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用我的來換
男子笑而不答,對竺米招了招手,「來,先過來坐。」說著便在草地上盤腿坐下來。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見到食神本人,竺米並未上前而是呆愣的捏了捏自己的臉。
不痛!
這才想到自己本來就在夢裡又怎麼會有痛覺。她猶豫是否正是因為在夢裡,所以這個自稱食神的人可能不過也是自己迫切希望而想象出來的結果,心裡仍抱著懷疑的態度。
男人似乎看透竺米的心思,手裡掂著板栗笑起來,「不用懷疑,我可不是輕易會顯像的,難得你有這麼好的夢,還是說些正事吧。」
被一語道破自己的想法,竺米窘迫的撓了撓鬢髮,可仍是猶疑的看著眼前悠哉的男子,實在無法相信這人真會是食神,這麼弔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樣子,現在的神仙都是如此嗎?「突然闖入別人夢裡,我這胎夢不會被你破壞了吧?」
她這話剛說完,那邊男子卻爽朗笑起來,「哈哈哈,別說不會破了你這夢,我的到來可是更能給這孩子帶來不錯的運氣,難道你不希望見到我?」
「希望,當然希望,你再把我帶回那個世界吧,我想回去。」竺米用力搖搖頭否定掉,迫切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是他將她帶去那個世界又帶回來的,那麼就一定也能再將她送回去,這樣,就算不跟嚴心翰結婚也沒問題了。
「呵呵,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原本你的命運就是該留在這裡生活下去……」食神故意停頓一下,抬眼瞄了女子,果然她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起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看我胎夢的好壞才來的嗎?」
「哪有那麼閑,人要學會變通,神仙其實也一樣,無外乎於情理……」竺米聽他那話里似乎留有餘地,緊忙問道,「那要怎麼做?是需要我給你上貢,還是把我這胎夢賣給你?」
食神汗顏的咳了咳,看著竺米焦急的樣子嘆口氣,「我要你胎夢做什麼,我又不懷孕生孩子。」
「呃……也對。」上下打量過男子,竺米象徵性的應著,既是神仙又是男的,的確不需要,不過難道不能賣給胎神嗎?
「呿,你那什麼眼神。」
竺米彎嘴笑了笑復又問道,「那你要什麼?不管是什麼我都願意給你,只要能讓我回去。」
說到這,男子狡黠的眯眼看向竺米,摸了摸下巴,「這個嘛……嘿嘿,其實已經收到了不錯的條件,所以我才出現在這的。」
被男子的話弄得有些糊塗,竺米不解的歪著頭,已經收到了?她還沒給呢,他拿走她的什麼了?四下在身上觀察了一圈,一樣也不缺不少,四肢也都健全,實在想不通是什麼東西,「你只要欣賞了我這夢就足夠了?你還兼職食夢?」
「呸呸,那是夢神的工作,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食神但也不是什麼都吃行不行,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會說話了。」男子聽到竺米的猜測又一次汗顏的嗆咳一聲連連擺手,又道,「你也別亂猜了,再猜下去,不知又給我安個別的名堂出來,喏,你看這是什麼?」
男子說著就從袖中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瓶子只有手掌大小,裡面閃爍著五彩光芒像是彩虹,又像是祥雲飄來飄去,「棉花糖原料?」
「喂……這看起來像棉花糖嗎?」被女子的懵懂氣急,男子的聲音提了提,又看那一小團的確有那種感覺,只得乾咳一聲放下瓶子鄭重道,「這瓶子裝著的是那個人與我交換的條件。」
「你說楚堯奚?楚堯奚他與你交換了條件?」被這消息觸動,竺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又看了看,沒想到他竟然在為她想辦法。
食神笑著點點頭,敲了敲小瓶感慨道,「沒錯,他當初在寺里許願,換你不要離開,不過,哈哈,你也知道,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這消息傳到我這裡也就到這時候了,所以沒來得及應了那願望。」
「……說來說去你都是經不起誘惑,給個條件就答應,神仙當假的吧。」
「咳恩,這不能這麼說啊,不過倒也是事實,可是啊他用他的六味來換你回去,這麼誘惑的條件我怎麼可能不答應,他的味覺可是至純的東西。而且,成人之美終成眷屬,也算是功德一件,這是你們的緣,就算我想不答應,也要走這過程,你說是不?」
「六味?難道是……」竺米敏感的聽到食神話里的信息,楚堯奚用六味來換?他當時許下的願望是這麼沉重的代價嗎?那男子未說完的話,是要告訴她這些?她慌張的凝著食神,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是真的,然而對方卻自然的點著頭。
「沒錯,不僅酸、甜、苦、辣、咸,連他曾經還存在過的鮮味也徹底失去了,現在他啊,可是個地道的味痴了。」
心口刺痛的感覺因男子的話瞬間產生,她感覺每呼吸一下都變得十分艱難,似乎就連肚子里未成形的胎兒都在跟著躁動不安,她伸手想去搶奪,可那瓶子卻憑空從男子手裡消失,緊忙喊道,「不行,不能換,你不能答應他的條件……我來跟你換,我用我的廚藝換他的味覺。」
「什麼?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你十多年來練就的技藝,你捨得嗎?」
「捨得,技藝沒了再練就好,可是他的味覺沒了就是徹底沒有了啊,你是食神,難道不明白那種感覺嗎?任何味道都無法在嘴裡形成,只是機械的消化著那些食物來維持生命,而且連鮮味都一併奪走,那對喜歡吃食的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發生還心安理得的回到他身邊?」
見竺米慌張而堅定的說著,似乎已經想象到楚堯奚吃著沒滋沒味的東西時的樣子,食神有些為難,「這……可我已經收來了,總不能出爾反爾吧,好歹我也是個神仙。」
「神仙還與人做交易,你已經失職了。」
「呃,呸呸,口上留德呀姑娘,好好好,你要換我就跟你換,不過在這之前嘛~~嘿嘿,做個木耳羊肉煲給我吃吧?你這手藝就要被我收回了,以後想吃到還不知等到哪天去。」
「可以是可以,但這裡沒有廚具啊。」
「呵呵,這個好辦,待你醒來之後,做完向西側擺好,再默念幾句,我自然會收到。到時我便將你送回那個時代。」
「等等,在送我回去之前,我想請你給我一天時間。」
「恩?怎麼了,不是著急想回去嗎?這現代的東西可不能多帶過去,而且就算多帶也是用不上,你又何必費心去收拾。」食神以為她這次要有所準備的離開,隨口說著,卻見女子搖頭否定道,「不是,是還有些事情需要解決一下,就這樣離開總是不妥。」
「……」明白了女子的用意,食神笑著點點頭,「好吧,人類的一天對我來說也無關痛癢,你只要準備好了,我自會找你。」
聲音漸行漸遠,當竺米再看過去時,那石頭上已經空無一人,那個夢依舊如同初始,她抬頭望了望金龍角,微微笑起來,原來那個人也沒有放棄她,原來,他們彼此的心還在一起,太好了,就可以回去了,就可以永遠在楚堯奚身邊了,既然如此,這邊就要做出妥善處理才行。
猛然睜開眼,竺米依然躺在柔軟的床上,朝陽射著窗帘散發光芒,她爬起身雙手打開,溫暖而美好的晴天,因為那個夢,連心境都變得不一樣了,於是連忙起身收拾起來。
早早就來到白桐的公司樓下,見到女子,燦笑著走過去,「白桐,早安。」
「呦,這吹的什麼風,你今兒這麼早來我這,和嚴心翰定完婚心情挺不錯啊,相中對方了?」
「恩,相中了,只不過不是他,嘿嘿。」
「什麼亂七八糟的,正巧,今天要趕的稿子多數都是你們家跟嚴家的報道,進來跟我聊聊吧。」
女子正要拉著竺米向大樓里走,卻被她拽了回來,歉意說道,「今天咱倆先在外面坐坐吧,我想請你幫個忙,幫我登一條新聞,保證是你的獨家。」
「恩?什麼好料竟然讓你這麼慎重。」
竺米只淡淡笑著,先拉著白桐進了茶餐廳,隨意要了杯飲料才再開口,「我想要你明天登出說明,說我為了逃婚行蹤不明。」
「……噗~~」剛喝進口的冰鎮鴛鴦就因為這女子的話很沒形象的噴了出來,白桐難以置信的指著對坐鎮定為她擦著桌子的人顫著聲問道,「你,你這又是演的哪一出?想要引起嚴心翰的在意不用這麼狠吧?這可是在黑你啊。」
「恩,我知道,反正等我走了之後也不會在意這些緋聞,你就儘管寫吧,不過最好是將我家裡和嚴家都刨除的情況下寫,我不想連累他們,或者不寫我逃婚,寫我被綁架,或是與別的男人私奔了都行。」
「同學,你這是怎麼了?」
白桐只以為她是婚前恐懼症,剛想安慰幾句,卻見女子異常認真的回視她,對她微笑,白桐抬起的手便僵在半空中,她知道竺米一般露出這種表情就不會是說謊開玩笑,那麼她是真想要離開。「你……打算徹底消失?」
「恩,徹底的,不留任何生死線索的消失,這一次就是真的了,所以白桐,安靜聽我給你講個故事,之後再來判斷吧,今日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不想說不舍的話,只希望你是最了解我的那一個。」
白桐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竺米的神情卻是那樣溫暖,彷彿自己的消失對她來說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直到她將那段漫長的經歷講給她聽,才明白那神情里蘊含的真諦,那何止是遠距離戀愛那麼簡單,而是跨時空的愛戀,也難怪她近日總是做些反常的舉動,那都不是毫無意義的。那種價值已經超出她的衡量範圍。
「所以……你這是要回去那裡?」
竺米點點頭,很高興自己的好友用最快的速度吸收了這些外人聽來荒唐至極的內容,或許也正因為她信她,才讓一切都能如此順利,「現在明白我那句話的意思了嗎?我要憑空消失,總要找個理由才好。」
「明白是明白了,可我不能報道。」
「為什麼?獨家啊,最近的熱門啊。」
「你當我是守錢奴啊,以自己好朋友這種事來賣新聞,那簡直是在賣我的良心,這是要永別,我怎麼可能忍心。」
「……白桐。」女子的話撼動著竺米,她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低頭沉思片刻才改變了想法,「知道了,那我就找嚴心翰說清楚吧。」
意外於對方的突然決定,白桐有些擔憂,「小米,一會兒說要訂婚,一會兒說不要,這會不會不太好?你爸那裡又怎麼解釋?」
「嚴心翰反對的話,就是我爸也沒辦法的,之前都是因為那個人一直不冷不熱的態度,由之任之,才讓眾人將我們本沒確定的婚事信以為真,如今他出面拒絕的話,效果應該比我會好一點。」
「那你要說嗎?告訴他實情?」
竺米猶豫一陣,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面對那個人會說出什麼話,不過應該不會全部坦白吧,例如他像楚堯奚這件事就絕不會說。
當竺米與嚴心翰第二次見面時,意外的嚴心武也與其同在,竺米在侍應生的引領下走過去稍微愣了愣,卻仍鎮定的坐到兩人面前,她想,這樣或許也好,連嚴心武也可以一併解決了,如此,習謙也該能知道她的消息,她也就不用一一通知,倒是為她回去省了不少時間。
還未等竺米開口,嚴心翰卻先問道,「你要悔婚?」
「……」竺米挑了挑眉,這男子的精明還真是與楚堯奚有得拼,既然對方已經猜到,她也沒打算遮掩,鄭重的點點頭,「沒錯,不過你怎麼會這麼想?」
「心武說你有喜歡的人。」
「……」目光落在一旁嚴心武身上,男子端著酒杯似抿非抿,目光則移向別處,竺米暗笑他的有趣,就那麼想看他大哥吃醋的樣子么,結果,眼前這個人倒是絲毫不為所動,「看來你也不是不同意。」
嚴心翰無所謂的聳聳肩,「的確,婚姻之事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只是可惜無法與你這樣的女人結為夫妻,或許會少一些樂趣,但也不足為憾。」
這冷血孤傲的樣子倒讓竺米想起了龍修,若這男子是龍修那樣的人,不,或許他比龍修更懂自己的立場,無十全把握絕不會出手,畢竟,這個人有那種算計的心理,但這樣就好辦了。
「那麼今日見面沒有別的事了?如果你覺得不好對外界開口,就由我來說明,你我和平分手。」
「OK,這正是我想要的。」
「很好,我也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女人。」
「……多謝誇獎。」
左右看著二人的對話,嚴心武在一旁沉不住了,之前拒絕他那麼堅定要嫁給他大哥的女人此時怎麼說變卦就變卦,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嗎?那他們之前的交談都算什麼?
嚴心武還未想明白,那邊嚴心翰卻起身準備離開了,而竺米似乎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這讓他更是焦急,看著未走的女人質問道,「你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麼?我越來越看不懂你。」
竺米低頭認真切著牛排,良久才抬起頭對對坐的男子開口,「這家牛排是我一直很喜歡的,推薦你以後常來,嚴心武,其實我最想交談的還是你,你沒有你大哥那麼理智,有些事會放在心裡,你我雖然不過相見幾面,可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所以,我想讓我的離開你也是知情人之一。」
男子本想反駁她說他不理智的話,可後面的內容反而更讓他在意,「什麼離開?離去哪裡?孩子呢,不是非我哥不可嗎?不是像那個男人嗎?」
「……已經不需要了,我就要回到那個人身邊了,以為不可能再回去,可那個人為了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不能辜負了他,唯獨那個人,即使眼前面對再多的詆毀,我也會選擇他那裡,所以,嚴心武,忘了我這個在你生命里短暫出現過的女人吧,以後可能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嚴心武的腦子有些混亂,只有這女人將要離開的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沒深刻體會愛意她就對他說了再見?而且還是再也見不到?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可竺米卻再次打碎他的想法,看著女子重新戴上那枚戒指對他微笑,他回給的笑容卻是那般苦澀。
啊啊~~敗給她了,這是真的,這女人要去與最愛的人重逢去,在他還來不及讓她看到自己成熟的這一刻,然而他卻不得不去接受這事實,畢竟,那麼溫情無暇的笑容,讓他如何忍心去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