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beg you (6)
我不懂柔道,也不明白面前的這個男人口中所謂的技巧是如何。互相試探距離,前進一步,再退回遠處,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柔道也好,格鬥也好,最終的是保持距離與抓住對手失誤的瞬間。現在的我失去了左臂,所以、更需要小心謹慎。除此之外,要剋制住自己想要下死手的情緒。
面前的這個男人要比我高大,體格方面佔盡優勢。但是、卻依舊小心。即使我故意賣出破綻,他也沒有猛然撲向我。
所以,我收回了右手,做出了插兜的動作。
或許是看出來我不會輕舉妄動,又或者是無法忍受我的輕描淡寫,他大刺刺地踏出一步,破壞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平衡。
出手的速度很快,目標是我的右肩膀,但很可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在那【巨蛋】中,每一個存活下來的人無不是經歷了瀕臨死亡的戰鬥,與那些人相比,他的速度連熱身都算不上,甚至連最基本的壓力都無法讓我感受到。
只是稍微扭轉身子便躲避了他的招式,右手捏住他的手腕輕輕的折了一下,或許是對危險的警覺一瞬間做出了反應。撞開我的身體抓住了我的左袖。
攻敵所必救,這句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好用,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此刻被拽住左臂的結局只能夠是被限制身體,最後的結果的只能夠是投降認輸。我也不例外,但只可惜,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左臂。即使沒有失去,我也不會給予他任何機會。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雀躍,隨後便是驚恐。在他詫異之時我扭轉空蕩的左袖,在觀眾的害怕的尖叫聲中躍起,雙腿絞住他的脖子將他放倒。
「一分!」擔任裁判的柔道社社長舉起自己的手掌示意我放開他。
他死死握住我的袖口沒有鬆開,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就無法固定的上半身柔道服被他拽了下來,露出了空蕩的左臂與身上的傷疤。
從他身上起來的時候衣服的袖口依舊被他拽著。
「如果這麼想要的話就給你好了。」
將其脫下後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憤怒的雙手撐著身體爬起來怒視著我,我也豪不避諱的直視著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此刻狼狽的模樣。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俯視著失敗者。
他不甘心的起身,握緊了拳頭,將從我身上拽下來的那件柔道服丟在一旁。但卻沒有做出不合時宜的舉措,眼中的憤怒漸漸的被恐懼所佔據,即使他有意的想要壓制住內心的想法。
但還是露出了忌憚的神色,就連語氣也帶著些許的顫音。
「你用的不是柔道。」
醞釀了很久的字詞,說出來的只是這樣的一句話。握緊的拳頭不斷地顫抖著,深呼吸平復著此刻害怕的情緒。
「是嗎?你從一開始也沒打算用柔道的吧。」
被我戳中了要點的他怔住了,能夠看的出他在儘可能地掩飾自己,但卻沒有想到被我反將一軍。
「技巧是沒有用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技巧都是徒勞!」
他對著我怒吼著,朝著我這邊快步走來,實際上、我也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只有對方先動手,我才能夠名正言順的動手。
畢竟、正當防衛就是如此。
「啊?是嗎?社會不就是這樣?真殘酷啊。結果.才是一切。」
柔道社社長見狀舉起棋子,凝視著我。在事態進一步惡化之前他制止了可能發生的衝突。
【雙方回到起始線。】
我沒有撿起地面上的那件柔道服,並不是我有意的想要顯擺些什麼,而是地面很臟,所有人都用腳踩過的軟墊。
實際上我並不懂得柔道,也不明白他們在準備時做出的動作有什麼用。所以,我只是筆直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感受著學長的視線,他此刻的雙眼有如凶暴的野獸。老實說,還算是比較恐怖,但是,不會隱藏自己脾氣的人難成大事。無法用平靜的內心去應對突發事件的人只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雙方回到起始線。】
裁判再次宣布,他才不甘願地回到原本地位置。現在地他簡直要氣炸了。從信封上的內容來看,這句話是他自己最常說的話。
剛才的錯誤他不可能再犯。現在的學長面色如土,可見內心承受相當大的壓力。我也能夠預見今天這一件事情之後學校之中會發生怎樣的事情。不過還好,現場的人數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應該都是對柔道感興趣的學生。
【開始】
他這次下達的口令聲不如之前有力。觀眾的聲音也逐漸減弱。有些人看不下去,漸漸的有人離場。
場內的嘈雜聲也減弱了不少。學長的咆哮變得更明顯。因此,我接下來說的話,學長一定會清楚聽到。
他憤怒的朝我撲來,就像中午的那一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我並不打算躲閃。我也朝著他走去。
學長似乎沒有在比賽中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在高中的現在沒有預見過這種情況,雖不知所然卻也沒有停下腳步。
「真是不可思議。」
從她的雙臂滑下去右手拽住了他的腰帶,趁著他沒有站穩的這段時間借力給予他一個向下的重力,在他快要摔倒得分的時候從身後拽住了他的腰帶。
「學長,你明明是靠體育保送入學,卻有時間經常回來。」
他聽到這句話,頓時停止了掙扎。在我的刻意放鬆下,掙脫了我的束縛后猛地轉過身拽住了我的衣領。
我說出口的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只要能夠讓他聽到就好。
然而,他的眼神沒有集中在我身上。
他看向我身後,再環顧左右,觀察所有觀眾。
觀眾們議論紛紛,或許是為比賽突然陷入膠著感到訝異,也或許是再好奇我們在說什麼。不過,從學長的角度來看,他八成會認為大家是因為我說的話而引起騷動。
靠著體育保送入學的學長,與我這個失去了左臂的人較量從始至終都沒有佔到便宜。甚至屢次慘遭失敗,就在剛剛我還幫助他避免再一次失分。
在技巧和絕對實力的面前,他的內心已經基近崩潰,只要在施加一部分言語壓力就能夠讓他真正的崩潰。
所以,我只要冷靜觀察,配合他的反應,繼續說下去就好。
「大學社團是玩真的,跟高中社團完全不同,能夠像這樣遊玩,只到高中時代為止。但是,為什麼你卻連我這樣的高中生都無法戰勝。」
「住口!」
他激動的踏進一步,想要將我抱摔在地,我用右腳踩住他左腿的膝蓋處,使其沒有任何發力點。右手握緊他的手腕,只是輕微的用力他便吃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鬆開了手后我往後退了幾步,維持固定距離。
接著,我對他稍微露出微笑說:
「這個社會的確很殘酷。」
說到這裡,我看像從一開始就站在那裡擔憂的看著我的冰莉彩加與沐梓曦,在我的斷臂露出來的時候,能夠清楚的看到冰莉彩加臉上一閃而過的惶恐與妹妹臉上的猶豫。
「學長,你說的對極了,所以你才回來這裡。」
「.」
「無論你嘗試多少次,你都無法戰勝我。只要我想,你甚至連我的身體都觸碰不到。」
現在的我在做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痛斥他,踐踏他身為學長的品格與尊嚴,讓他以為所有人都聽到這段話。
這場比賽的勝負早就不是重點。
從第一次失利開始,他的視線便不斷的游移。他很在意周遭的人如何看待自己。
一個人美化過去,代表他的內心開始脆弱。
一個人只會談當年的武勇,代表他的內心逐漸老化。
一個人把別人踩在腳下藉以獲得安心,代表他已不復當年。
他回到這裡的原因,恐怕是在大學嘗到挫折,失去自信和尊嚴,才會逃回這裡。
能夠靠著體育保送入學的人,證明都有過人之處。或許本來沒有這個打算,只是在心血來潮時回來看看,結果意外發現這種感覺很不錯,從此變成固定來報到。
可是,這不構成他刻意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以學弟的立場而言,空降來的人只會幹擾社團運作。
「.少廢話,比賽還沒結束!我還沒有輸!」
他發出了怒吼,試圖以此來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現在的他像是一頭已經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想要背水一戰。這是很好的想法,但是前提是雙方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也能夠奏效。
撇響了手指,這一次我已經做好了直接放倒他的準備。
伸出手掌與她的拳頭相碰撞,握緊后藉助他本身的重力慣性將其拽像前方后,他轉過身來想要再一次抓住我,我一把按住他的臉狠狠將其放倒在鋪滿海棉的道場地面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一瞬間失去了意識,良久才恢復過來。緊咬嘴唇,握緊手腕的雙手伴隨著最後的尊嚴一起失去了力氣。
「這個社會、可沒有空閑分神照顧夾著尾巴逃回來的傢伙!」
此刻、全場鴉雀無聲。就連呼吸聲都是那樣的清晰。
鬆開了手后,伴隨著裁判的判斷聲:一勝。!
我緩緩起身朝著場下走去。我想,他之後不會在出現了。一旦逃跑過一次,就只能永遠逃跑下去。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回頭去看他。
「間桐!」
妻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尋著她的聲音看去,一件乾淨的柔道服飄揚在空中,我伸手將其接住穿在了身上。
「那個傢伙.是在哭泣嗎?」
我聽到了觀眾席的竊竊私語聲,是嘛、擊破了最後的心理防線嗎。不過、這樣也好。若只是經歷這樣的挫折就選擇逃避的話,今後也不會有所成長。
勝利和敗北都要品嘗、經歷過四處逃竄的辛酸、痛苦和悲傷的回憶,這樣才能夠獨擋一面。就算痛哭流涕也沒關係。
委託、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