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所有人都被那種說不清的凌厲氣息驚得屏住呼吸。

空曠而幽深的巷子里，就只剩下那悠然而清晰的腳步聲。

宋安安從沒見過江沐那樣的眼神，她常日里迷離的瞳孔突然銳利異常，微微低下的頭使她眉尾的弧度猶如刀鋒。

她神色那般鋒芒畢露，舉止卻依舊泰然自若。

那副溫柔的殺意如此觸目驚心，此刻宋安安眼裡的江沐就像一隻極有耐心、伺機而動的獵豹，自信的掌控著全局，只彷彿落入她眼中的所有人，不過是待宰的羔羊，都已經掉入一張無形的大網——

插翅難飛。

「別過來！」

是抓著顧瑤的混混禁不住最先叫出了聲，他的嗓音歇斯底里，彷彿是動物感受到了可怕的威脅后最本能的抵抗咆哮。

他試圖想要震懾江沐，可他扭曲的面部和驚恐的語調，已經完全表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宋安安感到按住自己的混混一下子就慌了，他拖著宋安安往後退了幾步，也跟著身旁的混混慌亂的喊道：「不要過來！別過來！」

宋安安彷彿感覺到他的神經已然瀕臨崩潰，就彷彿江沐再接進一步，他就會落荒而逃。

江沐卻在距離所有人三步開外停住了腳步，她目光挑釁且帶著莫名的興奮，鎖定目標似得，在幾個男人身上掃視而過，給他們一一標上死神的記號。

依舊是壓住顧瑤的混混最先出手，他狀似瘋狂的攥著拳頭，嘶吼一聲沖向江沐。

江沐紋絲不動，靜靜看著那人沖向自己。

在眾人眼裡，那混混的速度原是極快的，在距離完全靜止的江沐半步之遙時，江沐猛然掃腿，以一種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揣飛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飛出兩三米后砸在地上，本能的嚎叫起來，捂著被踹的右側肋骨，疼得在地上左右翻滾。

顧瑤和老大瞬間欣喜若狂，她們覺得自己該是有救了，只有宋安安知道，江沐還有著不為人知的可怕計劃。

以她的實力，這一腳應該只是推開混混而已。

而她如果用真正的速度力量結合攻擊，絕對能一拳頭貫穿那人的身體，是如同子彈一般的穿透力。

「刀。」

江沐嗓音沉鬱，微微挑起眉峰沖幾個混混提醒：「刀拿出來，不然打不過我。」

顧瑤和老大瞬間心臟一縮，不由覺得眼前這個「救世主」實在太過自信，只有宋安安心裡知道，江沐並不是個得瑟高調的人，她絕不會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這麼說顯然是有什麼特別的計劃。

幾個混混被提醒后，果然照做，他們迅速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三個人毫不客氣的一起沖了過去。

江沐垂著手，微微歪著頭，再次靜靜等候敵方的主動攻擊，可這次她卻沒再出手反擊，只是不斷閃身躲避飛快紛亂捅過來的雪亮刀子。

宋安安三人冷汗直竄，因為江沐似乎每一下都只是堪堪躲過，雖說看著不吃力，可那刀子眼見隨時就能刺進她的身體，她卻依舊沒有出手反擊。

她就像真的是一步步被逼退，一路退到了十幾米開外，當一個混混滿頭大汗的再次刺出匕首，江沐突然揮手砸向男人握著匕首的右臂。

那隻手臂剎那間就跟散了架的傀儡關節，匕首順著手臂被打飛的方向尖嘯一聲划空而過，直直砸向東南方向上方7o度角。

「哐當」一聲脆響，匕首牽帶著牆頭的監控攝像頭齊齊撞得粉碎，七零八落的飛去了牆的那一頭。

死一般的寂靜。

江沐終於勾起嘴角，那笑容里邪氣肆意。她對著那個被砸斷手臂的混混，嗓音里滿是惡意的譏誚：「你把攝像頭砸壞了，這下沒東西能保護你們了。」

宋安安憑著與江沐短暫的相處，瞬間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

從一開始，江沐就掃清了這個巷子里各個方位的監控攝像頭。

她主動進入攝像範圍，看似沒有殺傷力的踹了歹徒一腳，然後提醒他們拔刀，在監控下配合他們「困難的」躲刀。一段完整的表演后，她最終「被逼退」出攝像範圍，揮手讓歹徒把刀子砸出，完全破壞了攝像頭。

那麼，從以上發生過的畫面，就能推斷出，沒有攝像頭后發生的一切，都絕對是正當防衛。

江沐之前沒有表現出絕對的優勢，就是為了，殺掉這幾個人，都不用償命。

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僅僅是教訓一頓嚇跑他們而已。

宋安安想到這裡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她覺得江沐這個人已經不能只用陰險毒辣來形容了，甚至用人來稱呼她，似乎都不太合適。

果不其然，在江沐說完最後一句話后，她如同困獸出籠般的身手猛然爆發而出。宋安安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就看到三個混混被砸得血肉模糊，其中一個人的四肢，都扭成了麻花，以一種極其可怕的角度散在地上，已經叫不出聲了。

「住手！」

宋安安突然大吼一聲，一旁看呆了的顧瑤老大這才被叫回了魂魄，立刻被眼前血腥的場面嚇得尖叫著抱在一起。

而一旁的學姐更是嚇得順著牆，滑坐在地上，微張著口，面色慘白如紙。

江沐聽見宋安安的喊聲后，停下手，頓了一會兒才側頭看向宋安安，眼裡滿是煩躁，彷彿在用眼神讓宋安安乖乖閉嘴。

宋安安卻突然不知死活的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去撞向江沐。

江沐眉頭微鎖，滿臉疑惑的看著宋安安瘋了一樣撞在自己懷裡，瘋狂的拉扯自己的衣服。

她退後幾部靠到牆邊，牽帶著宋安安脫離滿是血肉的戰區，然後才抬手握住宋安安的手腕，困住她的動作，猛地翻身，將她壓在牆上，俯下頭，滿臉戾氣的注視著宋安安。

鼻尖相抵的距離，宋安安驚恐發抖的抬頭看著江沐如同野獸的眼神，嚇得腦子一片空白。

江沐擦過宋安安的臉頰，貼在她耳邊沙啞沉鬱的低聲說：「你想搞什麼鬼，我可沒空動不動跑來保護你，這些人必須一次清理乾淨。」

宋安安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她用力捏緊江沐的衣角，試圖不讓她繼續鬥毆。

「你不能..殺人。」宋安安毫無底氣，氣若遊絲的說。

江沐顯然一愣，頓了幾秒將頭抬起些，側抵著宋安安注視她的眼睛，神色戲謔，嗓音嘲諷的對她說：「你以為你是誰？我能不能做什麼需要你同意？」

宋安安閉上眼不去看江沐那可怕的眼神，她強穩著顫抖的身體，嗓音壓在喉嚨里：「你到底為什麼要幫我？你根本...」

她想說江沐根本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可她甚至覺得這句話說出來都是個笑話。女人的第六感非常靈敏，尤其是對於情感的觸覺。

她從江沐看她的眼神中就能知道，江沐的心根本沒有掏給她半分，以她這樣泯滅人性的性格，究竟為什麼特意跑來救她？

一開始，江沐曾對江夢瑤放話要將她折磨一年後殺死，宋安安還天真的認為她是為了救自己才故意那麼說的。但在之後與她種種接觸后，宋安安絕對能斷定，這個人根本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

換句話說，江沐救她，絕不是常理上的幫助。

通過這幾次的觀察，宋安安覺得江沐這麼做，自己的結局恐怕會比死更可怕也說不定。

「為什麼！」宋安安猛然睜開眼，鼓足勇氣對視江沐。

這個時候，耳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已經有幾個警察舉著槍警惕的包圍過來。

江沐死死盯著宋安安，緩緩直起身子，一臉不甘心的慢慢舉起雙手。

之後的事情宋安安已經記不太清了，那地上三攤小混混有兩攤直接被拉去了殯儀館，一攤據說還沒斷氣，後來有沒有搶救過來，誰也沒有去追究。

宋安安，老大，顧瑤和學姐都被送去了警局做筆錄。學姐精神失常，其他三人也只交代了自己被誤會報復，而後江沐解救她們的大體經過。再從監控等方面的資料判斷，沒到天黑警方就做出了江沐預料中的正當防衛處理結果。

一出警局，江沐就晃晃蕩盪的走近宋安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顧瑤上前攔住。

顧瑤水色無邊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江沐，就好像看著救世的英雄一樣滿是崇拜，她害羞的抿了抿嘴，柔聲細語的說：「今天真的是謝謝你了，我叫顧瑤，你叫什麼名字？」

宋安安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顧瑤在目睹了那樣的畫面后，竟然絲毫不畏懼江沐。

倒是老大最先想起什麼，一把拽住宋安安，緊張兮兮的說：「咱家妹子怎麼不結巴了？！」

宋安安聞言猛地一抖，激動萬分的看向顧瑤，等她繼續說話。

可江沐垂眸看著顧瑤，只有宋安安知道她那神色滿是不耐，於是宋安安趕緊接過話茬，一把拉過顧瑤說：「她叫江沐，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剛巧今天約她來學校玩，我都被你這事鬧得忘了。」

顧瑤雖然被拉側過身子，臉卻跟向日葵尋著太陽一樣，怎麼扭都直直面朝江沐，她欣喜的說：「江沐？怎麼寫呀？」

她真的不結巴了了。宋安安開心的要尖叫出來，這個時候，江沐卻不配合的轉身要走了。

在江沐邁腿離開的時候，顧瑤立刻跟丟了幾百萬現金似得扭頭焦急的看著宋安安說：「她她她不留下下來吃吃飯嗎？」

這就又成結巴了，宋安安頓時被澆了一頭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