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紅塵浮世,能敵我一劍否
第120章紅塵浮世,能敵我一劍否
恍惚之間,丁蟹似乎在這壁畫中看到了一個稚子呱呱落地,降生在一個書香門第之中。
伴隨著稚子的成長,他秉承父願踏上了科舉之路。
秀才、舉人、進士,皆輕而易舉的納入了囊中。
年少中得進士后,那稚子得坐師看重,嫁閨中千金於其人,隨後官場得意數十年,自一布衣及至位極人臣成一朝宰輔。
上理百官下治黎庶,待到年老將逝之時,更是謚號文文正,可謂死而無憾。
在昔日稚子合眼之後,丁蟹微微一暈,又看到了一稚子降生。
這次,他看的似乎更近了,時不時還能自第二個稚子的視角,看一看他所處的世界到底是何樣的。
第一個稚子選擇習文入仕,這第二個稚子則因深處邊境選擇了拿起刀兵向異族抗爭。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可一邊郡子弟又豈能和將軍一般,百戰不死載譽而歸。
巷子口的桃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邊郡的風雪去了又回,回了又去。
昔日為他笑為他愁的姑娘梳起了紅裝,嫁做他人婦。
當初為他上沙場哭瞎了眼的老娘獨守老房流淚神傷。
塞外一捧家鄉的黃土已是他與故鄉唯一的牽扯。
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人!
及至第三世,看著呱呱落地的稚子,丁蟹的感官更加朦朧,這一世,稚子的身份是農家子。
秉承著小富即安的心態,終其一生他也沒踏出過家鄉一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度過了一生。
三世終結,第四世開啟。
其為商賈庶子,忙忙碌碌一生只落得一間縣城裡的院子,鄉下置下的百畝良田。
第五世,他生而尊貴,乃是帝王嫡子,可天不假年,未及成年他便病死宮中,大寶之位觸手可及的誘惑讓他至死都悶悶不樂。
一世又一世下來,丁蟹本來清明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好似他真的如同那一個又一個稚子一般度過了無數次人生。
直到,再度化作一個稚子時,他的心神不在超然物外。
睜開雙眼,看著自己面前那極為喧鬧彷彿是個迎親的隊伍,丁蟹的雙眼有些迷離。
吹喇叭,放鞭炮的聲音宛就在耳邊,新郎官呢,該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神采飛揚的新郎官呢?
環顧四周,看著人聲鼎沸,喇叭止不住的吹著的場面,他的內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喜意。
與此同時,他明悟了,知曉新郎官到底跑那去了?
原來新郎官就是自己啊!
恍惚間,丁蟹想著自己即將迎娶的嬌妻美眷,忽然十分得意,只覺得人生再沒有超過此時。
踏入岳家府邸,經歷一番嬉鬧韓親后,嬌妻美眷終於入了王家的大門。
入得大堂,三叩首三拜禮,就此,二人永結同心結為夫妻。
入夜時分花燭高照,夫妻二人相視一笑,一股濃情蜜意自夫妻之間誕生。
熄滅蠟燭,千金一刻值千金。
待天光大亮,新婦坐紅木妝台前對鏡挽起婦人妝,目光迷離,通過鏡中二人相視一笑,從此相思相戀永不分離。
詩書夜讀,紅袖添香,次年丁蟹進士及第,一舉成名天下知。
功成名就后家中富貴滿堂,算是再和美不過。
然則年華易逝,好景不長。
婚後不久,丁蟹便得罪了當朝國師,被發配邊疆苦寒之地。
因書生意氣,在邊關苦寒之地丁蟹先是喪子,次年喪妻,一人孤零零的存在世上。
就在他幾乎對生活放棄了希望準備辭官退隱不在過問世事之時。
夷狄扣關邊疆,抱著殺一個賺一個的心態,丁蟹居然帶領軍民打跑了夷狄。
時局變幻,風起雲湧。
隨著不斷發生的天災人禍,一心罔顧各種規則,做人做事隨心所欲的丁蟹居然步步高升到了一方諸侯的地步。
一頭扎進亂世之後,在手下之人的助推下,他居然取而代之一舉登上了九五之位。
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方被壓到近前的前朝國師,丁蟹本來古井無波的內心忽然被怨恨充斥。
就是面前這個賊和尚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妻離子散,害得他成為了孤家寡人。
「你說寡人是該將你千刀萬剮比較好,還是拎著劍砍下你的頭顱比較好?」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唯一被其記恨在心中之人束手待斃跪在下方等待自己的審判,丁蟹的內心別提有多舒爽了。
「施主,伱著相了,昔日老僧種下因,今日施主榮登九五大寶結果,施主不感謝老僧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奪取老僧的命?
為何度過如此多的春秋,你還看不開紅塵呢!
這滾滾濁世紅塵固然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但到頭來還不都是一場空。
施主你今日榮登大寶不假,可之後呢?
病了,累了,有貼心人在身旁服侍嗎?及至駕鶴西去之時,有親眷為你悲傷嗎?痴兒,還不快快醒來。」
說到最後,被束住雙手的老僧忽然做獅子吼狀,企圖以佛門獅子吼度化手執鐵劍的丁蟹,讓其大徹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被老僧點醒了的丁蟹看著身旁奢華無比卻空空的大殿,忽然開始笑了起來。
是啊,就算他榮登九五了又如何,到頭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還執著於那點仇恨又有何用?
提著手中的鐵劍,丁蟹走下了龍椅來到了老僧的身邊,伸手拉了拉老僧身上的繩索,覺得撕扯不動的丁蟹站起來身子揮舞起了手中的長劍。
將長劍高舉過頭以後,看著老僧油光水滑的頭頂,他毅然決然的揮下了手中之劍。
劍光閃過,繩索斷裂。
跪伏於地的老僧眼角處劃過一絲滿意,終於,又有人悟了啊!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磚,正在高興當中的老僧忽然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
難道是因為跪久了,自己怎麼會倒向地磚?
不待老僧繼續瞎想,耳邊傳來的一道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老夫入夢千回只為等你上鉤,想要以幻術磨滅老夫心中的意志,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吧!
在老夫的夢境中,你死了,在現實世界中,你依舊死了。
別說老夫不照顧你,為了讓你能夠知道自己到底在那栽了,老夫可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揮出了手中之劍。
你體內的血液與感官在極致的速度下都受到了欺騙,未曾直接雪崩爆發,好好感受一下臨死前的惶恐吧!」
在老僧人頭落地后許久,一縷縷的紅色血液這才自老僧的無頭屍體上湧出。
相對應的,就在丁蟹夢中的老僧人頭落地之時,不遠處的山頭上忽有佛光閃爍。
一縷縷的金色的佛血自一尊端坐在山巔的石佛頸脖處流下。
山風一吹,石佛碩大的頭顱立馬從山巔滾落至山腳。
丁蟹立身的大殿忽然變得陰冷起來,縷縷陰風不知何時開始吹起來。
就在燕赤霞考慮是否要出手喚醒丁蟹之時,站立在中庭中央的丁蟹睜開了雙眼。
隨著丁蟹的雙眼睜開,中亭牆壁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畫忽然全部枯萎掉落,好似霎那間度過了千百年春秋一般腐朽破落了。
那壁畫中本來活靈活現的各路天女、人像,在斑駁的壁畫中看起來猙獰異常。
原本美不勝收的壁畫在腐朽中失去了原來的美感,空洞破敗的留白讓殘留在牆體上的壁畫看起來如同地獄。
地府一處坐落在黑色山體旁的幽暗的城池內,一尊渾身被黑霧籠罩著的身影猛地抬起了頭:「分身死了,幽冥黃泉圖也被破了!
難道是佛門那群禿驢識破了我的分身?不應該啊?我明明已經斷絕了所有聯繫,只保留了一絲感應而已。」
身處疑惑之中的身影隨手捏死了手中嬌俏美艷的嫁衣女鬼,張口將女鬼送入骷髏大口中仔細咀嚼良久后,這才平復了心中的鬱悶。
陰陽相隔的丁蟹並不知道自己偶然興趣來了隨便玩玩,會對陰曹地府中的黑山老妖造成這般大的影響,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只怕也不會在意。
「赤霞,這中庭內壁畫里的那些魑魅魍魎就交給你了。」回首吩咐燕赤霞解決掉中庭殘破壁畫內充當路人背景的魑魅魍魎后,丁蟹動身離開了中庭。
就在丁蟹離開后沒多久,一陣陣劍嘯聲自中庭中傳出,伴隨著劍嘯聲的是各種魑魅魍魎的告饒聲與詛咒聲。
聽到中庭傳出的各種鬼魅聲響以後,在前廳已經生火準備安睡入眠的夏侯武與一眾親兵立馬被驚動了。
獨屬於武者的蓬勃氣血瞬間籠罩住整個破廟,一些稍弱的魑魅魍魎還未曾等到燕赤霞縱橫無雙的劍氣,就被磅礴的氣血活生生燒成了一縷青煙。
洛陽城外的白馬寺內,看著眼前熄滅的本命佛燈普渡慈航眯起了雙眼,在眼前餘下本命佛燈的燭火下他的表情有著明滅不定。
度化丁蟹失敗了。
對於這一點,普渡慈航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不然也不會提前離開京都,免得與那個鋒芒畢露的邊郡匹夫正面碰撞,可知曉試探之人實力的他卻難免有些心驚!
被派去執行試探任務的石佛雖然不是佛門六派的中堅高手,但也是貨真價實的陽神境佛修,手中的紅塵浮世圖更是度化眾生的無上利器。
一個跟自己同境界的佛門高僧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死了,如何能不讓人感到震驚。
第一次,普渡慈航對於自己鯨吞大周龍氣的計劃能否成功感到了懷疑。
以往歷朝歷代王朝末年之時的力挽狂瀾之人雖然驚艷強大,可也沒驚艷強大到如此地步啊!
那些人往往身處中樞宰執天下以後,才能在王朝龍氣的助推下臨死反撲擊殺一兩位陽神境的修士。
可是想想化作真龍后的種種誘惑與佛門六派積攢下來的底蘊,它又強壓下心中的退意開始閉目苦修起來。
無論如何,強大自身總歸是不會錯的。
若是自身實力更進一步,化身人間羅漢,那麼就算那個邊郡匹夫在妖孽它也不懼分毫。
陽神境圓滿的修為在這個仙佛隕落的世界已經頂峰了,數遍全天下還有沒有這等修為的修士還活著都是個疑問了。
自中庭里美美的休憩一宿緩解掉身上的疲勞以後,丁蟹一行人在風雪中再度朝著京都快馬加鞭行進了。
離正旦改元還有五天之時,一行來自邊關二十一騎讓大周都城京都震動了起來。
京都正陽門前,一支與周圍隊伍格格不入的騎兵正端坐在馬匹上等待著城門的開啟。
看著全副武裝的二十一騎,正陽門城門樓上守門的官兵暗自猜測起來這二十一騎的身份。
「城門要開了,劉老三你下去盤問這二十一騎的身份。」值守的副將年紀不大,剛上任也沒多久。
他身旁名叫劉老三的老兵卒得令后立馬屁顛顛的下了城門樓。
劉老三下城門樓后沒多久,京都正陽門的城門就被兵丁們推著打開了。
眼看城門已經大開,丁蟹一行人為了不擾民,全都施施然的下了馬。
這一幕讓本來還有三分忌諱的劉老三頓時在無所畏懼,本朝權貴除了世祖那會進城時下過馬,餘下的時侯可從來沒這麼乖巧過。
門外這二十一騎連騎馬進京都都不敢,肯定不是硬茬子,看來又能撈上一筆了。
因為下半夜的時候就侯在正陽門下了,所以丁蟹等人是第一批進城的人。
城門大開后,正準備進城去吏部進行常規報備的丁蟹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就聽到了一聲大喝。
「大膽匪徒,昨夜定淮侯府上失竊了數十匹寶馬,沒想到你們行竊以後居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於世人面前。」
已經打定主意要撈一筆的劉老三大喝之餘,帶著數十名五軍都督府的兵丁,將丁蟹團團圍住,以防丁蟹一行人突然暴起。
看著自己面前鬆鬆垮垮站沒站樣的老卒,丁蟹皺了皺眉頭。
一旁的夏侯武見狀立馬上前一步指著劉老三的鼻子臭罵:「三息時間,退開一條路讓我們進城,否則,莫怪本官刀鋒太快。」
知道丁蟹並不想在城門口鬧上一場的夏侯武難得好言相勸起來。
不然的話,依照他的脾性早就揮劍斬了面前這個兵痞。
「呦,還挺會裝象的嗎,這裡是京城,達官顯貴遍地的京城,自稱本官,你也配。」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劉老三接著在作死。
作為守城士卒,劉老三等人最厲害的不是一身武力,而是他們的眼力。
莫說面前的夏侯武了,就連一行人中看起來地位最高的丁蟹,衣著方面也半舊不新,看上去就寒酸的很。
這種從外地來京城述職的小官他劉老三見的多了。
還自稱本官,依他看,這些人的官職有沒有他這個城門官大都是個問題。
立在人群中的丁蟹見人話說不通當即向著身後揮了揮手:「隨便誰出手,留他們一條命就行,餘下的隨意。」
得到丁蟹的指令后,早就想要為自家將軍掙回面子的親衛里,當即跳出一人赤手空拳的向著一眾守門兵丁攻去。
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壯漢,劉老三等守城兵丁全都嚇了一跳,不等他張口做出反應,一隻沙包大的拳頭佔據了他的視線。
在塞外跟匈奴人廝殺慣了的親衛雖然聽從了丁蟹的指示,未曾奪人性命,但出手也絕對不輕。
一個眨眼的功夫,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兵老爺們就全都倒下了。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自正陽門下的城門洞中響起,這讓本來坐在城門樓上的小校頓時傻了眼。
他們不是聾子,聽到慘叫聲的后立馬分辨出是那方人馬遭了罪。
原來一臉風輕雲淡的小將軍立馬臉色大變:「天子腳下,京都門戶,他們怎麼敢。
來人,隨我下城門,我倒要看看那些土豹子是什麼來路,我五軍都督府居然也敢招惹。」
不等他麾下的將校出聲應答,數名高大的身影忽然將他們包圍。
剛剛未曾遇到麻煩時,丁蟹一行人自然不會刻意關注周邊有何情況發生,畢竟誰的精力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可碰上劉老三這波找茬的傢伙以後,他們又怎麼可能繼續裝聾作啞不排除有可能存在的隱患。
真要那樣,他們這批人早就死在塞外了。
包圍住小將的親衛們,看著眼前跟雞仔一樣的城門守卒們滿是不屑。
都是些什麼狗屁玩意,居然也敢對將軍伸爪子,不知死活。
實力普遍在後天境的親衛,根本就不是這些跟雞仔一樣的城門守卒們能夠抗衡的。
一個照面,他們就步了城門樓下劉老三等人的後塵,全都跟廢柴一般躺在了地上。
正陽門前如此大的動靜,立馬驚動了掌管京都城防的城防營,數十騎重甲騎兵呼啦一下自正陽門內駐兵的瓮城內湧出。
可不待這些重甲騎兵向丁蟹一行人發起衝鋒,丁蟹略微釋放出自身氣勢,便駭的重甲騎兵坐下的少爺馬全都趴了窩。
「我家將軍乃大周朝廷欽封的安北將軍,爾等不問青紅皂白就刀兵相向是何居心,莫非真當我等手中之刀不利乎。」
眼見事情有升級的可能,知道丁蟹不欲張揚的夏侯武立馬上前大聲將丁蟹的身份曝露出來。
聽聞丁蟹身的頭銜后,瓮城內還在湧出的甲兵們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安北將軍這個名號放在官員體系中並不算突出,但那指的是正常情況下。
自打三年前,這個名號就變了味道,成了一個盤踞幽、並二州的大軍閥代表。
在朝廷未曾下旨確定丁蟹已經謀反情況下,莫說他們這個守城兵卒了,就是朝堂上的宰輔們也不敢輕視分毫。
霎時間,瓮城內的甲兵們進退兩難之中,城樓上的那個小將被親兵們抓到了丁蟹面前。
看著跟瘟雞似的守城小將,丁蟹連發問的意思都沒有:「將名帖遞上,讓那些甲士讓開道路,今日的事我會向朝廷討個說法的。」
丁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讓在場所有的人聽了一個清楚。
見丁蟹給了台階下,瓮城內甲兵的頭領接過丁蟹的名帖以後並未較真的揪著不放。
恭敬的將名帖捧在手上后,甲兵頭領小步上前:「末將左子雄見過將軍。
將軍,您部下擒拿的小將是定淮侯家的公子,為了避免出現誤會不知道將軍可否放過他一馬?」
聽聞來人熟悉的聲音后,本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定淮侯小將軍立馬抖了起來:「聽到沒有,趕緊把我給放了。
你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才得以封侯的,日後想要融進勛貴圈子還要仰仗我們定淮侯府呢!」
聽到定淮侯府小將軍那囂張跋扈的聲音,左子雄知道,壞菜了。
沒想到自己也能碰到裝逼打臉劇情了丁蟹愣住了,隨後無奈的笑了笑:「夏侯武,讓他的嘴巴乾淨點。
進城以後帶著我的名帖去一趟定淮侯府,問問本任定淮侯,是不是安穩日子過多了,想學他祖宗一樣去邊疆跟匈奴人過過手。
告訴他,若是想的話,我可以成全他,腳下這個廢物自五軍都督府受過懲罰以後,當即徵召進安北軍,他若不受召,殺了他。」
聽完丁蟹的話后,定淮侯小侯爺立馬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上了。
亂了心神的他開始口不擇言的告饒起來:「你不能這麼做,我是定淮侯府的嫡子。
大家都是勛貴,要按勛貴圈子的規矩來,你要是對我下死手,我爹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爹?當代定淮侯?你祖宗首代定淮侯靠著抵禦南蠻的功績在我這到能有三分顏面,你爹算個什麼東西,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見他。」
丁蟹冰冷的語氣嚇壞了定淮侯府小侯爺,做為將門子弟,他是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在塞外的那些戰績的。
這讓此刻的他不敢賭這個在塞外殺的血流成河的男人會不會真的無所顧忌,當場要了他的小命。
看著再度如同瘟雞一般萎了下去的定淮侯小侯爺,左子雄強壓下內心的吐槽慾望:你說你這個慫包沒事瞎逞什麼能。
剛剛如果老老實實的認罰,定淮侯在朝堂上稍微圈轉一下,這件事說不得就這麼過去了,那至於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現如今是折了夫人又賠兵,還有可能引來面前這位對定淮侯府的針對。
人家可不是只有一個封疆大吏地方軍閥的身份,作為昔日的清流領袖,都察院的那群大噴子可是從來沒拿這位安北將軍當外人。
在丁蟹快刀斬亂麻一般將城門口碰到的糟心事處理完時,一道他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闖進了他的視線。
是傅青主,他目前的官職是兵部左侍郎。
雖然此人多數時候都在幽、並二洲打轉,但新帝改元,他歸朝拜賀在正常不過:「數年未見,師弟安好否?」
傅青主能於數年間發跡,終究沾了丁蟹當年的光。
為了不讓人說閑話,挑他身上品格方面的錯,那怕他也是前夜才在京城落腳,但今早知曉丁蟹的行程后,他還是匆匆趕來迎接。
伸手虛拱,丁蟹和傅青主假模假樣的在正陽門下敘了會舊。
至於地上的定淮侯小侯爺,無論是丁蟹還是傅青主,都沒拿他當回事。
片刻后,將手中牽著的馬匹交予身後的親衛手中,丁蟹笑眯眯的登上傅青主的馬車。
進入相對封閉的馬車內部,傅青主這才問起丁蟹的來意:「師弟你此行回京,想必是和我一樣,是為了參加今上的改元大典吧?」
「正是,師兄有何指教,竟要暗示我上你這馬車上才肯說。」一身驚艷道法在身的丁蟹淡然的問道。
「京城而今明面上風平浪靜一片祥和,實際上暗地裡早已經風起雲湧變化莫測了。
對於你獨掌幽、並二州軍權一事有很多人不滿,欲要借你這次回京述職的機會反攻倒算。」傅青主並未在意丁蟹的態度。
他快速的將朝堂上有可能掀起的巨浪告知了丁蟹。
雖然丁蟹從不認為自己和傅青主是一路人,但大周朝廷上的其他人可不這麼看。
同一座師,同一功績,一人來往於朝堂與地方,不斷的為幽、並二州搖旗吶喊,一人在邊關養寇自重自成一派。
二人可謂是互為援手,說他們沒穿一條褲子,誰信誰腦子秀逗。
「你近些年久在邊疆,因為遠在千里之外,故朝中雖有看不慣你行事作風的朝臣,卻終究不算主流。
不過,此行師弟你既然已經回到京都,那遙遠距離形成的陌生感只怕就要消失了。
念及師弟你往昔的名望,督查御史一脈或許不會落井下石。
可因為你近些年來不曾再度融入他們,督查御史一脈只怕也成不了你的助力。
另外,當今天子寵信妖僧普渡慈航尤勝昔日的大行皇帝,保不準就會被耳邊風鼓動與你為難。」
「這麼說,今早懲戒了定淮侯家的小崽子自絕於勛貴將門后,我這個安北將軍在京都算的上是舉目皆敵嘍?這到有點意思?」
對於京都之中藏著的這些土雞瓦狗食腐禿鷲,丁蟹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
天下已經進入亂世,各路兵匪早就已經不尊大周的號令。
莫看京城看似歌舞昇平,但天下現如今早已沸反盈天。
如經已經到了誰刀子快,誰說話算數的時代。
只要朝中文武還沒蠢到家,就絕對不會開罪丁蟹。
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後果。
有了傅青主這個挂名的兵部左侍郎帶路,那些手續麻煩的述職步驟片刻就全部搞定。
就在丁蟹與傅青主穿梭在京城各個衙門之間的時候,大周皇宮內奉天殿,當今天子大周人皇在御書房悄悄的召見了一個黑衣人。
「顧卿家,那個邊境匹夫在正陽門那裡鬧出了什麼事情?」
「回稟陛下,丁蟹因為未知原因與定淮侯府小侯爺起了矛盾,可以說已經自絕於勛貴圈子。」
「王南容數年來在幽、並二州大肆邀買人心養寇自重。
先皇若非忌憚匈奴南下後會如四十年前一般勢不可擋,一路殺至京都之外威脅社稷。
早就下聖旨要了這個老匹夫的小命了。」
面對從潛邸時就跟隨自己左右的心腹,還未改元的新皇還是很信任親近的。
「針對王南容這件事說易不易說難卻為未必真難,臣有一計進可光明正大的要了王南容的命。
退也可讓王南容實力大損疲於奔命。」作為新皇的潛邸之臣,顧姓大臣還是有著才智的。
沒有多賣關子,顧姓大臣就對新皇娓娓道來自己的計劃:「陛下,王南容作為邊關大將,在傳聞之中素來有冠絕天下之勇。
咱們可以依託這一點,給這位實力『冠絕天下』的大將找點事做。
現如今,因為王南容這等奸佞當道,朝野上下妖魔鬼怪亂竄。
我等可稱六扇門、欽天監等鎮壓妖孽的權利機構,因為這麼多年與妖邪拼殺,勢力大衰實力不足,不能完全鎮壓妖邪。
故而,希望這位邊關大將能在入朝之時出些力。
在改元大典完成之前協助六扇門以及欽天監,鎮壓朝野內外的妖魔鬼怪,以保證改元大典的順利進行。
這王南容若還是如記載那般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必然不可能在那些妖邪手中全身而退。
若他真如傳聞那般有萬夫莫敵之勇,咱們就將計就計。
直接讓其負責六扇門與欽天監中鎮壓妖魔鬼怪的事物,藉助他的勇力盪清天下妖魔鬼怪。」
聽完顧姓大臣的計謀以後,新皇的眼睛越來越亮,這個點子確實不錯。
王南容在民間已經被那些愚民們傳的是神乎其神了,只要自己下旨,這王南容若是不想昔日威名一朝盡喪,就必然要奉旨行事。
而只要他奉旨行事了,那麼一切也就都步入顧先生的陽謀計策當中了。
王南容不能打,必然要死在妖魔鬼怪手中,屆時是給死後哀榮還是不問不聞還不全看自己心意。
王南容如果真如傳聞中一樣有一身高絕的實力,那就光明正大的御使這股力量為大周添磚加瓦。
順帶用妖魔鬼怪力量消耗王南容這數年來私下建立的勢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