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三個男人一台戲
君憐卿黑著臉,望著不遠處笑容欠扁正不停搔首弄姿的某人,只見他一身紫衣彷彿斂盡了世間萬千風華,一雙桃花眼恰似盛滿了馥郁芳香十里桃花,左手翹著蘭花指,指縫間一縷青絲調皮地繞啊繞啊,右手握著一把摺扇,忽然打開來,越發襯托得他玉樹臨風、風流瀟洒。
「嘖嘖,君野花,不是我說你啊,瞧你那一臉的妒夫樣,讓人家看了還真是不爽呢。」花桃夭施施然搖著摺扇步履帶風地走到君憐卿和離妄言身邊,陰陽怪氣地說著,臨了還不忘用扇柄在君憐卿的胸前流連忘返一般地畫了個圈圈。
君憐卿一巴掌拍開花桃夭的爪子,冷聲道:「攝政王真是好興緻,不遠千里跑來我金夏國度七夕。只是不知,你的織女又在哪裡?」
「我的織女……不就是君君你嘛?」拿著摺扇的手被拍開,花桃夭也不氣餒,只咬牙切齒地妖嬈一笑,繼續探過去,戳!
君憐卿面不改色,拍。
花桃夭媚眼橫飛,戳。
如此幾次,直看得離妄言兩眼發直,嘴角抽搐不止。好在他現在戴著面紗,不然還真是有損他「美人」形象。
離妄言望著眼前「打情罵俏」的兩個人,冷不丁渾身一個冷戰。他看看君憐卿,又看看花桃夭,恍惚間記得當日在南陵王墓,鳳傾曾經說過花桃夭的初吻是給了君憐卿的--
咳!
「兩位不會真的是……那樣吧?」離妄言頓時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急忙站直了身子,雙手環胸,略有些防備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嗯,還別說,就外貌氣質來看,這兩個男人還挺般配的哈?只是不知道誰上,誰下?
被離妄言露骨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君憐卿眉角狠狠地跳了跳,「你那是什麼眼神?你以為本座的眼光竟會如此之差?」
不等離妄言做出回應,花桃夭就嘩的一下收起摺扇,臉色同樣臭臭的。「哼!君野花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想我花花公子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眼界自然是要比某些人高出許多的。唉,真是搞不明白,阿傾當時怎麼就看上你了,不是早都再三叮囑過了,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你這是嫉妒。」君憐卿面色雲淡風輕,眼神卻暗藏挑釁。
花桃夭心口微滯,笑容卻越發燦爛。「瞧瞧,瞧瞧,君野花你這話酸的,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醋啊。」
「喝了多少,與你無關。有的喝,也總比沒得喝要好。」君憐卿垂眸,漫不經心地攏了攏衣袖,說出去的話卻不可不謂之囂張。
花桃夭桃花眼眨呀眨,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顧盼神飛。眼角的餘光瞥見正有不少百姓的目光向這邊看過來,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邪惡的弧度。他忽然蝴蝶般撲到君憐卿身上,一條手臂迅如閃電般圈住他的腰,緊緊地,不給他絲毫閃避的機會。腦袋則擱在他的肩頭,尖尖的下巴蹭啊蹭啊。
「親愛的君君,人家的確是吃醋了。你怎麼可以移情別戀,喜新厭舊?人家好傷心,今晚陪我嘛陪我嘛陪我嘛--」花桃夭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長老長的,那旖旎的調調,直教人渾身的寒毛迎風招展。
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其中不乏曾經親眼目睹君憐卿與鳳傾手拉手穿街過巷的百姓,之前還覺得那兩個人走在一起形如璧人來著,可是如今一聽花桃夭的控訴,很多人再看君憐卿的眼神就變了,就好像在看一個負心漢一樣。
於是,君憐卿原本就黑漆漆的臉色,如今直接黑了個透。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運起內力,就要將掛在自己身上的某隻妖孽給震開。
花桃夭卻早已經快一步退離到半米開外,瀲灧的桃花眸里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那模樣,只要是個人見了,只怕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他抬手輕撫髮絲,微不可聞地輕輕嘆息,薄唇輕啟,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人低低傾訴。「唉,罷了,罷了,既然你狠心負我,我也絕非那苦苦糾纏之人。如此,我便放手,成全了你好了。君君,你我今日一別,再見如陌路。」
「哼,趕緊滾吧!」君憐卿袖子里的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瞧瞧周圍那些百姓,那都是什麼眼神?真當他是負心漢不成?
而就在這時,已經鑽進了轎子里的鳳傾卻忽然爆發出一陣震天動地的哭喊聲。「你說什麼?娘子你居然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而那個教主老妖怪竟是狠心地把我的骨肉給打了去?這個天殺的,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君憐卿、花桃夭、離妄言:「……」
馬車裡,聖女娘娘的打扮和國師璇璣有的一拼,白衣白裙,白色斗笠,整個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她沉默著看著扒在自己身上猶如八爪魚的鳳傾,清冷的水眸里閃過一絲惱意。如此登徒子行徑,當真是可惡至極!
「這位公子,請慎言!」聖女娘娘想要用內力掙脫開鳳傾的束縛,怎奈對方困得太緊,竟是讓她無法動彈。
鳳傾更加用力地抱緊聖女娘娘,掙扎間,隱約看見了輕紗后的朱顏,霧裡觀花頗有幾分朦朧之美。她心底訝然,想不到這個傳說中的聖女娘娘居然百毒不侵,與她接觸了這麼久,都不見絲毫不適應。
「娘子,我知道你心中還在怨恨於我,可我發誓,我真的沒有碰過那三房小妾啊。如今,我們的孩子雖然沒有了,可是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擁有彼此的孩子不是么?」鳳傾一邊說著,一隻手不著痕迹地在聖女娘娘的身上摩挲著。直到碰到了一枚玉佩模樣的東西,手指一勾,那東西便到了自己手中。
然而,下一瞬,鳳傾卻陡然間退出馬車,身體踉蹌著落在地。她原本還想看一看那輕紗下的容顏,可沒想到不知道從何處忽然有一道凌厲的氣息射來,不得已之下,她被迫鬆開了對聖女娘娘的鉗制。
鳳傾好不容易穩住身體,順著那道氣息的來源看過去,就看到遠處的房頂上,一道暗紅色的身影迅速隱去。
「傾傾,你沒事吧?」君憐卿急忙出手拉住鳳傾,眼底有著擔憂。
花桃夭想要扶住鳳傾的手在半途微微僵住,然後微笑著,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嘩的一下打開摺扇,小腰一扭便擠到了君憐卿和鳳傾之間。
「哎呀君君啊,人家知道你有了新歡,可也用不著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吧,這叫人家情何以堪吶。」花桃夭扭著腰,將鳳傾擠啊擠啊擠到一邊,然後自己整個人幾乎都貼到了君憐卿的身上,水汪汪黑漆漆的桃花眼眨呀眨,怎一個楚楚可憐。
鳳傾汗顏,古怪的看看花桃夭,又看看君憐卿,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說,就在她消失不見的這一會兒工夫,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不成?
君憐卿額頭青筋暴跳,他可不可以一腳將身邊這個纏人的傢伙給踹到月亮上去啊!「傾傾,你別聽他亂說,我怎麼可能跟他,跟他--」
「君君,不要試圖解釋,解釋就是掩飾。阿傾心裡邊就跟個明鏡兒似的,才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迷惑呢。」花桃夭妖妖嬈嬈地笑著,轉而去扯鳳傾的袖子,桃花眼裡水光一片,「是吧,哦?阿傾?」
「啊,哈哈,是,是啊。」鳳傾嘴角抽搐著,乾笑兩聲,「你說的對,對極了。」他娘的誰能告訴她,這倆男人,這到底是抽的什麼風啊!
「傾傾--」君憐卿臉色黑漆漆的,不無哀怨地望著鳳傾。
鳳傾眼皮一跳,默默地將頭扭到一邊,在無人看到的角度無語地吐了吐舌頭,這個世界太玄幻,她男人和師兄要搞斷袖,她……欲哭無淚。
離妄言幸災樂禍地飄到鳳傾身側,陰測測道:「呵,小傢伙,後院著火了呢。」
「滾蛋!」鳳傾丟給離妄言一個大大的白眼,「你少在這裡幸災樂禍,什麼叫後院起火啊?不會說話,就別說!不然不給你解藥!」
「……」離妄言頓時覺得自己好生憋屈!
緩了緩內心的激蕩,鳳傾這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兩人,一個臉黑如墨,一個春風得意。這倆男人,果然是天生的不對盤啊。而且鬥嘴方面,似乎君憐卿很難佔到上風。
聽到周圍百姓們的竊竊私語,鳳傾也顧不得研究聖女娘娘長什麼樣了,趕緊拉了一手拉了君憐卿,一手拉了花桃夭,腳底抹油,閃人。
實在是,太丟人了好不好!
三個人迅速離開人群,轉眼間就到了一品樓內的專用雅間。望著各居一邊的兩個人,尤其是正巧看到花桃夭對著君憐卿拋了一個媚眼--
「咳!」鳳傾險些被口水嗆到,沒好氣地問花桃夭,「喂,花桃夭,你怎麼跑來了?冰國的事情都解決了?」
花桃夭搖著扇子,施施然走到矮桌前跪坐於地,身子卻是歪歪斜斜的。「這不是七夕嘛,人家自然是千里迢迢會情郎來了。」說著,還不忘對著君憐卿再拋一個媚眼。
君憐卿渾身一個激靈,被花桃夭氣得不輕,直接抓起手邊一隻花瓶,對著他就砸了過去。
花桃夭絲毫不懼,手掌輕輕一揮,那花瓶便在半道改了方向,直奔房門而去。
追著三人而來的離妄言剛到雅間門口,就見迎面飛來一隻花瓶,眼看著近在眼前,他想也不想,下意識地對著花瓶就拍了過去。
花瓶再一次改道,這一次的目標居然是雅間里看熱鬧正看得起勁的鳳傾。
望著已經到了眼前的花瓶,鳳傾無奈扶額,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為什麼最後倒霉的人竟是她啊?她多無辜好不好?
氣呼呼地將花瓶抓在手中,鳳傾二話不說直接丟給了君憐卿。「都給我乖乖坐好了!誰若是還不老實,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一句話,原本還想將花瓶拍向花桃夭的君憐卿,立即消停了。他忙將花瓶放回原處,然後走到矮桌前坐好。一抬頭,就發現自己竟與花桃夭面對面而坐,眼神瞬間化作無數把小飛刀嗖嗖嗖地射過去。
花桃夭羞羞澀澀的歪頭笑了笑,對著對面飛過來的眼刀子渾然不覺。
「花桃夭!態度端正點!」鳳傾氣哼哼地低叱。
於是,原本沒骨頭似的花桃夭,也終於消停了。只見他腰身一板,立即坐得筆直筆直的。
只有離妄言面紗下的嘴角勾起邪氣的弧度,不緊不慢地走到矮桌前,優雅地坐下去。「小傢伙,你可真是凶啊。」
「哼,這裡有你什麼事?」鳳傾語氣不善。
離妄言頓時被噎得不輕,「小傢伙,我自然是來要解藥的了。我已經按照你所說的去做了,難道你又想反悔不成?」
啪!
離妄言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瓷瓶便被大力地拍在了桌子上。「這是解藥,拿去!還有,對你的追殺,也會一併取消的。現在,你可以滾了。」
「小傢伙,你可真無情呢。」離妄言拿起瓷瓶,擰開塞子,從中倒出一粒紅彤彤的丹藥來,取下面紗,便直接吃了下去。
「不怕又是毒藥?」鳳傾冷嘲道,眼底的神色卻是緩了幾分。
離妄言服下解藥,頓覺神清氣爽。他把玩著手中的面紗,「毒藥又如何?小傢伙渾身是毒,叫人防不勝防,我也沒得選擇不是么?大不了,就是再多中一種毒就是了。」
「切,你倒是看得開呢。」
「那是。」
這裡,鳳傾與離妄言兩相凝望,暗自較勁。而那邊,剛剛消停了兩分鐘的花桃夭和君憐卿,又較量上了。
鳳傾無語凝噎,這倆二貨到底是要鬧哪樣啊?能不能消停點?閉上眼,深呼吸,再深呼吸,頭頂的忍字卻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終於,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順手將衣袖裡滑落的東西啪的一下子拍到桌子上,鳳傾怒:「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啊?!」
鬧事的兩人頓時身子齊齊一個哆嗦,瞬間休戰。
然而,君憐卿和花桃夭消停了,離妄言卻一下子激動起來。他一把抓過桌子上的玉佩,因為激動,抓著玉佩的手甚至不停地顫抖著。
「小傢伙,這玉佩是哪裡來的?」離妄言問道,聲音隱隱帶著顫音。
鳳傾眉心輕蹙,心道這人又來湊什麼熱鬧。可是看他那神情不似作假,遂壓下心頭的火氣,沒好氣道:「偷來的。」
「偷來的?」離妄言不解,看著鳳傾的眼底有著淺淺的疑惑。
鳳傾老臉尷尬,乾咳了一聲,小聲回道:「咳,就是之前,從那個鬼聖女身上摸來的。」
「當真!」離妄言的雙手一下子越過桌子,捉住鳳傾的胳膊,用力之大,直叫鳳傾疼得呲牙咧嘴。
君憐卿和花桃夭見了,各施神通,趕緊將離妄言拍到一邊。君憐卿冷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離妄言也不惱,只定定地望著鳳傾,一臉的希冀。
鳳傾唇角微扯,得,又遇到一個神經病患者。「當然是真的了,你愛信不信。」又看離妄言如此寶貝這玉佩的樣子,忍不住又問,「你認識這玉佩?」
離妄言嗯了一聲,然後將玉佩遞到鳳傾面前,喜不自禁道:「你好好看看,這枚玉佩是不是很眼熟?」
鳳傾結果玉佩,頓時傻了眼。「這玉佩,怎麼和你給我那一塊那麼像啊!」仔細看了看,倒是也有不同,就是上面的字不一樣。
「離落惜……這是?」鳳傾抬頭,問離妄言。
離妄言微微頷首,眼中有喜悅有擔憂。「這是琉璃的貼身之物,她本名就叫離落惜。」
「也就是說,那個聖女娘娘,其實是琉璃?」鳳傾一下子便明白了一切,「那麼說,當日擄走琉璃的人根本就是巫月教的人!」
「應該是這樣沒錯。」離妄言延伸為微暗,想到之前自己一怒之下封了鳳傾的內力,還把她關起來,不由得有幾分歉意,「當時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
「道歉有用嗎?一句道歉要是有用,還要衙門做什麼?」鳳傾冷哼,心裡其實對那件事情也已經釋然了。要怪就怪自己學藝不精,怨不得別人。
「那我把補償金提高到兩百萬兩黃金,如何?」
「那好吧,那就原諒你了!」
「……」原諒得好乾脆!是不是被坑了啊?離妄言滿頭黑線,卻也懶得計較這麼多,「如今有了琉璃的消息,我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行了行了,趕緊滾吧。」鳳傾擺擺手,將玉佩丟回到離妄言手中。
離妄言接住玉佩,人已經走到門口了,又不甘心地回過頭去。「小傢伙,一定要記得想起呀。我們還會見面的。」
話落,人已經到了外面,伴隨著茶杯砸在門板上的聲音。
君憐卿八風不動,只是眼前的茶杯已經不翼而飛。他懶懶地掀開眼皮,看了看對面若無其事的花桃夭,擱在桌上的手下意識地抖了抖。
------題外話------
我忽然猥瑣地覺著,桃夭就是小花兒的天敵哈哈哈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