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
梁元忻冷冷的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黃良娣和桑蕎,「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殿下,嬪妾,嬪妾,」黃婉玉哀哀的看著梁元忻,誰說嫁給他便可一世榮華?與每一個清冷的長夜比起來,什麼樣的榮華富貴都是一場笑話,「嬪妾認罪,是嬪妾不小心撞了太子妃~」與其這麼活著,還不如早早去了,也可以離開這無情的深宮~
「你呢?桑孺人,你怎麼說?」
「嬪妾冤枉啊,殿下也知道的,嬪妾一直就病著,從不出來拋頭露面,是黃良娣無端尋釁跑到臣妾的遠翠閣來,嬪妾氣不過,才拉了她去找太子妃評理的~」桑蕎跟黃良娣想的不一樣,既然她一心求死,那最好不過,剛好給自己當個替死鬼也不錯。
「所以呢,她無端尋釁,你正好順水推舟鬧到太子妃那裡去,因為你根本不希望太子妃這一胎能夠順利生下來,可眼看八個多月了,你卻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梁元忻目光如刀,桑蕎在東宮如影子一般,時間久了,除了羅輕容每次分賞東西的時候,大家幾乎都忘記了有這麼個人存在,可就是這個女人,差點兒害的妻子一屍兩命~
梁元忻竟然將她當時的心思都說了出來,桑蕎駭然的看著梁元忻,猶不甘心道,「到底是誰人誣陷嬪妾,嬪妾已經是個廢人了,難道還不滿意,非得致嬪妾與死地么?」
「你的姑媽已經都招了,至於是誰命令她這麼做的,你心裡也有數吧?」羅綾錦,什麼時候他們竟然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梁元忻也沒有想到她的手竟然伸得這麼長,人在遼東居然還能暗中布置一切,「昨天整個桑家人都已經下了大獄,謀害皇嗣是什麼罪名,你讀過史書,也知道刑律,應該不用我跟你多說~」
「殿下!是你逼我的,你毀了我,是你害了我,我不過是想討還一個公道!」聽說自己家人被拘,桑蕎徹底瘋了,她想過這件事最壞的後果,就是自己被發現,陪上這條性命,可是若是要了羅輕容母子的命,看著梁元忻心疼難過,就算賠上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但她沒有想到梁元忻會發現背後的事,因為自己的莽撞害了桑家百十餘口,她還有何面目到泉下去見自己的父母兄長?「你不能殺我的父母,他們是無辜的,是你,是羅輕容,你們害了我,毀了我,我報仇難道錯了么?」看著梁元忻那張淡然的臉,桑蕎睚眥俱裂。
「我害了你?」梁元忻氣極而笑,卻懶得再跟這種瘋女人講什麼道理,在進東宮之前,他是問過這幾個女人的,沒有一個人願意聽他的意思拿了豐厚的嫁妝另嫁,「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來人,送桑庶人走~」
「殿下,嬪妾,」親眼看著桑蕎被龍井和毛峰灌了毒酒,黃婉玉已經嚇得腿腳俱軟,「嬪妾有罪,求殿下饒命~」她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豪情壯志」,認為受了極大的委屈,寧願死也不要再呆在這宮裡,看著在自己眼前倒下的桑蕎,黃婉玉終於發現的生命的可貴。
「你起來吧,」看著嚇破了膽的黃婉玉,梁元忻滿意的親手將她扶了起來,「不知者無罪,你也只是被桑蕎利用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樣吧,從今日起你就到不逾堂抄經,半年後再出來吧~」
留著黃婉玉繼續做自己的寵妃,他才可以擋住源源不斷送進宮的女人,梁元忻可捨不得就這麼隨便將她浪費了,尤其是黃婉玉經此一事,必定會老實許多。
「你不會怪我輕輕放過黃婉玉吧?」梁元忻一邊逗弄著已經會睜眼的兒子,一邊偷覷羅輕容的臉色,已經半個月了,羅輕容恢復的也不錯,面色也比以前紅潤了許多,頗有幾分珠圓玉潤之感。
「殿下這麼自有你的道理,臣妾相信殿下的決定,」兩人經歷了這麼多,現在羅輕容決定無條件的相信梁元忻,將所有的信任交付與他,羅輕容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次的事其實是羅綾錦動的手腳,」梁元忻決定還是將真相告訴她,「可是太後年紀大了,我不好跟她說~」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背後沒有人指使,羅輕容不相信桑蕎會腦子一熱跟比自己位份高的黃婉玉吵了起來,還拉著她不顧泥金的阻攔哭鬧著要自己做主,可知道是羅綾錦時,她還是有些心疼,畢竟兩人一樣流的是羅家人的血,「殿下做的對,這件事既然處置了桑家人,就到這兒吧~」
與其跟齊太后擺出真相,讓老人家傷心一場,甚至因為他們揭開她最疼愛的外孫女所犯的罪行而逼得她不得不拿出態度來,以致對東宮生出怨懟,還不如就這麼了解了,若是齊太後有心,自己查出真相,反而比梁元忻將證據送到慈寧宮要好一些,宇清殿也是一樣的,這些事情還不夠一擊即中。
「那個黃良娣,我也打算留著,」梁元忻痞痞一笑,「而且以後還會繼續『寵愛』下去,娘娘不會怪罪小的吧?」
「臣妾如今是有子萬事足,殿下寵愛誰與臣妾沒有關係,這樣吧,不如臣妾再給殿下挑上兩個漂亮的宮人?左右東宮少了一位孺人也有些冷清~」
「輕容,」梁元忻不滿的捏了捏兒子的小鼻子,「都怨你,你一出來,本太子算是徹底失寵了,小心我去稟明你皇爺爺,直接給你開府出去單過!」
「殿下胡說什麼?他才多大?開府單過?」雖然知道梁元忻是在開玩笑,可這玩笑羅輕容也不愛聽,「還有,這都多少天了,殿下竟然連個乳名都沒有想出來?」大名要至德帝親賜,可小名梁元忻這個做爹的竟然從自己懷孕想到孩子出生都沒有想出來,也著實讓人鬱悶。
「我哪裡是想不出來?是想出來的都被你否決了不是?」梁元忻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想的名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都被羅輕容給挑出一堆毛病來,「今天下朝我特意去請教了岳父,岳父說了乳名就叫麒哥兒,」說罷便託了小麒哥兒在殿中踱步,「汝是吾家麒麟兒~」
麒麟是四靈之一,又是瑞寵,還有太平長壽之意,羅輕容不由頷首,父親給給取的,自然是要它的好意頭兒,「這個名字不錯,比你想的強些~」
梁元忻幽怨的看了羅輕容一眼,現在他在羅輕容眼裡越來越沒有地位了,「麒哥兒爹跟你說,待你到了三歲,爹就給你開蒙,還有,爹再送你一匹小馬,咱們一起出去打獵~」
「嘿,輕容,他沖我笑呢,看來咱們麒哥兒是個好武的,一聽說騎馬就高興了~」
「好啦,你來了有一會子了,還不快走?小心傳出被人知道了,」梁元忻一來,兒子便再也回不到自己手裡,羅輕容也有些著急了,忍不住趕梁元忻走,「月子期內男人是不能進來的~」
「你跟我講這個?」梁元忻嘻嘻一笑,嘴裡咯咯的又逗了半天麒哥兒,才轉頭道,「誰說拉著我捨不得讓我走的?那好,我可走了,不過這孩子,我也要抱走了,父皇念叨幾次了,他不好成天過來看,你可小心了,待麒哥兒滿月後,只怕都輪不到你帶了~」
麒哥兒胃口好的很,乳母奶水又足,還未滿月已經沒有了初生時的瘦弱模樣,小臉也白生生圓嘟嘟的,配上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唇邊還有米粒大小的酒窩,任誰看了都挪不開眼,至德帝也是因著是公公的關係,不好時常過來看,可一顆心都被引到了東宮,每天一見梁元忻就要先問了孫子的情況,才能開始說政事,而梁元忻也打算等孩子大些,就時常將他帶在自己的身邊,也可以多些與祖父相處的時間。
在郎貴人住的印月閣里,她正跟王嬪相對而坐,不久前她剛收到遼東的指示,那邊萬事俱備,只欠一股東風了,而這東風就等王嬪將它掀起來了。
「怎麼?你害怕了?」郎貴人冷冷的看著王嬪,唇邊掛著一抹譏笑,這些女人被富貴作養著的女人,能有幾個是講信義不怕死的?
郎貴人打量著王嬪,她真是越來越會打扮自己了:因為不用見外人,確切的說因為一會兒有可能會見到梁元忻,她今天身著天青色蜀綉竹紋偏襟褙子,腰系月白雲英紫留仙裙,裙擺精巧非常,非綉非繪,碎碎花瓣點綴其間,滿頭黑漆油光的烏髮攏成了愁來髻,斜簪著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釵,水杏眼用黛筆將眼角輕輕挑了上去,略厚的嘴唇也用厚厚的鉛粉遮去了邊緣,仔細的塗了淺粉色的胭脂,真可謂黛眉如畫,秋波流轉,眉目神韻粗粗一看像極了羅輕容。
「現在?可太子妃已經,再說了,殿下他並未注意到我,」雖然這一切都是一早安排好的,王嬪也已經在心裡無數次演練過,可真事到臨頭,她反而生出了怯意,其實現在這樣的日子也滿好的。
后-宮之中比她位份高的除了敬妃都沒有她得寵,而敬妃又是個好性子,年紀也大了,根本沒有打她的功夫,這樣一來,王嬪的日子過得無比舒服,想想那個後果,王嬪真的有些後悔當初應了柳氏上了她的賊船,又因為這個把柄,被羅綾錦操控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