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成女主角
第4章混成女主角
不知是我的言辭激怒了黎耀凡,還是他終於玩我玩得膩了,總之那以後的半個多月,我都沒再見過他那張討人厭的臉。
我想就算我們過去有過些什麼,但時至今日,我和他也早已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他高高在上,我卑如螻蟻,即便真有一時半會的交集,也遲早會厭的。長痛不如短痛,趁我還沒被他玩死之前,早早避開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抱著這種想法,我決定提早出院,但樂姐卻不同意。
「我就不明白了,你傷還沒好,在醫院多呆幾天又怎麼了?如果是因為費用的事,你根本不用擔心,黎先生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Stop!」我在樂姐面前做了一個喊停的手勢,「再強調一次,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混蛋,否則絕交!」
見我態度如此堅決,樂姐總算不再提他,但卻滿臉的不甘心,似乎我怎麼委屈了黎耀凡似地。我早知道那混蛋哄女人有一手,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的手段更加爐火純青,隨便幾句話就讓樂姐毫不猶豫地倒向了他的陣營。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當年我也出息不到哪裡去。
我嘆了口氣,道:「樂姐,有些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如果你還當我是個朋友,就讓所有事都到此為止。比起飛上枝頭變鳳凰,我更樂意踏踏實實做只能滿山跑的野雞,至少不用提心弔膽怕摔死。」
「既然你那麼說,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但是你真的不能出院,因為……」
「別說了,我心意已決。」我打斷她的話。
「可是……」
「你還說?」我瞪她。
「好吧。」樂姐嘆了口氣,「等會出去,你可別後悔。」
「放心吧,絕對不後悔!」我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一刻,我萬萬沒有想到,才不出半個小時,我就悔得差點剖腹自盡。原來樂姐說的後悔不是指黎耀凡,而是指守在醫院們外那群如狼似虎的狗仔隊們!
沒錯,在我與世隔絕的這段日子裡,外面早已鬧翻了天。
一群記者圍著我問:「沈小姐,聽說你受傷和羅薇有關,是真的嗎?」「對於外界傳言羅薇的戲霸行為,你有什麼看法呢?」「你有考慮過向法院起訴羅薇嗎?」……
面對瘋狂而至的各種提問,僅憑樂姐微不足道地阻擋,根本無濟於事,而我拄著拐杖,更是難以脫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蜂擁而至的人越來越多,卻無力招架,只能被逼著一步步地往後退。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車鳴聲響起,緊接著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跑車飛馳過來,衝散人群,急剎車停在了我面前。
一切來得太突然,我和在場的記者們一樣全都愣住了,只見那開車的是個戴著口罩的傢伙,車一停就猛向我招手。說時遲那時快,樂姐突然打了雞血似地反應過來,一把拉開車門,將我推了進去。
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車子迅速啟動,眨眼睛便將那些記者甩出了數百米遠。
我這才回過神,聽到樂姐在車上一個勁地喊:「媽呀,比上次還恐怖!再遲一點我連胸罩都要被擠下來了!」
開車那人「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某種不怎麼好的預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恩人,你是誰啊?怎麼稱呼?為什麼要救我們啊?」樂姐興緻勃勃地扒著前座的椅背,探頭問。
對方沒回答,車開得愈發快了,在馬路上奪命狂飆,不斷超車,引起身後一大片憤怒地喇叭聲。
樂姐開始有點怕了,尖叫:「救命啊!你到底是誰啊?快停下來,我要吐了!」
後視鏡里,那雙桃花眼眯了起來,狠狠地踩下了油門。
樂姐真的快暈了,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千星,都是我不好,沒把你捧紅,下輩子有機會,我一定加把勁,哪怕老闆想潛規則我,我也認了……」
我一面安撫語無倫次的樂姐,一面朝開車的人喊:「夏司桀,你開慢點,這是馬路,不是你的賽道。」
車一個漂移,急速停在了路邊。
「不錯嘛,竟然還認得我,不枉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那傢伙拿下口罩,玩世不恭地笑著,那得意的笑容看起來活像個使壞得逞的小孩。
我沒猜錯,果然是他!
「夏司桀?這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熟呢?」好不容易緩過氣的樂姐一邊反覆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邊探頭往前看。突然,她像發現什麼似的尖叫了起來:「夏司桀!夏氏集團的夏司桀!不行不行,我一定是暈車了,我要暈了……啊,我暈了!」她說完,真的暈了。
真沒出息!
就在我為樂姐的表現搖頭嘆息道的時候,車停了下來,夏司桀回過頭,笑眯眯地看著我:「你朋友真有意思,她叫什麼?」
「你別打她主意!」我瞪了他一眼。
「千星,這麼多年沒見,就算你不念舊情,好歹也想想剛才是誰救了你。你這麼凶對我,我可是心都碎了……」他那漂亮的臉蛋,配上一副受傷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欠揍。
「你別用這張臉在我面前撒嬌,我看著噁心。」我毫不留情地說。
「我這張舉世無雙的臉,別人愛都來不及,怎麼會噁心呢?」他說完,竟然還臭屁地去照了照後視鏡。
我覺得自己快敗給他了!
多年未見,這傢伙除了皮相愈發成熟妖孽了之外,幾乎跟以前沒什麼兩樣,性格還是那麼臭美,做事還是那麼出其不意,凡是跟他共處一個空間的人,總會忍不住想在他漂亮的臉蛋上划兩刀泄憤。
你就當這是仇富心理的一種變異——仇美吧,畢竟哪個女人願意看一個比自己還漂亮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呢?這簡直是對女性這個種族赤裸裸的侮辱!
為了剋制自己殺人毀容的衝動,也為了讓自己的眼睛可以得到暫時的凈化,我打斷了夏司桀自戀的行為,問:「你回來幹什麼?」
「喂,你這女人也太沒良心了吧?十年沒見,你不問我過的好不好,不問我為什麼這麼久不回來,竟然問我回來幹什麼!有你這麼對老情人的嗎?」
「什麼老情人?什麼老情人?」暈倒的樂姐突然蹦起來,兩隻眼睛綠幽幽地瞪著我,嘴裡語無倫次,「千星,你你你……你跟他……」
「你別聽他亂說。」我說。
「什麼亂說,你自己答應做我孩子他媽的。」
「三歲答應的事也能算嗎!」我終於暴怒了,與此同時,某些我和他相識的片段也逐漸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由於我家和夏家是世交,所以我和夏司桀很早就認識,具體多早我已經忘了,只記得那時候我還穿著開襠褲,他還梳著小辮子,我們兩個二逼兒童在我家的大院子里玩過家家,年近五十的管家金叔在我們旁邊站著。
他命令道:「我是爸爸,你是媽媽,金叔是寶寶。」
「是,夏少爺。」金叔畢恭畢敬地點頭。
可我卻堅決不同意夏司桀的提議,我說:「我不要,爸爸不梳辮子,我要做爸爸!」
「不行,我是爸爸。」
「我才是!」
「我是!」
在一番激烈的爭論過後,我們最終決定以石頭剪子布決定角色的分配,結果他出了剪子,我出布,就這樣我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了金叔的媽。
事後很多年,夏司桀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笑稱我是他孩子的媽,我還記得每次他一提起來,黎耀凡都會不高興……
打住!打住!
我急忙甩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見我這態度,夏司桀嘴裡哼了聲:「跟你開玩笑真沒意思。」
樂姐在一旁眼巴巴地盯著我們。
我趕緊說:「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我就想知道你回來幹什麼?為什麼會來醫院?」我真的很好奇,自從十年前,這傢伙留個口信說要去完成自己的夢想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我偶爾也會關注八卦雜誌,說夏氏集團的獨子夏司桀,不愛江山愛賽車,放著父親的事業不管不顧,在賽車界混得風聲水起之類的消息。總之,以我對他的認識,我絕對不相信他會收心,除非出了什麼大事。
「我說我回來結婚的,你信嗎?」他問。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絕對不信!」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他嘆了口氣,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坦白跟你說吧,其實我是回來悔婚的。」
這下,我信了。
我太了解夏司桀了,就好像我了解黎耀凡那樣。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黎耀凡已經變得我猜不透了,但夏司桀那點心思我卻一猜就透,所以這傢伙說回來悔婚的,我一點都不意外。
「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爸用了多少手段讓我回來,幸虧我夠聰明,沒讓他得逞。」夏司桀開始跟我訴說他和他爸之間的一些事。正如八卦雜誌報道的那樣,夏司桀不愛江山愛賽車的行為,多年來一直是他爸夏雄的一塊心病。在用盡了各種辦法未果之後,他爸終於想出了逼婚這種狗血的招數。
「都怪我當年為了出國,一時衝動答應了我爸給我安排的婚約,這次如果我不回來,他就要直接替我公布婚訊了,我實在是拖不下去才回來想辦法的。哪知道才下飛機買了份報紙,就看到你的新聞,話說你和耀凡……」
「我跟他沒關係,別在我面前提他!」我打斷他的話。
很顯然,在八卦這方面,夏司桀比此刻早已如狼似虎的樂姐要消停得多,他聳了聳肩:「不提就不提,但有件事你得幫我。」
「什麼事?」我問。
「其實我這次回來,我爸不知道,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當然更為了給你個機會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他說到這兒,故意朝我拋了個媚眼,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他笑眯眯地接下去說:「我決定讓你包養我幾天。」
瑪麗她奶奶的隔壁,我就知道這傢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儘管我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是正如夏司桀所說的,他救我在先,作為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我不得不忍受了他無理的要求,勉強讓他住進了我的小公寓。
但是,夏少爺卻並不是好伺候的主。在向四周環顧了一圈之後,他露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千星,你故意耍我吧?我不信這種地方是你能住得下去!」
「我已經住了三年了,信不信由你。」我平靜地回答。
「不可能,你當年可是……」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現在是現在,當年是當年,如果你一定要提起來,麻煩你從門裡滾出去,我這兒不歡迎你。」我板起了臉。
「好好,不說就不說,我先去看看房間!」那傢伙趕緊岔開話題,朝房裡奔了過去,那散發著少爺氣息的背影和這間窄小陰暗的公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一刻,我心裡突然有些沒底,不知道讓他住進來的這個決定,究竟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但是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他養尊處優慣了,應該耐不住那麼久,或許明天他自己就會打退堂鼓了。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卻完全低估了夏司桀對環境的適應能力。不出半天,他已經把我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吃的、用的,但凡他能找到的,絕不跟我客氣。
「你簡直就是強盜!」在看著最後一包泡麵,被夏司桀掃蕩之後,我終於發出了這樣的憤慨。
「說什麼呢?強盜會救你嗎?再說了,你腿上的傷還沒好,不能吃泡麵這種沒營養的東西,我這可是在幫你。」他的回答已經完全到達了一種沒臉沒皮的境界,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我只說讓你住這兒,沒說你能在這兒白吃白喝,等會你下去超市買點吃的上來,記得別忘了買個人用品,如果明天起來看到你動我的牙刷,我保證讓你把牙刷帶牙膏一起吃進去。」
我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夏司桀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良久才嘆了句:「千星,你變了。」
「我早就變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垂下眼,輕聲說了句:「其實你家的事,我早就聽說了,只是我一直覺得耀凡應該不至於對你那麼狠心……」
「那你也太看不起他了。」我冷笑了聲,突然感到胸口有些莫名的悶氣。
「要不這樣,等我把婚退了,我去求我爸幫幫你,又或者我去勸勸耀凡……」
「我不需要幫助!」我打斷他的話,「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安安分分地呆著,別給我惹麻煩,更別把黎耀凡扯進來,我跟他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夏司桀還想說什麼,但是動了動嘴最終沒有開口。
「你放心吧,等我把婚退了就回車隊,絕對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他向我保證。
但事實上,夏司桀的出現仍然給我的生活帶來了不小的影響。特別是他飛車在醫院門口救我的事情,又給媒體帶來了不少可挖掘的新聞點。
這些天,有關這位法拉利車主身份的猜測非常多:有人說他是黎耀凡,也有人說他是我的背後靠山,最搞笑的是竟有人說車裡的人是我的乾爹!
面對這些毫無邏輯的八卦,我哭笑不得。只能怪夏司桀太高調,沒事開什麼豪車,他當時要是開輛金杯或者是QQ來,傻子才有功夫寫我。
除了對神秘車主的討論之外,有關羅薇的戲霸事件也遲遲沒有平息。不管是媒體上還是網路上,對這位「清純玉女」的評價都非常差,許多討厭她的人甚至開始挖她「整容」、「酗酒」的老底,昔日苦心經營的形象幾乎毀於一旦。甚至還有知情人透露,已經有不少廣告商要求跟她解約,而那部《天使》聽說也已經暫停拍攝……
面對諸多傳言,我在感到大快人心的同時,也不免感慨娛樂圈的瞬息萬變。
許多人昨天還是萬人崇拜的明星,今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就好像我爸那樣,過去再風光,現在還不是一樣下落不明?
人在做,天在看。
多年的經歷讓我相信因果輪迴,我告訴自己要做個光明正大的人,就算生活再辛苦,也決不能突破道德的底線,出賣的自己的靈魂。
或許是老天爺看我覺悟這麼高,終於決定給我轉轉運吧。
當我一面在家養傷,一面為能否保住飯碗而擔心不已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電話是《天使》的導演王大輝打來的,他說由於羅薇突然毀約,電影已經拍不下去了,現在劇組停工,不少工作人員都走了,現在只剩下他和幾個主創人員還在堅持著。他告訴我,這部電影是他所有的夢想,他不想放棄,所以他打算拚死一搏,重新挑選演員,從頭拍起。
「如果不是我一心想靠演員的人氣來炒作電影,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坦白說,從電影開拍到現在,每一天我都在忍耐羅薇的演技和脾氣,現在我已經忍無可忍了。那天看著你一遍遍地從樓上跳下來,我就在心裡想,這才是我要的女主角。我無法保證電影能不能拍完,甚至不能保證你是否能拿到片酬,但是我還是決定向你發出邀請,懇求你能代替羅薇,出演這部戲的女主角。」
聽完王導這番誠懇的話,我拿著電話,考慮了很久。
最後我問:「沒片酬不要緊,盒飯能領嗎?」
「能,你想領多少都沒問題!」
「行,那我接了。」
就這樣,為了盒飯,也為了劇組,更為了能幫助一個電影人完成他的夢想,毫無表演經驗的我,毅然接下了人生中第一個女主角的戲份。
儘管我一時衝動,答應了王導的邀請,但靜下心來想想,終究還是感到有些不安。畢竟我只是個小小的替身演員,連基本的演戲經驗都沒有,憑什麼代替科班出生的羅薇?
但樂姐對此卻毫不擔心,她說:「你怕什麼?又不是每個明星都經過專業訓練的,人家影帝成名前還當過服務生呢!」
「我也當過……」我小聲跟了一句。
哪知竟被樂姐聽見了,連連說:「這就更好了,說明你生來就是影后的料!」
這叫什麼邏輯?我哭笑不得,轉身朝坐在沙發上玩PSP的夏司桀喊:「喂,你別光顧著玩,好歹也給點意見?」
這廝竟然看都沒看我一眼,只甩了我一句:「你都答應導演了,還想那麼多幹嘛?煩不煩?」
話雖不中聽,倒也有理。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時,朝夏司桀翻了個白眼:「你也答應你爸了,還不是一樣來悔婚?煩不煩?」
PSP里響起gameover的音樂,夏司桀抬起頭,臉都綠了。
我得意的回過頭,想到在這屋子裡,有人的處境比我更糟糕,心裡就感到莫名的安慰。
我的好心情並沒能持續多久,很快《天使》劇組更換女主角的消息就不脛而走,成為了各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而我的名字也隨著新聞的出現,再次榮登上了搜索榜的首位。
我不是沒有預料到媒體的反應,但卻也低估了公眾對於這件事的關注程度。
人人都在好奇,為什麼一個默默無名的替身演員,可以有如此大的本領,把羅薇的男人佔了不說,還搶了她的戲。這一切用巧合來解釋,已經根本無法滿足看客們對八卦的渴望了,於是各種炒作論、陰謀論紛至沓來,另我有些無力招架。
但就像夏司桀說的那樣,我都已經答應王導了,總不能食言?為了王導的夢想,為了劇組,更為了我的盒飯,我唯有頂著壓力撐下去。
或許是被生活壓迫慣了,我非但沒有淹死在公眾的口水中,反倒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越打越強,就連腿傷都好的飛快。在這期間,王導給送來了劇本,讓我仔細研究。
雖說我一早就接觸了《天使》這部戲,但由於當初只是個替身,根本不需要了解什麼劇情。如今站在女主角的立場研讀劇本,我才發現,這部戲真的很有看點:除了情節緊湊,故事精彩之外,人物形象刻畫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女主角是一個代號為「天使」的女殺手,她無父無母,從小就被組織培養起來執行各種任務。一次,組織委派她去綁架某個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唐少傑。對方雖出身黑社會,卻並不想繼承父親的事業,一心只想學醫。
天使的冷酷和唐少傑的單純讓影片的最初充滿了微妙的喜劇色彩,但是隨著情節的深入,故事越來越沉重,看到幾處感人的地方,我忍不住抹了幾把眼淚。
我打電話給王導,說明我很喜歡這個劇本,只是怕以我之力,駕馭不了天使的角色。
「劇組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你要記住一句話,當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每走一步,都是得到。」
雖然我覺得這樣充滿哲理的話,從一個大鬍子男人嘴裡說出來有些突兀,但還是為此而動容了。
他說的沒錯,從一個富家千金淪落到在片場給人當替身,我錢也沒了,身也失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不成功,也肯定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日子了。既然如此,不如咬著牙向前沖,反正每走一步,都是得到。
事實證明,那些聽起來頭頭是道的人生哲理全是狗屁!
當我終於調整好心態,信心滿滿地前往出席電影發布會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最糟,因為更糟的永遠排在後面。
「沈小姐,對於外界傳言你故意跳樓誣陷羅薇,你有什麼看法?」
「大家都說羅薇現在被你整慘了,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傳聞羅薇說要起訴你,你作何態度?」
「你乾爹是誰啊?」
「黎耀凡包養你是按月計費的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我不能罵人,也不能動粗,唯一能做的就是護住胸前,避免被瘋狂的記者扯掉身上這件看上去很脆弱的低胸小禮服。
由於劇組經費不足,請來的保安根本不夠專業,我眼睜睜地看著瘦弱的保安和可憐的樂姐被記者衝散,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在心中默念:「每走一步,都是得到。每走一步,都是得到。每走一步,都是……我擦,誰他媽地摸我屁股!!!」
我憤憤地回過頭,審視四周,閃光燈的強光令我頭暈目眩。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我穿著十幾厘米的高跟鞋,本來就站不穩,被人這麼一推,哪還站得住?
就這樣,在經歷了被人圍觀、拍照、咸豬手之後……苦逼的我摔倒在了地上。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當我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聽到「呲——」的一聲,那穿在我身上脆弱的小禮服終於支撐不住,在背上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閃光燈來的更瘋狂了,我趴在地上,腦子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就在這時,一件西裝忽然將我鋪頭蓋臉的遮住,緊接著我感到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橫抱了起來,把那些令人作嘔的閃光燈全都隔絕在了外面。
我回過神,扒著西裝想往外看,卻聽到耳邊傳來黎耀凡的聲音:「蓋好了,還嫌不夠丟臉?」
如果這時候我還顧著自尊,那就是傻逼了。
我乖乖地蓋住臉,在一片黑暗中百感交集,腦海中閃過許多曾經的回憶,但最後思緒還是集中到了他緊貼著我肩膀的那隻手掌上。曾幾何時,我是多麼熟悉這樣的擁抱,可現在,卻成了我最不願面對的過去。
或許有些孽債真是命中注定,想不認命都不行。
車是個好東西,特別是那種可以把狗仔隊甩的遠遠的高級轎車,更是好得令人感動。但身處在這樣一輛好車裡的我,此刻的心情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我蜷縮在車座的一角,用雙手死死抓著蓋在我臉上的西裝。
其實我很明白自己這樣的行為看上去有多可笑,但是我更清楚地意識到我此刻的狼狽:頭髮亂了,衣服破了,就連高跟鞋都在混亂中掉了一隻。如果讓黎耀凡見到我這樣凄慘無比的模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然而我這樣的愚蠢的行為顯然是徒勞的,沒過多久,我便聽到黎耀凡冷冷的聲音:「你打算遮到什麼時候?」
那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聽起來格外清晰,可我卻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聲地假裝沒聽見。
「你還知道丟臉?」他又甩出一句。
簡直欺人太甚!我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邊繼續裝死。
他終於還是不耐煩了,俯身過來,想要扯開我手裡的西裝。但我反應也快,拼了命地不讓他得逞。
我們倆就這樣你拉我扯地僵持了很久,直到黎耀凡突然說了句:「要是扯破了,你賠。」
這話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我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鬆開了。那一剎那,車內刺眼燈光從四面八方向我湧來,令我剛習慣了黑暗的雙眼感到極度的不適應。於是,我做了一件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蠢事——我竟然拿手捂住了臉。
事後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當時的表現簡直就像被便衣捉姦在床的坐台妹一樣狼狽,但此時此刻,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沈千星!」黎耀凡終於還是怒了,他吼了一聲,聲音之大把我都嚇了一跳。「你要是再敢把你的臉遮起來,我就把這件破衣服從你身上扯下來。」
算你狠!
我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把手給放了下來,與此同時,我也終於完全暴露在了黎耀凡那盛怒的目光中。那一刻,我覺得我全身的自尊都在熊熊地燃燒著,恨不得跟他打上一架,但是此刻的處境卻不容我那樣做。
我抱住雙膝,把頭撇向窗外,盡量避開他的目光。
「是誰出的主意,讓你穿成這樣的?」他突然質問我。
「關你屁事。」我小聲地嘟噥了句。
「公司?經紀人?還是那個什麼導演?你沒腦子啊,想出名想瘋了?」
「你罵夠了沒!」我終於忍無可忍了,回過頭迎上他的目光,「我穿成什麼樣,管你什麼是?你是我誰啊?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來招惹我,我至於這麼慘嗎?你以為我想出名啊?你以為我想被人罵啊?你以為我不想要臉啊?我他媽的就想混口飯吃!」
車廂里一下子安靜了。
黎耀凡不知何時收回了他那盛怒的目光,冷冷的掃了我一眼:「我給你機會了。」
「我不屑做你的棋子」
「哪怕像今天這樣丟臉?」他挑眉。
「哪怕死。」我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撇開頭,不再看他。而他,在沉默了良久之後,也冷哼了一聲,不再睬我。
氣氛一片死寂,顯得耳邊的引擎聲都格外清晰,我望著車窗外,數不清的車輛行人在我的眼前掠過,腦海中再次忍不住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
「黎耀凡,你娶我好不好?」
「你別老冷著臉,一點都不帥。」
「你說我們以後生幾個孩子好呢?」
「過了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是敢看別的女人一眼,你就死定了!」
我曾經親口說過的那麼多情話,現在卻只剩一句髒話:操你媽的初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