突然身後有人喊了一聲:「盧雪。」

覃淺看過去,突然發現靳辰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就站在電梯口。原本一個陽光的俊逸少年,此刻憔悴得不成樣子。

靳辰走過來,嗓子都是沙啞的,說:「盧雪,我們談一下。」

一路走到病房前,覃淺都在想,應該要道個謝吧?結果「謝謝」兩個字剛溜到嘴邊,一旁的沈聿突然說:「你以前不是挺能說的嗎?」

覃淺眉頭一擰:「啊?」

「我這不是給我哥三分薄面嗎?萬一他們複合了……」

算了,可千萬不要有這個萬一!

她在心裡給靳辰加油打氣,希望她哥能爭氣一點,快刀斬亂麻,快速扔掉頭上的那頂帽子!

打完氣,覃淺忽地又想到什麼,轉過頭問:「你是覺得剛剛我輸了?」

沈聿的眉毛輕輕一挑,滿臉寫著:這還用說?難道不是嗎?

剛巧走到病房門口,覃淺轉身將他攔住:「沈先生,你登記預約了嗎?」

用他的話,堵他的門。

呵,沈聿看著被關上的門,心想,她確實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說。

覃淺進門后先找到靳羽,湊過去小聲說:「我剛剛在外面碰到盧雪了,她說來看外婆。」

靳羽聽到這兩個字就奓毛了:「她還敢來?!」說著就要出去攔人。

覃淺拉住她:「靳辰來了,這會兒在和她談。」

靳羽不放心:「他一個人行嗎?」

覃淺安撫她:「讓他們先談吧,這件事總得有個了斷。」

靳羽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突然問:「沈聿和你說了嗎?」

覃淺一愣,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啊?說什麼?」

靳羽剛想解釋,靳舒妍突然叫她過去。

覃淺轉頭看到外婆靠坐在床頭,也在朝她招手。結果她才剛走到病床邊,就見外婆笑眯眯地問:「淺淺,怎麼一個人來的?」

覃淺:「什麼?」

覃淺還在想這話要怎麼接,就聽外婆又問:「你男朋友呢?不是說去接你嗎?」

哈?她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她怎麼不知道?!

雖然大大的腦袋裡充滿疑惑,但她沒敢亂接話,因為不知道外婆醒過來后是什麼情況。是不是她記憶錯亂了?於是她只好轉過頭看向靳舒妍,用眼神求助。

與此同時,靳羽還是有些不放心靳辰,打算悄悄去看一眼那邊的戰況。結果一打開門,就看見靠在牆邊的沈聿。

靳羽明顯一愣:「你怎麼不進來?」

沈聿:「候場。」

靳羽:「啊?」

門開著,沈聿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問「你男朋友呢」,轉了個身進了門。

覃淺就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難得夾雜了一絲溫情地說:「外婆,我在。」

覃淺難以置信地回頭,就見沈聿已經站在她身後,然後俯身小聲和外婆說話。而周圍所有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剛剛只是回了個家而已啊,怎麼搞得好像她走錯時空了一樣?就在她想求求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靳舒妍揮了一下手機,示意她看信息。

覃淺打開微信仔細閱讀,生怕漏看了一個字,使得理解有偏差。

外婆剛剛醒了以後,醫生髮現她的記憶停留在她回國的那天。恰好沈聿過來探視,不知怎麼的外婆就認定了他是覃淺的男朋友。舅舅生怕外婆再受刺激,於是懇求他圓個謊。

這會兒覃淺才終於明白,沈聿剛剛說的她應付不來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所以,這是組織給她分配了一個男朋友?

還是她曾經魂牽夢縈的那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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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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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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