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97章 最後一面
當初李延睿求到她的面前,說這仇要親手來報,江婉是應允了的。
上京之後,李延睿啟用了李大鵬和李永旭的事她也全都知道。
一直表面按兵不動,也是心存磨鍊李延睿的意思。
但也知道要對付李永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主要是李永謙身後的關係盤根錯節,揪著他一人不放,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江婉其實一早就已經著手布局。
斬草必除根。
她與宮裡的修媛娘娘正在下一盤大棋,就等時機成熟,將李永謙身後的大樹都連根拔起,讓他再沒翻身的機會。
可千算萬算。
江婉還是低估了李延睿的年輕氣盛。
「可如今就算你將他送入大獄又能如何?過兩天還不一樣又活蹦亂跳的被放出來。」
江婉嘆氣扶額,李延睿今日的孤注一擲治標不治本。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點娘無需擔心,前段時間李大鵬和李永旭幫著盯梢和追查,已經掌握了不少他參與糧草案,並設計栽贓李永旭的證據,如今已經全部移交給晟王了。」
「就算是文太師想為他翻案,恐怕也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李延睿的語氣十分篤定。
江婉掃了李延睿一眼,她都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與晟王搭上了線,並且對他如此的信賴!
「天也不早了,你今日也累得夠嗆,趕緊去吃飯休息。」
江婉以手撐額煩躁得很,事已至此再說無益,對這個捅了簍子的老二,她一眼都不想再見到。
將人趕走之後,腦子裡卻是一刻也沒有清閑。
在糧草貪腐案中李永謙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李延睿他們查到的資料能有多大用處?
如若這般容易,晟王也不可能到如今都無動於衷。
李永謙對他們母子做的惡實在太噁心,怎麼可能只便宜他一場牢獄之災?
更可怕的是,李延睿今日金殿告狀的行為徹底引起了文太師的注意,那老東西就像一條蟄伏的毒蛇。
沒打中他的七寸,接下來就會被蛇咬。
這個結果是他們母子全都承受不住的。
李延睿年輕氣盛,有不管不顧的勇氣,卻與行事周全還有一定的距離,而江婉則不得不考慮替他善後的問題。
江婉獨坐在房中,腦海中反覆咀嚼剛才李延睿所說的話。
著重在意的是李永旭尋找出來的,關於李永謙奉文太師之命栽贓李永斐的證據。
有了!
「來人,把二公子叫來!」
……
眼見亥時已過,在大理寺的監牢中,李永謙惶恐的睜著眼。
料峭的寒風透過牢房四壁的岩石,冷得彷彿凍住了渾身的血液。
亂草堆中來回嬉戲的老鼠,發著唧唧的聲音正盡興的午夜狂歡,隔壁牢房偶爾傳來受刑犯人忍耐不住痛苦的呻吟。
鼻端縈繞的全是腐爛腥臭的味道。
所有這一切摻雜在一起,透出的全是死亡的氣息。
李永謙的感知在此刻被無限的放大,哪怕周圍細微的響動,都令他心驚肉跳。
哪怕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也從未如此驚恐和無助。
一直嚮往高人一等的李永謙,從來沒想到有一日自己會被親生兒子告發送入大牢。
「救我~救~救我~」
他將自己埋進爛草堆中,渾身哆嗦得篩糠一般。嘴裡喃喃自語。此刻支撐著他的唯有下獄之前文太師朝他投來的安撫的一瞥。
應該會救他的吧?應該快了吧?
「嗚~嗚嗚~~」
「誰!是誰!」
此時牢房內的穿堂風再一次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受盡折磨而死的怨靈哭訴。
再一次折磨著李永謙脆弱的神經,將身軀蜷縮到牆角,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你最想見誰?」
「鬼啊!」李永謙已經發出無數次的詢問,每次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牢房裡自己的回聲。
可這一次卻有人回答了他!
牢房裡突然響起的不屬於他的聲音嚇得他死死的抱住自己的頭。
「原來你還怕鬼啊?」
沒想到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竟然停留到了自己的牢房門口。
李永謙避無可避,最後不得不睜開眼,偷偷的從手臂縫隙朝外打量。
「是你!」
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一張熟悉的眉眼。
這張臉近段時間時常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李永謙閉著眼睛都能描畫出來,只不過此刻比印象中還要柔和幾分。
端莊中竟然透出幾分嫵媚來。
若是在別的場合重逢,李永謙此刻只有得償所願的歡喜,可如今在這冰冷的牢房再看這張臉,他卻驚得連連后移,將整個人挪到離牢房門最遠的牆角。
「怎麼,你竟然怕我?我比鬼還嚇人嗎?」
江婉對李永謙的反應實在吃驚。
「你,你……為什麼會來?」
「瞧你這話問的,當然是來討債呀!」
「當年你流落小柳樹村,是誰收留了你,供你吃喝拉撒,供你讀書考功名,難道你就想功成名就之後拍屁股走人?」
「忘恩負義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指使人對我們母子一再痛下殺手?」
「婉兒,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去幫我求求睿兒吧,求他網開一面……」
當江婉一一痛數李永謙往日對拋棄的妻、子犯下的罪孽,李永謙也終於回過神來,從一開始的躲避轉而直接撲到牢門上,望著江婉痛哭流涕,一個勁的求饒。
自打他被關進牢房,第一個來看他的竟然是自己的原配妻子。
突然讓他心裡萌生出一絲僥倖的希望。
或許除了倚靠文太師之外,他還能求一求這個往日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女人。
「你知道嗎?當我們母子知道你的存在之後,根本沒想找你麻煩,哪怕上京都只想隱姓埋名好好過日子,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給我們母子活路。」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幾次三番不是想毀睿兒的前程,就是要取他的性命,如今再哀求他對你網開一面,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江婉面對這樣的李永謙,一點與他周旋的成就感都沒有。
今夜來見他這最後一面,除了給原主一個交代,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是,是,我不是人!」
不知道李永謙是否真的懺悔,但此時他認罪的態度卻是極誠懇的。
「富貴迷人眼,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做法,當初若沒能被文太師擇為東床快婿,你或許也不會如此對我們母子的,是吧?」
江婉氣憤難當的語氣為之一轉,突然哀怨起來。
落在李永謙的眼裡,越發感覺這原配還對自己情義未絕,無端的心生希望。
「是,是!我走到這步,都是文太師逼的!」
李永謙此時感覺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怎麼順從江婉的意思怎麼來,一下將自己的忘恩負義推脫得乾乾淨淨,所有過錯全都甩給了文太師父女。
將自己的無恥行徑解釋為身不由己,而文太師父女則成了『逼良為娼』的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