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26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各宮各殿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這麼久的時間新月格格還沒從養心殿回來,眾人心想,新月格格她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一時間人心惶惶,紫禁城由原來的緊張平靜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坤寧宮的皇后和蘭馨公主首先坐不住了,她們匆匆趕去慈寧宮,發現老佛爺對此事同樣一無所知,心裡更是著急起來。太后和皇后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乾隆平日對還珠格格和紫薇格格有多疼愛她們心裡都很清楚,如今他剛因香妃消失的事大悲不已,又被小燕子和紫薇的言行氣到,今天又被劫囚車的事惹怒。幾天來他的情緒起伏不斷,波動太大,身體會不會......
新月格格的安危事小,皇帝的龍體事大,想到這裡,太后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決定和皇后一起擺駕養心殿。剛起身,就見桂嬤嬤喘著氣地跑進來說:「老佛爺,有消息了,養心殿有消息了!」
太后和皇后心中一緊,同時問道:「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皇上怒極攻心,新月格格進去沒多久,他就暈過去啦!」桂嬤嬤見太后和皇后嚇得臉色發白,趕緊接著說,「老佛爺,皇後娘娘,你們不用擔心,如今皇上已經醒過來了,太醫說皇上龍體並沒有大礙,靜心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如初。皇上怕老佛爺您和皇后擔心,封鎖了養心殿的消息,所以......」
太后聞言鬆了口氣,晴兒趁機上前扶著她坐回到椅子上,替她撫胸順氣。皇后卻聽出話里的不對,乾隆如今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又怎麼會害怕自己擔心?而且封鎖了養心殿的消息,那桂嬤嬤又是怎麼知道皇上的情況的?
桂嬤嬤見狀趕緊補了一句:「消息是在場的新月格格怕老佛爺和皇後娘娘您二位擔心,特地讓她身邊一個叫雲娃的宮女偷偷跑來慈寧宮傳話的。」
蘭馨記得新月身邊的確有個叫雲娃的宮女,她想到上次皇後娘娘也是怒極攻心,雖沒暈過去卻也是神智模糊,多虧了新月給皇後娘娘嗅了嗅清神醒腦的葯香,皇後娘娘才安然睡去,醒來后就恢復了正常。至今,她都還記得那股葯香的清涼味道,忍不住開口說:「皇瑪嬤,皇額娘,我記得新月格格隨身帶有清神醒腦的藥丸,不用吃,只嗅一嗅那葯香人就覺得神清氣爽,上次皇額娘身體不舒服,也是嗅了那藥丸的香氣就好多了,我想這次皇阿瑪肯定也會沒事的!」
蘭馨這一提,皇后也想了起來,雖然她完全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但隱約還記得自己聞到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后就沉沉睡了過去,醒來后就覺得從未有過的頭腦清醒。不由地,對皇上龍體的擔心也少了一些,她對太後點點頭說:「是的,上次在慈寧宮......新月的確讓我聞了聞葯香,之後我就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就無事了!」
「真的?」太後半信半疑,但此時此刻她更寧願相信新月格格有這樣的奇葯,這樣皇上的龍體至少會安然無恙。
蘭馨點點頭說:「皇瑪嬤,是真的。新月格格似乎對醫藥很感興趣,她住的文瀾苑裡就種了好些藥草!」
若是平時,晴兒定會笑著說幾句討喜的話討太后的歡心,可今日她心中有事,只微蹙著眉頭伺候著老佛爺,蘭馨幾人的對話她完全沒聽進去。
老佛爺如今知道皇上的身體沒有大礙,心安下來之後立刻就感受到了晴兒的不妥,她略一思量心中就猜到了幾分,無非是晴兒對小燕子和紫薇幾人還不死心,擔心著他們幾人的安危。她心中冷哼一聲,對晴兒的維護之心變得更淡了。
沒過多久,皇上身邊的吳書來特地來了一趟慈寧宮,將太后和皇后已經知道的消息又說了一遍,太后此時徹底放下心來,問了幾句皇上龍體的問題,再三確認皇上的身體沒有大礙后,才說:「新月格格呢?她整日里待在文瀾苑裡替父母祈福,皇上召她去問了些什麼?」
新月格格住在後宮,太后問一問也不算干政,吳書來似乎早就料到太後會有此一問,恭敬地回道:「皇上對劫囚車一事震怒非常,派人仔細查了查小燕子和紫薇等人最近一段時間的行蹤,發現他們經常在會賓樓閉門密談,每次密談回宮后,都會去寶月樓坐一坐。皇上聽了更加確信她們與香妃娘娘的消失有關,再仔細一查,發現有一次她們兩人從寶月樓出來后,摸黑去了文瀾苑,直到很晚才回淑芳齋,皇上謹慎,於是派人召了新月格格去問話。」
「噢?那新月格格怎麼說?」太后和皇后好奇地追問,蘭馨也睜著大眼睛等著吳書來的回答,只晴兒表情僵硬地立在原地,一雙手緊緊捏住錦帕,生怕聽到與她有關的消息。
吳書來抬頭,似乎對著晴兒的方向笑了笑,說:「新月格格把當天與小燕子和紫薇的談話都對皇上說了,皇上從中知道了一些線索,但,新月格格本人與她們並沒有任何牽扯。奴才怕老佛爺和皇後娘娘擔心,所以跑著來慈寧宮傳話,新月格格應該隨後就到!」
晴兒看見了吳書來對她的詭異一笑,又聽到吳書來說皇上知道了一些線索,一顆心噗通噗通地快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可偏偏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整個人昏昏沉沉,只勉強能立在太後身后,耳中卻完全聽不見太后、皇后蘭馨以及後來的新月格格她們說了些什麼。
太后對晴兒徹底寒了心后,也就當她是身邊伺候的貼身宮女,她感覺到晴兒的異樣,也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卻裝作沒看見似的,拉著才從養心殿回來的新月說這話。伺候主子的宮女,哪個是有點頭疼腦熱就能下去休息的?既然晴兒並不感激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那自己也就不用浪費感情了。
好不容易太后等人才放過新月,讓「擔驚受怕」了一天的新月回去休息,新月強忍住身體的不適,規規矩矩地行禮過後,才扶著雲娃的手慢慢走回到文瀾苑。
一進小院,新月便啟動了防禦陣法,雖說如今紫禁城除了她已無第二個修真者,可還是小心為上,叮囑了雲娃幾句后就回到屋內躺下,雲娃出門后,她就閃身進了空間,狼狽地跌坐在修鍊室。
之前險勝黑色霧氣,新月的識海就波動太過,有些受損,丹田內的靈氣也快耗盡;後來時間緊迫,新月又吃了恢復法力的丹藥,強行融合傀儡和乾隆的一魂三魄,識海終於不堪重負,在傀儡與魂魄融合的一瞬間,關閉了。
新月匆匆善後,用傀儡瞞過吳書來等太監和太醫后,又強支身體應付完後宮眾人,此時才得空內視,檢查自己受傷情況。這一看,新月忍不住苦笑出聲。
識海已經徹底關閉了,新月也不能肯定多久之後它才能恢復如初,最樂觀的估計也得月余。萬幸,她已用一部分自己的神識與傀儡融為一體,即便現在她的識海關閉,她還是能通過那一小縷乾隆體內的神識操控傀儡,對她的原定計劃並無大礙。
至於功力反而是小問題,丹田內的靈力耗盡,在短期內雖然有些兇險,但長遠來看卻是好事。靈力完全耗盡又重新吸收,不但能刺激經脈和丹田的柔韌性,甚至還有可能擴展脈絡,強化丹田的容量。
如今,新月只要待在暫時安全無憂的紫禁城,基本上還是沒有任何危險的。而這段時間,正好她可以用來專心幫助傀儡儘快地適應乾隆皇帝的身份,同時精心修鍊,爭取早日恢復識海,進階築基後期,
從此,新月更是深居淺出,除了太后、皇后和偶爾主動去文瀾苑找新月說話的蘭馨以及克善,其他人竟很少再見到新月格格。後宮有那細心之人雖然察覺到新月格格的變化,但乾隆皇帝接下來的一系列舉措如投入湖水的一顆巨石,掀起的巨浪徹底吸引了眾人的眼光,沒多久,這些人就淡忘了新月的事情。
乾隆皇帝身體很快就恢復如初,但吳書來這些貼身伺候乾隆的人卻發現他起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首先是乾隆的身體似乎變得比以前強壯了,以前乾隆的身體雖好,但畢竟年近花甲,平日又有些縱慾,若非太醫們的精心調養,他自己也非常注重養生,恐怕早就和民間的花甲老人一樣頭髮花白,耳聾眼拙了;其次,乾隆自身體恢復以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翻過牌子了,這更讓吳書來驚訝,以前的乾隆無事時就會翻牌子與那些年輕貌美的妃嬪們嬉戲玩樂,再不濟也會三天兩頭去延禧宮坐坐,可如今已經過去五天了,皇上日日宿在養心殿,而且他似乎忘了仍舊被禁足在延禧宮的令妃。
至於乾隆的一些小習慣變了,吳書來反而覺得正常。帝王最怕被人從習慣中揣測出聖心,所以一般心志堅定的帝王都沒有特別明顯的習慣動作,偶有一兩個,發現后也會強制性改掉。
乾隆皇帝早就發現吳書來疑惑的眼光,可他根本不理會,這具肉身與乾隆本人可以說一模一樣,體內殘餘的一魂三魄也足夠應付熟識的人和事,吳書來心中就算再覺得奇怪,可他現在就是乾隆本人,又有何擔心的呢?
「去,把傅恆,福倫、鄂敏......他們給朕叫來!」乾隆深深地望了吳書來一眼,吳書來趕緊雙眼望鼻,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宣旨。
乾隆養病期間,太后很想趁機將小燕子和紫薇等人徹底解決,以除後患;可如今她們逃身在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連官兵都追查不到她們的行蹤,而且五阿哥永琪也和她們在一起,宮裡阿哥本來就少,太后實在捨不得永琪這個聰明有才的皇孫,心裡又顧忌皇帝的想法,怕他知道自己痛下殺手后與自己母子離心,所以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下令嚴查。
乾隆靜養期間,原想將處置小燕子和紫薇等人的權利交給太后和皇后,誰知太後顧忌他的想法,不敢痛下殺手;皇后更是明哲保身,一切聽從太后的安排。這樣拖了五天,對小燕子和紫薇等人也沒拿出個章程。乾隆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大量的士兵也不應該浪費在追查那幾個只會搗亂的人身上,於是恢復身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招來近臣,宣布這件事告一段落。
「小燕子原就來自民間,本就不適合生活在宮裡,如今她拚死逃回民間,也算是回歸本位,從今以後,宮裡再沒有還珠格格這個人!」
紀曉嵐、傅恆等人本就反對還珠格格進宮,所以當初才拚命忽悠乾隆給小燕子封了個不倫不類的封號,如今見乾隆皇帝終於「清醒」過來,無不拍手稱快,只有福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說:「皇上息怒啊!還珠格格是去天壇祭天酬神過的,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呢?」
「哼,小燕子和紫薇的囚車被劫是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看見了的,皇帝開恩免了她死罪,全了她捨不得離開民間那些朋友的一片苦心,並且讓她恢復她想要的平靜生活,福大人,你說這有何不可?」紀曉嵐哪裡不知福倫心裡的那點小心思,一句話就將福倫的話堵了回去。
傅恆等人雖沒開口,卻也沒正眼看一眼福倫,很明顯,他們都看不起靠裙帶關係上位的福倫。
福倫抬頭,見乾隆對紀曉嵐的話不置可否,心中一沉,估計事情將會朝著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他不敢再開口惹乾隆不喜,心裡卻盼著同時進宮去見令妃娘娘的福晉能快點搬救兵來。
乾隆則沉著臉繼續說道:「紫薇她雖是朕的血脈,可她枉顧朕對她的信任與疼愛,明知自己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卻仍無悔意。朕,對她極其失望,但念在她是皇室血脈,前十八年又因朕受盡委屈,朕就恕她無罪!」
比起小燕子,福倫當然更關心他的兒媳婦紫薇,聽乾隆說恕她無罪,心中一喜,將替小燕子求情的心思拋在腦後,誰知,乾隆的話並沒說完。
「但是,」乾隆緊盯著福倫,他的驚喜之色自然逃不過乾隆的眼睛,心中冷笑,接著說,「罪責可免,她的格格身份卻不能再有,從今以後,她,只是福倫你家的長媳——夏紫薇!」
福倫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就僵在了臉上,他猛地抬頭,正撞進乾隆深不見底,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中,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皇上,紫薇可是您的血脈,您不但奪了她的格格封號,還令她隨母性,這,這會讓她悲痛欲絕,生不如死啊!」
「哼,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承擔怎樣的後果嗎?還是,她們和你一樣,篤定朕不會責罰於他們?」
乾隆的話換來死一般的寂靜,紫薇畢竟是皇上的血脈,紀曉嵐等人不敢插手皇上的家事,而福倫則是被乾隆話里的意思給震住了,皇上他,他知道什麼了?
乾隆不理跪倒在地的福倫,接著說道:「一視同仁,永琪也一樣,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更加嚴厲,他更應該清楚犯下如此大罪將會承擔怎樣的後果,可是,在愛情與親情之中,他選擇了愛情;在私利與責任之間,他選擇了私利,朕,尊重他的選擇!」
乾隆此言一出,不僅福倫,連紀曉嵐、傅恆和鄂敏他們都驚住了,五阿哥和紫薇的情況不同,他可是正經的皇家阿哥,也是目前最有才華和能力的皇子,皇上棄了紫薇這個半路格格還能理解,可要放棄永琪這個阿哥,這,也太令人震驚了。
乾隆不等他們回話就接著說道:「明日早朝,朕就會宣布五阿哥因還珠格格囚車被劫一事心神受損,不幸身染惡疾,於今晚逝於景陽宮!」
「啊!」福倫聞言更是跪坐在地,想開口求饒,但想到皇子皇女乾隆都能如此狠心對待,等待自己和兒子爾康的不知道怎樣的命運,一時間覺得渾身發冷,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紀曉嵐、傅恆和鄂敏幾人都是知道香妃事件始末的,除去永琪和紫薇的皇子皇女身份不說,參與此次事件的人就算是凌遲處死都理所當然,可永琪畢竟是皇上精心培訓的皇子,這樣狠心捨棄,到底是對他徹底失望,還是在試探自己幾人的心思呢?
傅恆想了想乾隆以前對待兩位格格的處事風格,還是站出來對乾隆說:「皇上息怒,五阿哥他......」
「不用多說了,朕意已決!」乾隆揮手阻止了傅恆的話,傅恆和紀曉嵐等人對望了一眼,心想乾隆這次難道真的下定決心了?幾人正眼神交流著,乾隆的話又傳入耳中:「至於福爾康......」
乾隆的話尾讓福倫整個心都停止了跳動,一口氣憋在胸口忘了呼吸,兩眼圓瞪,微張著嘴,他心裡已經暗暗下了決定,不管乾隆皇帝做了何種決定,他都拚死磕頭求饒。
「他,畢竟人微言輕。永琪和紫薇讓他幹什麼,他也不可能反對。不過,他畢竟參與了此事,又從獄中偷跑,還涉嫌劫囚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就貶他為庶民,至於他和紫薇的婚事,朕就不再過問了!」
「這?」福倫原本以為爾康會罰得最重,不死也會掉半條命,誰知皇上卻重拿輕放,只貶了他為庶民。一時間倒忘了原先的打算,愣在了原地。
「至於你福倫!」皇帝冷眼看著福倫的醜態,接著說,「爾泰遠在西藏,你教養出他那樣的好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不想寒了爾泰的心,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後就在家做個享清福的富家翁吧!」
「啊!」福倫徹底癱軟在地,他心裡也想到爾康這次犯下的罪會牽連到他身上,可又僥倖地認為他們福家上有令妃娘娘保著,下有爾泰這個西藏駙馬護著,皇帝就算不看在爾康是紫薇准駙馬的份上,也不會責罰自己,誰知這次,皇上居然真的動怒了!
紀曉嵐、傅恆和鄂敏幾人越聽心裡越是緊張,覺得乾隆的聖心更加難斷,不由地態度更加恭敬。乾隆則繼續宣布了一些列決定,都是涉及到香妃事件的各路人馬的,包括蒙丹和蕭劍。
說完之後,乾隆就揮手讓他們幾人退下去,福倫也被兩個太監扶了出去。乾隆繼續坐在案桌前,右手輕輕地敲打著桌面,他知道太後身邊的晴兒也在香妃事件中出了力的,可他暫時不清楚太后對晴兒的態度,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但讓他就這樣放過努力想要給他戴綠帽子的人,乾隆又有些不甘心,略一思量,想起太后想將晴兒賜婚給碩親王府的貝勒富察皓禎,他心思一動,揚聲喊道:「吳書來,宣和親王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