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2)

第94章番外(2)

有時候，過於炙熱的愛情會讓我們如同飛蛾撲火，但是這種看似平凡的生活，或許心底最為渴盼與羨慕的。

漸漸的，我平靜了下來。攤開掌心看了看日益粗糙的手。不禁自問：這隻手，還能撐起往後的天空嗎？

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出去打招呼，像只野狐狸一樣灰溜溜的鑽了回來。我並沒有急著回醉雨閣，而是一個人在街上漂蕩，反正這麼急著回去，也不會有人在那裡等我。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漸漸開始覺得身子發輕，彷彿已經飄起來，不再屬於這個世界。這便是孤獨的感覺嗎，這就是一個人的感覺。

走著走著，我來到了邊郊，這裡有一處小河，潺潺流水，讓人安靜不少。我坐在河邊仰望星空，享受著這片刻的舒適。

其實我是知道的，蘇慕晴正在為這個瀕臨絕望的南嶽拼著命。如今的我，也不過是像個寂寞的孩子一樣，排解著心中不願承認的寂寞。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行人自我身邊跑過，我沒來的及回頭，突然感覺到有人撞到了我的肩膀，讓我就這樣掉入河中。

瞬時間的冰冷讓我膽怯不止，我在水中大聲的喊著救命卻無人來應。我慌亂的動著手腳，同時懊惱著年幼時的嬌生慣養，如若當時學會游水，是否就不會有現在的遭遇。

忽然間，我安靜了。我開始有些猶豫和矛盾，因為我想不明白我為誰而活著，說不定我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對誰都是最好的。

我放棄了掙扎，順水而沉，我感覺那飄渺和虛幻離我越來越遠。

就這樣去吧，忘記所有的煩惱，忘記所有的懊悔，忘記所有的人。

我閉上眼睛，放任呼吸溜走，安靜的等待著最後一刻。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到有一隻強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的腕子，我瞪大眼睛，卻看不清眼前人的面貌。意識離我越來越遠，不久，我便失去了意識……

當我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安靜的客棧里。周圍沁著些清澈的香氣，涼涼的，讓人感覺彷彿身在水中。

水中？

我忽然間驚醒，驀地坐起身四下看了看。我記得我是掉到河裡，那這裡又是哪？是地獄嗎？但是這種真實的觸感，很明顯應該是在人間，而且還是客棧。

我不安的環住身體，而後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褻衣。摸了摸頭髮，好像也已經幹了，如果推斷的沒錯，應該過了好一段時間了。

我小心翼翼的從床上走下，儘可能的想要先摸清現在的情況，誰料這時門卻突然開了。毫無徵兆的聲響讓我腦中轟隆一片，於是狼狽的抱頭坐在地上，並將身子縮成了一團。

慢慢的，我聽到一個正在靠近我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席白色衣角。

「誒？你怎麼在地上？」一個清脆的聲響傳出。我有些遲疑的抬起頭，看向了站在我面前的一位個頭稍矮的少年。

這個人是推我的，還是救我的？我腦中止不住的疑問。

少年見了我的神情，於是笑了，將手上拿來的水壺放到一邊，道：「姑娘，別誤會。是我們家老爺救你的。」

老爺？我一怔，從未想過救我的是為老人家，於是輕咳兩聲，有些尷尬的從地上爬起，說：「能帶我去見見嗎，我想當面道謝。」

對於我的請求，少年只是聳聳肩，他告訴我這位老爺性子比較沉悶，如果真是要見的話，也要先有心理準備。

對於這點，我倒是自信滿滿，究竟在宮裡遇見的，似乎都是沉悶之人。

在少年的陪同下，我來到了客棧里最盡頭的房間，推了門，我已經做好了會看到一位尊者的準備。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裡面坐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絡腮鬍須的長輩，而是一位僅僅比我稍長的俊美男子。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個場景我永生難忘。

這個人雖然不及皇上那般讓人過目不忘，但是卻也有著獨樹一幟的氣質。一身銀絲黑衣他坐在窗邊，單膝彎曲，正安靜的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他長發順在一邊，用細繩隨意的系著，如刀刻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肌膚泛著深麥色，當是經常在外走動之人。

聽到我進來，那人緩緩的側過眸，深黑而低沉的眼中，透著些經歷過地獄的滄桑。當我們四目相交的一瞬，我的心陡然一沉，像是冷不丁被這個男人的眼神牽動。而在這間屋子裡，則時而飄過些幽冥般的香氣，讓人感覺此人不易與人親近。

「你們先談。」少年開朗的笑笑，隨後退出房門，我有些不自在的回頭，眼神充滿了向他的求救，但是少年只是微微一笑，便悄然關了門。

我僵硬在了原處，忽然有一個感覺，那名少年……一定不是看起來的那般單純。

「聽齊皓說你要見我？」黑衣男子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了些可以直入心間的魅力。

我即刻站好，尷尬的說道：「是，我是想對你說聲謝謝……」我聲音有些僵硬，忍不住的輕咳兩聲。

那人只是安靜的聽著，半響，才冷冷丟下一句：「知道了。」

那一刻，我僵在了原地，像是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未免尷尬，我上前幾步，帶著笑容的想與他多聊兩句，可是無論我說什麼，這個男人都只是沉默的看著窗外，像是根本就懶得回答我。

那時我當真有些挫敗，嘆口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您是從哪邊來的？」

本來我並不認為他會回答我，但是那再度響起的低沉嗓音，讓我為之一振。

「南城。」

然而，短短的兩個字為我帶來的不僅僅只有驚喜，還有一種如同被狠狠擊打后的沉重。

南城，那因為柳家而幾乎變為死城的地方。

我的眼神忽然變得飄忽與凌亂，覺得站在這裡多一份不自在，彷彿是在面對著柳家所犯下的罪責。

「我家本是富甲一方的商戶，因為被京城裡的相國所害，故而遊走他鄉，父母因受不了旅途勞累，也都相繼去世。我繼承了家業，難得來了京城，準備在這裡繼續經商。」他的聲音很低，像是陷入到某種回憶，但是他卻不知，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尖針，無情的在我心頭深刺著。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的心裡不停的喊著，忽然轉身跑走，因為太過慌亂，我遺失了柳家唯一傳下來的玉佩，只是沒有料到的是，這塊玉佩竟被那個男人撿到。

就在我即將跑離這家客棧的瞬間，我忽然被這個男人抓住，我回過頭，看到了他那深刻而又凝重的黑眸。那時我愣住了，甚至不敢再動，彷彿只要稍稍打破了這份寂靜，就會被眼前這個男人吞噬殆盡。

他驀地拉住我，而後將我硬生生的拽回了他的房間，然後將我狠狠甩在了屋中。

門，被關上了。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口，我無助的看著他，無助的搖著頭，但是千言萬語，卻賭在口中如何也說不出來。

「你是柳家的人？」他問，然後將那塊玉佩提在手上，「你掉的。」

「我……」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怔怔的望著他眼中倒映出的滿臉慘白的我。

「我，叫李諾。」他言簡意賅的說著，然後蹲在了坐倒在地上的我的面前，他湊近，那陣幽香綣入，讓我無處可躲，只能將臉側開。他冷笑一聲，捏著我的下頜，強迫我看向他，然後說道：「你怕我？」

我不置可否，只是緊咬著唇忍耐接下來可能會對我的羞辱與謾罵。

他倒是配合，忽然變得滿臉怒容，從容的揚起右手，用力的向我打開。我一驚，迅速的緊閉眼睛，連身體都不由的縮成一團。

然而，當我感受到那陣撲向我的涼風后，卻沒有接下來的刺痛，反而一雙炙熱的唇，就這樣毫無徵兆的貼向了我冰冷的唇瓣。我怔住，迅速將眼睛睜開，結果看到了那離我很近很近的他，正深深的吻著我的唇。

當時我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反應。只是在感覺到他想要侵入我口中的溫軟后，我嚇壞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道將他狠狠推開，順帶還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我倉惶的站起身，欲哭無淚，只能捂著自己的唇瓣向外跑去，臨出門的時候，我頓了下腳步，然後用著很冷很冷的聲音說：「如果恨我，想報復我，大可不用這樣。直接殺了我好了。」我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跑出了客棧，更是沒有勇氣回頭看他當時的神情。

對於這種趁人之危的混蛋，他的神情是怎麼樣的，又與我何干！

我心中咒罵著，但是眼淚卻奔涌而出。

柳惠蓉，你真的好可憐，當年的風光不再，如今，也成了任人可碰的女子。

我一路跑著，究竟何時跑回的醉雨閣我已經完全不知道，只記得當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后，我哭了整整一夜。

而那個叫李諾的男人，也讓我罵了整整一夜。

自從那日大哭了一場過後，我的眼睛徹底的腫了。次日一早，我便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終是已放棄作罷。而每每想起那個讓我眼睛腫成如此田地的男人，我都會忍不住憤懣難平。

我本以為我與這個男人將不會再有任何見面的機會，但上蒼似乎很喜歡捉弄像我一樣的人，就在當天夜裡，那個男人，又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天，醉雨閣像平時一樣的熱鬧，而我，也像平時一樣擦著桌子。但是就在我收拾最後一桌殘骸的時候，忽然出來了一個醉漢，是一個當官的，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要進房。

當時我真的是嚇懵了，不停的向周圍的人求救，但是他們好像都在瞬間瞎了一樣，竟沒有任何人看向我。或者，假裝看不到我。

就這樣，我被強行拖入了房間，那人上來就開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拼了命的踹了他幾腳，結果還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我躺倒在地上用力的捂著臉頰，嘴唇被我咬的滲了血絲。

柳家覆滅，這就是我最後的結局嗎？

我的心有些發酸，有些發痛，我在心裡拚命的叫喊著張韶的名字，但是換來的只有那醉漢的污言穢語。

正當這時，大門忽然被踹開，突然出現的李諾讓我驚得說不出話。他穿著一身黑衣錦袍，長發依舊被束到一邊。他有些慵懶的倚靠在門邊，深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找了你好久。」李諾說，而後幾步上前，扯住我的手就走。那醉漢見狀，氣得眼睛只瞪，可是當他看到隨之進入的錦衣衛指揮使沈雲之之後，一張臉頓時由紅轉白。而我，也在見到沈雲之後一雙眼睛瞪如銅鈴。

「兄弟，你先回去吧。我再待會。」李諾對沈雲之說道，沈雲之看了眼我倉惶的臉，隨後點頭離去。

李諾像是看出我的驚慌，於是說道：「他好像沒認出你。」

我一怔，抬頭看向眼中稍微帶了笑意的李諾，頓時便知道他是故意用沈雲之來嚇我，於是我開始胡亂掙扎，就是想從這可惡的男人身邊掙脫。

「你的房間在哪？」他言簡意賅的說道，而後因為看到我完全不合作，便隨便推了一間房就進去，不過讓我為之驚訝的是，他推開的房，正好就是我的房。意識到這一點，我的臉色不用想也知道很難看。

「你想怎麼樣，直說就好，還是說你打算要我命了嗎？」我仰頭說道，一副即將赴死的模樣。

李諾靜靜的看著，然後用我的杯壺倒了水，徑自飲入。

半響，他才抬頭說道：「上次你除了給了我一巴掌，就沒再讓我說過一句話。」他似乎對那一巴掌記得很清楚，這使得我心中頓時沉下。

我確實有些害怕，但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隨後上了前，索性揚起另一邊臉說：「打回來好了。」

李諾只是看著我的臉，而且越看越認真，看到最後甚至連水杯都放下。他這突然的眼神讓我即刻警戒，終於忍不住開始向後退去，就在靠到了窗邊退無可退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指尖在我臉上摩挲了一下，然後說：「你的臉被剛才那人打掉了。」

我一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怪人的話，可是下一瞬間，我卻像是受了極大驚嚇那般迅速跑到銅鏡前查看，果然見到人皮面具有些微微的損壞，而我的臉也疼了得厲害，根本不適合再貼著這種東西。

我在原地躊躇，著實不知如何是好。我側頭看了看李諾，見他沒有一點想走的意思，只好在他面前卸下面具，反正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嗎？

於是我也不再管他，開始對著鏡子揭開人皮面具，有些刺痛，但也只得忍耐。

在大功告成后，我將面具放在一旁，輕咳兩聲，準備回身道謝。雖然這個男人總是將我惹惱，但是就結果而言，他卻已經救了我兩次。

我嘆口氣，漸漸將身子回過，我看到他見到我容顏後有了一絲的怔然，隨後竟有些不快的將臉瞥過。

那時我是有些失落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我自認為相貌還算是不錯，但這個男人竟然厭惡到連看都不願意看。

我苦笑了下，然後說道：「剛才，謝謝了。不過……我那日打你，也是因為你羞辱我在先。反正……反正不能怪我。」我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我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看向了他難得回頭直視我的雙眸。

「羞辱你？」李諾似乎有些不解。

「就是你強吻我，然後……總之……」我越說越尷尬，總覺得這些話從我自己口中說出來，是那樣的讓我彆扭。我不由自主的捂住嘴，臉上微微有些發燙。

「我並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不過是想知道柳家大小姐的唇是什麼滋味。」他聲音帶了些許的輕蔑，讓我驀然失笑。

這不是羞辱是什麼？而且還夾帶著諷刺！

我悶哼了一聲，索性從他身邊走過，我想離開這裡，至少到一處看不見這男人的地方。可是當我與他交臂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他拉住了我的手，緊接著我便又被他拽回，而且還被強迫的扣在了他的面前。

「另外，你說我恨你。你何德何能，讓我恨你？」李諾說道，聲音沒有絲毫情感。

「可是我姓柳，而且……我還是相國之女……」我越說越小聲，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想，在他的心裡，一定將我恨透了，恨不能將我千刀萬剮。

「我還不至於心胸狹隘到欺負一個女人，然後父債女償。何況，你們柳家不也已經付出代價了？」他輕描淡寫的說著，然後湊近了我，忽然像是解了惑般勾動下唇，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覺得，對不起我，想要我殺了你補償柳家的罪。」

我一驚，慌亂的低下頭，那份心中的痛楚，彷彿再度被掀開。

「那就好好補償我吧。柳家大小姐。」李諾說著，淡笑了一聲，他傾下身，忽然在我的唇上輕啄了一下，而後湊近我耳畔說道，「你的味道，還是不錯的。」語畢，他便丟下一臉錯愕的我獨自離開了房間。

我失魂落魄的癱軟在地上，指尖撫過唇瓣，心中五味俱全。

我的未來，究竟會如何？

蘇慕晴，我，到底該怎麼辦？

自從那日之後，我真正的人生低谷出現了，因為那個將我精神折磨的幾夜都輾轉反側的男人開始經常在醉雨閣出沒，而且每次都是出面應酬。每每喝醉，掌柜的都會將他安置在我的房間，並點名讓我來照顧。每當這時，我都會懷疑掌柜的是不是收了他的好處，正所謂官官相護，商商相幫。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男人沒再對我做出什麼無禮的行為，最多的接觸也就是勾肩搭背去房間的時候。而總是與李諾出席各種應酬的齊皓經常會用著一種滿是玩味的眼神看著我和李諾，讓我覺得他好像在期待什麼進展，令我感覺極為鬱悶。

今日，李諾又與商會的人一同用膳，結果又是被人灌醉的結果。其實我就奇怪，明明是商人，卻這麼不勝酒力，若是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我不由的有些擔心，於是上前，下意識的攬住了他再度要喝的酒。

「夠了，別再喝了。」我拿過杯子，看著周圍幾個大漢說道，「老灌他一個算什麼本事。」

「新入商會，肯定要走著流程的啊。」其中一人說道，眼神中隱隱透了些曖昧，「小姑娘，不然你替他喝。」說著，那人便伸出手，開始磨蹭我的手背，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反胃，恨不能狠狠的踹他一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