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無用的線索

距離五一——兇手給出日期，還有三天，秦嵐依舊在醫院陪護楊慧敏。將這樣一個病人交給馬大哈的師姐，她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但凡有空她都會過來，防止之前忘了換尿不濕、忘了給楊慧敏擦身的情況發生。

秦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哈欠。

「嘶！」

不幸的是帶動的腰發出鞭炮燃放時的噼啪聲，她小心地轉動了一下腰身。

腰沒有扭傷令她鬆了一口氣。

她又趴在床邊陪著楊慧敏過了一晚。

秦嵐看了眼手機，5：25。

已經天亮了。

想到早上的值班，她不禁哀嚎一聲。

我真是個勞碌命。

她先是去了衛生間洗漱，她在這裡放了一套自己的洗漱用品。

待把自己收拾妥當，她把了一盆熱水，放在床頭櫃，然後把楊慧敏扶起來。

她每次陪護過夜早上起來，都會幫楊慧敏順便洗把臉。沒有幫楊慧敏擦牙，是擔心漱口時把她嗆到，畢竟她還昏迷著。

秦嵐像往常一樣先是拿調好的熱水濕了毛巾，再給楊慧敏擦臉。然後，她想了想，把楊慧敏的病號服上衣掀起。

近來天氣炎熱，秦嵐前幾次夜起探了下的後背，都是一片汗濕。早晨起來不幫她擦身，這種天氣容易後背起一堆扉子。

秦嵐像傢具似地給楊慧敏擦身，濕巾、擰乾、擦拭，起初她還有些不自在，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習慣，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然而秦嵐將楊慧敏的上衣放下，再從盆里拿出毛巾時，卻看到一雙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準備伸過去的拿著毛巾的手也被她抓住。

楊慧敏竟然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秦嵐心中一驚，接著是狂喜。

唯一倖存者醒來，給他們提供線索，對抓住那個兇手會有很大幫助。

只是那雙直勾勾的眼睛看著自己，秦嵐不免有些心虛，但她還是沒忘了按呼救鈴通知醫生和護士喊來。

「你……你能先把手鬆開嗎？」

「我是警察，這裡是醫院，很安全的，你放心。」

秦嵐笨拙地安慰著剛醒來的楊慧敏。

她想，才從兇手那裡逃脫，再從陌生的地方醒來，對方一定很害怕。

作為警方的重點保護證人，醫生和護士蜂湧而入，之前對秦嵐一通數落的那個護士也在此列。她在前輩那裡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再看到秦嵐不免目光有些閃躲。

醫生對楊慧敏做了一系列身體檢查，其中楊慧敏還不忘抓住秦嵐的手。醫生問了她一些問題，她基本都能回答出來，也就是說基本保持思維正常。

秦嵐試探問道：「你還記得案發那生發生的事嗎？」

她緊盯著楊慧敏的臉，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一旦她有異樣，就馬上通知醫生。

楊慧敏在秦嵐的引導下，又想到了那一天。

快感、疼痛一波波地如潮水一般襲來，她看到死去的母親站在自己面前，一聲聲地呼喚著自己的姓名。懷著內疚與痛苦，她留戀地看著母親的臉，想那樣融入無邊的黑暗。

然而，母親卻提醒她不能睡。

她大致也猜出那是幻覺，那個面具人給她注射的藥物有問題。她早年接待過的客戶，也有過吸了粉再來的，所以她輕易聯想到自己被注射了毒品。

她像是遊魂一般遊走在光影之間，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時間被拉伸得很遠。她感覺自己時而上，時而下，時而前，時而後，方向是不定的，她憑著自己的直覺一路往前走，母親告訴她不能停下來，你還不是時候在這個地方。

醒來的時候，她看見了一隊隊的警察。

那時候，她腦子裡想的居然是，自己狼狽的模樣，讓那麼多人看了去。

接著，她又陷入了黑暗，她感覺過了沒多久，實際上已經過了快半個月。

楊慧敏結束了自己的思考，用搖頭代替說話，回答了秦嵐的問題。

「我……」

一開口聲音便嘶啞得難聽，好像磨砂玻璃用指甲使勁地刮而發出的聲響。

秦嵐看見楊慧敏看向了杯子，於是把杯子用熱水燙了一下，給她倒了一杯熱氣裊裊的水。

但楊慧敏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伸手要捉那杯燙手的水。

秦嵐只好用另一隻手把楊慧敏的手抓住。

「先喝這個吧。」

她拿出自己的喝了小半的礦泉水，楊慧敏拿過去喝的時候，她有些心虛。

醫院裡的工作人員，看到自己這麼亂來，說不定又要說自己一通。

楊慧敏似乎真的很渴，礦泉水瓶還回來的時候，只剩下瓶底淺淺的一些水。

秦嵐單手用手機編輯簡訊，告訴孟小樓倖存受害人已經醒來。

秦嵐有些無奈，楊慧敏抓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雛鳥會將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生物看成自己的母親，大自然中的許多動物出生之後眼睛都是合上的，要過一段時候才會睜眼，楊慧敏的情況或許就跟「雛鳥情結」一樣，把她當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你現在很安全。」秦嵐再次強調了一遍。

「你那些財產都被沒收了……那些事不好的，以後就不要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在楊慧敏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他們去把人家的家底抄了。雖然那是不合法收入，可終歸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楊慧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另一隻手也加了上去，捉著秦嵐的手不放。

「我……我一會還要上班。」

「醫藥費是局裡幫你墊付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付清了。」

秦嵐試著拽了拽自己的手，但是楊慧敏把她的手抓得嚴實，她試著用力抽了下，然而楊慧敏接著又把她抓得更緊。

孟小樓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臉無奈的秦嵐，把自己的手無私地奉獻給剛醒來的楊慧敏抱在懷裡的情景。

「小嵐。」

「孟隊。」

秦嵐的眸光裡帶著希冀。

「孟隊，你終於來了。」

「咳咳。」

孟小樓咳嗽了兩聲。

走到楊慧敏床邊，楊慧敏的眼光變得警惕起來，把秦嵐的另一隻手也抓著不放。

「你好，我是孟小樓，你可以叫我孟警官，是我們把你救出來的，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你還能記得兇手的樣子嗎？」

「他……他戴了面具。」

秦嵐有瞬間以為是幻覺，楊慧敏說得磕磕跘跘，可還是清楚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那身高、聲音，這些特徵你還記得吧？」

「一米七左右，不高，戴了面具、變聲器。」

楊慧敏看了一眼秦嵐，猶豫片刻之後，單手夾住秦嵐的兩隻手，用右去拿床頭櫃放溫的水。

說了那麼多話，她的喉嚨有些不適。

能從楊慧敏口中問出的線索就那麼多，孟小樓有些灰心。

「醫院這邊你不用擔心，你們一些不合法收入，我們依法沒收，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警方會幫助你融入社會的。」

孟小樓看了眼黏著秦嵐不放的楊慧敏。

說道：「秦嵐，你以後好好幫助她改邪歸下，重新融入社會。」

「孟隊，我……我還要上班！」

秦嵐急了。

「這個就是組織給你的任務，你的工作，我會找人代班的，你就專門陪楊小姐好了，我會跟王局說的。」

「隊長，隊長……」

秦嵐越喊，孟小樓走得越快。

她絕望地看了一眼死死拽著自己手臂的楊慧敏。

「姑奶奶，我要去廁所，你放心我不會逃跑的。」

楊慧敏思忖了一會，下了一個決定。

她站起身來，手沒有鬆開，拽著秦嵐往衛生間的方向走。

秦嵐有種不好的預感，可膀胱的踵漲感，令她不得不忽視——再不去方便就要尿褲子。

……

韓甜甜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一個廢棄的工廠。

旁邊有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她試著活動手腳，可都遇到了阻力。

低頭一看，手腳會被繩子綁住，她想發出聲音，引起那個女人的注意，可是，嘴也被堵住了。

只能像只小豬一樣發出哼哼聲。

女人轉過頭來，看著在不停掙扎的韓甜甜，左顧又盼后對韓甜甜說：「你答應我，我把你嘴裡的布團拿出來，你不要大聲呼救。」

韓甜甜的眼睛轉了轉，停止了掙扎，然後又眨了眨眼睛。

女人見韓甜甜安靜下來，鬆了一口氣，幫她取下了口中的布團。

不料韓甜甜，嘴巴一得動彈，便不管不顧地大喊。

「救命啊，綁架啊，殺人啦……」

女人有些焦急：「你……你別喊，她發現我私自把你嘴巴的布團拿出，我會受懲罰的！」

韓甜甜才不管這個女人說些什麼，在她看來，一定是這女人心虛，她繼續大喊下去，一定會有路人報警，然後警察會把自己救出去。

她的腦袋忽左忽右，不停閃避著女人想要重新塞到她嘴裡的布團。

這時，傳來高跟鞋與地面撞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韓甜甜和女人都停止了動作，那個腳步聲好像有夢魘之能，將他們兩人都懾住。

女人抓著布團的手微微顫抖，韓甜甜在那人走進來時，看清了那人的臉。

她情不自禁張開了自己的嘴巴，因為過於吃驚，嘴型變成了一個完美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