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祭拜
清早,城門一開,無明月就駕著一輛馬車向南城門駛去。
出了北城門在東南北方向有一片我葬墳場,那裡就是他娘親長眠的地方。
他曾因為娘親被爹爹如同對待下人一樣,用一張蘆席裹屍給草草埋葬了事,大鬧一場后,依然無濟於事。
渣爹偏信偏聽惡女話,任由惡婦向娘親身潑髒水,可憐娘親多薄命,香消玉殞誰憐惜?
唯有無明月兄妹心痛不已。
馬車到了墳場,一片悽涼景象,野樹雜草叢生,時不時有黑鴉拍翅飛過,發出慘人的叫聲。
為了能記住娘親墳堆,無明月曾經在他娘的墳邊埋了一塊青磚,磚上用匕首刻上:娘親王月華之墓。不孝兒:瑞。於一日午後,讓妹妹替他作掩護,偷偷的出了城,把那塊磚埋在母親墳前,露出一角。為了防止別人發現磚塊,他還挪來易栽活的野草連土層蓋在磚塊的周圍,只露出一小角。
一年過去,也不知可能尋到那磚塊了。
無明月把馬車停好,把準備的墓碑紙錢都搬下馬車。林乾幾人紛紛下馬,準備幫忙往墳場里拿。
一年未來,墳場又添了不少無碑墳頭。無明月辨別方向後,然後抱著墓碑向墳場里走去。待到他確定的位置后,他看到一座墳前豎立一塊木牌,上寫:大小姐王月華之墓。
咦?這是誰做的?
無明月心中產生了疑問。
在外祖失勢,家中被抄,母親日子苦不堪言,就連陪嫁的丫環婆子及老僕小廝要麼被打死,要麼被愉偷發賣掉了。這木牌是誰做的呢?而且墳上草也被除的乾乾淨淨。
無明月趕緊蹲下身用手扒尋他當年埋的那塊刻字的青磚。
扒到了!
此墳就是母親的墳墓。
他從林乾手裡拿過鋤頭,在那塊木牌的地方刨下了坑,把木牌取出,把刻字石碑埋下。
取出香爐,焚香,擺上貢品,先行跪拜大禮三叩首,再取出紙錢在墳前焚燒起來。
林乾幾人默默跪在他的身後,也給公子的娘行跪拜三叩。他們幼時都是可憐人,不過他們是盜匪猖狂,天災大旱,搞的家不成家,親人離散,那種痛是無奈!
而公子的痛,是人為,是惡意而為。
公子有多痛有多恨?他們理解。即便是他手刃他父親的人頭,他們也不會質疑他的人品。公子是善良之人,就憑他們與公子萍水相逢,公子都能救了他們的性命,雖有所圖,但不為過。
無明月還在紙藝店裡買來一男一女兩個紙人,希望能在那世好好的照顧母親的失活。
淚水如珠,聲音哽咽:「娘親,兒來看您了,您在那世還好嗎?我給您送了一個丫環,一個小廝,有什麼事情儘管使喚他們,千萬別累著自己了。」
說到這裡,無明月取出兩截木棍一用力插入土裡,把身後黑色的包裹拿過來打開,取出渣爹與惡婦婁氏的頭顱分別插在被削尖的木棍上。
無明月發誓要用二人的頭顱來祭拜母親的亡靈,今日他做到了。他要讓二人的頭顱在這裡風吹雨淋、太陽暴晒、老鴉啄食。
「阿娘,您若有靈就睜開眼睛著看看,我把這對狗男女殺了,把渣男的小妾及他們的孩子全殺了,他們都該死!
曾經,您身為主母對他們都寬厚有愛,也不曾吝嗇他們吃穿用度。可是,當我們失勢之時,他們又是怎麼對我們的?為了討好婁氏,他們哪一個不是見風使舵來踹上我們一腳?
所以,他們曾經對我們的污辱,我就要他們的命來嘗還!
都是沒有良善之心的小人,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們活著就是浪費糧食與佔用空間。
哈哈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潘相輝、婁氏。你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吧?我只用了一年就讓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說完,無明月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林乾幾人也紛紛起身,等待公子的吩咐。
「阿娘,您暫且在這裡將就,待孩兒腳步站穩,就去買一處墓地,再買來上好的棺木把您接走!」
然後轉身正欲抬步,就聽不遠處樹木叢里傳來一個聲音:「少爺,是您嗎?您回來了嗎?我是阿木,我是您的小廝阿木。」
「阿木?」
無明月收住腳步,往聲音來源望去。
「阿木,你出來,是我!」
「嗚嗚嗚!果真是少爺!小的,小的可算見到您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蓬頭垢面從隱身的樹叢中走了出來,他一瘸一拐費力地走到無明月身前,噗通一聲跪倒在無明月身前,「蒼天有眼啊!阿木的堅定沒有錯,少爺果然回來了!夫人枉死,這次少爺為夫人報了大仇,以仇人的首級祭祀夫人的在天之靈,這下子夫人也能瞑目了。」
阿木說著對著墳前兩隻叉燒頭顱猛吐兩口口水!「壞人!惡人!忘恩負義之人!你們也有今天!」
「好了,起來吧!阿木,你的腿?怎麼會這般模樣?」無明月看向阿木變形的雙腿。
「少爺啊,去年夫人遭受不白之冤,被那婁氏惡婦潑了髒水,含恨九泉。在您和小姐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們這依附夫人少爺小姐名下的奴僕,都被那惡婦私下裡給發賣了。
我在被發賣的途中逃跑,被打斷了雙腿且九死一生,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就把我扔在這亂墳崗上。其實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在這裡躺了兩天兩夜,還好上天垂憐,老鴉竟沒有啄食我。於第三天,我醒來,我爬進墳場里,躲在墳堆的後面,我看到少爺抱著一塊磚,著急忙慌的跑來,在一處新墳前,跪下磕頭,然後把懷裡青磚埋入土中。
那時,我的喉間乾渴的冒煙,也發不出聲音,我想爬出來給少爺您打聲招呼。可我又一想,看少爺慌亂的神情,定都自身難保了,又何必給少爺添亂呢!
我看準了那座新墳,定是夫人的墳墓。我就祈禱,若我能活下來,我就為夫人守墓,若少爺有幸不被苛待,終有一天夫人會大仇得報!
夜晚下了一場雨,墳場里有積水,我就喝那積水活命。又兩日,一個老乞丐路經這裡,他就把我背上附近的村莊討飯吃,就這樣我才得以活命。
後來,我的傷漸漸地好轉,但因無錢醫腿接骨,我的肥骨就這樣了,雖痛,還能慢慢行走。
我就跟著老乞丐進入城內討飯,反正城隍廟、大戶人家的廊檐下,狗洞里都是我睡覺的地方。可是就打聽不到少爺一絲一毫的消息。
我經常來看望夫人,陪她說話,把墳堆一圈的雜草給除去。
於婦人忌日那天,我找來一塊木牌,求那在城隍命幫人寫信的窮書生幫夫人寫下木製木碑。
阿木無能,討要了兩個饅頭,抱著這塊木製木碑陪夫人過了忌日。
今日是鬼節,阿木就想著再來陪陪夫人,阿木無能,連一刀紙錢都買不起……」
無明月再次淚流滿面,他何德何能擁有阿木對他如此的忠誠,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不會那麼高冷,他最起碼要對阿木好,雖好不到千倍百倍,最起碼要對阿木十倍的好,才能對得起阿木對自己母子的赤誠。
「阿木!我何其有幸再見到你!謝謝你,阿木!
快起來吧,你的腿,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好起來!一定!一定!」
無明月一把抱起阿木,絲毫不嫌棄阿木渾身臟污。
「少爺,我身上臟!看,把你身上也弄髒了。」
阿木有些歉疚地說道。
「沒事!
曾經,我的雙腿也廢了,連走都不能走!
那時,我身上比你也不遑多讓,可謂是屎臭熏天。而我的主人如天神降臨,沒有一絲嫌棄我的眼神!
我與她而言,只是一個連交集都沒有的陌生人!
而你與我而言,曾經雖是主僕,現在卻是家人。我又怎麼會嫌棄你呢?!」
「少爺……嗚嗚嗚……」
阿木既感動又難過!
感動的是自己污泥出身的奴僕竟被少爺抱在懷中,說是他的家人!
難過的是,少爺也經歷了苦難,再講出來,如同講述別人的事情一樣。那時的少爺應該是絕望至極!
阿木很好奇被少爺尊稱為主人的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曾經的少爺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沒有比阿木清楚不過的。
少爺的性子極其清冷,孤傲!除了對夫人和小姐的時候,溫和有笑意。大多數時間裡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子。
如今,少爺變的如此鮮活,有真實感!
無明月把阿木抱到馬車上,囑咐他坐穩了,他親自駕車往城裡駛去。
此時,北城門已被封鎖,嚴禁外出車輛進入城內。也嚴禁城內之人外出。
經打聽,四門,封三門,只留南門進出,但必須嚴查無異才能進出。
於是無明月幾人就繞道往南城門去。
車轉滾動,阿木打開車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少爺,少爺,快停車,快停車。」
無明月停穩了車,轉頭問阿木:「何事?」
「少爺,我認的干爺爺,就是那救我的老乞丐,我看到他就在那城牆邊上,他一定是在等我,您能不能帶上他?」
阿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能!他即救了你,便是你的恩人。對與我而言,那就是自己人!
你且安生坐好,我去請他來。」
無明月安撫正欲起身的阿木,便跳下馬車向那老乞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