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一夕夢碎
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戰鼓雷雷,帶著鐵血之氣,一下一下敲響在眾人心頭。一些明白其中原委的人面露得意之色,另有一些人開始惶惶不安。膽小的千金小姐們個個瑟縮著身子,花容失色。
君承威陰狠的目光橫掃過在場的眾人,眼底波光明滅。這一刻,他心潮澎湃,胸腔內似波濤洶湧的海浪,拍擊著水中的礁石,捲起千堆雪。等待了那麼久,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這一天。所有的恥辱,所有的不甘,都將在這一個註定不平凡的夜晚,統統討回。
「哈哈哈!哈哈哈--」越想越覺得心中暢快,只覺得這近一年來所鬱結在心中的不甘和不快在這一刻悉數釋放而出。君承威激越之餘,不由得仰天大笑,笑聲穿破雲層,直衝九霄。
君憐卿無力坐於原地,一身雪衣鋪陳在地面,此刻映照著朦朧的燈光,也彷彿染上了幾分黯淡顏色。他靜靜抬眸,看著君承威的黑眸微帶著幾許不可置信。
「榮親王,你這是何意?」
「我是為何意,難道皇上竟是還不明白么?」君承威終於停止了大笑,望著君憐卿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屑與譏嘲。什麼武功獨步天下,什麼文韜武略卓絕,不過如此!
君憐卿眉眼微垂,聲音輕得好似拂過柳絮的清風。「朕,不明白。還請榮親王說個清楚才是。」
「呵,君憐卿,你少在此裝傻充愣,我到底何意,在座的人相信沒有誰是不明白的!」君承威拈著手中的酒杯不疾不徐地旋轉著,眼底幽深一片,「我今日此舉,不過是拿回屬於我的位置而已。」
「你想要謀權篡位?」君憐卿艱難地挪了挪身子,有氣無力地問道,聲音里卻帶著幾分篤定。
君承威笑得得意,「既然知道,那就煩請尊貴的皇帝陛下……將這退位的詔書籤字畫押吧!」他說著,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一人手呈托盤走上前來,上面赫然是一卷明黃捲軸。
見那人端著托盤一步步逼近君憐卿,小太監李安澤連著深呼吸幾次,急匆匆跑過去擋在他的前面,伸展開雙臂,身體哆哆嗦嗦,聲音卻帶著幾分正義凜然。
「大膽!皇上面前,豈容你等放肆!榮親王,你竟敢造反!來人,快護駕!」
李安澤的聲音響徹在此刻靜寂一片的御花園裡,格外刺耳。他滿臉希冀地望向御花園入口處,然而,他卻失望了,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見李安澤滿臉煞白模樣,君承威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聲音冷冽至極,好似嚴寒冬日冰封數月的寒冰,直叫人膽戰心驚。
「不用叫了。你們的人要麼被下毒,要麼被派出去巡邏去了,不知道這裡的情況。你即便是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
君承威一邊緩緩說著,一邊步步逼近君憐卿,周身殺氣凜然。
李安澤嚇得臉色更加慘白,一顆心突突突狂跳不止。難怪!難怪御花園裡發生了這樣的事,青統領竟不知所蹤!他回頭焦急地看著君憐卿,一時間心中也不知所措起來。
「皇上,我們該怎麼辦?」李安澤顫著聲音小聲問道。
君憐卿微微垂眸,抿唇不語,只是身體更加無力地靠向身後的椅背。他無力地擺擺手,示意李安澤退下。
李安澤呼吸一窒,心知今日之禍怕是難以躲過。想起這幾個月來,他一步步親眼見證了眼前這個年輕的帝王是如何以雷厲風行的鐵血手段清肅朝堂,又如何以充滿悲憫的仁義胸懷興國安邦。
想到這些,李安澤原本慌亂的心反而漸漸安定下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雖然只是一個閹人,可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只願自己的血肉之軀,能為這天之驕子多多爭取哪怕一分生的希望。
大批的侍衛手持兵器湧進御花園,將裡面的人層層包圍起來。盔甲大刀,在燈光里發射出懾人的光芒。
君承威已經近在咫尺,李安澤戰戰兢兢地大聲叱道:「大膽榮親王,還不速速退下!」他的話剛說完,人就已經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地飛出去數十米遠。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對上,君憐卿眼底一片平靜,波瀾不驚。他一隻胳膊吃力地支撐著身體,「榮親王,為何要這麼做?」
君承威好笑地揚眉,理所當然。「自然是為了權勢。這個位置,原本就是我的,而我今日所作所為,不過是拿回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而已。識趣的,趕緊將這退位詔書籤字畫押,興許我還會留你一具全屍。否則的話,成王敗寇,你該清楚自己的下場。」
「呵,是么?」君憐卿不為所動,絲毫不懼,眼底清明一片,「你當真以為,你一定是勝者?」
「是與不是,我們很快就知分曉不是么?」君承威一臉狂妄,身體微微讓了讓,示意身邊的人將退位詔書送到君憐卿面前。
「是啊,」無視眼前的托盤,君憐卿幽幽一嘆,「的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了。」
君憐卿這話說得似是而非,聽在君承威的耳朵里,讓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這段時間的逃亡,讓他養成了多疑的習慣。他銳利的眸子微微眯著,眸光一一掃過御花園的每一個角落,唯恐落下一絲一毫。
然而,御花園裡,絲毫不見異樣存在。君承威一顆懸著的心漸漸落下,落下的同時又忍不住懊惱,自己居然被一個將死之人給嚇住。他憤怒地蹲下身去,粗魯地將那捲明黃色捲軸打開,聲音冰冷無比。
「簽字畫押吧!不要妄想拖延時間,沒有用的!」
這時候,下面的眾人之中,有大臣不滿君承威的行為,憤憤地站出來,厲聲喝道:「大膽榮親王!你這是謀權篡位,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是這樣嗎?」君承威聞言,緩緩地站起身,華美的黑色錦衣穿在身上,襯托得高大的身軀越發挺拔。他眯眼看向那個高呼的大臣,對著下面使個眼色,一名侍衛立即拔出腰間的刀對著那人揮刀相向。
剎那間,鮮血噴濺,再看時,那人已然身首異處。這慘烈的一幕,頓時引起在場的千金小姐們此起彼伏的凄慘叫聲。一些膽小的臣子也盡量瑟縮著身子,唯恐下一個沒命的就是自己。
望著下面混亂一片,君承威嘴角微勾,笑意森然。「還有誰不服的,儘管站出來。」
「我不服!」
「我也不服!」
「還有我!」
隨著君承威的話落,很快又有五六個人站了出來。
君憐卿抬眸望著那幾個競相出列的大臣,眼底閃過一絲焦急和隱憂。這些傻子,這個時候站出來,這不是擺明了送死么?雖然得知自己的臣子對自己一片忠心,他很高興,可若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就此死去,可就讓人開心不起來了。
君憐卿又怎會不知道,第一個站出來的大臣,其實是君承威的人。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引出那些忠心於自己的人,然後好一舉殲滅。
眼看著泛著青森寒光的大刀再次舉起,君憐卿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一股強勁的內力悄無聲息地迸射而出。
已經落到一半的大刀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打得偏移了既定的軌道,哐當幾聲,相繼落在了地上。
手持大刀的幾名侍衛各個臉色煞白,兩手直哆嗦。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道無可逆轉的力量從刀身蔓延至手腕,讓他們身體連帶著靈魂都跟著顫慄不止。
君承威眼神陡然變得犀利冷凝。他豁然回頭看向君憐卿,卻只看到他一身虛弱地倒在那裡,眼底無波無瀾。
心中有幾分疑惑,君承威並不能確定剛才出手的人到底是不是君憐卿。他忽然上前一步,粗魯地抓起君憐卿的手腕,脈象虛弱,的確是中毒之象。
君憐卿任憑君承威抓著自己的手腕,臉上雲淡風輕。可他越是如此淡定,君承威就越是氣怒不甘。憤憤地將君憐卿的手腕甩開,他扭頭看向那幾名大臣。
那幾名大臣刀口餘生,臉上血色盡退,卻仍舊挺直了脊樑,執拗地站在原地。御花園裡花香馥郁,那幾人便如這百花叢中風裡勁竹,傲骨錚錚。
看著這一幕,君承威只覺怒火攻心。那些愚蠢的人,為何偏偏要對君憐卿如此死心塌地!忠心是吧?那就一定要毀了他們!再一次對著侍衛下了殺無赦的命令,眼睛卻是定定地凝視著君憐卿。他倒是要看看,這一次,還會不會有「高人」救下他們!
明晃晃的大刀再一次舉過頭頂,君憐卿下意識地輕合眼眸,似是不忍心看著那些人血濺當場的慘象。
君憐卿的「示弱」很好地取悅了君承威,他的心底竟是得到了一種扭曲的滿足感。
這一刻,幾乎御花園裡所有的大臣、年輕公子以及千金小姐們都緊閉了雙眼,相互緊抱著,似乎是要從彼此身上汲取溫暖和撫慰。這些從未曾見過血雨腥風的人,又如何能受得了那慘烈的一幕幕?
寒光在半空閃過,那幾名大臣也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口中大呼:「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大刀落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在耳邊。人們紛紛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果然就看到那些個舉著刀的侍衛正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似乎是受到了某種重創。
這一次出手的,竟是司空華。
君承威臉色陡黑,陰沉無比,眼底似凝聚著暴風驟雨,叫人不敢直視。「司空大人,你這是何意?」
司空華緩緩站起身,昂首而立,臉色淡淡地迎上君承威逼迫的視線,絲毫不懼。「本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自然是要……護駕。」
「呵,就憑你?」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君承威語氣輕佻,其間挑釁意味十足。
司空華微微一笑,俊朗的身姿挺拔如松。他對著身後一揮,立即就有數百名侍衛持劍上前一步。「來人,將叛賊君承威,拿下!」
君承威眼底閃過一絲慍色,這些人先前混跡在自己的人當中,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倒打一耙。雖然人數不多,卻也讓人心生煩亂。
兩方人馬互相對峙,人數上,君承威明顯佔優勢。他有恃無恐地站在那裡,傲然俯視著打鬥在一起的人們,嘴角的笑得意而張狂。
可是,君承威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那些侍衛,哪裡是普通的侍衛,那陰狠毒辣的招式,那無畏無懼的姿態,那刀鋒一般的氣勢,分明是專屬於皇帝的御龍軍!這一刻,他恍然明白過來,司空華怕是君憐卿一早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司空華如果是君憐卿的人,那麼,那些個所謂的「自己人」又到底有幾個是真心,又有幾個是假意呢?君承威呼吸一窒,掩在衣袖裡的手下意識地緊握起來。
回眸望向高坐之上的君憐卿,君承威忽然大步上前,屈指成鉤,意欲直取其姓性命。原本是想跟他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既然事情有些超出控制,那麼,他也懶得玩下去,以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
卻不料,君憐卿卻在這時,身體飄然後退了數米,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君承威的攻擊。
君承威神色駭然,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明白了一切。「你沒有中毒!」
君憐卿悠然站在那裡,曳地的白衣隨著晚風輕輕拂動,似平靜的水面,盪開的層層漣漪。昏黃的宮燈投射在他的身上,暈染出淡金色的光暈。
此刻的他眉目清遠,容顏如畫,整個人如畫中仙一般,淡然得好似隨時都會乘風歸去的仙人,又似高高在上的神祇,站在高天之上雲海之巔俯瞰這芸芸眾生世間百態。
如水,如風,如月皎皎,清華高貴,沒有刀鋒般凜然的霸氣,卻更加讓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有那麼一剎那,君承威忽然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跳樑小丑,而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給那個高高在上的人表演了一場滑稽至極的醜劇。
「哼!你以為就憑這區區百名御龍軍,當真能奈我何?」君承威寬大的衣袖輕垂,其間雙拳越握越緊,用力之大,不過轉眼,掌心已然粘稠一片。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便消融於泥土之間,只剩猩紅點點,好似暗夜裡綻放的紅梅,妖嬈嫵媚。
君承威捏緊掌心,冷笑:「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就在這皇城之外,二十萬大軍已經集結待發。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座皇宮都將被踐踏成一片廢墟!而你,註定是個失敗者!」
對於君承威的張狂之言,君憐卿並不放在眼中,只淡淡開口,「榮親王,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從此罷手,朕保你一世安逸無憂。但如果你仍舊執迷不悟,就休怪朕不顧念兄弟之情。」
「什麼兄弟之情?何苦來在此假惺惺!」君承威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何德何能,憑什麼可以坐擁這大好河山?享受萬人敬仰膜拜?你所擁有的一切,原本都該是我的!是我的!而今夜,你必須得死!」
君承威的話著實令人寒心,君憐卿桃色的薄唇微微抿起,心中最後一絲柔軟也幻化成冰。他對著虛空一個指令,立即有七彩煙花驟然炸響在這茫茫夜色之中,璀璨的煙火將夜空點綴得五彩繽紛,絕美至極。
望著頭頂絢麗的煙花,君承威的心頭忽然湧起不好的感覺,下一刻,果然就看到御花園外擁進大批青甲侍衛,個個精神煥發,殺氣騰騰。這些人很快便加入到混戰中,連同御龍軍一起,將他的人給制住。
御花園裡一時間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濃郁的血腥氣夾雜著馥郁的花香,充斥鼻端,令人作嘔。
君承威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慘死於對方刀下,心中是無邊無際的膽寒,然而這還不夠。
緊接著,君憐卿平淡如水的聲音又響起在身側。「還有一件事,想必……你也會很感興趣。你所依仗的那二十萬大軍,如今已經悉數倒戈。朕奉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朕可以饒你不死。」
君承威臉色微白,他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二十萬大軍臨陣倒戈?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本能地不願意相信君憐卿的話,可是看他面色淡淡悠然自信模樣,心中卻已經信了七成。
彷彿是為了映照君承威此刻的心理寫照,皇城外忽然響起山呼萬歲的聲音,那聲音氣壯山河,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怕是不止二十萬人所能發出的,剎那間風云為之變色。
君承威一下子倒退好幾步,踉蹌,狼狽,幾欲跌倒。此時此刻,他已然相信了自己功敗垂成的事實。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只覺痛苦不堪。
但是,籌謀了這麼久,忍耐了這麼久,眼看著皇位唾手可得,卻被告知自己已經失敗了,這叫他如何甘心?君承威眼底閃過一抹戾氣,對著身邊的人一揮手,御花園的某一個角落裡便恍然傳出鐵索嘩啦的聲音。
然後,人們就看到,幾十米外,一道紫色的身影正被人押著悠然走來。一身紫袍傾天下,傾世容顏照影來。只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人手手腳腳分別帶著一條長達十米手臂粗的鐵索,鐵索的盡頭是重大數十斤重的鐵球。
不過,那人雖然手腳被縛,卻絲毫不見狼狽之色。走起路來步履生風,如踏祥雲,每一步都勝似閑庭信步,仿若行走在高山雲端,賞心悅目,唯美飄逸。
來人正是鳳傾。
目睹這一幕,君憐卿的眼神陡然間變得犀利無比。他忽然看向君承威,眼底迸發出凜冽的殺氣。
隨著鳳傾的走動,嘩啦聲越來越清晰,那一聲聲就彷彿重鎚一般敲擊在君憐卿的心中。痛,很痛,痛到無法呼吸。他從不曾捨得動分毫的寶貝,居然被人這般對待,這叫他如何不憤怒?如何不心痛?
雖然心知以鳳傾的武功,這幾根鐵索算不得什麼,可是,窒息的痛楚卻還是不可抑制地在心底迅速蔓延。
君憐卿下意識地就要走上前去,卻不想君承威早已經先一步,來到了鳳傾面前。只見他對押著鳳傾的兩人使個眼色,立即便有一人抽出手中的刀,架在了鳳傾雪白的脖頸之間。
「放開她!」君憐卿站定,目光犀利如劍,好似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毀天滅地。君承威心跳驀地亂了一下,險些被君憐卿的眼神凍住。
「呵,放開?你讓我放開,我就放開,你算什麼東西?」君承威冷嘲熱諷,卻忽然話鋒一轉,「想讓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答應我的條件。」
「說!」君憐卿神情明滅,喜怒不辨,只一個字擲地有聲,響徹雲霄。
君承威得意一笑,「只要你自廢武功,然後再在那退位詔書上簽字畫押,那我便放人,如何?」
「你當朕是傻子么,朕即便按照你所說的去做,只怕你還是不會放過她吧!」
「皇上何必為自己的私慾找借口。方才不還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深愛左相,怎麼這會兒反倒貪生怕死起來了?」君憐卿不答應,鳳傾寒心;若是答應了,便是群臣寒心。反正不管怎樣,吃虧的都是君憐卿。
君承威在心底打著如意算盤,不無得意的目光輕飄飄移向身後被鐵索束縛的人,卻見鳳傾一臉悠然的笑靨,如花般綻放在習習晚風之間,偏偏又一身瀲灧清華的紫衣,寬大的衣袖颯颯舞動,整個人美得好似一個妖精。
面對君承威的挑釁,君憐卿凝眉不語,只如水般寧靜的眸光穿破人群,直直地落在了鳳傾的臉上。
鳳傾沖著君憐卿歪頭一笑,狹長的眸子里波光流轉,似雲霧繚繞,讓人看不真切。可君憐卿卻偏偏從中看出了那一抹不為人知的……狡黠。
不由得無奈扶額,心道這丫頭貪玩的性子究竟什麼時候才可以收斂一些?在這樣劍拔弩張危機重重的時刻,她居然也能玩得如此開心。不過,既然她喜歡玩,那他便配合她,讓她玩個夠便是。
如此想著,君憐卿薄唇輕啟,聲音裡帶著幾分遲疑。「朕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你的要求著實有些過分。只要你放了左相,朕答應你,今夜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不可能!」君承威的態度很是堅決,眼底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除非你答應自廢武功,並在退位詔書之上簽字畫押,否則,你便等著給他收屍吧!或者說,你更願意看到左相大人在此與人共赴巫山**?」
「你敢!」君憐卿臉色劇變,那侮辱鳳傾的話讓他幾乎要忍不住出手。
「敢不敢,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君承威絲毫不懼,說著竟當真一手挑起鳳傾的下巴,一隻手探上她的衣襟,屈指成鉤,似乎只要五指稍稍用力,那遮掩了無數美好的衣襟便會破碎成雪。
鳳傾臉扭了扭,掙脫開君承威的手,眼中帶著濃濃的厭惡,嘴角卻勾起若有若無詭異的笑容,轉瞬即逝。
眼看著君承威的手就要用力,君憐卿忽然深呼一口氣,神情忽然染上幾許落寞,他厲喝:「住手!」
君承威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嘴角適時地溢出一聲嘆息,似嘆惋,似……不舍。「怎樣,你考慮得如何了?」他笑得邪肆。
君憐卿抿唇不語,好似在做著某種掙扎。這時候,大臣中間,有人站出來,慟哭:「皇上請三思!皇上身背江山社稷之重,萬萬不可因沉迷男色而毀了這大好江山哪!」
一呼百應,立即又有好幾人站出來,或疾言厲色,或言辭懇切,一些愛慕君憐卿的官家小姐暗地裡對著鳳傾投去或嘲弄或嫉妒的眼光,也有愛慕鳳傾者,擔憂自然流瀉。
君憐卿臉色鐵青,聽著那些人罵鳳傾藍顏禍水,霍亂江山社稷,胸中便怒意難平。他幽幽的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正義憤填膺的眾人,發現那些人無一例外地竟然都是君承威的心腹。心知君承威定然是抱了魚死網破的心態,就算不能奪得帝位,也要讓他痛失在意之人,痛苦一生。
還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略顯散漫的輕笑聲卻忽然響起,就好似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御花園裡,那些原本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你們都想讓本相死,是這樣么?」鳳傾抬手捋了捋鬢邊的髮絲,手腕粗的鐵索隨著動作嘩啦作響。
那聲音明明散漫慵懶,可是聽在那些意圖不軌之人的耳朵里,卻猶如魔音穿耳,令人瞬間有種血液冰封的錯覺。
眾人下意識地轉頭望向那輕笑來源之處,就看到那個傳說中以色事主的左相大人,正動作輕巧地將身上的鐵索一根一根取下來,姿態嫻雅,若行雲流水,就好似她撥開的根本就不是重達百斤堅不可摧的鐵索,而是吹彈可破的白紙。
然後,眾人就聽到哐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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