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王爺自有主張
送走龍修一行人，竺米獨自先回了趟六聖樓才再回的宮裡，剛穿過御花園打算轉去御膳房做份下午茶給楚堯奚送去，遠遠就看見荷塘邊坐著一個小小的彩色背影，那背影彎著身低著頭，雙丫髻在花叢中，朵朵簪花點綴，彩蝶嬉戲其間，俏麗多姿。
原本該是如此的畫面，可竺米卻感覺背影帶著一絲淡淡的愁悶，根本無暇顧及周遭的景緻。奇怪這女孩怎麼今日異常消沉，竺米信步走了過去。
「小桃瑛，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不會是被娘娘訓了吧？」
竺米本是打趣的說著，不想女孩抬頭望著她時，眼裡也盡顯楚楚可憐之相，反倒讓她不知如何繼續下去。無奈只得坐到女孩身邊拍著她的頭問道，「怎麼不開心？是被宣王欺負了？」
桃瑛搖搖頭低弱的聲音開口，「若炎在忙，桃瑛沒有機會接近他。」
「恩？忙？那小孩有什麼好忙的，又不像他皇兄日理萬機，難不成去拈花惹草忽視你了？」
「……」
見桃瑛不回答，反而是頭低的更深，竺米才發覺自己一不小心說到了重點，原來這孩子一個人坐這是生悶氣呢，也就是心裡那醋罐子不知被誰給打開了，現在正獨自嘗酸呢。不過那個甜食小王爺也真敢做啊，什麼時候成了這性子，竟也跟那些花花公子一樣變成個風流王爺，長大了還不害了眾多無知少女？
這麼猜想著，竺米就為身旁女孩打抱不平起來，人家平日里噓寒問暖的，想著法的討好他，他還不領情，真當上杆子的不是買賣啊。唉，最受欺負的就是這種柔弱女子了，敢怒不敢言，只得自己暗自流淚。
好歹桃瑛也算她半個徒弟，被激起了護短的心，竺米義正言辭的說道，「好了小桃瑛，不用擔心，姐姐幫你把他搶回來，告訴我是哪家姑娘跟他好上了？」
桃瑛不解的側頭回視正氣勢高漲的竺米眨了眨眼，繼續搖搖頭，「若炎沒有和誰好。」
「……啊？那你在這難過什麼呢？」弄了半天是自己在這瞎想嗎？結果人家沒搞外遇。竺米尷尬的笑了笑反問道。
「只是這幾日入宮的秀女們都來找他，他被纏著脫不開身，答應陪我去果園摘石榴也沒去成。」
「秀女纏他做什麼？不會是想討好宣王來接近楚堯奚吧？」
「不是。」
「又不是？」竺米發現自己今日的猜測能力有些下降，說什麼錯什麼。只聽桃瑛撕著一朵芍藥花瓣輕聲回答，「是想討得若炎歡心好能當上福晉。」
「欸～～？這，這樣嗎？對哦，還可以這樣。」想是那些秀女們還未封號，對自己的命運心裡沒底，又見楚堯奚那裡誘惑不成，才轉移了目標，畢竟這宮裡除了楚堯奚就只剩宣王是能撐得起地位的，都比指婚給其他王親貴族或是選為和親公主有面子多，畢竟那些少女們最小的也都與楚若炎同歲，就算大一點也是楚堯奚那麼大，姐弟戀也不受限制。
昨日在蹴鞠場竺米就看出其中有幾個很明顯不是桃瑛這樣能應付來的，若真成了事，後宮可就熱鬧了。竺米自然不想看到那種宮斗場面，也不想桃瑛受了委屈，於是打定注意要幫幫她。
「桃瑛，我們來做甜食吧，宣王閑了給他送去，讓他知道你對她的好。」沒有人比桃瑛更了解楚若炎那孩子了，竺米對這點還有些自信。
「可是，那些秀女們一定也都做了食物給他，若炎愛吃甜食本就不是秘密，就算我做好了……」
「停停停，不要說喪氣話，你不做他怎麼可能會吃到呢，而且，其他人的他不會吃的，相信我。」那個小傲嬌，就是主動讓她做還擺擺架子呢，更不用說那些秀女們了，一定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桃瑛不同，依她對楚若炎的了解，他就算表面拒絕了，過後又準會再要過來。
桃瑛並未想到這裡，只懷疑的怯弱問道，「姐姐怎麼如此篤定？」
「嘿嘿，你就放心吧，來，跟我去御膳房，我之前用清水泡的干桃油應該泡好了。」
桃瑛將信將疑的跟著站起身，但看竺米信心滿滿的樣子，心情也放鬆許多，好似真沒問題一般便跟著走了去。一路去到御膳房，聽到不少有關那些秀女們的傳言，竺米暗自咋舌，又看身旁女孩神色低落，便抬起手臂攬著她的肩拍了拍。
「沒事，咱有自己的資本，不用怕。」
桃瑛點點頭，卻不再言語，竺米只得嘆口氣，心想幫不了巴娥，幫幫這女孩也是有可能的，於是那股子樂於助人的積極性又被調動起來。
御膳房裡正在為晚膳做著準備，竺米領著桃瑛來到點心局，將泡了三個時辰的干桃油用清水洗凈放入碗中，隔水蒸起來，一旁桃瑛也學著將碗放入蒸鍋，竺米笑笑解釋道，「這樣蒸個一盞茶的時間就好，時間過長容易粘手。」
桃瑛點了點頭，便跟著竺米閑聊幾句她在宮外遇見的趣聞，隨後取出桃油並立即放入冰水中。又將龍眼肉、芒果和草莓切丁。將桃油放入到碗中，加入水果丁后，竺米捧著蜂蜜罐子走過來說道，「之後只要依個人口味淋上蜂蜜、椰汁或者杏仁汁即可，你看宣王喜歡什麼口味的，你自己調製吧。」
見女孩恢復些許精神，竺米也跟著鬆口氣，按著楚堯奚的口味在上面淋上料汁，又對正認真調味的桃瑛開口，「怎麼樣，很簡單吧？這道清甜爽口的冰極桃露即可做前菜，也可當飯後甜點。其實是要搭配甜白葡萄酒的，不過若炎那孩子就算了。」
「謝謝姐姐。」
桃瑛做的得心應手，竺米也樂得被人稱讚，御膳房裡的廚役溜過來偷看，忍不住想吃的樣子更是讓她樂此不疲，「先別謝，咱再做一個貌似普通，但口味非凡深受人喜愛的香芒凍布丁，今天就讓楚若炎離不開你，哈哈。」
聽竺米這麼一說，桃瑛不自覺羞紅了臉，尤其膳房裡的人都掩嘴偷笑，竺米倒不在意那些接著將芒果切片，與牛奶、糖和魚膠粉一起放入鍋中煮開再裝入碗中放涼，取來鮮榨的芒果汁倒入，復又對身旁跟著她動作的桃瑛解釋道，「這個呢，魚膠粉起到了凝固作用，很容易成凍，還可以適當減少糖，然後根據個人喜好多加芒果。」
連著教了兩道消夏甜品，竺米熱情高漲正想再做一道包了巧克力脆皮的焦糖冰淇淋，太監阮信卻過來傳話說楚堯奚找她，無奈，只得轉回身又對桃瑛囑咐起來，「你現在就去他寢宮等著，人不回來你就不走，最後再表現出你對他的關心和理解，把這兩道甜品遞過去，隨便聊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聊秀女的事知道嗎？」
桃瑛認真的將話記在心裡，猛的點頭，竺米這才滿意的端著自己做的甜點和之前就做好的以姜調味的鵝肝沙拉隨著阮信走出去，心裡則還惦記著桃瑛的事，一路走的心不在焉也忘記問楚堯奚找她什麼事，畢竟傳召時只說要她過去，也沒點菜。
直到竺米走進男子的寢宮，大大的一幅畫像擺在桌子正中央，猛然映入眼帘，才讓她回過神，那畫像不是別的，正是當初在華露園裡看到的自己的畫像，身著華美裙裳，頭戴叮噹作響的步搖金釵，就連手上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鏈子和戒指。她幾乎都把這形象給忘記了。
如今再看到依然是莫名的悸動，這是楚堯奚畫給她的，是他眼裡的她，這麼想著，竺米放下托盤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以想象自己當初笑的會是這般好看，不過也都是喝醉之後的樣子了。
說起來楚堯奚畫過她不止一次，卻都沒再看到過，不知在這男子眼裡她清醒時又是什麼樣子。發覺自己陷入痴迷狀態，竺米理了理情緒，咳了一聲問道，「這不是在華露園嗎？何時拿回來的？」
「今早派人去取的，朕覺得是時候掛起來了。」坐在桌案前一直凝著女子反應的楚堯奚放下手裡的筆，笑著走過來，「你說是掛朕這裡，還是掛你房間去？」
「呃，掛你這感覺好怪。」
「呵呵，有何怪的，那就掛你房間吧。」
「啊？掛我那……也怪，我又不是自戀，整日看著自己的畫像流口水么？」
看著女子幻想著又搖頭否定的表情，楚堯奚又笑了笑，「那就放到那個房間吧。」
「哪個房間？」
「就是那個房間，需要這畫的房間，對了，之前你說一個人打掃整個芳霄閣有些累，朕已經分派給你那裡幾個侍從了，昨日被你調戲的那個小莊子就當是你的隨侍吧。」
被突然的決策嚇到，竺米懷疑的看過去，「你，這是要做什麼？我不需要那麼多人啊，只要固定時間派人過去幫我打掃打掃就行，就像鐘點工似的。」
「鐘點工？」楚堯奚反覆咀嚼著這個詞，覺得很新鮮，卻也沒有收回之意，「派過去的都是給你使喚的，就算目前用不上，以後也會用上，你不必推辭，倒是現在朕有別的事要問你。」
見男子一副不容反對的樣子，竺米也只好接受復又問道，「什麼事？」
「……這突然端來的甜品是怎麼回事？朕好像並未傳膳。」話雖這麼問著，可楚堯奚還是坐下來吃著那些味道可口的食物，他口中沒味兒正想叫她做點什麼，這女子倒是同他心有靈犀，楚堯奚原本想的美好，可聽了女子的解釋又不得不啞然失笑，原來自己不過是墊背，順手做出來的。
「我不能看桃瑛被冷落啊，總要發揮我們廚師的特長一挽狂瀾，將那些秀女們都抵擋出去。」
「呵，又開始進行你的紅娘行動了。」楚堯奚無奈的搖搖頭，將凍布丁吃完又接著吃那碗桃露，「不過這次不是你擅作主張？」
被男子看低了自己的能力，竺米自然不服氣，她雖然幫助巴娥的計劃擱淺了，但這回不同，楚若炎可不像舒睿那榆木疙瘩忽視女子的感情，楚若炎是誰，楚若炎是個小傲嬌啊，口是心非的事他常做，但這根本逃不過閱人無數的竺米的眼。
「我這個紅娘也是會成一件事的，你看著吧，這次准成，我還沒說你呢，放著那些女人們不管，連累其他人，還不趕快去把那些秀女該安排的都安排出去，要留的也給個歸屬。」
被竺米埋怨，楚堯奚只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的說，「呵呵，你想讓朕處理那些女人的事？到時可就經常得去見她們，審閱她們的能力，如此你不怕落得跟桃瑛一樣心情？」
「唔，不要，那還是給宣王和太後娘娘處理吧，我對你沒信心。」
見女子立刻反悔，楚堯奚的笑容更明顯起來，言笑吟吟，撩人風情，看的竺米又是一陣心猿意馬，連忙躲了那視線，「下午我要做些小吃，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恩，干炒牛河，鰻魚粥，蒸腸粉和糖蒸酥酪。」
「……你吃晚飯啊，點這麼多。」
「你不是問朕想吃什麼，現在就想吃這些，哦對了，聽他們說你經常給自己做疙瘩湯，為何從未見你給朕做過？」
這人還挑起理了。
對楚堯奚干吃不胖的體質進行了一番鄙視，竺米點頭應著，「知道了，給你做，什麼都給你做，晚飯也順便給你做出來得了。」
見竺米不情不願的樣子，楚堯奚吃完那個鵝肝喝了口茶才笑道，「那倒不必，朕也要休息休息睡個覺。」
「……豬。」
丟下這麼一句，竺米更鄙視的轉身離開，身後男子的笑聲好似在對她送行，她正咬牙切齒的碎碎念，迎面就撞見走的匆忙的楚若炎，「哎呦，你走這麼急幹什麼，也不看有沒有人。」
「……什麼啊，是你。」被撞了鼻子，楚若炎揉了揉見撞的人是竺米，才沒好氣的說道。
發覺男孩心情不佳，竺米猶疑的湊近觀察起來，惹得男孩一陣臉紅，「看，看什麼，本王才不會對你道歉。」
「恩，能想得到，不過你這麼急著去哪？還是在躲什麼？」
似乎被竺米猜中，只見男孩眼神閃爍片刻復又皺著眉迴避她的審視才哼道，「本王要做什麼還用向你報備？讓開，我要回寢宮了。」
「回寢宮？啊，好好，我不擋你，快回去吧。」桃瑛還在那邊等著，竺米自然沒有耽誤人家的道理，卻見對方反倒不再前行轉而看向她，欲言又止過後才問道，「你可否見到桃瑛？」
「桃瑛？她怎麼了嗎？」竺米故作糊塗的反問，卻見男孩局促起來，忽覺有趣，刻意調侃道，「莫非你欺負她了所以急著要去和解？」
「誰欺負她，只是……」
「只是？」
「只是……你很煩啊，本王為何要告訴你，自己的事都沒利索，還有功夫管別人。」楚若炎糾結了一陣才板著臉嚴肅的反駁回去，不想自己的心思早被看透，只見竺米不但不氣，反而還一副笑吟吟的表情躬身點著他的鼻子，「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秀女纏身，惹對方不愉快了吧？怕她不理你，所以急著去解釋呢？」
「你，你怎麼知道？」楚若炎脫口而出，才發現對方那得逞的神色就是在等他說這話，又羞愧的板著臉哼道，「本王為何要去解釋，遴選秀女一事她早就知情，自己喜歡生氣，本王……本王才不管她，麻煩死了。」
「哦，我們小桃瑛還真是可憐，你不得意她，她還上心為你著想，可憐紅顏痴啊。乾脆我去找太後娘娘請命給她找個好人家，總比在你這裡操心受累的好。」
「你敢，本王早就向母后提了親，你不準攪局，否則本王唯你是問。」楚若炎焦急又強硬的攔住竺米欲離開的身子，眼裡帶著毋庸置疑的堅持，看得竺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扯了個笑容。
什麼啊，原來這孩子早就有了打算，不過是沒正式表白呢，呵呵，還真是可愛啊，這種低調的行動像誰呢？這樣也不用擔心他們的事了，竺米心裡安慰起來。
「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不知道女孩子家心細容易多想嗎？」
楚若炎撇撇嘴，臉頰微紅，本不想告訴她這件事，沒想到還是被繞出口，「哼，本王做事何須你教，看著你和皇兄的事就明白了……等等，你這麼上心做什麼？難不成也想像對皇姐那樣，對本王的事攪局？」
「呃，你消息可真靈通，不過說攪局很失禮欸，我是為你們好，這叫關心，我若不問，你還想拖下去？」
「總之，本王的事本王自有打算，你別插手，不過……還是謝謝……皇嫂關心。」
「恩？什麼？後面聲音太小沒聽清。」
「啰嗦。」
眼看著男孩抱怨完跑遠，竺米忍不住笑起來，笑過卻又有些感慨萬千，那一聲皇嫂還真是戳中她的心事，是啊，若是成了親，她就是他的皇嫂了，這稱呼變化比聽到男孩說去提了親還要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