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人並不難
夜幕降臨,一天的勞動終於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以熊庚為首的那幾個礦工果然沒讓胡三找到任何的借口,不但將自己的事情都做了,而且還把許驚鴻該做的那一份也給完滿地完成了,這讓一直盯著他們的胡三隻有乾瞪眼的份了。
幾人來到許驚鴻跟前,沖他一笑道:「怎麼樣,我們的確沒有說大話吧。」
許驚鴻感激地一笑:「多謝你們仗義出手,才讓我有休息的時間,我實在很是感謝。」
那幾人忙揮手道:「和恩公你剛才冒險救我們的事情比起來,這點事算得了什麼?若不是你用身體擋住了那傾瀉而下的沙石,咱們這些人可就全完了。所以若真要謝的話,只有我們謝你才是!」
許驚鴻看著幾人誠摯的笑容,心裡也是一暖,便道:「我這也是為了自救,你們不用總是將恩公這個稱呼掛在嘴邊,我叫許驚鴻,年紀也比你們小了許多,你們就叫我驚鴻吧。」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要和這幾個人結交了,幾人在微一愣后便點頭道:「既然你如此抬舉咱們,咱們也不能不識相,就託大叫你一聲驚鴻吧。今後咱們就是共過生死的好兄弟了,你有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們,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許驚鴻也不是那扭捏作態之人,聞言也是一喜:「既然幾位大哥肯照顧我這個做兄弟的,我自然很是樂意了,今後就要你們多關照了。」
幾人正說笑間,胡三已經陰沉著一張臉踱了過來,在冷冷地掃過他們之後,才道:「怎麼,這時候還想在此做什麼?莫非你們嫌白天做的事情不夠多,想再在晚上也做一些工嗎?還不給我滾回棚子里去休息?」
眾人見他出言如此無禮,心裡也滿是怒意,但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卻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憤憤難平地瞪了胡三一眼。胡三心頭也是有火,現在這幾人居然還敢和自己鬧起了彆扭,看來的確有必要樹立一下威風了,想到這裡他對許驚鴻就更是懷恨了。他這滿是殺機的神情落在了許驚鴻的眼裡,他已經有了計較了。
這幾人畢竟是一直受著胡三欺凌的,雖然恨他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便想要回工棚了。幾個礦工正要將許驚鴻攙扶起來,他卻突然發出了一聲痛呼:「喲,我這腰和背上的傷還是很痛,只怕短時間裡是動不得了,我還是留在這裡吧?」
「嗯?」胡三聞言眉頭就皺了起來,心裡很是不快,自己剛下了令,這小子就敢違背,看來真有必要除了他了,不然會給自己惹來太多的麻煩。不過,在這個念頭一生之後,另一個想法也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若是強自令他回去,雖然也算是折磨了他,可是對我並沒什麼好處。可若是讓他在外面留上一晚,我就可以找個機會將他……」想到這裡,他已經有了主意,便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開恩讓你留下吧。不過你們,卻必須趕緊給我回工棚里去,不得再耽擱了!」
熊庚幾人在見到許驚鴻點頭之後,也不再堅持,囑咐了他幾句,又從懷裡取出了幾個黃黑相間的窩頭遞給許驚鴻充作晚飯後,便離開了這裡。而胡三也在盯了許驚鴻一眼后,邁著步子離開了,很快這一片空曠的所在就只剩許驚鴻一人了。
而在天徹底黑下來后,許驚鴻卻突然坐直了身子,和之前倒卧著不同,現在的他看上去與平時全沒有兩樣,甚至比以前更精神了一些。啃了一口窩頭后,許驚鴻的眼裡閃爍著光芒,他在胡三離開時已經感受到了他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來自己的計劃應該能夠實施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卻需要好好地運功,將身體恢復到顛峰狀態,只有如此才能一擊而中。他隨即就擺出了五心向天的古怪造型,對著天上的明月吐納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當二更天的時候,許驚鴻已經自神遊物外的狀態里出來了,精神和肉體都恢復到了十成狀態。他不由得再次要感謝那天機道人,若不是他教會了自己這一門功法,只怕在礦井下陷的時候自己就會被沙石活活砸死了。而現在更因為這門功法對傷勢的神奇作用,他已經徹底恢復了,自信可以面對一切困難。
就在許驚鴻想起身做事的時候,他那靈敏的聽覺就聽到了十來丈外有人正慢慢地向著自己這邊摸來。許驚鴻的動作便是一停,然後如之前那樣倒卧在了地上,同時心中想道:「不想他竟這麼性急,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這倒更方便我下手了!」
正想著時,一條壯碩的身影便已經來到了許驚鴻的身前,而他也適時地抬起了頭來,借著那慘白的月光,正看清了來者的面貌,不是胡三卻是何人?
兩人四目相交,胡三露出了調侃的笑容:「瞧不出來你小子的警覺性還挺高的。」
許驚鴻面上也帶著笑容:「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想必今天白天的那場意外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吧?見我死不了,便索性親自對我下手了。」
「你的確很聰明,一下就把握到了關鍵!不錯,白天那次和現在都是為了取你性命,你的命還真不小,那樣的塌陷都要不了你的命,那就只有我親自動手了。」
「不過我卻還有一事不明,你殺了我后就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麻煩?嘿,這裡有誰能見到你是我殺的了?而且在殺了你后,我會把你的屍體給埋在今天那塌陷的礦井裡的,沒有人會知道你的下落,我更可以說你是潛逃了,有人在上面頂著,我是連一點責任都不必擔了。」胡三得意地搖頭笑道。這一刻他並不急著取許驚鴻的性命,他要享受這種將對方的生死操縱在手的快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想到以前,才能讓他暫時忘卻現在的屈辱環境。
許驚鴻感受著對方的得意,突然道:「我想這幾個月來,那些所謂的逃走的人都是被你在暗地裡殺了吧?」因為在警校所學的知識,他一直對這幾起突然而發,後來也抓不到人的逃亡事件很是懷疑,現在看來都是這個胡三所為了。
「你猜的不錯,這一切都是我所為。誰叫這些人和你一樣不肯好好地聽話呢?在這裡,沒有人能和我作對,敢於做這種事情的,一定不得好死!對了,你也不必害怕,很快的那幾個跟你一個鼻孔出氣的傢伙也會下來陪你的。」胡三所說的正是熊庚幾人。
許驚鴻點頭道:「看來你的確很不簡單,在被發配到礦場之前也是一個窮凶極惡之人吧?在你手上應該有不少的人命了。」
「不錯,那又如何?現在我不一樣過得很是自在嗎?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也是時候上路了!」胡三上前一步,臉上滿是猙獰之色。
許驚鴻一派的淡然,面對著他的威脅,只是笑道:「我只想問最後一件事情,你能回答我的最後一個提問嗎?」
「我是一個心腸很軟的人,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將要死的人時,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似乎是為了享受多一點這過程,胡三居然還真就停下了腳步。
許驚鴻問道:「是什麼人要你來除掉我的?今天之前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可白天甚至更早之前你就想對我下手了,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這個問題我無法給你明確的答案,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答案。很抱歉,你的最後一個問題也問完了,那就去死吧!」這個去字一出口,胡三已經迅速地一把抓向了許驚鴻的咽喉。
但就在他的手到了許驚鴻面前的時候,就聽目標說道:「是高九讓你對我下的手吧?」這突兀的一句話使得胡三的心裡猛地一驚,對方是怎麼知道此事和高九有關的?自己與他相見都是在黎明時分,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哪。就因為心裡的疑慮,使得胡三手上的動作猛地一緩,而這時候許驚鴻便動了。
他沒有往後退或是兩邊閃躲,而是猛地低下了頭,險險地讓過了對方的一抓,然後向前一個箭步躥出,正好躥進了胡三的懷抱之中。此時的胡三正受許驚鴻那一句話的影響,反應上自然慢了半拍,一見對方進入自己的身前,想要後退卻已不及了。許驚鴻的右拳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擊打在了胡三的太陽穴上,然後這個強大的身軀就立刻倒了下來。
太陽穴作為人體的要害之一只要受了一擊就有可能一命嗚呼,再強悍的人也不可能遭到打擊后安然無恙的。不過許驚鴻這一下卻是留了力的,只是將對方擊暈,卻並沒有傷了對方的性命,甚至連傷痕都沒給他留下。
看著對方昏迷在地,許驚鴻才舒了一口氣。雖然眼前這人對自己並不能構成什麼威脅,但要達成自己的計劃,這一步卻還是很關鍵的。現在看來自己在前世所學的格鬥技巧並沒有生疏,也算是不小的驚喜了。
許驚鴻沒有多作耽擱,因為他為了不在胡三身上留下什麼傷痕這一下並沒多用力,所以對方只會昏迷十來分鐘,自己必須趕緊做事了。他一彎腰就將胡三那一百七八十斤的身體給抄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肩頭之上,往胡三個人的棚子走去。他必須感謝這段時間以來的高強度勞作,使得這個十五歲少年的力量足夠扛著胡三來到目的地。
進入那工棚后,許驚鴻便仔細地在裡面尋找起了趁手的傢伙來。但是很遺憾,除了對方腰間的那根布帶之外,還真找不到其他可以用的工具了。「不成,若是用了腰帶,他的褲子可就穿不住了,哪有如此狼狽的自殺者呢?」許驚鴻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當他還在為難的時候,卻終於看到了一件趁手的工具,那就是放在桌子上的那根皮鞭。
那是胡三一直提在手上,用來教訓礦工的武器,現在看來倒是報應到了。許驚鴻當即就把鞭子拿在了手,一試力量后便清楚它足夠讓一個成年人上吊了,便不再耽擱,立刻在棚子的主樑上掛好了鞭子,並且在下面打上了一個活結。然後便是將胡三整個身子託了起來,使他的腦袋套進了那活套之中,再是一鬆手。
皮鞭立刻就勒進了胡三的咽喉之上,劇烈的疼痛感使他猛地從昏迷里醒了過來,然後便發現自己所處的情況了。他想要掙扎,但是許驚鴻的手已經把他的雙雙臂牢牢地控制住了,使其根本不能從繩套里脫出來,只有兩隻腳在虛空里拚命地向下蹬著,但那當然是無濟於事的了。
胡三的臉慢慢地變紅,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消失,而他那掙扎的力量也變小了。許驚鴻這才有空說話:「你一定很不忿吧,居然會死在我的手上。但是那些被你殺死的人更是不忿,你害了這麼多人,現在才取你的性命,並且讓你留有全屍已經是賺到了。我之前問你的問題,就是為了證明你的確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這樣我殺你才會沒有一點的心理障礙,畢竟這是我兩世為人的第一次殺人,總要有個心理準備的。」
胡三雖然還能聽到這話,但已經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了,他的動作也幾乎停止了。許驚鴻沒有就此放鬆警惕,而是繼續按著他的手道:「你也一定在想我殺了你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我卻可以告訴你,這一次我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你是死在自己的棚子里,而且是上吊而亡,這已經是很明顯的自殺了,而且我又有傷在身,其他人怎麼懷疑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所以你的死只是自盡,不會有其他的原因了。
「對了,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那就是你不必太難過,認為你只是一個工具,真正要殺我的是另有其人。我已經知道那個主使你的是高九了,他自然也逃不了一死!而從他的身上,我自然會找到更上面的人了,到時候這些人都會一一下來陪你的,所以你也可以暝目了。」
似乎是為了映襯許驚鴻的這句話般,在他將瞑目二字說出口后,那一直在彈動的身體徹底靜止了下來,顯然對方已經徹底咽了氣了。但許驚鴻卻並沒有當即放手,依舊在按著對方的手半晌后,才鬆開,然後又伸出手來按在了對方的大動脈上進行探測,在發生胡三的確是已經死了后,他才終於放下了心來。
許驚鴻隨手拿起了身邊的一塊當作凳子的石塊放在了胡三的腳下,當作了他上吊時的踏板,然後又掃視了一遍棚子,在以一個專業的角度查看和確信一切都沒什麼問題之後,才悄然出了棚子。
回到了剛才的地方躺下后,許驚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而後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我怎麼會如此冷靜的?無論是誘使對方露出破綻被我打暈,到後來將他殺死,每一步都很有條理,好象是在做著一件尋常的事情一般。這可是一條人命啊,就這樣葬送在了我的手上,我卻沒有半點的驚慌和不安。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學到的犯罪心理學時可不是這樣的,一般的罪犯在殺人之後一定很亢奮,很不安,甚至會因此出現許多的破綻。可我居然如此輕鬆自在,沒有破綻地就完成了一起殺人案,難道我天生就是一個殺手嗎?」
這時候許驚鴻的心裡卻生出了不安,再聯想到之前在大梁傷了許世豪后自己想要索性殺了他的想法后,許驚鴻心裡更是確信自己與常人的不同了。自己竟是一個在遇到殺戮時能非常清醒的非常之人,這實在是太也奇怪了,也與自己作為一個警校學生的身份太不相符合了。
「可是以前的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莫非這一切都是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的性格嗎?他的性格里就有著這種冷血的一面,所以即便遇到再大的事情他也能從容面對,無論是殺人還是傷人。看來潛藏在這具身體里的秘密還有太多,我並不能真正地掌控他的一切!」最終許驚鴻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天亮之後,礦工們再次紛紛出現在了礦場之上,因為習慣的問題,所以即便不見胡三出現,這些人也依舊開始了工作。而許驚鴻因為有著自己的目的,所以並沒有站起來,依然在那裡裝著病號,熊庚等人也很是自覺地開始幫他做起了事來。
但是在過了一個時辰后,事情終於發生了。因為眼見得過了這麼久還不見胡三出現,就有他的親信過去找他,不想一推開了門就看到了那個吊在半空的身影,那親信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隨即就發出了一聲驚叫。很快地,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個棚子之中,眾人的目光閃爍,卻是喜多過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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