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三章【痛失雙子】
第一百八三章【痛失雙子】
芯茉如此給自己不留餘地,到底想幹什麼?茹茉的唇微微地動了兩下,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芯茉目光轉向蕭衍,眼角滑下幾滴淚珠,臉上慢著無比的傷痛,「想殺我嗎?那就殺了我吧.」
蕭衍快速地抽出了袖子,芯茉的身子借勢一閃,撞翻了旁邊的桌椅。
茹茉神色一顫,擔心的看向芯茉,只見芯茉倒在地上,臉色一片蒼白,她抬眸看著她,聲音中帶著最後的委屈,嗚咽道:「妹妹,姐姐好不甘心為姐姐報仇.報仇」
茹茉愕然,「報什麼仇?」
「找蕭衍報仇」芯茉嗚咽聲停止,雙手垂下,瞳孔睜大,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動也不動了。
蕭衍掃也沒掃剛剛咽氣地上的兩具屍體,似乎什麼都沒發生般,靠近茹茉,低聲道:「跟朕出去。」
茹茉盯著芯茉的屍體,終於回過了神,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望著蕭衍,吼道:「出屁呀?你殺了冷芯茉,她是我姐姐呀」
蕭衍怔了一下,隨即咬牙切齒,「冷茹茉你有沒有大腦啊?冷芯茉這種女人難道不該死嗎?」
「是,冷芯茉該死,冷栗該死,我娘該死,我爹該死,我弟弟該死,那你告訴我,我怎麼不該死啊?」茹茉毫不掩飾地發泄著,如果可以一家人都在,她寧願選擇不進這個皇宮。
蕭衍不忍見茹茉如此,他迅速將她攬入懷中,故意威脅道:「你別太激動,孩子會受不了的。」
她馬上安靜了下來,他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對著他,慢慢地道:「要死咱們一起死。」
「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死。」她急急地脫口而出,用力推開他,似是幫自己下決心地冷了聲音道:「你不是想要珠子嗎,我手裡還有一顆,跟你交換,放了沈約。」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唇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後暴怒地吼道:「冷茹茉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別以為朕對你的縱容就是對你的放任,沈約犯了罪就該死,一顆珠子就想換回沈約,你也太天真了。」其實他想說他根本不稀罕什麼珠子,他只稀罕她,可是她連死都不要跟他一起,還敢為了別的男人求情,他在她心裡究竟算什麼?
茹茉微微蹙眉,淡淡說道:「我並沒有把你的縱容當成對我的放任,沈約的志向就是撰寫典籍,留著他對你還有用,再說那顆珠子也不是就沒用的,或許你也發現了什麼.你我之間夾雜著太多的人命,還回的到過去嗎?與其把我關在冷宮裡,還不如放了我,這樣還能保持你的清譽,多好啊。」
「你就那麼想走?」他問。
「是。」她答。
長夜退去,黎明到來。天空中飄起了零星雪花,清朗的空氣里泛著一種恍非人世的美。
茹茉拎著一個小包袱,托著沉重的身子朝宮門口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突然,左手被人緊緊抓住,就算不轉頭也知道是誰,因為那修長帶繭的手指她太熟悉了,或許他的全部全部,她都非常熟悉,正如同他熟悉她一樣。
「東飛飄雪西飛霧,一別不知何時見。誰家女兒出宮牆,聖意開顏皆難測。世外無限好明光,但眷綺帳龍誕香。經年幾載十五六,情愛無雙勝如玉。繁華已暮落塵埃,空留可憐與君同。」她邊走邊在嘴裡胡亂吟著,並未抽回手。
他唇角扯出一絲笑,問道:「你吟的這是什麼?」
她雙眼閃過一絲皎潔,回答:「你的七言詩,讓我給改編了。」
他微愣,突然停住腳步,轉頭凝視著她,今日她髮髻未挽,被雪花吹的紛揚飄灑,一身素色暗花的衣裳將她襯得淡雅脫俗,只是那不相符的大肚子顯得有些凸出,那也沒辦法,誰讓他弄的。
正在這時身旁傳來一陣腳步聲,張稷氣喘吁吁地跑來,朝蕭衍行了禮,對茹茉悶悶道:「小皇妃,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茹茉打量著張稷,挑眉道:「張將軍為何一身便服?」
張稷扯了扯衣服,大聲道:「哦,皇上派末將護送小皇妃一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茹茉目光一沉,看向蕭衍,「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都放我走了,為何還要張稷陪同,這和沒離開皇宮又有何區別?」
蕭衍昂起頭,道:「既然沒區別,那就不要走了。」
「是啊,小皇妃就不要走了,你看你都該生了,外面多危險啊。」張稷趕忙插話道。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那麼的能折騰。
「我」茹茉到了嘴邊的話又說不出來了,難道這樣就不走了?猶豫間她瞥見了郗徽和蕭統站在不遠處,看來很多人都想讓她離開呢。
張稷著急,又問了一遍茹茉,「小皇妃您是不是不走啦?」
茹茉一把抽回了手,氣不打一處來道:「爺爺個卷的,誰說我不走啦,我不但要走,還要走的遠遠的,並且張稷不能跟來。」
蕭衍聞言,深深蹙眉,氣勢霸道,「不行,張稷必須跟去,不但張稷跟去,九逸也會在暗中保護你的。」
茹茉瞪著蕭衍,怒道:「你這是在監視我?」
蕭衍不以為然,「是又如何?你懷著朕的孩子,朕如何能對你不聞不問?」
茹茉身子一僵,是啊,還懷著他的孩子呢,如何能走的遠遠的?可是不走也不行。「不管了,你愛怎樣怎樣吧,我必須走。」放下話后,掉頭便走,雖然是孕婦但也能稍微的走快點,不能回頭,不然就真的走不掉了。
「小皇妃,等等我啊.」張稷還在感嘆茹茉的執拗,待反應過來時,茹茉已走出了好幾十步。
蕭衍注視著茹茉的背影,心道這個女人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除非她自己去改變,腳步剛要挪動,卻見走得很快的她突然停下了步伐,彎曲了身子,他一驚,提了內力沖了過去,瞬間從後面將地上的她抱在懷裡。
她在他懷裡身子輕輕顫著,眉眼因疼痛扭成了一團,慘白的臉色下還冒著細細的汗珠,這一刻她真的慌了,怕了,她跟他的孩子再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茉兒.茉兒哪裡痛?」他著急擔憂地叫著她的名字問著她。
她掙扎著吐出,「肚子痛!」
他心疼地盯著她,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只是此時此刻他感覺手已經濕了,那濕濕的手上沾滿了從她下身流出的血,他跟她的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嗎?
「傳太醫。」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快速喊道,聲音里都帶出了幾分顫抖,這一刻他再也冷靜不下來了。
龍儼宮內的龍榻上,茹茉忍住腹下疼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在蒼白的嘴角邊上吃力地扯出一絲笑容,略帶輕顫地說道:「這下不用走了,我本來就不想走的」
蕭衍微怔了一下,忙阻止,「茉兒不要再說了,太醫馬上就來。」
茹茉搖頭還要再說此時吳太醫和太醫院頂尖的太醫們都來了,蕭衍阻止了他們行禮,急急道:「快來診治。」
吳太醫見被子上的血漬,知道事態嚴重,絲毫不敢怠慢,連忙跪下手指貼近茹茉的手腕,片刻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的緊繃。
蕭衍看到吳太醫的表情,不由得低聲吼道:「快說,孩子怎麼樣了?」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吳太醫直接地說道,身邊的太醫們都紛紛驚住,這種話誰有膽子在皇上面前說啊,並且還這麼直接的說出來,看來這吳太醫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蕭衍目光冷冷掃向吳太醫,猛然間冷冷道:「朕大人小孩都要,你若做不到,就提頭來見吧。」
一聲令下,所有太醫們都驚住了,紛紛不敢上去診脈了。吳太醫面向蕭衍,聲音里隴上一層沉重道:「提臣的頭是小事,只是小皇妃現在不能再耽擱了,若是再耽擱就連大人也保不住了。」
聽到吳太醫這樣說,蕭衍再也控制不住地朝吳太醫踹了一腳,震怒道:「你胡說。」
吳太醫呼痛的爬回蕭衍跟前,急切道:「回皇上,臣沒有胡說。臣剛剛診脈時發現,小皇妃腹中的胎兒是對雙生子,並且胎兒全都中毒已深,就算脫離了母體也會即刻夭折的。」
「你說什麼?是對雙生子?還都中毒了?」蕭衍完全呆住,臉上漫過明顯的驚愕與傷痛,「怎麼會中毒的?」
吳太醫蹙眉,沉痛地分析道:「小皇妃先前就中過各種毒素,後來那些毒素被醫治好了,其實並不算是醫治好,而是被一種極為霸道的毒素給壓制住了,這種毒素一般看不出來,若不是轉移到了胎兒的體內,臣也是看不出來的呀」略微一頓,瞅了眼龍榻上痛苦萬分的茹茉,慢慢道:「臣要趕快讓小皇妃服下一劑葯把腹中的胎兒逼出,不然按現在小皇妃的虛弱程度看,隨時都會命懸一線的,到了那時,可就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就在蕭衍難以抉擇間,茹茉掙扎著身子向前一傾,雙眼圓睜地看著蕭衍,帶著幾分痛楚,幾分認真道:「讓太醫們都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蕭衍輕輕扶住茹茉的身子,一臉心疼道:「茉兒不要說了,日後有的是機會說,快讓太醫為你施治吧。」
「我一定要現在說,不然我不會安心的」茹茉痛的此刻全身發抖,但是看著蕭衍時,臉上卻努力擠出笑,「無論是否醫治的好我,你都不要去怪太醫,孩子保不住了,是他們跟這裡沒有緣分。」
蕭衍將茹茉抱的更緊,隨著側目一掃,太醫們趕忙退了出去。吳太醫在退出去時,緊張叮囑,「不要耽擱太長,多耽擱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茹茉見太醫們都出去了,不再隱瞞的輕聲道:「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既然答應了你,我就要做到,可是那日你被紅香醉傷了后,我就想起了當年國師說過的話,他說只要挨著我的,誰當皇帝都得死,拓跋燾死了,蕭寶融死了,蕭寶卷也死了,我怎敢拿你去冒險?所以我選擇離開你。」
蕭衍徹底恍然,眸中溢滿了震撼和感動,驚顫道:「茉兒好傻,怎麼還信迷信?迷信是不能當真的,我不是都告訴過你嗎?」
「我就是傻,只要是關於你的,我都不得不信。」從茹茉的眼角慢慢滑下幾滴淚珠,她的嘴角邊上多了幾分凄涼道:「冷芯茉的死其實我是明白的,她並不是你殺的,就像雲逍遙也不是我殺的一樣,那是侯景的設計,冷芯茉也一樣,她用最後的生命設計了,讓我仇視你,可是我辦不到,你也辦不到對不對?所以我們扯平了。」
「茉兒不要再說了」蕭衍低吼,隱去眸中的淚,他已經感覺到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他害怕下一刻她就會消失,這是他一直害怕的,他不能讓她消失,絕不。
茹茉並沒有停止,而是眸中閃著不舍,柔聲哽咽地繼續道:「侯景曾問我到底安的什麼心,我在他耳畔回答他,我只想看看我夫君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與你一戰只是我的太多的不放心,後來你贏了,我便放心了。」
蕭衍的淚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是怎樣的?她用她隱埋在心底最深最濃最痴的愛在愛著他,當一切明了時,他覺得他愛她還遠遠不夠,今後他想更加的去寵愛她,再對她的愛無半點懷疑,只是她還給他最後的機會嗎?
「茉兒,你知道嗎?我把你關在冷宮裡,其實不是生你的氣,是想要保護你。」他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臉上漫過幸福的笑容,連嘴角上的笑里都帶著欣慰,忽然雙眸一沉,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