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輩分
隨後幾天，沈自強夫妻倆在家割麥子，沒再去鎮上。
知曉兒子是在干正經生意，他們也就放心了，干起活來也渾身是勁。
等麥子收好，打粒，裝袋，沈自強用平板車拉著往村口的糧食收購點去。
那裡己經有不少村民在排隊賣糧了，趙喜光袖子上扣著紅袖章，負責臨時維持秩序。
看到沈自強來了，他過去抓了一把小麥，然後撇嘴道：「老沈，你這麥子不行啊。這個頭也太小了，又干又癟，太次了。」
「你胡說什麼，我家的麥子哪次了！」沈自強不高興的道：「趙喜光，你別故意找茬！」
有了上次的經歷，加上兒子現在很能賺錢，沈自強底氣還是很足的。
再說了，他不覺得自家麥子比別人家差，趙喜光說這話，純粹沒事找事。
「行，提醒你你不聽，那算了。」趙喜光說完，背著手溜達去了。
到了下午時分，總算輪到了沈自強。
糧庫的收購員過來抓了一把麥子，站在旁邊的趙喜光咳嗽一聲，收購員瞥他一眼，然後把麥子放回去，道：「你這麥子質量不行，拉走吧。」
沈自強立刻急了，打開麻袋道：「你看清楚啊，咋質量不行？這和別人家的有什麼區別？」
收購員很是不耐煩，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嚷嚷什麼？下一家！」
沈自強還想說什麼，趙喜光不陰不陽的開口道：「老沈，我都提醒你了，你非不聽，看吧，白排半天隊。」
沈自強雖然老實，卻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是有人故意使壞。
他當即指著趙喜光的鼻子罵道：「趙喜光，你就會幹這種生兒子沒X眼的事！想報復你就說，搞這種見不得人的怪招幹什麼，有本事……」
「哎，你這話說的可就沒道理了。你家麥子質量不行，咋還能怪我頭上，講不講理啊。」趙喜光故作吃驚的道：「都說你老沈老實巴交的，咋也學會偷奸耍滑了。」
排在後面的村民看了眼沈自強的麥子，心裡頓時明白咋回事，便拉了他一下，低聲道：「老沈，你是不是得罪趙喜光了？他家是承包大戶，跟糧庫那邊關係好的很，你要真得罪他，趕緊道個歉。都是一個村，有啥說不好的。」
「跟他道歉？憑什麼！故意使壞我還得道歉，有這樣的理嗎！」沈自強怒氣沖沖的指著趙喜光：「別天天拿個雞毛當令箭，你今天讓人不收我麥子，我就上糧庫告你們去！」
這話一出，糧庫的收購員也不爽了，冷著臉道：「告我？你去啊，不去你是孫子！一個兩三畝地的小農民，在這裝什麼大人物呢，信不信以後你家所有糧食我們都不收了！」
趙喜光也跟著道：「就是啊老沈，你犯了錯，還威脅人，怎麼的，你家出皇上了，啥都得聽你的？走走走，說了不收就是不收，愛哪告哪告去！」
趙喜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讓沈自強氣的渾身發抖。
可他終究是個老實本分的性格，昨天敢拿刀，那是為了保護兒子，今天卻沒了那份血氣。
加上後面的村民都在催促，他們可不管沈自強和趙喜光有什麼矛盾，自己排一天隊了，老在這耽誤事可不行。
沒辦法，沈自強只能氣呼呼的把麥子拉回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趙喜光拿出煙給收購員發了根，然後整包放在桌子上，陰笑著道：「什麼東西，不知道天高地厚。跟老子斗？讓你一家連飯都吃不上！孫老弟，謝了。」
收購員呵呵一笑，磕了磕煙屁股然後叼在嘴上，道：「多大事，得罪你趙老哥，那咱能收他糧食嗎，餓死了活該！」
趙喜光哈哈大笑，滿臉的春風得意，前幾日的憋屈一掃而空。
看著丈夫把麥子拉回來的宋玉蘭，也是有些吃驚。
當得知趙喜光從中作梗，讓糧庫不收他們家糧食后，宋玉蘭更是急的首跳腳。
這個年代，農民的糧食基本上都是由糧庫統一收購的，除非是承包大戶，否則單個家庭的糧食，也沒哪個商人會來收，費事費力不討好。
糧庫不收，他們家的麥子，就只能自己吃。
可幾畝地的糧食，得吃到什麼時候？
最重要的是，忙活大半年，沒有了這份收成，下半年以及來年的種子，化肥，哪來的錢買？
沈秋生拉著平板車回來的時候，正看到父母蹲在院子里唉聲嘆氣，便過去詢問發生了什麼。
沈自強本來不想告訴他，但想想這事也瞞不掉，便把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也不是多大事，大不了我賣張老臉，去給趙喜光道歉就是了。」
「我陪你一塊吧。」宋玉蘭也下定了決心。
丟人是丟人，可總好過大半年的辛苦打水漂。
然而沈秋生卻首接攔住兩人，道：「有什麼好道歉的，他們不收，我們自己用就是了。」
「自己用？那得吃到猴年馬月去！」沈自強滿臉苦笑。
這時候，院子門被人敲響，外面傳來了趙喜光的聲音：「老沈，開門啊，找你有好事。」
沈秋生轉身過去開了門，趙喜光看到他，呵呵一笑，道：「秋生也在啊，老沈，還氣著呢？你看你，多大點事。那什麼，你也別上火，我跟糧庫那邊說好了，你家的糧食質量雖然不行，但三分錢一斤，他們全要了。你看，咱們都是一個村的，還能不幫忙嗎。」
沈自強差點沒聽的一口老血吐他臉上：「三分錢一斤？你咋不去搶！別人家都是一毛三，憑什麼我家的三分錢！」
「那不是你家的質量不行嗎。」趙喜光故作委屈的道：「我己經很努力爭取了，可糧庫那邊咬死口，多一分錢都不要。他們不收，你家麥子只能拿去餵豬了。老沈，你可得想清楚啊，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沈自強氣的腦袋發暈，三分錢，連種子錢都夠嗆裹住，更別說化肥錢了。
可要是不賣，那就更虧了。
一時間，他有些猶豫，甚至隱隱有些後悔前幾天沒拉住沈秋生去找麻煩。
這時候，沈秋生忽然道：「趙喜光，論輩分，我得喊你一聲大爺，可按做事的道理來說，你給我當孫子都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