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禪房內檀香瀰漫,耳邊縈繞著的木魚敲打聲均勻而穩定,讓人感到一絲安穩。
「將軍.」
「老衲法號善真。」
本以為他可能又喃喃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搶在她的話語之後便回答了,看來心急的並不止她一個人。
江維對陳珖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對著善真大師一拜,「大師,您既然收留我們便也猜到我等所求。」
他敲著木魚的手突然停下,閉著眼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半響後放下手中的木槌,起身看著她們二人。
「你們所求的便是我一直以來的心結。」
這話說得陳珖既驚喜又疑惑,既然是心結那便是有他們所不知道的秘密所在,可疑惑的是,到底是怎麼樣的事情可以成為他的心結?
「既然如此,還請大師賜教。」
他雖然是光頭沒有頭髮,但是唇邊的鬍子已經白卻,絲毫看不出此人莫約才四五十歲的年紀。
「當年王爺的確是去找了殷大將軍。」
他一句話刻意帶了些停頓,陳珖心中立馬揪成一團,想來任是誰也接受不了自己一向光明正大的父親變成一個殘害忠良的人吧?
「但的確是被皇帝所指使的,當年殷大將軍功高震主又阻礙了某些人的利益,皇帝便起了殺心。」
「可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派我爹爹去?」
善真輕笑一聲閉上雙目,沉吟,「你可知道王爺當年是差一步便成為了皇帝,若不是最後趙太后力挽狂瀾,王爺又無心朝政,這天下如今也落不到這般田地。」
「皇帝他是想著,無論是王爺抗旨不尊還是殷大將軍擁兵自重都難逃一劫,這兩個人無論是沒了哪個都讓他師出有名。」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殷將軍不幹脆反了?」
他像是聽到了孩子的胡言一樣哈哈作笑,陳珖自己反省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並沒有什麼說得不對。
「若是當年真的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那倒也沒有什麼事了,殷將軍忠於先帝,曾經立誓一生效忠,若真讓他謀反那還真是比登天還難,更何況.」
「當年明臻在京都為質了?」陳珖顫顫開口。
「不僅僅是他,還有殷氏旁支幾十口人的性命,當年皇帝既然有把握那邊是做好了完全準備,便喝下了毒藥讓自己的最後一口氣留在戰場上。」
殷將軍一生忠勇竟然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著實是讓人心中不平。
「我奉命把手上的證據毀滅,本以為一切事情在殷將軍死後便會安然無恙,卻不成想這件事竟然間接導致了平陽一族逢此大難,我難辭其咎!」
他突然對著木魚用力一擊,砰地一聲四下粉碎,陳珖與江維活生生地被嚇了一跳,但是最讓人驚訝的並不是他的動作,而是他的話語!
「你是皇帝的人?!」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這麼一個鐵血男兒,無不讓人驚訝。
「我那時被權欲遮了眼,他說只要我在王爺身邊做事那便許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為此我還背著王爺遊說了大將軍服毒自盡」
「我只是怕王爺太在乎這些忠臣良將到最後把自己逼上絕路,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能讓讓他葬送在其中?他值得更好的天地!「
」但是這從來就不是我爹爹求的,你這樣的決定直接讓我爹爹變成了一個不得善終的人!被自己的徒弟責問陷害,最後含冤而死啊!」
江維拍了拍陳珖的肩膀讓她冷靜了一下情緒,善真最後只能嗚咽得不得而語,只能跪在陳珖面前給他心中所慚愧的事情賠罪。
「那時.那時那樣只會對王爺好啊,怎麼能想到王爺他竟然養出了個白眼狼,生生地讓自己師傅定罪含冤,寧願相信自己的殺父仇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師傅啊!」
他突然跪下,對著佛祖的金身連連叩跪,連他們站在不遠處都能感覺到地磚的微顫。
「王爺!是老張糊塗啊!是老張對不起你啊王爺!」
幾個小和尚一聽立馬上前來安撫情緒,看樣子他也是受了不少年的折磨啊。
「貴客,抱歉,我們住持一直受不了這些事情的打擊,他之前說過讓我把這個盒子交給您。」
陳珖看著這個平平無奇的木盒便伸手接過,善真收到的打擊太大小和尚攔不住,方才說話的年輕和尚連忙上前攔著。
陳珖打開木盒,一張泛黃的龍紋錦書便引入眼帘,「這是!」
江維瞭然,既然是如此那也是解決了不少的問題了,這善真以往也是留了心眼的,只可惜大家都對殷明瑧太過於放心了,才導致了這麼一場悲劇的發生。
但是當年的召見入宮,誰會想到這是一個局呢?針對的還是皇帝自己的親哥哥。
幾天後,京都朝局風平浪靜,正是因為這麼平靜才讓人更加心煩意亂,總覺得暴風雨即將來臨。
因為陳珖的失蹤殷明瑧大張旗鼓尋了這麼久,但是卻在這幾天停下了節奏改為夜裡暗中尋找,害得她夜裡都睡不踏實。
「阿珖!」江維突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似乎是有什麼大事,「得到消息.城外」
「城外怎麼了?」
他似乎是趕了很久,咽了一下口水立馬道:「城外有軍隊集結,似乎是平陽王!」
「二哥?!」
難怪這幾日等了這麼久都沒有等到二哥的回信,難不成是因為
「確定城外是他們?」
雖然很是可疑,但是最後江維了只能搖了搖頭,「不知道,城樓現在已經被封了,除了官兵沒有人可以上去,而且我們得到的消息是路過的村民所說的,這支龐大的軍隊掛的是平陽旗號!」
「這其中應該是有詐,兄長不可能帶著軍隊回來,我要去城樓看看!」
說完后陳珖立刻奪門而出,幸虧之前讓阿輝準備了不少假面未曾用過,到了現在還能派上用場了。
「不行!」江維突然伸出手來拉住她的手腕,「殷明瑧和皇帝都在城樓!你要是去了一定會被認出來的。」
「認出來就認出來吧,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讓我兄長回城的,即使最後發現並不是我兄長起碼還求了個心安理得。」
江維難不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背影離去。
「阿維,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去幫忙做。」
她突然回首,目光灼灼地看著江維,雙眸就像是明亮的太陽,讓人挪不開眼。
「首輔大人,這軍隊離得太遠了根本就看不清對方將領為何人,且不知從哪裡跑來了一群百姓吵著要進城,數量莫約幾十,就在城門底下。」
殷明瑧放心手中的茶杯,眺望至遠處,只能隱約看到平陽二字了。
「他們要等就在那裡等罷,只要不打擾了陛下那便由了他們去。」
將士得令拱手而出,殷明瑧轉身看著屏風,皇帝此時真正其中與巡防營商量,還特意把殷明瑧趕了出去,可能他還真是懷疑了太子被帶下去時的那番話。
『殷明瑧其心必異,他日定壞我大瑞江山。』
很顯然殷明瑧並不在意,自顧自地淡然飲茶賞遠景了。
皇帝身邊的老太監不知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匆匆忙忙地就趕了出去,是奔著宮裡去的,應當是去搬救兵了。
此時的陳珖帶著一張假臉混在了小黃門的站隊之中,看著殷明瑧眼底的沉悶心中亦是愴然,多日未見,他又是瘦了不少。
她站在小黃門之中雙手相扶,與眾多士兵閑人一同看著燦爛金黃的夕陽漸落,迎來的又是一場黑夜的籠罩。
許是因為黑夜的襯托讓他們心中大定,這一支舉著平陽旗號的軍隊一再靠近,竟然連皇帝也在眾多人的保護之下出來查看。
「無恥逆賊,竟然膽敢以下犯上!」
他氣地都跺腳甩袖,就像一個看見丈夫出軌的小媳婦一樣,差點就沒有擼起袖子干架一場。
當然其實他也不經嚇,畢竟這麼大一個軍隊基數在那裡他也並不能怎麼辦,早期為了平衡朝堂放了不少的兵馬出去,現在都盡數集中在城前與之相抗,真想知道他現在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皇帝老兒,好久不見啊!不知道在皇位上坐膩了沒,要不要和大爺們換一換啊。」
不遠處的軍隊鋪天蓋地地一陣鬨笑,把這個老皇帝給氣地臉都紅了。
「狗皇帝你庸碌無為,留在皇位上也是丟人現眼啊,趕緊退位把高座讓給有能之人吧!」
「皇上,您先到內室迴避一下吧。」
戰爭中叫陣不利很容易印象軍心,殷明瑧見城中軍心不穩便主動讓皇帝躲一躲,誰知這人根本就不領情,反手唾棄地推開殷明瑧怒視道:「怎麼?!連你也認為我不配做到那個位置?殷明瑧你存的是什麼心!」
「太子來了!」
「參見太子!」
太子在眾人的驚呼中氣宇軒昂地走出來,看這樣還真的是有些像救世主,想不到這皇帝與巡防營聊了這麼久就是糾結要不要把太子放出來
「怎麼樣,你舅舅可願意出兵?」
太子拱手,胸有成竹地看著遠處鉤唇道:「自然。」
皇帝大喜,轉頭惡狠狠地看著那支模糊中的軍隊,作派一度君臨天下。
『汪汪汪』
不知從那裡跑出了一隻惡犬,陳珖聽著聲音朝右邊城樓梯邊看去,牽出惡犬的是一名身段凹凸有致的女子,只是陳珖不能側視得太過明顯,只能看得差不多就把目光受了回來。
「哪來的惡犬,趕緊送走,別驚擾了聖駕!」
面對彪悍猛將的呵斥,她絲毫不覺得畏懼,反而非常平靜地說道:
「陛下莫慌,這是犬有靈性,可以尋找出隱藏的小賊。」
這聲音是!
「民女太子隨侍小霜拜見陛下。」
她竟然沒死?此番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裡?
她雙目含春面泛桃花,動人心魄地朝狗皇帝勾引了一番,還時不時撇到殷明瑧的身上去。
「既然如此,便隨了你吧。」
陳珖頓時就像是墮入了冰窖,雙手緊緊地攢著引出血紅一片,沒錯,他們上當了,這是太子的局!
那隻狗非常迅速地來到陳珖的身邊嗅了嗅,很快就露出了獠牙直直吵著陳珖吠叫。
小霜眼神一凝,立馬喊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