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父與女

第269章父與女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和輓歌一樣。

你的母親也是個勇敢，善良的孩子。

我為她取名輓歌，事實上這是個很不吉利的名字。

輓歌，其實是寫給死者的詩歌。

之所以會起這個名字，是因為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名為柳青青，她是一位堅強的女士。

當時墨家事業蒸蒸日上，很多競爭對手盯上了身懷六甲的她。

我看破了對手的計謀，成功救出了我的妻子。

我想，那大概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場勝利。

救回妻子后，她的身體卻變得有些糟糕。

腹中胎兒的情況也有些不對，很多人都勸她放棄腹中的孩子。

包括我。

不過，最終她還是走上了手術台。

再也沒下來過。

女兒的哭聲成了妻子的輓歌……

輓歌出生后，我很痛苦，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父親。

好在，你的母親很懂事。

身為族長，我很少有時間參與她的成長。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個子已經來到了我的肩膀。

她繼承了我的釀酒天賦，小小年紀便提前覺醒了天賦，也因此得到了酒聖大學的特招。

身為父親，我很開心，也很自豪。

擔心她在天酒市會過不好，所以我為她在酒聖天街購下了一家店。

這便是墨挽閣。

我告訴她，在學校被欺負了一定要告訴爸爸。

她答應了。

不過，她太懂事了。

酒聖學院的很多學生，家庭背景都很恐怖。

雖然當年的墨氏，蒸蒸日上，也算是正兒八經的一等家族。

但比起那些老牌的家族，在底蘊上，還是差了很多。

她知道墨氏渴望再進一步，所以她在學校被欺負了，也不會第一時間告訴我。

而是選擇採用寫信的方式，傳給我。

信件寄送很慢，往往需要數天的時間。

她完成了和我的約定，但又自己承擔了所有。

每次當我收到信后，打電話給她，她都會告訴我已經解決好了。

我很難過，我難過我的孩子需要那麼懂事。

不過好在，她最終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林久大師的認可。

我很感激林久大師，他替我盡到了父親的責任。

成為林久大師的弟子后，她的天賦得到了完美的開發。

即便是在酒聖大學，她也稱得上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那時，我難得的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

直到那年，王氏上門。

那時的王氏正處於瀕臨破產的邊緣，他們將目光盯上了同為天劍的墨氏。

王氏長老親自登門拜訪引起了家族長老的重視。

儘管破產，但王氏依然是帝族。

他們來到墨家，本意便是尋求合作。

身為族長，我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背後的風險。

肥豬與餓虎相伴，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家族的保守派與激進派因為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不過，最後激進派獲勝了。

原因很簡單，王氏主動上門，我們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隨意拒絕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打擊報復，那時的王氏處於瀕臨破產的邊緣，逼急了什麼事都可能做出來。

再加上，這件事也確實會給墨家帶來巨大的利益，一旦成功，墨氏起碼可以節省數百年的時間，直接完成階級跳躍。

而且，沒有人會想到劍帝會在不久之後，突然有了消息。

最終，王墨兩家達成了協議，深度的交流合作協議。

家族之間的利益，必須用血脈綁定。

為了表達我們墨氏的誠意，長老們將人選選定成了輓歌。

因為當時的墨家，也唯有輓歌能配的上王氏帝族的身份。

林久弟子，釀酒新星，墨家族長之女。

不過，我拒絕了。

擔任族長，除了想為家族，為親人做貢獻，最重要的還是不想辜負一位長輩臨終的囑託。

失去妻子的我，只剩下我的孩子了。

名譽，權力，財富，對我沒有什麼太大的吸引力。

那段時間，我過的很痛苦。

所有的族人，無論是長輩還是晚輩，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他們或許覺得是因為我因為自己的私念，影響了家族的發展。

我並沒有動搖我的決心，哪怕是我的父親，我的兄弟多次勸阻，我也沒有放棄。

我沒能讓我的妻子幸福，可我想讓女兒幸福。

不能幫助她，起碼不會拖她後腿。

我並非孤獨戰鬥，林久先生給了我很大的支持。

林氏是新帝族，他們遠非當初的王氏能比。

有他在，我沒有任何顧慮，因為他會代替我保護好我的輓歌。

那天家族會議上，我利用族長身份，以那麼多年的功勞為籌碼，希望能改變族內的決定。

可他們沒有同意，我的族長身份是輓歌的光環。

我當族長，和輓歌聯姻，這兩個，哪個都不能少。

最後事情鬧大，驚動了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並沒有做我的思想工作，而是回過頭找到了輓歌。

我不知道他到底對輓歌說了什麼，最終輓歌同意了這件事。

我很憤怒，那天我第一次打了她。

無法更改她意願的我，找到了林久先生。

可他也沒能更改輓歌的心愿。

我很無力……

不過，後面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心態發生了轉變。

我見到了王劍年。

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優秀的年輕人。

酒會上，他向我許下了承諾。

輓歌與他接觸后，兩人也並沒有發生什麼碰撞和摩擦。

就連輓歌都會經常稱讚王劍年。

慢慢的，我開始對他放下戒心，覺得他是願意真心對待輓歌。

而且，墨氏也有屬於自己的價值，王氏離不開我們。

我開始接納這份聯姻。

之後的時間裡，他們也算是過得幸福，王氏與墨家也有了蜜月期。

輓歌也成功的懷了孕。

我也開始期待，期待你的到來。

不過好景不長，那天下午，我收到通知。

王氏所有家族成員，修為暴漲。

那一刻，我開始意識到不妙了。

我向家族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然而家族很多人都沉迷在從龍之功的幻想中。

他們期待著王氏會帶領家族騰飛。

之後的事情，我想你也已經知道了。

騰飛后的王氏得到了全國各大帝族的注意。

全國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向王氏獻上了祝福。

然而，墨家依然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

他們小瞧了王氏的病態心理。

長期的打壓，讓原本高高在上的他們過度的在意自己的尊嚴。

他們對帝族的顏面看的格外的重。

不出所料，王氏對墨家的態度直接發生了轉變。

這中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墨家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屈辱。

多到完全打破了墨家的幻想，多到墨家聞『王』色變。

我拼盡全力，最終讓墨家得以斷尾逃生。

這次失敗，讓整個墨氏都蒙上了陰影。

很多族老都無法接受這沉痛的打擊。

墨家用了千年的時間，才慢慢長成了大樹，可一夜之間，就被人鋸斷了所有的枝幹。

原先墨家距離超一流勢力只差臨門一腳，可如今，墨家堪堪維持在三流之地。

當然，這一切都是墨家自己選擇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每一步的進步，都需要承擔風險，這是世界的法則。

賭輸了，就要認……

被趕到天漠市后，我們遭遇了本地家族勢力的狙擊。

那段日子，墨家忙到連一頓簡單的年夜飯都沒有。

我也不敢放鬆，因為我怕一閑起來，就會想到留在王氏的輓歌。

後來你出生了，你的出生像是一道曙光。

王氏高層對你意外的重視，因為你，輓歌同樣沒有被王氏針對。

再後來，王劍年本性暴露，他前往了帝都，並帶回了一個女子。

那是我人生中最屈辱的時刻。

為了不讓我為難，不讓家族為難，輓歌選擇了與我斷絕關係。

身為父親，我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輓歌選擇了和離。

她還安慰我……她還安慰我……

之後的日子，再度回歸了平淡，你和輓歌也過上了屬於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你十歲那年，我收到了輓歌溺亡的消息。

父親這個身份，就像是一張體驗卡，在那天，到期了。

哪怕一個失敗的父親，我也當不了了……

孩子，我很痛苦。

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什麼都不能改變的廢物。

從不合格的丈夫，到不合格的父親，再到現在……

不合格的外公。

我迄今為止的所有人生，都是失敗。

輓歌去世的這五年，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更不敢相信，你究竟又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墨家與王氏定了契約，不允墨家踏足天劍半步，所以我只能通過一些很久之前的老朋友，來了解你的現狀。

前段時間，你被逐出家門的消息傳到了墨家。

墨家上下都瀰漫著擔憂的情緒，他們害怕王氏會降罪墨家。

我連忙跟林久先生打電話，也聽到了好消息。

原來你已經主動找到了林久先生，也對，輓歌大概率給你交代過。

林久先生，比我更有資格勝任『父親』這個身份，自然也更有資格擔任『外公』的角色。

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嘮嘮叨叨一大堆，也沒說到點子上。

我給輓歌寫了很多信，可是她再也收不到了。

明明知道，可我每天都會給她寫信。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愛她。

除了你。

我的輓歌為了我，拋棄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你是輓歌教出來的孩子。

所以我知道，就算我沒能盡到外公的責任，你也不會嫌棄我，更不會拋棄我。

只不過，我不想了。

我不想自己再被親人保護了。

那種滋味，我再也不想體會了。

寫下這封信的時間，我已經決定去看看你了。

我辭掉了墨家的族長之位，墨家早與你沒有關聯了，所以想做什麼，不用顧忌我，大膽去做吧。

那個跟著你拯救列車的那個女孩子，她叫墨秋仙。

如果我沒猜錯，那不是她的本名，她的身份大概是那天在王氏將你救下的女孩。

我很感激她，可是我也不知道該以什麼立場感謝她。

最後，老頭子我想求你三件事。

第一件事，要是我被什麼人，或者什麼勢力抓到，威脅你了，請不要猶豫，拋棄我。

第二件事，如果復仇影響到你自身的安全了，為了輓歌，請你放下仇恨。

第三件事，死後，我想與輓歌葬在一起。

原諒我，不與你相認，是我太懦弱，是我不夠勇敢。

你做的很好，做到了我想做的一切。

我很驕傲，真的很驕傲。

全國青年釀酒大賽，以後的所有比賽，我都會為你加油的。

羨仙，你要幸福。

懦夫，墨康留】

淚水悄然劃過臉頰，落在了精美的紙張上。

新的淚珠，疊到了乾涸的淚痕上。

小小的信紙，接下了兩個人的淚水，承載了兩個人的悲傷。

「去哪了？」王羨仙抬起了頭。

妘仙兒看著少年臉上的淚水，愣住了。

「那個送信的老人，去哪了？」少年有些激動。

妘仙兒上前一步，用手輕輕擦拭了王羨仙臉上的淚水。

「想走的風，是留不住的。」

聽到這話，王羨仙瘋狂搖頭。

「那不是風，他是我外公。」

說完，他直接跑出了墨挽閣。

他還沒見過他的外公，他還沒有告訴外公，他的女兒很愛他，很愛他。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王羨仙突然失去了方向。

他彷彿站在了世界的十字路口。

想要見到的人，與他再次擦肩而過。

夏日的熱浪吹過，王羨仙突然意識到，殿下說的是對的。

想走的風，是留不住的……

就在這時，周圍的群眾沸騰了起來。

「快看啊，那不是王羨仙嗎？」

「卧槽，躲了多少天了，終於跑出來了！」

「媽的，假酒販子，干他！」

激動的群眾，直接上前扯住了王羨仙的衣服。

用力的拽扯，似乎將少年變成了人群中的不倒翁。

『我相信你。』

『全國青年釀酒大賽，以後的所有比賽，我都會為你加油的。』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酒意從少年體內噴涌而出！

周圍的群眾直接被這滔天的酒意醉了頭。

整個酒聖天街的所有靈酒都與少年的酒意產生了共鳴！

漫天的酒氣，從各家店鋪衝天而起。

它們在悲鳴，在為它們的仙，悲傷。

少年位於天街中心，他望著周圍的所有人，道出了一句話。

準確來說，那是仙諭。

「我會贏下所有。」

【唉，最近有些不開心，很喪，很喪，每天更新不能保證，生活一團糟糕……想和大家嘮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說什麼……謝謝大家對我的包容……愧對大家的等待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