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原始荒野食物鏈
吃飽喝足后，天色已經從昏沉徹底變暗，只剩下火爐仍然燒出熊熊火焰，像黑夜裡的燈籠，吸引著附近的小動物頻頻駐足窺探。
劉天欽看向天色，縮了下脖子：「氣溫已經降低了，我們該回到車廂了，保鏢們也得回到駕駛室，一旦遇到突發情況，可以隨時打火上路。」
「好！」
保鏢們把火爐熄滅，放進車廂尾部的掛箱，他們順手把鍋拿到河邊清洗乾淨，嘩啦啦的水聲在湖邊響起，那原本暗淡的湖水，在沖入食物殘渣后，忽然發出橘紅熒光。
「敦戚夫人，有情況！」
敦戚見狀，和鄭原一起走到湖邊，他低下頭仔細盯著湖裡的水！
確實很像湖水在發光，橘紅火熱的光芒從暗處一點點被點亮，就好像是逐漸燃燒的汽油，在湖底蔓延出明晃晃的光芒。
但是他們仔細去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等光源浮出水面才知道是湖裡的魚在覓食，他們成千上百伏在水底，一遇見食物就傾巢而出聚攏遊動，站在遠處看，還以為是湖面有火焰在燃燒！
這些湖魚比貓狗大不了多少，身體就是普通淡水魚的樣子，魚頭形如扇形，身子寬似水盆，尾巴飄逸猶像水中白紗，渾身青黑鱗片很大，最小的也有大拇指蓋大小，魚鱗間的花紋橘紅明滅，猶如熄火的熾熱岩漿。
它們都被湖面的牛羊殘肉吸引上來，拖著炫麗的尾鰭和鬍鬚靠近食物殘渣，哧溜一聲吸進嘴巴，鰓微微顫動，把水吐出體外，連帶著光芒都更明亮了一點。
「這是什麼魚，怎麼會發光？」
敦戚不明所以，連梁侃都搖搖頭：「昆崙山的物種太過神奇，根本就無法用常理來推斷，大概是一種可以把肉類轉化為能量的魚，他們覓食時候會發出光芒。」
她低下頭扔出沒吃的牛肉脯：
「根據生物的習性，覓食的時候，通常以消耗最小的能量捕獲最大的獵物為優，只有這樣才夠成本，如果消耗的能量大於捕獲的獵物，基本屬於得不償失，這樣的生物如果想用自身的食物來發光，那麼它們的獵物絕對不會是小型水生昆蟲，只能是大型獵物。」
梁侃想清楚這一點，臉色越來越難看：「換言之，這些魚類發光根本不是為了照明，一定是想引誘什麼東西過來。」
「不好，我們得趕緊回到車廂，這些魚發光那麼久，夜間覓食的動物怕是早就來了。」
「吼！！」
這一聲獸吼，所有人都聽得見，敦戚朝所有人點點頭：「我們趕緊進入車廂，關閉所有燈光。」
事情緊急，他們根本不知道被光芒吸引來的動物是什麼，只能慌張躲進車廂，保鏢們也鑽進駕駛室，將所有艙門反鎖，熄滅車裡燈光。
一時間，剛才還燈火通明的公路，再次變回漆黑。
鄭原他們關閉車廂門，又從內部旋緊閥門，這才放心下來。
驟然熄滅燈光，車廂里陷入絕對黑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蹲在車廂里，靜得只剩下了他們的輕微呼吸聲。
「哞啊！！！！哞啊！！！！！哞啊！！！！！！」
隨著所有人安靜下來，遠處的野獸哞叫越來越近，可以想象它們已經臨近湖泊，地面傳出的震動不斷傳導到車廂里，偶爾有野獸撞到車廂，把他們嚇了一跳。
他們借著前車窗的湖泊亮光，可以看到有一些遷徙的野氂牛、野鹿、藏羚羊邁著急促的步伐，朝發光的池塘低聲哞叫。
這些氂牛大如馬匹，地盤極底，渾身黑褐色長毛，一雙牛角彎曲威武，如果能雙蹄站立，那一定就是西遊記里吞吃生人血肉的牛魔王。
它們的低沉哞叫在湖邊時戛然而止，開始沿著湖泊試探一二，確定湖裡沒有致命的大型動物后，紛紛跪在湖邊土地，低頭舔舐水面。
梁侃拍了一下大腿：「我明白了，這些湖魚其實是利用了動物的趨光性，把原本要在別處飲水的動物都吸引過來，那麼下一步，他們絕對不會讓到嘴邊的獵物逃脫。」
話音還未落，低頭飲水的氂牛野驢果然中計了！
它們才剛喝下去湖水沒多久，立馬急促哞叫幾聲，一個猛子栽進湖水，沉入湖中像快要溺死的人一樣后不斷撲騰。
只要到了湖魚的地盤，就別想著囫圇身子了，它們收起美麗尾鰭，露出邪惡真面目，比狗牙還恐怖的獠牙咔咔咂嘴，如同見血的食人魚，瞬間把獵物團團包圍。
像氂牛這樣的旱陸動物，一旦進入水中基本上沒命了！
湖魚很快咬住它脖子，生生扯下滿嘴牛毛，才不過幾分鐘，氂牛就嚎叫著被扒光鬃毛，身上完全沒了毛髮，只剩下光禿禿的皮膚。
它露出皮膚就好收拾很多，湖魚要的就是這一刻，恐怖獠牙終於派上用場，一口咬住牛的脖子，生生把牛脖子啃斷，只剩下一點皮粘在骨骼上。
牛脖子被咬斷，算是徹底結束了，它最後掙扎幾下，鮮紅的血液噴進湖水，將火光蕩漾的湖面浸染得猩紅恐怖，就好像湖面開出了數百朵雍容華貴的血色牡丹。
待所有湖魚吃飽喝足四向逃散，一副新鮮的牛骨架漂浮在水面，隨後慢慢沉進湖底，成為湖底生物的新的食物。
可以想象，湖魚吐出的毒液有麻醉作用，一旦被大型動物喝進嘴裡，定會麻痹神經，只有這樣，才能讓無法上岸的大型動物放棄反抗，甚至它們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湖魚把它吃得只剩下骨架。
那些還沒來得及喝水的野氂牛見到那麼多同伴慘死，嚇得朝後倒退，殊不知他們已經喝足了毒液，只是僥倖沒被抓住，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逃出生天了！
比起水中，陸地似乎更為危險。
這些喝了毒液的氂牛野驢走得搖搖晃晃、步履蹣跚，還沒走出十幾米，像喝醉的醉漢轟然倒在地上，途中不知道又踩死幾隻野狐狸、野猞猁。
守在一旁的高原鬣狗眼前一亮，來到已經體力不支的野氂牛身邊，不等他們咽氣就開始掏肛狂吃，氂牛的哀嚎響徹綠洲。
這些高原鬣狗還沒吃幾口，天空傳出撲稜稜的聲音，高原食腐禿鷲降落在鬣狗身邊，撲閃著兩米大的翅膀，把鬣狗們嚇得拖著獵物往後退。
它們的體型比氂牛小了太多，走得異常艱難，再加上禿鷲群已經圍過來，鬣狗們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被掠奪，喉嚨里發出呼呼警告，連眼睛都變得更綠。
只可惜，這一切憤怒都是虛張聲勢。
禿鷲站起來已經達到一米五那麼高，爪子張開能把鬣狗的腦袋抓爛，它們是專業的撿漏獵手，自然知道不能跟禿鷲硬碰硬，狂吠幾聲夾著尾巴離開，臨走時故意把腸子扯遠，硬生生又撕下一些內臟。
禿鷲們尖銳的喙比鬣狗的牙還要大，已經體力不支的動物很快被啃食乾淨，化為一幅新的氂牛骨架。
待禿鷲飽餐一頓撲棱飛走，早有野狐狸和野舍利循著肉味兒趕過來，將禿鷲看不上的筋骨碎肉全都吃乾淨，連骨架上包的筋膜都不放過，吃得像骨骼標本似的，在黑夜裡發出白森森的熒光。
什麼是物競天擇，什麼是弱肉強食。
鄭原他們在這一刻，終於被大自然的造物生靈們上了最生動的一課。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氂牛化為枯骨，任何人看了都唏噓不已，元迦曼搖搖頭，滿口感慨：「好殘忍啊，他們怎麼能趁人不備搞偷襲呢！」
梁侃擺擺手：「錯，是趁牛不備、趁驢不備，動物是沒有人的廉恥觀的，他們活著只為了兩件事，繁衍和生存，別把人代入動物的角色，這還只是崑崙淺山，等明天我們就要進入深山了，那地方生存環境惡劣，動物們想活下去只能更加慘烈競爭。」
敦戚定下心神：「幸好只是氂牛，要是野狼、野虎就麻煩了。」
「今晚上溫度並不低，大家領了薄毯子趕緊休息吧，等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她把燈光調到最暗，在前面的柜子里拿出羊毛軟毯分給眾人，鄭原把自己的攤子掀開，蓋住他和元迦曼的背，羊毛攤的暖意烘得兩個人都熱乎乎的！
「天空好美啊！」
他們只顧著觀看大自然的弱肉強食，絲毫沒注意頭頂，這時候終於有了閑時間，鄭原抬頭看向天窗，水缸大的天窗正好將銀河系最寬的地方截取出來，顯示在他們眼前。
夜空越是漆黑，就越能顯示星辰的明亮，他們站在世界屋脊的高山群峰之間，所看到的銀河純粹無雜明亮清晰，就好像是把星空燈潑灑在空中，觸手可及又真實無比，碎裂的星星蔓延到地平線外，被高山完全遮蓋。
「你們要看的話，我把頂部全都收起來。」
敦戚知道這一路會遇到很多危險，她很樂意看見他們能那麼樂觀，打開面板里的按鈕，車輛頂部完全收起，整個車廂頂全都露出玻璃頂，如同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一幅浩瀚星空圖！
李凱門眼裡倒映著星辰，語氣略有遺憾：「你們說，我們要不是去送死，該多美啊！」
鄭原摟著元迦曼，踹了他一腳：「胖子，你不說喪氣的話，心裡憋得難受是不，我們是去找我老爹，到你嘴裡怎麼成送死了。」
「行行行，現在只顧上秀恩愛，連兄弟的死活你都不顧了，還真是個忘恩負義的薛平貴，忘了我這寒窯的李寶釧嘍！」
「別嚷嚷了，趕緊睡吧。」
李凱門把座椅放下來，蒙住攤子蒙頭睡覺，毯子里很快傳出鼾聲。
鄭原低頭給李凱門掖了下毯子，繼續摟著元迦曼看星星，他並不是不擔心最後的結果，恰恰是想到了可能出現的生離死別，他才不想錯過跟元迦曼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死，只能加倍珍惜現在，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