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下)》(2)
流星追逐記
1.轟動消息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迪安·福賽思先生家的大門口響起。敲門的是一個23歲的年輕小夥子,小夥子長得身材高大,英氣逼人。但見他手起手落,大門被他高得越來越響,聲音這麼急促,顯然是有什麼急事。
「誰啊?」屋子裡面有人大聲問道,說話的是一個65歲的老婦人。「我,弗郎西斯·戈登,我找舅舅有急事!」門外那個英俊青年急聲嚷道。
「喔,是弗郎西斯少爺!來啦,來啦,請稍等一會兒,馬上就來。」
門外那個英俊青年名叫弗郎西斯·戈登,他是迪安·福賽思先生的外甥。弗郎西斯·戈登父母早逝,由他舅舅迪安·福賽思先生撫養成人,他在哈佛大學念完人文科學后,又攻讀了法律,現在是威斯頓的律師。他是一個積極上進,勇敢樂觀的人。他十分敬重他舅舅迪安·福賽思先生,凡有大事必和他商量。今天弗郎西斯·戈登又有大事要跟他舅舅商量,不過今天這件大事跟平常大不相同,因為這可是弗郎西斯·戈登的終生大事。
「吱嘎」一聲輕響,迪安·福賽思先生家的大門被打開了,老僕人米茨為弗郎西斯·戈登打開了門。兩人寒喧了幾句后,弗郎西斯·戈登就急著往二樓迪安·福賽思先生的書房跑去。米茨邊關門邊回頭對弗郎西斯·戈登說道:「弗郎西斯少爺,迪安老爺正忙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最不喜歡別人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
弗郎西斯·戈登苦笑了一下,說道:「他還在從事他的天文研究工作嗎?」他站在第二個樓梯台階上不動了,雖然事急但也不敢惹他舅舅生氣。
老僕人米茨也苦笑道:「這一項工作他一直都沒有放下。在他心目中,沒有哪項工作比天文研究工作更偉大神聖。」弗郎西斯·戈登看到老僕人米茨又習慣地聳了聳她的肩膀,顯然她對她的主人迪安·福賽思先生從事天文研究工作感到無可奈何。弗郎西斯·戈登對他舅舅十分了解,他舅舅不是天文學家,但是他卻非常熱愛研究天文。他在天文研究方面近年來成果頗豐,得到了天文學學術界不少權威人士的認可,但他的街坊鄰居卻嘲笑他不務正業,久而久之連家裡的僕人也不理解他了。但是他卻對外面人們的看法不以為然,他家財萬貫,自然不會把說他不務正業的話記在心裡,就算他十年不幹一點兒事,他的存款照樣能讓他過上奢侈的生活。他依然我行我素地進行著他的天文研究工作,任何困難都不能阻擋他從事天文研究工作。
弗郎西斯·戈登問道:「我舅舅最近有什麼新發現嗎?」他想如果迪安·福賽思舅舅依然像往日那樣不急不躁地進行紙上的演算,望遠鏡旁的觀察,這說明他的心情還是挺好的,只因為他今天這件事情實在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此時闖進他舅舅的書房應該不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但如果他舅舅最近有重大發現,是萬萬不能打擾他的,就算體貼他,希望他早點休息,他也會大動肝火。弗郎西斯·戈登從小是迪安·福賽思舅舅撫養的。平時迪安·福賽思舅舅對他十分嚴厲,他早把迪安·福賽思舅舅當成了父親看待。在他眼裡,迪安·福賽思舅舅是一個可敬可畏的人。所以弗郎西斯·戈登要問明情況,才敢行事。
米茨說道:「我哪裡知道?我也不敢問他。這幾天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他總是繃緊著臉,樣子有點兒恐怖。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反常。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米茨每天看迪安·福賽思的臉色都有點害怕,所以才憤憤不平起來。
弗郎西斯·戈登朝老僕人米茨淡淡一笑,知道再問她,她也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一個人,問道:「奧米克隆知不知道呢?他可是每天都陪著我舅舅一起工作的呀!」
米茨依然憤憤不平地說道:「奧米克隆這小子也真壞,整天陪著迪安老爺,也不讓老爺休息休息。他還在一旁滔滔不絕地為老爺出謀劃策呢!真是可惡!」
奧米克隆也是迪安·福賽思先生的僕人。他也對天文學非常感興趣,是個業餘愛好者。迪安·福賽思經常跟他一起商討一些有關天文研究方面的問題。
戈登知道再問下去老僕人米茨的牢騷話可能會更多,他可不願意成為老僕人米茨發牢騷的對象。他急急忙忙謝過老僕人米茨的提醒,立刻拔腿朝迪安·福賽思舅舅的書房跑去。
幾下轉折,戈登終於來到了書房門口。
戈登不敢敲門,他只敢輕聲在門口試探著問道:「迪安舅舅,迪安舅舅,我是戈登,我有急事要找你商量。」
戈登站在書房門口叫喚了七八次也不見房裡面有任何動靜。戈登心裡有氣,但他還是強忍住了。緊接著他又叫喚了七八次,房裡面依然是不見任何動靜。戈登忍不住要發起火了,要知道今天他的急事可重要著呢,如此小心求見,他舅舅依然對他充耳不聞,怎能讓他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靜下心來。戈登料想自己今天不敲門打擾是不行的,自己在門外聲音喊得再大,但房門緊閉,迪安·福賽思舅舅又怎能聽見?當下就往房門上敲了上去。敲門聲越來越響,但房門仍然沒有打開。戈登氣得想一腳踹開房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腳怎麼會抬起來朝著房門。正感到詫異的時候,房門已經打開了,開門的是僕人奧米克隆。戈登正要向奧米克隆打招呼,忽然看見一團白物急速朝自己面前打來,大吃了一驚,趕忙低頭避閃。只聽得「呼」的一聲巨響,那團白物從戈登頭上一閃而過。緊接著「啪」的一聲,那團白物打在了房門對面的走廊牆壁上。戈登低頭細看,原來是一團揉皺了的白紙。
戈登知道這一團白紙是他舅舅迪安·福賽思剛才擲出來的,定是惱怒戈登打擾了他的工作。想到這裡,戈登不由得焦急起來。只聽得房裡一個嚴厲的聲音嚷道:「戈登,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敲門聲有多麼煩人!真是氣死我了!」戈登說道:「對不起,親愛的舅舅,我向你賠禮道歉。」戈登看到迪安·福賽思舅舅一臉怒色地瞪著他。迪安·福賽思舅舅依然是那麼精力充沛,他的身材也很高大,鬍子很長,但是打扮得不倫不類,沒有半點紳士風度。迪安·福賽思先生又嚷道:「什麼事,這麼急?」戈登聽到迪安舅舅的聲音輕緩了一些,知道他的氣也已經消了不少,當下便說道:「就是我的婚姻大事啊!這難道不急嗎?」迪安·福賽思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件事情是不算小事,但那又怎麼樣呢?」戈登有點著急,說道:「我是說我要結婚了!」迪安·福賽思說道:「你結婚就去結婚吧!你難道不會結婚嗎?」戈登知道迪安·福賽思舅舅還沒有從緊張的工作中脫出身來,他還沉浸在忘我的工作當中。戈登心裡急了,他大步走向了迪安·福賽思。
戈登走到迪安·福賽思跟前,邊打手勢邊說道:「舅舅,你別誤會了。我說我要跟珍妮·赫德爾森結婚了。珍妮·赫德爾森你還記不記得?」戈登生怕迪安·福賽思一個不小心就連她也忘了。
忽聽迪安·福賽思大吼一聲:「什麼?是誰?赫德爾森?」
戈登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後倒退了兩步。
這時奧米克隆跑了過來,他擋在了戈登的面前,一邊對迪安·福賽思說些叫他息怒的話,一邊護著戈登,他生怕迪安控制不住情緒,突然暴起,把戈登打傷。
迪安怒氣衝天,指著戈登說道:「你少跟赫德爾森家的人來往!西德尼·赫德爾森這個老傢伙太可恨了!」
戈登早知道舅舅與住在本市莫里斯路的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不和。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跟迪安·福賽思舅舅年紀相仿。他也非常愛好天文學,近些年在天文研究方面也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很多知名天文學家都撰文讚賞他在天文學研究領域佔有一席之地的能力。他也是一個有錢人,他和他的夫人費洛拉·克拉利西生下了兩個女兒,他的兩個女兒生得十分俊俏,非常討人喜歡。大女兒珍妮·赫德爾森和弗郎西斯·戈登正在熱戀之中,小女兒露露·赫德爾森還在上學。
西德尼·赫德爾森經常和迪安·福賽思在天文研究理論方面發生衝突,誰也不服誰,久而久之就產生了仇恨情緒。只要有人在赫德爾森面前提到福賽思的名字,赫德爾森就會暴跳如雷,指責對方不應該在他面前提到福賽思這個討厭的名字。同樣只要有人在福賽思面前提到赫德爾森,福賽思也會怒不可遏地大罵對方不應該在他的面前提到赫德爾森這個可惡的名字。兩個人一見面就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了誓不兩立、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戈登之所以敢在迪安·福賽思舅舅面前提到珍妮·赫德爾森,一是想到自己是他的親外甥,舅舅再怎麼發火、生氣也不會把外甥怎麼樣,況且自己還是他親手撫養成人的。迪安·福賽思舅舅應該會寬恕他,原諒他的。二是想到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關係到自己一生幸福的問題,舅舅應該會站在外甥這一邊,為外甥出主意、想辦法。戈登萬萬沒料到迪安·福賽思舅舅一點兒都不支持他。
奧米克隆把戈登拉到一旁,輕聲說道:「最近迪安·福賽思先生忙得很。他發現了一顆與眾不同的火流星要撞向地球,他每天都在觀察這顆神秘的火流星,你也知道你舅舅的脾氣,他一向不和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交好,今天你就別打擾你舅舅了。等過幾天,你舅舅消了氣,再好好跟他談談吧。你看怎麼樣?」戈登看到奧米克隆一臉焦急,知道奧米克隆關心自己,又瞧今日情形,知道再和迪安·福賽思交談也是徒勞無用,只得作罷。
戈登對迪安·福賽思舅舅說道:「舅舅,我就不打擾你了。祝你早日發現那顆火流星。」
福賽思聽得出戈登後半句說得大有怨恨之意,自知理虧,也不肯向戈登認錯。只見他連揮大手說道:「別跟赫德爾森家人來往,你可要記住了!」戈登頭也不迴轉身就往門口走去。福賽思望著戈登的背影冷笑不語。戈登走出房后,奧米克隆馬上關上了房門。
福賽思繼續他的工作。奧米克隆來到他的身旁說道:「老爺,戈登少爺剛才所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只怪他年紀輕,還不懂事。」福賽思說道:「你也別激我,我知道我今天對戈登發火是不對的。戈登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應該結婚了。他娶誰隨他的便,但不能娶西德尼·赫德爾森的女兒。他又不是不知道西德尼·赫德爾森是我的仇家。他堅持要娶赫德爾森家的人,這不是存心跟我作對嗎?」
奧米克隆又說道:「這些天來,我們終於發現了天外那顆火流星。雖然這件事情不足以大驚小怪,但以西德尼·赫德爾森的能力,這顆奇特的火流星也逃不過他的眼睛。我們要不要搶先發表這個發現?」
福賽思冷冷說道:「天上流星多得很,這顆火流星雖然與眾不同,但到底如何與眾不同,我們還沒有弄清楚。我想西德尼·赫德爾森也不一定搞清楚了。單是發表發現了一顆火流星,那不是要別人笑掉大牙嗎?這個發現沒有什麼稀奇。」
奧米克隆說道:「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知道西德尼·赫德爾森對這顆火流星的了解程度。不知道老爺想到沒有?」
福賽思急問道:「什麼辦法呢?」
奧米克隆說道:「戈登少爺不是想娶西德尼·赫德爾森的女兒嗎?我們不妨叫他以求婚名義到赫德爾森家去探訪一番。以戈登少爺的才智,一定能打探到西德尼·赫德爾森的實際情況。」
福賽思拍手叫好,立刻說道:「好,事不宜遲,馬上吩咐戈登去做這件事情,叫他務必辦好。」
奧米克隆立刻出門找弗郎西斯·戈登去了。
奧米克隆在樓下客廳找到了苦惱的弗郎西斯·戈登。他當然沒有把迪安·福賽思先生的原話講給戈登聽,而是說迪安·福賽思已經答應了他和珍妮·赫德爾森的婚事,要戈登馬上帶上厚禮去赫德爾森家求婚。戈登不知道其中內幕,以為舅舅真答應了他的婚事,喜上眉梢,立刻帶上厚禮往赫德爾森家而去。
西德尼·赫德爾森家住在威斯頓市莫里斯路。雖然同住在一個城市,但伊麗莎白路距莫斯路也有五六英里路程。弗郎西斯·戈登心喜若狂,恨不得馬上就出現在赫德爾森家大門口。他叫了一輛豪華的馬車,把那份厚重的禮物放在胸前,剛一坐穩,立刻朝馬車夫一揮手,大聲說道:「出發!」只聽「啪」的一聲馬鞭脆響,馬車飛快行駛在寬闊的大街上。
片刻之間,西德尼·赫德爾森家就到了。戈登縱身下車,回身遞給了那個體面的馬車夫豐厚的賞錢。馬車夫哈哈一笑,手起鞭落,馬車早已遠去。
弗郎西斯·戈登敲響了赫德爾森家的大門。很快一個女僕就為戈登開了門。戈登遞上了他的名片,他說他是來拜訪的,有要事求見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希望轉告一聲。那個女僕早就認識戈登,戈登平時經常來赫德爾森家,珍妮小姐非常鍾情於戈登,費洛拉·克拉利西夫人也非常喜愛戈登,這些情況那個女僕都很清楚。雖然,西德尼·赫德爾森和迪安·福賽思經常爭吵,但這畢竟不關戈登的事。赫德爾森一家還是對戈登挺熱情的。
女僕請戈登進屋,到客廳稍等片刻,她去叫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去了。她一路大喊:「西德尼·赫德爾森先生,有弗郎西斯·戈登先生拜訪!」她聲音尖銳,這一聲大喊,整幢房子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戈登知道她是故意要讓珍妮·赫德爾森聽見,好讓她早下樓和自己相見。戈登微微一笑,對那女僕極為感激。
不一會兒,就聽見樓上「咚咚」的腳步聲急促傳來,美麗的珍妮·赫德爾森已經出現在樓梯口前。弗郎西斯·戈登一見到珍妮·赫德爾森立時起身離座,心情激動,胸口一熱,忍不住深情呼喚:「親愛的珍妮·赫德爾森你好嗎?好久不見了啊!」
2.求婚受阻
珍妮·赫德爾森飛快從樓梯口跑了下去,和迎面而上的弗郎西斯·戈登熱烈地擁抱在起來。剛剛擁抱一會兒,忽聽樓梯口有人大聲乾咳了幾聲。那幾聲乾咳咳得極為難聽,想是對珍妮和戈登的擁抱極為不滿。戈登和珍妮趕忙分開,回頭一望,剛才幹咳之人卻是西德尼·赫德爾森。
戈登和珍妮都漲紅了臉,神情頗為尷尬。雖然情景尷尬,但戈登依然沒有忘記向西德尼先生行禮。西德尼視而不見。戈登接著又向費洛拉夫人行禮問好。費洛拉夫人微笑著還禮作謝。戈登見到費洛拉夫的微笑,一顆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珍妮在一旁見到戈登對自己的家人彬彬有禮,心中頗為高興。
戈登向西德尼夫婦說明了來意,然後深情地望了望珍妮。卻聽西德尼冷冷說道:「嘿嘿,我們赫德爾森家怎麼高攀得起你們福賽思家。這門親事免了罷!」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是大驚失色。珍妮和戈登嚇得臉色慘白。戈登立即暗想:我舅舅就算再不跟你交好,你也不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呀!只聽得珍妮失聲哭道:「父親!」淚水湧出,想說的話立時被淚水淹沒。費洛拉夫人喉頭一緊,也失聲說道:「老爺,你……」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戈登心中先是一慌,但隨即鎮定了下來,對著西德尼先生不卑不亢說道:「我和珍妮深深相愛,我愛著她,她也愛著我。我們早立下了山盟海誓,生死不分離。不要說西德尼先生你這句話只是想考驗我對珍妮的真心,就算真是出自你的真心,我也不會和珍妮分開的。珍妮,你說是不是這樣?」戈登說到最後一句便回頭向珍妮望去。珍妮礙於父親西德尼就在眼前,欲言又止,當下卻是毅然點了幾下頭,表示戈登所說的不錯,自己也是真心愛著戈登。
卻聽西德尼先生又冷冷說道:「我剛才那句話不是考驗你的真心假心,我才不管那麼多。福賽思倚老賣老,派你前來,明明是戲弄我,但我現在卻還好好地跟你講這一番大道理,你該滿足了吧?趕快回去告訴你那個剛愎自用的舅舅,叫他少操這份無用心。」
戈登素來敬重迪安·福賽思舅舅,他們雖是舅甥關係,但相處這麼多年,無形之中已有嚴父孝子之情,關係自是非同尋常。今日自己滿懷欣喜、彬彬有禮來赫德爾森家誠心誠意求婚,沒想到莫名其妙地被西德尼·赫德爾森一頓搶白,還遭他冷麵白眼的。自己正值血氣方剛,哪裡忍得下這口不平怒氣。正要發作,瞥眼看見珍妮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心中的怒火頓時自熄而滅,對西德尼的熱嘲冷諷頓時不在意起來。
戈登說道:「西德尼先生,我舅舅平時冒犯先生之處,還望先生多多包函。我在這裡向先生賠不是了。希望西德尼先生不要計較前仇,更奢望先生能跟我舅舅重新和好,皆大歡喜。」
戈登說這話自是給足了西德尼先生面子,既代福賽思舅舅向他謝了罪,也向他謙恭致敬了。珍妮小姐心中對戈登充滿了無限感激。她的父親不留餘力地對戈登冷諷熱嘲,但戈登一直不計較,這等胸懷是何等博大,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胸懷。想到此時,願意嫁給戈登的打算更加堅定了。
西德尼忽然仰天打了個哈哈,尖刻地說道:「我早知你這個年輕人極不簡單,我今天如此對待你,你卻依然神定氣閑,如此大度量固然難得,卻叫我更加警惕起一件事情來了。」
戈登大惑不解,問道:「什麼事情?」
西德尼冷笑兩聲,又說道:「果然不出我料,你肩負重任,自是不會隨便泄露你的真實來意,我若要揭穿你的真實來意,你就不怕我的家人對你產生厭惡之感嗎?」
戈登自知問心無愧,他愛珍妮是真心的,心無他念,當下伸手大力往胸口猛拍一掌,昂然道:「我今日是誠心誠意來向珍妮求婚的,你若不信,就叫天雷打我,閃電劈我!」
戈登發出這等毒誓,滿屋之人都是心頭一凜,盡皆失色。珍妮忍不住失聲叫了一聲。
西德尼仍然不以為然,冷冷地對戈登說道:「你要騙別人定然能成功,但碰到我卻只能怪你命不好,運氣糟糕。」
戈登傲然道:「西德尼先生,你有話就說,別浪費時間!」這一句話戈登說得大義凜然,自有一股威懾。西德尼心頭也是一凜。只聽西德尼說道:「好,你雖然有如此氣概,但卻是裝的。你明地里來我家求婚,暗地裡卻想偷窺我的工作室。因為你舅舅已經發現了在北斗星座正中有一顆神秘的火流星。但很可惜,他卻不知道這顆火流星的神秘之處,於是你為你舅舅出謀劃策,願意為他獻犬馬之勞,借求婚之機,來打探我對神秘火流星的研究認識情況,是不是?」
戈登暗暗叫冤,他對於西德尼和他舅舅明爭暗鬥的情況略知一二,但裡面有什麼深層含義他哪裡知道。他知道今日不跟赫德爾森一家人解釋清楚,不僅這門親事會成為泡影,而且西德尼和他舅舅福賽思的誤會也會更加深重。但他對他們二人之間的芥蒂一點兒都不知情,如果他為他舅舅解釋,這場誤會只會越來越深。當下戈登說道:「西德尼先生,我想今天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我也不知道你和我舅舅福賽思先生之間的誤會有多深,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深愛著你的女兒珍妮·赫德爾森。同樣,美麗的珍妮小姐也深愛著我。我們兩個人相親相愛,這才是最重要的。」
西德尼勃然大怒,他極恨福賽思家的人,他本來十分欣賞戈登,但他是仇人福賽思的親外甥,近來屢次和福賽思大吵大鬧,早對福賽思家的人恨之入骨,就連戈登也不能幸免於難。最近幾天他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北斗星座中的一顆神秘的火流星有撞向地球的端倪。這引起了他極大興趣,他對這個發現秘而不宣。北斗星座是大星座,常人肉眼也能望見,他想福賽思在天文學方面也有極深的造詣,這顆神秘火流星應該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生性忌諱頗多,今天是他發現那顆神秘火流星的第三天,而此時此刻戈登卻來他家求婚。他認定戈登今天來求婚是假,偷窺他的研究情況卻是真的。
西德尼先生一心想讓他的女兒對戈登死心。他是一個固執的人,他認定戈登心術不正、心懷鬼胎,倘若真把女兒嫁給戈登,哪裡有幸福可言。當下轉身對站在他身後的女僕喝道:「拿酒來,給弗郎西斯·戈登先生敬上一杯酒,我們赫德爾森家以前跟弗郎西斯·戈登先生的交情就一筆勾銷了!」
西德尼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眾人心頭都是一凜。那女僕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立刻拿來了一瓶威士忌酒。西德尼接過酒瓶和酒杯,倒了滿滿一杯酒,往前一遞,那杯滿酒平平穩穩飛向了戈登,半途中竟沒有濺出半滴酒,手勁之准,確是罕見。戈登知道若是酒杯到自己手中濺出半滴酒,這丑可就出得大了,珍妮看見定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平庸之輩,無才無能哪裡配得上她這個千金小姐。他對珍妮深愛至痴,自不願在她面前出醜。當下計較已定,身不動,腳不移,伸手抓住飛來的一滿杯酒,仰脖入口一飲而盡,一滴不剩。他這一接酒、喝酒身手極為瀟洒,手段自是高明。眾人若不是礙於西德尼在旁,早拍掌叫好喝彩起來了。珍妮見戈登舉手之間便解決了她父親給他出的難題,心中好生歡喜,暗暗叫好喝彩。西德尼剛才遞出那杯滿酒,明為遞酒,實是擲酒。勁透酒杯,力貫酒中,若是庸手接酒,不僅會酒濺杯倒,而且還會划傷手腕。但戈登卻是隨隨便便一接便化去他所擲酒的力道,如何不讓他心驚膽顫。
西德尼向前跨出一步,只離戈登五步之遙,右手朝後一揮,示意家人散開。珍妮等人立時明白他們兩人要動武了。
珍妮不想父親受傷,也不願戈登負敗,她對父親說道:「父親,戈登是晚輩,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西德尼又是大手一揮,喝道:「你少管閑事!」
戈登見西德尼咄咄逼人,得寸進尺,心中早已憤憤不平,今日之事,他禮讓有加,萬萬沒想到西德尼先生會是如此不通人情,不講道理。他修養再好,也容忍不得了。戈登轉念想到自己若是一味退讓,更會增加西德尼小覷自己之心,爭強好勝之心頓起,心下反而坦然。
西德尼見家人退到了一邊,他和戈登只隔五步之遠,這正好施展拳腳。西德尼依然冷冷說道:「你今日有備而來,自是有恃無恐,早沒把我們赫德爾森家放在眼裡。你說你送來厚禮,便是要和我挑戰嗎?」
戈登知道多說無益,當下伸手往懷中探去,隨手拿出一個長方形大禮盒,高舉在前,說道:「這便是我帶來向珍妮求婚的薄禮,見笑了!」話還沒說完,但見他左手持盒,右手在盒蓋上一掀,一對閃閃奪目的金戒指便展現在屋中眾人之前。珍妮的妹妹露露見到那一對般配精巧的金戒指,心中大喜,脫口而出:「好漂亮呦!」西德尼回頭朝露露怒瞪了一眼,露露嚇得伸伸舌頭,再也不敢作聲。
西德尼對那雙金戒指不屑一顧,冷笑道:「我以為是什麼東西呢,原來卻是兩個破玩意兒,我家女兒不會要的,你省省吧!」戈登忽覺一股勁風觸指撞手,十分凌厲,知道西德尼搶先下手,要來砸翻他的禮金盒。戈登心中惱怒,也不答話,仍是身不動,腳不移,左手緊握禮盒,騰出右手怦然擊出一掌抵抗西德尼推出的雙掌。西德尼見戈登身不動,腳不移,只出右掌來應付自己的全力一擊,不由得由怒變恨,本來料定戈登只接得住自己一半勁力,推掌到半途,立時又猛加了一半勁力,勢必一定要將戈登打傷才肯罷休。
戈登剛一出掌立時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猛烈沖襲而來,心中大駭,若是憑自己一掌之力定難抗住西德尼的大力雙掌。轉念又想到西德尼和自己舅舅福賽思齊名,自己這點兒功夫肯定不是西德尼的對手。就在這一電光石火之際,戈登抽身一退,向後飄退了三步。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戈登已經把打開的禮金盒重新關上。就在此時,西德尼也收掌站住了。這一交手,不明就理的人以為西德尼敗了一場,但戈登卻知若是硬接了他這大力雙掌,縱然不死也得身受重傷。當下戈登大聲說道:「西德尼先生,感謝你掌下留情。這一場是你勝了!」
西德尼剛才那大力雙掌猛地推出,確實是使出了全身勁力,萬萬沒料到戈登只輕輕往後一退,便避過了他的全力一推。想到戈登年紀輕輕便有這等身手,實在是後生可畏。經此番較量,西德尼要和戈登一爭高下的意念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戈登見西德尼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臉色難看,氣喘吁吁,拳頭緊握,腳步堅挺。剛才他的大力一推,戈登已經領教過,此時他一言不發地站在原處,不知是伺機待發,還是要突其不備。戈登自恃不是西德尼的對手,此時再不離開,待到西德尼突發猛力,哪裡還有命在?當下又大聲對西德尼說道:「西德尼先生神威無敵,我是甘拜下風的。但不管你是如何瞧不起我,我對珍妮是永遠也不會變心的。咱們青山依在,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戈登說的後半句話自是說給美麗善良的珍妮聽的,希望珍妮不要變心,他日後機會多多,相會並非難事。
戈登話一說完,雙足一點,身子早往赫德爾森家的大門口竄躍而去。待到西德尼抬頭相望,戈登已飄然遠去。
西德尼長嘆一聲,頭也不回徑往自己書房而去。珍妮等人忍不住長吁一口氣,久懸的心終於落下。大伙兒都為戈登捏了一把汗,此時戈登安全離開,大伙兒再也不用為他擔心了。珍妮久久望著自家大門,似乎覺得戈登還沒有離去,還是近在她的身邊。
戈登回到福賽思舅舅家裡還是對西德尼的大力雙掌心有餘悸。福賽思和奧米克隆早已等候在客廳,戈登剛一進屋,他們二人立刻迎了上去。福賽思自恃身份,不肯先詢問戈登此行的情況,奧米克隆早領會其意,急忙上前詢問戈登求婚之事如何。
戈登將大禮金盒放在桌上,然後才說道:「西德尼先生對我的態度是越來越不友好了。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這樣變得無情無義,不通人情。」奧米克隆見剛一問便入了正題,心中暗喜,追問道:「西德尼那個老傢伙是如何對待你的?」戈登嘆了一口氣,說道:「西德尼先生雖然待我不友好,但他說到底還是珍妮小姐的親生父親。奧米克隆你也不要隨便咒罵他。」奧米克隆一心想讓戈登早點兒詳說西德尼的近況,其他罵人的話也是隨口說說而已,便帶笑答應:「是,是,想不到戈登少爺如此寬寵大量,我這個當手下的確實應該向你學習了。你快講講西德尼老傢伙……」說到此處,奧米克隆早已自己伸掌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奧米克隆臭罵仇人西德尼已成習慣,想改也改不了,剛一出口,又冒出了一句。戈登心情本來不好,但見得奧米克隆如此滑稽風趣,當下便忍不住莞而一笑。這一笑將對西德尼的懼怕之心消彌於無形之中,精神陡然一振,心情好轉了起來。
於是戈登便將自己到赫德爾森家如何如何一干細節全對福賽思和奧米克隆講了。講到自己和西德尼鬥智斗勇那一節,連福賽思都暗暗佩服戈登膽量過人,本領高強。
戈登這一細講,福賽思立刻就知道了西德尼對那顆神秘火流星的掌握程度跟自己一樣,兩個人都不知道神秘火流星里到底有什麼東西。想到西德尼和自己一樣,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馬蹄聲源源不絕,福賽思疑惑不解,命令僕人奧米克隆出去瞧瞧。奧米克隆剛一出去,立刻又返身回來了。此時他手上多了一張大請帖。奧米克隆將那張大請帖遞給了福賽思。福賽思拆開,只看了一會兒,福賽思的臉色由紅潤變得脹紅。但見他青筋暴露,拳頭緊攥,待得鬆開手時,那張大請帖已成碎片,飄落在地。
戈登和奧米克隆都是大吃一驚,都想:不知道請帖里寫的是什麼,竟讓福賽思先生如此動怒。戈登小心翼翼地問福賽思:「怎麼了,舅舅?誰寫來的請帖?難道是西德尼先生嗎?」只聽福賽思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傢伙比西德尼還要可恨!」奧米克隆忍不住問道:「他是誰?」福賽思一字一字地吐出來:「法國巴黎人,澤費蘭·西達爾!」戈登追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福賽思道:「剛才國際天文學學會給我發來了請帖,邀請我參加澤費蘭·西達爾的神秘火流星發現討論會。現在國際天文學學會已經承認了北斗星座火流星那顆神秘火流星是他第一個發現的。」奧米克隆聽得福賽思說到這裡,不由得破口大罵:「去他媽的吧!北斗星座明明是老爺第一個發現的,只不過不願意公佈於眾而已。他媽的,這個澤費蘭·西達爾真可惡,這不是欺人太甚嗎?老爺,你應該馬上揭露那個無恥的法國佬澤費蘭·西達爾!」福賽思冷冷地說道:「別忙,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3.誰與爭鋒
福賽思對戈登和奧米克隆說道:「這次討論會的地點就在我們威斯頓市。這是威斯頓人民的福氣,更是美國人的福氣。我要奪回我是世界上第一個發現北斗星座中那顆神秘火流星的榮譽。誰也不能搶走這個至高無上的榮譽。它將是我的,它永遠是我的。還有那顆神秘火流星,它只要一掉到地球上,也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它。我一定會發現它的神秘之處的。你們等著瞧吧!」
戈登見福賽思又談到了那顆神秘火流星,心中生氣,要知道他今天在赫德爾森家碰了一鼻子灰,起因就是那顆神秘的火流星。他十分厭惡他舅舅和西德尼先生在天文研究領域上的無理爭吵,他不願參與到他們的誤會之中。對發現什麼神秘火流星,什麼火流星最終屬於誰,他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他才不願意參與這些近乎無理的空洞爭吵。他鐵定心再也不聽他舅舅的天文理論了,他決定靜下心來干好他的律師工作,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至於和珍妮的婚事,他想只有等到那顆神秘火流星消失在人們的眼前,人們再也不對那顆神秘的火流星產生興趣的時候,到那個時候,西德尼先生的氣也消了,什麼神秘火流星之爭,什麼榮譽之爭都不復存在了。他的舅舅福賽思和西德尼先生肯定不會再無休無止地爭吵下去,到那個時候,大伙兒耳根清凈,雖然不敢保證他們兩個人會和好如初,但敵意仇恨卻肯定是再也不會有了。
奧米克隆和福賽思在一起商量怎樣在大會上揭穿法國人澤費蘭·西達爾的騙人伎倆。戈登已經遠遠離開了。
神秘火流星討論大會如期在美國威斯頓市市政府大廳舉行。迪安·福賽思帶上了奧米克隆前往市政府大廳,他本來要戈登跟他一起赴會的,但戈登死活也不願再參加到他們這場無理的爭吵之中去。福賽思知道戈登本領高強,有他相助,他必勝的信心又會增長一倍。要知道這次名義是討論會,但由於有關自己聲譽問題,稍有不對頭,那便是拳腳下見輸贏。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是這個道理。爭吵到動拳腳的時候,拳頭才是真理,誰管你有多少空洞理論。福賽思先生見多識廣,城府甚深,他預感到此次大會並不是單單討論誰發現了那顆神秘火流星的問題,肯定會有更大的發現。他認定這次大會實是打鬧的大會,想到打鬧馬上又想到了他的仇人西德尼·赫德爾森。他想西德尼也一定在受邀請赴會之列。想到此人手段高明,陡然又增添了一個勁敵。福賽思鐵定心要到大會上,要在眾目睽睽下露一露臉,揚一下威,成一下名,要將西德尼壓倒。至於神秘火流星倒底屬誰,那是另外一碼事了。福賽思先生由最先認定火流星是屬於他的,到如今卻只是想借這個天文學家聚會的時機成名揚威,轉變之大,連他自己都感到莫名的驚詫。要知道大會上哪個都是強手,誰也不敢小瞧了誰,免得樹敵太多,那個虧可就吃得大了。
大會場上人山人海,福賽思和奧米克隆走到最前排找了一個好位子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們並不是認為他們的本領最厲害,而是福賽思想看清楚那個法國人澤費蘭·西達爾的相貌,日後好找他算賬。福賽思左看右看,巡視了會場四周都沒有發現西德尼,不禁暗想:難道西德尼這個老傢伙首先怯場了,不敢來赴會嗎?嘿嘿,這個老傢伙也太貪生怕死了吧,以後看到他,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討論大會終於召開了。大會主席是美國著名法學家哈維先生,他60多歲了,但精神抖擻,臉色紅潤,要不是他的頭髮全白,誰相信他會是一個60多歲的人。
哈維先生一出場立刻得到了全場爆滿的掌聲。福賽思料想這個哈維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要不然也當不了這個大會主席職位。
哈維先生雙手微抬,示意全場安靜。待得全場安靜了下來,他便大聲說道:「現在我們有請傑出的天文學家澤費蘭·西達爾先生!」
又是掌聲爆滿。福賽思本來不想拍掌歡迎的,但坐在他身旁的人都熱烈地拍著手掌,自己如果不拍,那自是不給大家面子了,當下也只得勉強拍了幾下。
澤費蘭·西達爾年紀跟福賽思差不多,人長得精瘦,但身體卻是很結實。他往台上一站,卻是自有一股威勢。想是他的名頭太響,大伙兒的氣都為之一頓吧,正所謂是先聲奪人。
哈維先生將澤費蘭·西達爾讓到會台中央,自己倒站到他的一旁,然後面朝台下成千上萬的人敬了一個禮,話就說了出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世界上第一個發現北斗星座神秘火流星的法國著名天文學家費澤蘭·西達爾先生!」哈維先生話剛完,立刻台前一個人影一晃即上,哈維先生的右邊,澤費蘭·西達爾先生的對面已經多了一個高大的猛漢。那猛漢背朝台下成千上萬的人,只這一站,立時就將風光無限的澤費蘭·西達爾遮住了。澤費蘭·西達爾先生若想再在眾人面前露一露臉,需得往右邊移出幾步不可。不然總被那猛漢遮住,那自是永無出頭之日。
台下早有人惱怒那個猛漢在台上無禮取鬧,只聽那些人大聲嚷道:「他媽的,那個猛漢是誰啊?快讓開,別把西達爾先生遮住了。這不是不給我們面子嗎?」
福賽思和奧米克隆在台下看得清楚,那個遮住澤費蘭·西達爾的猛漢不是別人正是西德尼·赫德爾森。原來西德尼早躲在大會台左側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他早看見了福賽思主僕兩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前排,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看到他們主僕二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模樣,不由得眉頭緊皺。他也不想早現身爭奪這世界第一個發現北斗星座神秘火流星者的稱號。正在遲疑不定之時,大會主席哈維先生已經宣布了出來,自己胸口一熱,覺得心裡有話要說,雙腳卻是忍不住了,一個大步便從台下衝到了台上。
西德尼上得台來,便一直盯著西達爾不放。西達爾自恃本領高強絲毫不懼怕西德尼。兩個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僵峙了起來。哈維先生走到西德尼面前,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是誰?」西德尼仰天打了個哈哈,冷冷地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西達爾先生剛才的稱號應該改一改。」哈維先生心中微怒,覺得西德尼是來搗亂的人,厲聲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難道不把台下成千上萬的知名人士放在眼裡嗎?」西德尼生性孤傲,他自成名以來還真沒把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裡。明知哈維先生剛才的一句話便把他置於了死地,但仍然不懼,當下冷冷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西達爾應該換個稱號。他應該是世界上第三個發現北斗星座神秘火流星的人。」哈維先生冷笑道:「那麼誰是第一個呢?」
西德尼說道:「第二個發現北斗星座神秘火流星的是這位鼎鼎大名的先生!」說到這裡,西德尼轉身朝坐在最前排的福賽思一指,然後又說:「第一個發現北斗星座神秘火流星的人是我,西德尼·赫德爾森。」西德尼大言不慚地連封了三個稱號,心中高興,忍不住狂笑了兩聲。
福賽思心裡暗罵西德尼卑鄙,這明擺著把他也拉下了水。福賽思在西德尼面前自來不肯服輸,今天西德尼卻當著大會成千上萬的知名人士嘲弄自己不如他,明知這是西德尼使的激將法,但這等奇恥大辱卻是生平從未碰到過的。當下雙手往座椅上一挫,借這一挫之力身子躍起,人已縱身上了會台之上,穩穩站在了西德尼的身旁,兩人之隔,只有四步。
西德尼素知福賽思之能,福賽思剛才借力躍上,早向台上台下眾人露了一手叫絕的功夫,這是明示其他人,功夫好的可以上台來討教幾下,功夫不好的便省了那份心。西德尼見台下沒有一個人再上台來,心知眾人都忌諱旁人厲害,哪個早先出手,哪個便早先遭殃,此時便不是先下手為強那般輕巧了,倒是顛倒了過來,變成了後下手為強。西德尼見台上只有西達爾和福賽思要跟自己為敵,他對那個面善目慈的哈維先生卻是沒有把握,一時之間難分敵友。他索性把哈維先生也列入了敵人之內,和三個人為敵,總比和成千上萬的人們為敵好得多。想到這些,心中為之一寬,再也不像剛上台時那般顧慮多多了。
西德尼對福賽思說道:「福賽思先生,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位從法國來的西達爾先生一進會場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他倒大言不慚地自封世界上第一個發現神秘火流星的人。你認為這件事情該怎麼了結?」
福賽思見西德尼大有和自己和好的意思,瞧瞧四周形勢,強敵環伺,如果不和西德尼聯手肯定要吃虧。他看出哈維先生早有和西德尼為敵的意思,倘若西德尼一敗,西達爾和哈維先生肯定會和自己為難,那時情形又是大不相同了。想到自己一個人和兩個大敵抗擊,那自是沒有勝算的希望,事已至此,形勢緊迫,已容不得自己三思而後行了。
當下福賽思向西德尼微笑道:「西德尼先生,你所說的大有道理。倘若一開場這位哈維先生不從中挑撥離間,這個名號之爭早已不復存在了。這樣一來也不會讓天下這麼多知名人士趕來這趟渾水。」
福賽思前半句是對西德尼說的,說的是如果當初兩個人不爭吵自然沒有今天這個反目成仇的下場,不過現在和好如初,還是為時不晚的。後半句話卻是說給台下眾多知名人士聽的,說的是知名人士們不要聽信哈維先生一面之辭,不要誤中他的挑撥離間之計,哈維的目的是想讓天下知名人士全部喪命於此,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名正言順地獨佔鰲頭,由此從中得利。
福賽思這一番言語果然大起作用,台下眾多知名人士仔細琢磨,頓時醒悟了福賽思的點撥之語。有人性子直率,悟到此時,忍不住指著哈維先生破口大罵:「老傢伙,他媽的,你老得不耐煩了,要想死的話,早點兒下來挨你大爺幾拳,看是你的屁股硬還是你的腦袋硬。」
也有人臭罵不停:「這個老骨頭原來是這等陰險,我們都差點兒中了他的毒計了。想要我們死,沒那麼容易!去死吧!老傢伙,他媽的!」
台下雖然都是知名人士,但想到被人戲耍暗算了,哪裡還能夠心平氣和。哈維先生和西達爾先生自恃高貴,自是沒將台下眾人的憤憤之言聽在耳里,他們只是在盤算如何解決台上站著的這兩位大敵。這一下更是惹惱了台下之人,他們都紛紛要求西德尼和福賽思快快將哈維和西達爾幹掉,不要手下留情。
西德尼和福賽思見台下有成千上萬的知名人士支持他們,信心陡然增加了許多。雖知西達爾和哈維極難對付,但有這麼多人支持擁護,就算再多幾個西達爾和哈維又算得了什麼?還不是照樣被他們兩人打下台去。想到這些,不由得成竹在胸、穩操勝券。
福賽思笑著對西德尼說道:「西德尼先生,今天就讓我們倆個威斯頓最不行的人來好好教訓教訓這兩位聞名世界的人物吧。」
西德尼笑道:「這樣最好!不知道這兩位世界知名人物會不會賞臉讓我們兩個微不足道的人打上幾拳?」
福賽思又笑道:「管他那麼多,他們有膽量來這裡,就應該有膽量挨上幾拳。如果連挨上幾拳的膽量都沒有,那還來參加這麼隆重的大會幹什麼呢?」
哈維和西達爾見西德尼根本就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心中早就忿怒之極。當下也不搭話,哈維和西德尼動上了手,西達爾跟福賽思打了起來。
西德尼欺哈維人老體衰,長久打鬥下去,定要累死他。不料哈維年紀雖大,但勁力卻是不輸於身強體壯的西德尼。西德尼初次和哈維交手,不知哈維本領如何,所以在交手時不敢使出全力對抗。這一來,哈維卻乘機猛攻不停,想給西德尼一個下馬威。西德尼幾次差點兒被哈維用老拳打中頭部要害,屢次涉險,西德尼被哈維激怒了。西德尼不再只守不攻,陡然間改變戰術,由守變攻,一路急擊,倒先給了哈維一個下馬威。哈維沒有料到西德尼會突然變守為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躲避不及身上已連挨了西德尼幾拳。這幾拳只打得哈維疼痛難忍,終究是人老體衰,時間一長,果然支持不住西德尼的一陣猛打。一個不留神,左眼被西德尼打得眼球迸裂,鮮血長流,神情極為狼狽。
西達爾和福賽思交手也沒有討得好處去。福賽思天生一身神力,西達爾縱然本領高強,也不及福賽思的天生神力。西達爾又和福賽思過了十幾招,忽然福賽思抽身一退,已離西達爾一步之遙。西達爾見有機可乘,立時踏上一步,追擊過來。福賽思等得就是西達爾這一追,待到西達爾出拳朝自己背部擊來,立時轉身雙手猛地一抱,已將西達爾的雙拳挾在肋下,不及細想,雙腿齊踢,往西達爾的肚腹狠踢了過去。只聽「嘭」的一聲大響,西達爾被福賽思雙腿踢出了三步開外,落地之後還滑了一步多遠。
福賽思聽得台下叫好喝彩聲源源不絕,心中自是高興得不得了。瞥了西德尼一眼,西德尼也打敗了哈維,哈維正跪在地下求饒呢。
福賽思見西德尼大獲全勝,心中好生羨慕,當下大步朝摔傷在地上的西達爾走去。西達爾被福賽思雙腿猛地一踢,自己的肋骨已被踢斷,身受重傷,兀自呻吟不止。眼見福賽思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心中大駭,脫口而出:「別殺我!別殺我!我願意告訴你神秘火流星的秘密!」
福賽思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急問道:「快說!神秘火流星有什麼秘密?」這時西德尼也聽見了福賽思和西達爾的問答,他豈肯輕易錯過這等好機會?縱身一躍,已站在了西達爾的另一邊。
西達爾正要張開說出神秘火流星的秘密,忽然看見三團黑物朝自己和西德尼、福賽思打來。西達爾身受重傷,已躲避不及,待要低頭躲避,只聽「噗」的一聲,嘴上已多了一個黑饅頭。西達爾再看西德尼和福賽思時,西德尼和福賽思早已躍出三步開外。西達爾再仔細觀看台下眾人時忽然看見大廳之頂躍下了一個人影,那人影直往自己撲落下來,西達爾以為那條人影是來取他性命的,心中駭然,雙眼驚望,想喊救命,但苦於自己的嘴巴被黑饅頭塞住,想喊也喊不出來。那人影一躍而下,原來是一個蒙面黑衣人。
西德尼和福賽思立時醒悟剛才從背後用大黑饅頭偷襲他們背部的定是這個神秘蒙面人。想起剛才那兩個饅頭所擲勢頭之猛,當今恐怕無人能及。不由得對這個黑衣人是又恨又怕。
西達爾一見到那個黑衣人立時連聲大叫:「教父救我!教父救我!」說到最後,竟然淚水先流。
福賽思二人知道這個神秘黑衣人跟西達爾的關係極為密切,要不然也不會孤身冒險來救身受重傷的西達爾。西德尼自知憑自己一個人是攔不住這個神秘黑衣人的,但想到有台上台下成千上萬的知名人士支持,又懼怕什麼?
自從這個神秘黑衣人從大廳之頂突然躍下,台上台下眾人都一直驚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大廳之頂到台上這一段距離,少說也有十米之高,但這個神秘蒙面人從上躍下卻渾然無事,這等身手,在場之人自是無人能及。雖然,剛才西德尼和福賽思大勝西達爾和哈維,但這個神秘蒙面人一現身,眾人不由得都為西德尼和福賽思捏了一把汗,都忘記吶喊揚聲為他們二人助威了。整個會場的氣氛似乎凝住了。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連縫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聽見。大伙兒屏聲斂氣,不敢出聲,彷彿這場爭鬥不再是成千上萬的人跟一個神秘蒙面人鬥爭,而是福賽思二人和這個神秘蒙面人的鬥爭。
這個神秘蒙面人從空中躍下,黑影晃動,眾人的脊背都不由得冰涼了起來,當真是不寒而慄,毛骨悚然。西德尼自知自己和福賽思的生死已繫於一線之上,稍有不慎,便會立時喪命在這個神秘黑衣人手上。但轉念想到如果此時不團結一致、同仇敵愾,待到動手之時,卻是晚了。當下振臂高呼:「大伙兒不用怕!我們有成千上萬的人,何必怕他一個人!」
那神秘蒙面人朝西德尼冷冷掃了一眼,然後又用他那道冷冷的目光朝台上台下成千上萬的知名人士掃了一眼。他的目光所到之處,無形之中已有一股煞氣,眾人都低頭不敢和他再對望。
西德尼被他一眼瞪得膽顫心驚,氣為之奪,再也不敢開口作聲。福賽思自知不敵,卻硬著頭皮問那個神秘蒙面人:「你到底是誰?」
這時,西達爾抱住了那個神秘蒙面人的左腿大叫道:「羅伯特教父別跟他們啰嗦,快將他們這夥人殺了!快殺啊!」
福賽思輕聲說道:「原來你是羅伯特教父!」
羅伯特教父冷冷說道:「怎麼?怕了嗎?」說完冷不丁哈哈狂笑了三聲,聲音如梟如嗥,極是恐怖。
羅伯特教父俯身輕輕抱起胸肋全斷的西達爾,緩緩往大廳門口走去。只聽他邊走邊道:「我叫羅伯特·勒格爾。想報仇就到格羅安蘭共和國首都烏貝爾尼維克市來找我吧!」
羅伯特教父的本領實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人已經走了一分鐘之久,但這句話卻依然纏繞在大廳之中,久久不散。當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羅伯特·勒格爾離去五分鐘之後,大會場才有人敢說出話來。第一個說話的是西德尼。只聽他說道:「慚愧!慚愧!我們有成千上萬的人卻攔不住他一個人。」福賽思也臉露愧色道:「你說的不錯。雖然這個羅伯特教父怪邪之極,但是本領之高卻是我們這些人望塵莫及的。」西德尼又說道:「真所謂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吶!」一聲嘆息,盡顯無奈之情。
福賽思卻道:「我們問一問哈維那個羅伯特教父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的人物,竟然將我們視若無物。」
這時台下有人大聲叫好,此時有人登高一呼,立時有一幫人響應,都紛紛說道:「不錯,問問那個哈維老傢伙。」
哈維臉如死灰,只聽得他哆哆嗦嗦道:「我……我也不大清楚這個人的來歷。但我知道他和西達爾已經知道了神秘火流星的秘密。西達爾曾經告訴過我,那顆神秘火流星是一顆含金量極高的星體。再過半個月,它就要掉到格羅安蘭共和國的首都烏貝爾尼維克市東南10公里周圍的地方。他告訴我,那顆神秘火流星含金量高在1500噸!市值5.8億法郎!」
4.碰撞地球
眾人聽到市值5.8億法郎之時都發出了「啊」的一聲。眾人當中有人大聲說道:「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有5.8億法郎,我們這裡有成千上萬的人,每個人少說也能夠分得上幾百萬法郎。他媽的,一夜之間便成了百萬富翁,划得來。」
西德尼和福賽思不由得眉頭一皺,都想:這裡面有不少人在打這筆巨款的主意。但神秘火流星上到底有沒有金子,大伙兒都沒有親眼見到,怎麼別人一說,就心動了,還信以為真。轉念又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打這筆巨款的主意。
一想到有五點八億法郎擺在格羅安蘭共和國等著他們去拿,大家都忘記了還有一個厲害的敵人也在打著這筆巨款的主意。他們一心想著一夜暴富,至於性命如何,卻不管了。
西德尼在眾人商討去格羅安蘭共和國奪取金子的時候,及時地提到厲害的大敵羅伯特·勒格爾教父。但那些知名人士滿腦子想著如何到神秘火流星降落的地方多搶一些金子,正是財迷心竅,哪裡還有閑功夫記住羅伯特·勒格爾教父這個大公敵。西德尼見這夥人為了多搶到一塊兒金子,連危險都不顧了,不由得嘆息不止。
西德尼和福賽思一心想弄清楚神秘火流星的神秘之處。他們兩個人雖然脾氣暴躁,但心術卻是極正。對於財物他們實是不感興趣。想到若單憑他們兩個人去格羅安蘭共和國探險,決對極難成功,若有這麼多人相助,即使真不能相助,但膽子卻是壯了。彼此都各懷心機,互有需求。商量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在場之人都要去格羅安蘭共和國搶奪神秘火流星上的金子。
西德尼和福賽思在大會上勇斗哈維和西達爾,大伙兒在無形之中已把他們倆人當成了和羅伯特·勒格爾教父戰鬥的領頭人物,都願意以西德尼和福賽思馬首是瞻。西德尼和福賽思也不跟那些知名人士客氣,便做了他們的領袖。其實西德尼二人何嘗不知道這個領袖不好當啊。此行兇險無比,羅伯特·勒格爾教父躲在暗處,以逸待勞,等的就是要他們這夥人去送死。而這夥人也不是傻子,沒有危險的時候便吹牛拍馬地為西德尼二人戴高帽子,待到大禍來到,哪個人會首先顧慮到他們這兩個領袖人物。表面上是威風八面的領袖,實際上卻是不折不扣的擋箭牌、替死鬼、傀儡。西德尼和福賽思不禁為自己擔憂起來。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們兩個人了,也就是一天的時間,他們兩個天文學業餘愛好者變得比知名天文學家還要有名。
大伙兒都覺得事不宜遲,應該立即動身。西德尼和福賽思也想早點趕到格羅安蘭,早點看看那顆神秘火流星到底有何秘密。二人想到今日他們還肩負捍衛神聖的天文學研究的重任,而這伙知名天文學家想的卻是怎樣奪寶發財,不由得心中哀嘆不止。
從美國威斯頓搭船到格羅安蘭只用了10天時間,兩地相隔萬里,他們搭乘的當然是快船了。又轉折4天,大家終於到達了格羅安蘭共和國的首都烏貝爾尼克市。剛踏上格羅安蘭共和國的領土時,大伙兒的心情都很激動,想象中的格羅安蘭應該是風光奇異的國家,他們一瞧,果然不出所料。
於是有些人便幻想起自己過兩天是如何如何的有錢。西德尼他們人員雖多,但都各懷私心,都想自己多搶一些金子。福賽思也想到自己身邊的這伙知名天文學家其實都是烏合之眾,這裡面其實是一盤散沙。福賽思不想還好,一想起這些,他的心倒先怯了起來。其實西德尼所擔心的又何嘗不是這些,但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熟飯,想要推辭也推辭不掉了。
西德尼他們一來,烏貝爾尼克市的旅館生意當真是好得不得了。那些旅館老闆見到有這麼多旅客要住宿,歡喜得就像捧了一個大元寶一樣,哪裡捨得讓他們露宿街頭。一時之間,烏貝爾尼克市的旅館人滿為患。格羅安蘭本來是個小國,它的首都烏貝爾尼克市並不大,旅館並不多。沒辦法,誰叫他們這一次一來就是一萬多人。有些知名人士沒及時搶訂到房間,只得跟其他的知名人士同睡一張床。但那些有床位的知名人士倒算計起沒有床位的知名人士來了。他們說要想有地方睡就得出錢。那些沒床位的知名人士便問他們要多少錢。那些有床位的知名人士卻大言不慚地告訴他們這張床位旅館老闆收了多少錢,他們就應該付旅館老闆所收錢的三倍。
這當然是無理的敲詐,但沒辦法啊!明天還要去搶金塊兒呢,不休息好,怎麼行呢。他們這些知名人士就是這樣算計自己的同伴的。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胡亂填充了一下肚子,立刻爭先恐後地往東南方向奔跑而去。
大伙兒往東南方向奔跑了半個小時,已跑過了七八里路。大伙兒再往前看,已經看到了一片大草地,草地當中有一塊兒用木柵欄圈起的大圈地,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西德尼等人認定此處就是神秘火流星即將墜落的地方。大伙兒心中有了目標,各個都信心百倍,都想搶個好位子,多抓上幾把金塊兒,這樣才不枉此行。
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於是都不甘落後,搶先往那塊兒有點古怪的圈地跑去。
西德尼和福賽思本來就沒有爭金奪寶之心,他們只是想瞧瞧從北斗星座墜落下來的神秘火流星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他們有這個想法,當然就不像那些知名人士那樣為了多搶得幾塊兒金子便不要命的向前狂奔。他們兩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此時神秘火流星還沒有墜落下來,他們兩個人也不急於這一刻。
跑在前頭的知名人士大概有五六千人,他們都為自己跑得快感到驕傲。跑得快,金子也搶得多,這不是發財的徵兆是什麼?
跑在後面的知名人士也有五六千人,他們此時此刻恨死他們的父母了,為什麼當初就不為他們多生一條腿或者多生一對翅膀呢?現在害得他們落在別人的屁股後面,一落後就要少搶幾塊兒金子,他們就沒有別人有錢了,他們就要被別人瞧不起了。這些落在後面的人一心想超過跑在前面的人,腳步又加快了起來。
但是跑在前面的人也不好受,他們生怕被後面的人追上,這一追上,自己要多搶幾塊兒金子,那又增加了不少難度。他們的腳步也不敢放鬆,急沖向前。
西德尼和福賽思是跑在最最後面的兩個人。他們沒有奪金之心,自然不願沒命地跟那伙只愛錢財不顧性命的知名人士追跑。他們二人在後面望見前面那伙人一追一衝的樣子可笑至極,胸口一熱,不由得放聲大笑了起來,這聲大笑一傳數里,遠遠數里開外都能清晰聽見。笑聲中盡含嘲諷之意,那伙奪金心切的知名人士聽后,不禁臉紅慚愧,但腳步卻並不放鬆。
西德尼和福賽思經此一聲長笑,頓感人世間傷苦悲多,前面那一萬多人明明是一夥知名人士,但哪裡有知名人士的氣度?西德尼二人想,真正的知名人士應該是大義凜然,有一副救世救民、濟人急難的古道熱腸。他們轉念又想前方那些人其實是些沽名釣譽、欺世盜名、浪得虛名的偽知名人士。西德尼和福賽思都想到一塊兒去了,二人相視又是開懷大笑,這聲大笑深含著正義凜然之大氣,非一般人所能體會。西德尼和福賽思經此一笑,將往日恩怨笑得蕩然無存,二人心胸寬廣已逾宇宙。
就在這個時候,西德尼和福賽恩忽然聽到遠方數里之外悠悠綿綿傳來一陣震耳狂笑。二人心中一凜,暗想:發聲之人本領已遠在我們之上,難道是羅伯特教父來了?想到羅伯特·勒格爾教父,二人不由得脫口而出:「不好!」二人再往前看時,剛才奔跑在前的一萬多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一看,只看得他們二人目瞪口呆,呆立原處,不再前奔。
西德尼和福賽思紛紛思慮:難道這一萬多人轉眼間便被羅伯特教父殺得一乾二淨了嗎?二人想到此時,覺得毛骨悚然,哪裡還敢前進半步?
忽然,又是一陣震耳的狂笑聲傳來,西德尼和福賽思聽得清清楚楚,聲音是越來越近,片刻之後,聲音陡然而止。二人只覺眼前一晃,面前已經多了一個蒙了面的黑衣人。
西德尼和福賽思不約而同,齊聲驚呼:「羅伯特神父!」
那個蒙面黑衣人聽西德尼和福賽思管他叫羅伯特神父,忍不住哈哈狂笑,笑過三聲,突然冷冷說道:「羅伯特神父有這麼厲害嗎?」西德尼和福賽思當日在威斯頓市政大廳聽過羅伯特神父的聲音,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仔細一辨聽這人的聲音,果然和羅伯特神父的聲音有不同之處。他們二人只是十分忌憚羅伯特神父,只要本領比他們強又是穿黑衣蒙著面的人都以為是怪邪的羅伯特神父。
福賽思知道前方一萬餘人突然失蹤定然跟這個神秘黑衣蒙面人有關。雖然那些愛財如命的同伴舉止可惡,但也不是罪大惡極的人。他們能知錯就改那是最好。福賽思挂念眾多同伴的安危,當下急問那個黑衣蒙面人:「跟我們一起來的同伴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那黑衣蒙面人冷冷說道:「我以為羅伯特·勒格爾請的都是頂尖兒的高手,沒想到都是一些膿包。我隨手挖個大坑便將他們全部埋了。這些見財眼開的偽知名人士是死有餘辜。我看你們倆位心地不像前面那些人那般邪惡。你們快快逃命去吧!要我動手的話,你們死得可就很慘啦!」
西德尼問道:「難道你跟羅伯特教父有仇?」
那黑衣蒙面人冷冷說道:「我是他的表哥,會有什麼仇!」
福賽思也問道:「不知道怎樣稱呼您老人家?」
那黑衣蒙面人依然冷冷說道:「憑你們這點微末功夫也配問我的名字?」
西德尼說道:「你不說就算了,我們又不稀罕聽你的什麼大名小名的。」
那黑衣蒙面人卻說道:「你們不想聽,我偏要說給你們聽。聽著了,我便是格羅安蘭共和國著名的天文學家德·施耐克先生。羅伯特·勒格爾學了我的本領到處行兇。我前一段時間發現了北斗星座中有一顆神秘火流星。我演算出了它的墜落地點,正好是墜落到我們偉大的祖國境內,也就是前方那塊兒大草地上。我表弟羅伯特·勒格爾從我的筆記本上得知這顆神秘火流星含金極高,高達1500噸,市值五點八億法郎。他馬上聯絡上了他的狐朋狗友,那個法國天文學家澤費蘭·西達爾。他們一同給國際天文學學會寫了一封信,希望國際天文學會能為他們召開一個有關神秘火流星的討論大會,他們大言不慚地說北斗星座上那顆神秘火流星是他們發現的,將來那顆神秘火流星也是屬於他們的。他們賄賂了國際天文學學會的領導人,決定召開這次大會。羅伯特他們兩個人又叫國際天文學學會大發請帖,邀集世界各地的天文學家,會聚一堂。這是他們的陰謀。他們兩個人自恃不是我的對手,就想到了邀請世界上所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向我群起而攻之。我早就預料到這一切。於是我就將計就計,告訴了羅伯特和西達爾二人有關於神秘火流星的墜落情況,要借他們之口騙得那些出類拔萃的人物來自投羅網,他們這些膿包果然中了我的計!時間就快要到了,神秘火流星已經衝破了大氣層,正向我們這裡直撞而來。我們離遠點兒。」
德·施耐克先生不待西德尼二人開口答話,早伸出雙手,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提著他們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他們剛離不久,忽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原來是那顆神秘火流星已經撞到那塊兒大草地上了。施耐克、西德尼、福賽思被火流星剛才撞在大草地上的那一聲巨響,震得五臟六腑都翻滾了起來,方圓數十里也跟著震動了起來。三人剛轉身回望那顆神秘火流星時,只見它早已一撞彈起,帶著呼呼烈火往東南方的大海彈落而去。忽然正南方遙遙竄來兩條人影。施耐克大怒道:「好!終於來了!」身形一晃,他已飄躍到十幾米開外去了。那顆神秘火流星一下子就彈落到大海中去了。施耐克已和那兩條人影在海邊萬丈懸崖激鬥了起來。忽聽施耐克大吼一聲:「羅伯特、西達爾,你們兩個去死吧!」立時那兩條人影就被施耐克先生一掌打落到深不見底的大海中去了。福賽思和西德尼望著施耐克威風凜凜的身影,長嘆一聲,轉身往回便走。
迪安·福賽思和西德尼·赫德爾森一回到威斯頓就為弗郎西斯·戈登和珍妮·赫德爾森舉行了隆重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