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27章  質子X驕縱公主（7）

…

寒冬將至。

明夜便是除夕夜，整個皇宮都被皚皚白雪覆蓋，天空灰濛濛的，雪花肆無忌憚地落在院子栽種一排的梅花樹上。小蓮折了幾段枝幹插在瓶中，淺綠色的綠萼梅綻放盛艷，淡淡香味在寢宮內充斥。

這些日子姜織的睡眠質量格外好，沾枕即眠。加上書院放假，她的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長圓了很多。

「殿下，明日除夕，陛下在宮裡設宴，這幾身衣裳您看看喜歡哪件？」

姜織睡夢裡被她們喚醒，小腦袋搖搖晃晃，抬起手隨意指了一件：「這套吧。」

小蓮無奈：「您都未睜開眼仔細看看。」

姜織被她們折騰得沒了困意，起身下了床榻，不在意地道：「誠然是本殿下選，說那一套就那一套。」

說罷，她走出去想透透氣。

也不知多久沒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了。

「殿下~」

小蓮只好讓宮人把她選的那一套衣裳掛起來，準備明晚夜宴時穿。

來到院子里，看到了綠梅樹下站著的女孩。

「殿下，當心著涼。」

小蓮走過去給她披上雪色狐裘，襯得女孩膚色越發白皙粉嫩。

院子里的積雪都被宮人們剷除，留下濕漉漉的泥地，白日沒什麼風，還是寒冷。

小公主轉身，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晏時舟的傷勢可是好的差不多了？」

小蓮後知後覺地回答：「有兩個月了，應是痊癒了。」

姜織唇角笑意嫣然：「你讓人去喚他過來。」

小蓮看到她臉上古靈精怪的笑容，心裡為質子晏時舟默哀。

不多時。

只身前來的晏時舟不疾不徐地走來。

兩個月未見，少年身形越發修長挺拔，那一身翠竹青衫毫不影響他的俊美，氣質矜貴從容，墨色長發如綢緞般簡單地束在後面。

「晏時舟。」綠梅樹下的女孩雙手環胸，聲音里儘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晏時舟上前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姜織上下端詳了他一番，挑著眉問：「你如今已是本殿下景曦宮的人，為何穿得這般寒酸？」

整得好似她窮得揭不開鍋一般。

寒風掠過，少年卻是半點也不覺得冷。

「回殿下，臣並不冷。」

姜織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點在他的手臂旁，一下又一下：「本殿下不是在關心你！而是覺得你穿得如此寒酸，旁人見了，定會以為本殿下是小氣之人，連件冬衣都不給你準備。」

小公主說得頭頭是道，有鼻子有眼。

小蓮連忙讓人去拿了件披風過來，遞給質子。

晏時舟沉暗的瞳眸落在女孩微微翹起的下巴上。

他接過披上，「多謝殿下。」

姜織背對著他：「本殿下可不是找你敘舊。」

晏時舟：「公主何事喚臣？」

姜織看了眼被宮人牽過來的旺財，兇巴巴地道：「自然是牽旺財去遛彎。」

經過這兩個月，旺財從一頭幼犬長成了大型犬，額頭那一點紅看上去像火燒雲，威風凜凜。

養的性格與小公主相似。

晏時舟應下，接過宮人遞過來的狗繩，然後伸出手揉了揉旺財的腦袋。

旺財一下沒了霸氣，發出呼哧呼哧的討好聲。

「蠢狗！」姜織氣不過踢了它一腳。

力度很輕，況且旺財很聰明，及時躲開，這一腳挨都沒挨到一下。

「嗚嗚嗚——！」

縮到晏時舟身後的旺財哭唧唧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你，你！！」女孩氣紅了眼眶。

晏時舟把旺財從身後拖拽了出來，「要聽公主殿下的話。」

姜織冷哼一聲，顯然不領他的情：「你帶旺財去御花園轉一圈才能回來。」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

「本殿下會監督你。」

小蓮聞言，滿臉著急：「不可啊殿下，今日雖未下雪，但御花園地勢不平，加上雪路易滑，您萬萬不能前去啊。」

姜織叉腰，眯著眼威脅她們：「本殿下的話你們不準不聽，不然就把你們全部送走！」

說完不等她們反應，領著晏時舟和旺財離開。

許久未出來透氣，她看著被厚厚積雪覆蓋的樹冠以及湖畔，眼前一亮。

旺財待在狗窩裡也很久沒出來過，這一會兒激動得跳起來，在雪地里打滾。

姜織也想打滾，但想到要維持公主的形象，忍住了。

「不準松繩哦。」

晏時舟蒼白的面容微抬，「臣明白。」

旺財體型健壯，撒腿狂奔，一般人根本攔不住，只能由著它拖拽。

令姜織驚訝的是，在晏時舟手裡的繩子非但沒有鬆開過一寸，身形也沒有因為旺財的奔跑而不穩跌落。

還挺有力的。

來到御花園裡。

有不少宮人鏟雪，路邊濕滑撒上層沙子，能夠防滑。

迎面走來幾個人，其中就有太子姜褚。

他一眼就看到了姜織，激動地跑了過來。

「十六妹妹~」

姜織扭過頭對他根本不理睬。

姜褚目光落在走在她後面的晏時舟身上，眉頭皺起，惱怒地開口：「十六妹妹你莫要聽信他的話，我懲戒他也是為了你啊。」

姜織步伐不停，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皇兄，你答應過我的，需等我厭煩，你才可欺負他。但那一次，皇兄你險些要了他的性命，他若是死了，我便失去了欺負捉弄的對象，甚至連夫子布下的課堂作業也要自己做。」

姜褚還想解釋。

她接著說：「皇兄難道可以幫我寫夫子布下的課堂作業么？還是說，你能同他那般被我捉弄？」

姜褚一聽到夫子這兩個字就頭皮發麻。

他本就身為儲君，布下的作業比十六妹妹多得多，父王對他的期望很高，姜褚平時都不敢去外玩樂，每日待在家裡溫習課本。

「不不不……不可！」

姜褚深吸了口氣，臉上都褪去了顏色，匆匆落下一句再也不會了，便馬不停蹄地離開。

看著他逃竄的背影，姜織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站在身後停下的晏時舟聽著她的笑聲，薄唇微微彎起。

旺財也被笑聲感染，在原地汪汪附和。

…

除夕夜。

夜宴是主殿內舉辦，寬敞氣派。後宮受寵的妃嬪都來了，除了芫妃，前幾日芫妃懷有身孕，她之前意外流產過一次，此次有孕后處處小心，就怕重蹈覆轍。

皇子們坐在一塊兒，唯一的公主姜織被安排坐在皇上和皇后的位置旁邊。

夜宴還未開始。

崔公離席過來請罪，身後跟著崔文駱。

「在馬球場，小兒竟讓公主殿下墜馬，此等罪責，讓臣寢食難安。趁著夜宴，臣帶小兒親自向公主道歉。」

此事早已過去，皇上都不記得了，「平身吧，當日朕已懲戒過，崔愛卿，莫要再提。」

崔公：「陛下仁慈。」

崔文駱面朝公主那邊，鞠躬行禮：「公主殿下，還請您能原諒臣。」

正埋頭乾飯的姜織半天沒反應過來，還是身旁小蓮提醒。

她矜持地拿出手帕擦拭唇角，微笑道：「崔哥哥，我早已無礙，你無需介懷。」

崔文駱及崔公兩人這才退下。

被這一打斷，姜織沒了食慾，也不想留下來應付十幾個皇兄，她悄咪咪離開了宴席。

小蓮跟在她身後：「殿下，等會兒陛下和娘娘會尋你的。」

姜織不在意地道：「父王母后哪裡會有空來尋我，哼，反正本殿下不願意待在那裡，他們一個個明明不喜歡我，還要裝作喜歡我的樣子討好我。」

這句話讓小蓮心疼。

陛下只有她一個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但大部分都是沖著殿下的身份來的。

「公主殿下。」

身後傳來呼喚聲。

姜織回身，看到了跑過來的崔文駱。

他步履匆匆，呼吸不太穩。

「參見公主殿下。」

姜織對他的來意猜出來一些，面上裝作不知，露出喜色：「崔哥哥你找我有何事啊？」

崔文駱先是誠懇地道歉，隨後說道：「殿下若是以後還想學騎馬，臣願再次教您。」

他這些話是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說的。

崔家若能得十六公主的青睞，往後他的仕途定能一帆風順。

一身傲骨的崔文駱心有再多不願，也無法忤逆父親大人的話。

姜織笑容燦爛：「可是真的？」

望著公主全心全意看過來的澄澈明亮眸子，崔文駱滿腔怨氣蕩然無存，心生自責。

自己怎能怪罪於她。

公主不過九歲。

「嗯。」他溫柔地道。

與崔文駱分別後。

回去的路上，身旁的小蓮為她感到高興：「殿下，以後您就能崔家小少爺天天見面啦。」

姜織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心不在焉地回應：「是么。」

突然。

一道凌厲的殺氣從身後出現。

小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抽出手臂間纏繞的軟劍，與身後黑影纏打在一塊兒。

深冬的夜晚，寒風蕭瑟。

黑衣人有五六個，小蓮武功再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而他們顯然是沖著她來的。

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公主面色蒼白，通體生寒，腳步往後退了退。

「快跑！！殿下您快跑！！」

小蓮的聲音急促焦急，打破寂靜的夜晚。

姜織反應過來，一轉身，努力地跑了起來。

地面濕滑，天空下起了鵝毛似的雪花，沾在她不斷顫動的鴉黑睫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