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相識前，相知后

那是楚堯奚遇到竺米之前不久發生的事，這日，下了早朝，百無聊賴，手裡的摺子看的有些眼花，他索性換了常服，帶著舒睿出了宮，直接去了那個遠近聞名的脂伊館。在這條花街柳巷的盡頭，最大的那間樓院便是脂伊館所在，眾所周知那是眾多官妓所在的地方，只是沒人知道，這裡的幕後老闆就是楚堯奚本人。

看似風流的楚堯奚每次都大搖大擺的走去那裡，對百姓來說已經不足為奇，皇帝年輕氣盛，喜好美女這本就是人之常情，然而楚堯奚去到那裡，卻真的就只是睡覺，純睡覺，不論早晚，不歡不愛，只要那裡的頭牌申屠瑾為她撫琴唱曲。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申屠瑾會得到楚堯奚的眷顧，脫離這是非之地，然而並不是那樣。她就好像楚堯奚在民間的一個紅顏知己，只得交心，未得名分。巴蘭還曾埋怨過他過於給那女子留下了莫須有的傳言。

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驚訝之際，一股熱流伴著米的味道傳入口中，使得他大腦一時空白。驀地睜開眼，申屠瑾正小心翼翼的喂著他一碗湯糰，見男子略驚的樣子笑了笑，「真睡著了？瞧你嘀咕著要吃糰子，還以為是醒著的。」

「……恩，稍稍睡了一會兒，真是可惜，若是沒醒，還期待著瑾姐姐用嘴喂朕呢。」

「陛下又在說笑了，這外人不知，你我還不清楚么，相敬如賓形容彼此再適合不過了。」

楚堯奚勾起嘴角笑起來，又是無奈的嘆了一聲，「瑾姐姐總是讓朕想起巴蘭，她走後，能再誠實交心的人就更少了。」

「知音難求，不過時機未到，陛下若有心尋找，又怎怕找不到。」說罷，申屠瑾旋身走回琴邊撫了一段悠緩的調子，楚堯奚先是閉目聽著，手拄在窗沿上又抬頭望向天空，這曲子像是撥出了他的心思，孤獨，彷徨，以及想要追求能讓他傾盡一生的紅粉佳人。

龜奴恰在此時敲門，端著貴妃雞、干燒排骨和一碗魚皮餛飩走了進來，楚堯奚這才收回視線看著桌上，忽然想到什麼說道，「若朕日後真找到那個人，定要她擅作膳食才行。」

剛要給男子夾菜的申屠瑾愣了一下，忍不住掩嘴笑道，「能受得了陛下那進食規律的人，奴家還真是有些好奇會是什麼樣子。不過，哪有那般女子飛上枝頭還願下廚房呢？尤其是毫無佐料也能烹調好料理的女子，難啊，陛下可真會給自己設限。」

「……」楚堯奚無奈的撇撇嘴，「真是如此，才教人期待不是嗎？」

二人相視一笑，這話題便不再繼續，楚堯奚休息的也差不多，用過午膳便同舒睿出了脂伊館打算再去華露園坐坐賞花，這剛路過良潘河的堤岸便聽到一男一女二人的對話，不禁起了興趣，什麼龍魚能治好他的味覺？哪裡聽來的荒唐說法，這女子還真是單純。

舒睿見楚堯奚停下腳步，望了望那邊正想上前，卻被對方打斷，「你在這等著，朕去瞧瞧。」

「……陛下不會也相信什麼龍魚之說吧？」

「呵呵，朕看起來如那女子那麼好騙？不過是想看看她是否真能抓出什麼來。」

舒睿無奈只得聽命守在原地觀察著周遭，只是那邊卻出了狀況，再看過去，楚堯奚已經跳下水中游向那溺水女子，忽覺不對。緊忙走下河堤來到還留在河岸上的小廝面前盤問起來，生怕那是引楚堯奚過去的預謀，好在二人平安上岸，可事後反倒怪事連連。

眼前女子不但衣著變了樣，就連說話的口氣都不如剛剛，這還不打緊，最主要的是她竟然不認得救她上來的楚堯奚，以防這又是什麼新伎倆，舒睿拔劍直指女子頸項，奈何楚堯奚已上了河堤叫他離開，這場鬧劇才暫時收了場。

後來得知那女子便是六聖樓的老闆娘，是巴娥的摯交，舒睿對她的懷疑才稍微減少，而過了一年這女子就成了正宮娘娘。

兩年過後，當她抱著還不能走路的小皇子走下馬車，看著燈火通明華麗輝煌的樓宇尷尬的側頭望向饒有興緻的男子，略帶懷疑的開口，「楚堯奚，你可真有興緻哈，帶著老婆孩子來逛窯子？你的早教方式可真特別。」

楚堯奚噗嗤一聲笑出來，看著身旁嗔怒的女子，又看一眼她懷裡熟睡的孩子，抬手摟著她說道，「有個人以前說過想見你。」

「恩？見我？這裡？呃……」竺米又抬頭望了望眼前的樓閣哦了一聲便迷濛的隨著楚堯奚走了進去，一進門就傻了眼，她還是第一次來逛青樓，外面看著就夠熱鬧，沒想到裡面更是別有洞天的感覺，「這裡不會有什麼七仙女吧？」

受食神的影響，竺米現在覺得在哪裡見到神仙都不奇怪了，正說話間，樓梯上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來一位華衣女子，她目光落在竺米身上，笑靨嫵媚，復才看向楚堯奚行禮問安，「參見皇上，皇后。」

楚堯奚熟絡的上前扶起對方笑道，「瑾姐姐如今怎變得這般生疏了，何時見朕行過如此大禮。」

「這禮是應該的，初見皇后，奴家怎好那般逾矩，萬一娘娘氣了，可是我的罪過。」

呃，見自己被人看做小氣之人，竺米連忙上前大方的說道，「沒關係啦，我也不喜歡那些規矩，就算你逾矩了，也一定是楚堯奚這傢伙影響的。」

「……」訝然回視竺米的坦誠，申屠瑾望向楚堯奚不置可否的樣子，瞭然的柔和了表情，「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陛下要找的。」

「恩？什麼？」

竺米不解的看著男子，對方卻挑挑眉，不作回答，申屠瑾復又開口，「娘娘的廚藝早有耳聞，不知今日是否有幸授賜？」

「哦，沒問題，這傢伙來時就說想吃鴨血粉絲湯和桂花糖芋苗。」竺米毫不推辭欣然答應下來。

「瑾姐姐，定要嘗嘗竺米的桂花糖芋苗，口感更滑.潤爽口，香甜酥軟。」

「……你這幫我做廣告呢？」

「廣告？那是什麼？」

「不，沒什麼，你繼續吧，你的誇獎比師父對我的誇獎還有宣傳度。」竺米撇嘴笑了笑，看楚堯奚不明所以的樣子打趣道，這男子反而更自豪起來，「哦？你終於發現朕對你的好了？」說著，楚堯奚便湊近竺米的臉磨蹭起來，惹得她一陣羞紅。

「笨蛋，別不害臊啊，吵醒清兒了。」

「不怕，吵醒了，朕就告訴他這裡是後宮。」

「……他聽得動懂才怪。」

眼瞧著二人的打情罵俏，申屠瑾欣慰的掩嘴輕笑，看著楚堯奚已少了昔日的愁情萬縷，明白了這叫竺米的女子究竟帶著怎樣的影響力，心裡為楚堯奚存留的憐惜與同情也終於放了下來，他們二人的相遇是註定要在一起的，是為了軒瑞國的未來而存在的，無關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