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后職責(1)
第6章皇后職責(1)
另一方面,當柳妃得知蘇慕晴在飛霜殿挨了板子,一下子便神采飛揚了起來,那種毫不掩飾的喜悅將筱月殿撩起了一陣躁動的氣氛。對於柳惠蓉來說,她根本沒興趣知道蘇慕晴為何去飛霜殿,只當是蘇慕晴想去告狀結果被堵回來了。她用了一中午的時間,笑意盈盈的對著銅鏡將自己收拾的俏麗美好,然後一甩袖擺就拉著身邊的太監向飛霜殿方向走去。
能夠有機會對蘇慕晴落井下石,簡直是她柳惠蓉人生的一大快事!柳惠蓉扭著水腰,邊走邊琢磨著待會對蘇慕晴的奚落之詞。一路上,柳妃的腦中一直幻想著各種畫面,臉上的表情異常豐富,連旁邊窺測主子心意的太監都不禁滿面紅光,想著待會主子一定會有賞。
眼看著快到飛霜殿了,柳惠蓉忽然開口說道:「你說,本宮待會要如何安撫皇后呢?」
小太監一聽,自是知道娘娘此刻只想聽皇后的壞話,於是諂媚接道:「反正甭管娘娘您說什麼,她都得老實聽著。」小太監說著,眼中閃動著得意,「就和今兒娘娘讓奴才去教訓晴嵐軒的宮女一樣,皇后不照樣只能忍氣吞聲,要是皇上有心為她說話,也不會賞她板子了!」
柳惠蓉冷哼一聲,更是露出竊喜:「罰那宮女,也不能怪本宮。誰讓她去服侍那個賤婦。回頭給點銀子,打發下她家裡人就是了。本宮一向仁慈,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可當柳惠蓉話音落下的時候,小太監卻頓了足,臉上罩上了一層訝異。他緊忙小跑幾步湊近柳惠蓉,壓低聲音而道:「娘娘……這宮女沒有家人,先前也不是宮裡的人。奴才以為娘娘知道,所以……」
柳惠蓉眉心一蹙,有些沒好氣的說:「知道什麼?不就是個普通的宮女嗎?」
這下可把小太監給嚇著了,他生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的說:「娘娘,她不是普通的宮女,是祈親王府上的……」
話語至此,柳惠蓉猛的倒吸了一口氣,臉上顯出了一絲蒼白。打狗還要看主人,沒想到自己竟然惹了祈親王。可是,祈親王何時成為蘇慕晴的勢力了?說起來,上回太監報上來的糕點事件,好像也是祈親王為蘇慕晴解得圍。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
柳惠蓉唇角微抽,她緊緊捏住手上的絲絹,驕縱而道,「無礙,本宮自會讓父王幫忙和祈親王支會,現在,本宮只想看那賤婦的慘樣。」得知祈親王都幫蘇慕晴的柳惠蓉悶哼一聲,於是加快了向前的步伐,似是堵了口氣想早點看蘇慕晴的落魄之相。
當柳惠蓉和小太監轉過拐角,她忽然站住了腳,眼中泛出了兇狠的利光。因為那個奪了她后位的女人,那個搶了她一切的女人蘇慕晴,就在面前!
柳惠蓉冷笑,毫不顧忌的向著蘇慕晴走來。而另一方的蘇慕晴也聞聲頓了足,輕側眸看向這方的柳惠蓉。這時,風起,捲起了些許塵埃。她與她四目相對,有一種緊繃的氣氛逐漸蔓延,似乎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呦,這不是皇后姐姐嗎?」柳惠蓉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調侃之味,一雙媚眼中更是充滿了諷刺之感。蘇慕晴靜靜的望著她,平靜到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任由清風撩起了她鬢角的髮絲。
「呀,竟然敢不回柳妃娘娘的話了,又想挨揍了吧,別忘了你可是戴罪之身!」一旁小太監跋扈的說道,他時而窺探柳惠蓉的臉色,似是鐵了心的要幫主子撐腰。
蘇慕晴只是嗤笑了一聲,並沒有回話,依然靜靜的望著她。清風吹起,再度將她面頰上的髮絲拂動,竟顯出了一份嫵媚。
柳惠蓉見蘇慕晴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眉角抽動,心中千火難平,更是務定了蘇慕晴此時的平靜是源於不屑與她這嬪妃相提並論。柳惠蓉咬牙,齒間輕輕作響。
不,她錯了。蘇慕晴根本不是今日才有這樣的神情,而是無論她如何折磨這個女人,她向來都是以這幅表情面對她。所以才讓她更討厭她,討厭到想把她千刀萬剮!
望著柳惠蓉青筋頓起的神情,蘇慕晴只是輕輕舒了口氣。她冷漠的側了眸,欲從柳惠蓉身邊走過,那份從容不迫彷彿是在告訴她——蘇慕晴從來就沒將柳惠蓉放在眼裡。
就在兩人交臂的一霎,柳惠蓉忽然按捺不住,張牙舞爪的伸出手想要把將蘇慕晴扯住。可還沒等她碰到慕晴,只覺自己的腕子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握住,下一刻,那抹力道便毫不留情的將她甩在一邊,使得柳惠蓉狼狽的跌倒,如同一隻落水狗那般。
「誰!是誰敢推本宮!!」柳惠蓉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喊,而那小太監也衝上來,未料卻被一腳踹到地上,和柳惠蓉並排而躺。
「竟敢對皇后動手,按律當斬。」這時,一個聲音冷冷而道。
柳惠蓉滿臉怒炎,她轉了頭,狠狠看向方才對自己下狠手的人,並大喊,「狗奴才!竟然敢……」
然,當柳惠蓉轉頭之際,卻愣在了那裡。在她面前之人,穿了一身利索行裝,精緻的外袍上鑲嵌著紅黑紋理,腰上緊束黑色寬頻,顯出了他修長的身子。他靜默的凝視著柳惠蓉,穩而不發。此人長的極美,墨發垂腰,甚至能使女人感到慚愧。但在那雌雄莫辯的臉上,卻帶著一份完全不近人情的冷漠,尤其是他還長了一雙冰冷無情的眸,看起來更是不易近人。在他身上,雖有雪香遮掩,卻蓋不住那滿滿的血腥。彷彿,這個人根本沒有生命。
柳惠蓉有些動搖了,甚至忘了起身。因為她知道這個人,她曾偷偷的在皇上那邊見過他——東廠……上官羽!皇上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柳惠蓉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向依然側身對著她的蘇慕晴,柳惠蓉瘋了一樣的任性大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皇上會……!!!!本宮不信,不信!!!!!」
蘇慕晴垂了眸,慢慢的轉身。當她抬眸之際,一陣風起,將她的長發微微捲起,帶了些清凜。當蘇慕晴的視線完全對上了柳惠蓉后,那份在她身上久久收斂的懾然,第一次讓柳惠蓉為之一振,連身子都開始發僵。
蘇慕晴只是靜靜的負手而站,臉上掛著淺笑。她俯視著地上的面無血色的柳惠蓉,不急不緩的說道:「本宮常說,人,一定要學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免得來日,作繭自縛。妹妹,你覺得本宮說的對嗎?」
見柳惠蓉傻在那裡不知如何作答,慕晴眉角微揚,沒再理會。她轉回眸子,再也沒任何停留的向著前方而走,身後的長發被風撩起,左右輕擺,柔軟卻孤傲,正如同此時的蘇慕晴那般。
柳惠蓉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慢慢的撐起身,又因腳下一滑,再度摔倒。
小太監馬上上去攙扶,卻被柳惠蓉狠狠推開,大喊一句「滾!」。小太監一驚,不敢再惹怒柳惠蓉,緊忙轉身跑了。
柳惠蓉就這樣,死死的望著慕晴的背影,雙拳緊握,甚至將那絲質手絹扯得不成樣子,「蘇慕晴,走著瞧!」說罷,她這才踉蹌的起身,可剛要踏出步子,卻狠狠的崴了下腳,痛得她險些叫出聲。她憤恨的捶打了下牆壁,幾乎快要抓狂,而後咬著牙,字字發狠道:「蘇慕晴,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你的鳳釵奪走!」
當蘇慕晴轉過彎脫離了柳惠蓉的視線,便忽然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下子癱軟下來。上官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可他指尖傳來的冰冷的溫度,卻讓慕晴不由的縮動了下手。她緊緊的皺眉,一張臉蒼白不已,額角的汗珠更是不由自主的下滑。
四十大板,當真不是兒戲,但她又豈可在柳惠蓉面前倒下!
蘇慕晴深吸了幾口氣,儘可能的起身。她緩緩將指尖從上官羽的手上抽離,以袖口輕輕拭了額角的微汗,抬眸問道:「方才的事,你不問?」
上官羽依然冷漠無聲,只是簡單回了句,「不該奴才問的,奴才自然不問。」
蘇慕晴淺淺勾動了下唇瓣。明裡看皇上讓上官羽護衛她是為她著想,實里看則是擺明了在她身邊安插一雙眼睛。如此一來,他就能掌握她的全部,就算有朝一日她想起來那東西在哪,也沒法輕舉妄動。接納上官羽,不私底下做些小動作,這也算是恢復皇后之位而必須應承下來的條件吧。但總歸來講還是一句話,北堂風完全不信任自己。
蘇慕晴眯住眼,隨即轉為一聲嗤笑。和北堂風這擅用陰謀陽謀的男人比起來,柳惠蓉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又算什麼?
有道是,越囂張跋扈之人,越是好對付,因為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人人都知。但是北堂風卻不一樣,他將自己藏的很深,他將她步步逼入死胡同,早就料到她會來找他。正所謂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將她蘇慕晴玩弄於鼓掌,想必北堂風正樂在其中呢。
蘇慕晴有些心堵的嘖了下舌,轉而看向一旁的上官羽。這個人身上的氣味,她是有印象的,想必在剛來這裡的第一天,就是被他給下手劈暈的。某種意義上,她與他也算是舊相識了,卻沒想到原來他就是東廠的上官羽。
東廠,她有所耳聞——直屬皇上,可謂是北堂風牽制所有大臣的一條暗線。東廠錦衣衛雲集,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血腥與權力集中的地方。而上官羽,則是東廠里最擅長暗殺和審訊之人,難怪身上有去不掉的血腥味。
「先陪本宮回一趟晴嵐軒吧。」慕晴淡語,隨即自己撫著牆圍而走。上官羽只是靜靜的跟著她,一路上一言不發。
回到晴嵐軒,茗雪早已將屋子收拾好,臉上的傷也已經做過簡單的處理。見慕晴回來,她喜出望外,卻被緊隨而入的上官羽嚇了一跳,而後她緊忙將視線移回到已經快不成人形的蘇慕晴身上。
「怎麼全身都是血……」茗雪有些慌亂,開始滿屋子翻找藥瓶,無意間碰觸了自己的傷口,使得茗雪的柳眉微微一顫。她強忍著身上、臉上的痛,再度探出指尖,卻被一雙冰冷修長的手抓住。茗雪心頭一緊,回眸對上了上官羽狹長清凜的雙目。
「我來找吧。」上官羽言簡意賅的說道。他身形要比茗雪高處一尺,夠起高處也方便許多。茗雪小心翼翼窺探上官羽,袖中指尖有些躊躇的搓動著。
慕晴眉角微抬,似是看出這一尷尬,卻也不曾多想,只是安靜的蹭上床鋪,打算將被「打掉」的元氣補上。誰知還沒等她碰了褥子,竟不知從哪裡冒出個小太監,說是讓蘇慕晴收拾東西去明陽殿侍寢。慕晴身子一僵,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清幽的眸中閃動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怒光。
明陽殿,是皇上的寢宮,除了皇后之外,任何的嬪妃都不得隨便入內,更不得在殿內侍寢。這原本是南嶽大典上為了尊后而立下的規矩,但此刻卻成為蘇慕晴心頭的一大結。當然,對於她來說更為憤懣的是,她都快非人非鬼了,居然還要她侍寢?!北堂風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一連串的問題反映在慕晴臉上便化為了幾下憤怒的抽搐。茗雪擔憂的看向慕晴,就連正拿葯的上官羽眼中,也不經意的滑落出些同情。但皇后就是皇后,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無論她心中有多少不悅,也都不能反駁半句。因為這,也是交換的條件之一。
慕晴深吸口氣,懸空的五指張開又攥起,彷彿指間殘布就是將她折磨至此的北堂風。她儘可能的壓住心中的情緒,轉而揚唇一笑,對茗雪說道:「若本宮沒能回來,記得為本宮念經超度,爭取下輩子不用再受某人折磨。」慕晴說著,側眸瞥過上官羽,知道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通過他傳入北堂風耳朵里。
蘇慕晴長舒口氣,費力的從簡布薄床上下來。她站定,撣了撣手上已經凝住的紅。一旁的太監忍不住嗤笑一聲,怎麼也想不通皇上為何要寵幸這滿身是血的皇后。慕晴眼中綻笑,似是看出了太監的想法,她走過,如羽落般在他耳畔低喃:「本宮也想不明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