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不要碧蓮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要碧蓮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要碧蓮

即將要吐出口的話又被活生生地咽下去,楚副猶豫了幾秒鐘,那雙潑墨似的眼,微微低斂。

他就那樣站著,不遠不近,三分疏離,但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楚副乾脆折去一身驕傲,抱著雙臂,勾了勾唇角:「這話說來其實挺長。」

聶雪霽沉默兩秒:「……那算了,不說吧。」

「等等,」楚副摸了摸鼻尖,從手中變幻出一條米白色的絨毛圍巾來,「你還記得這個嗎?」

聶雪霽眼睫輕顫了一下,她記得的,這是當初她給他的那一條圍巾啊,沒想到他到現在還留著。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他的嗓音低醇緩緩,帶著點沙啞。

「嗯,」聶雪霽點了點頭,停頓了幾秒鐘,然後說,「還挺,勤儉節約的。」

楚副:「……?」就僅僅是這樣?

楚副的眼睛半闔著,額前散落著細碎的發,他的嘴角似有若無地抽動了下。

***

穆靈鈞回到醫院病房裡之後,手裡的水果籃瞬間放空滾落,嫩青色的手指葡萄和牛奶草莓灑落了一地。

只覺得眼前有濃霧暗雲在壓迫著她,自己的身體也在不斷地撲簌簌地往下墜落著,然後放空,直到整個世界又開始旋轉起來,然後又開始空寂起來,如此以往,周而復始,彷彿永遠永遠也不會停歇一樣。她太累了太累了,真的。而偏偏這種積壓已久的情緒卻沒有半點辦法釋放發泄出來,她很痛苦。只覺得眼睛發澀發乾。

那感覺,好像就是有無數只的鬣狗在一瞬間就朝著她柔弱纖細的身軀飛撲而去,撕扯著,啃咬著,把她弄得遍體鱗傷,很疼很疼。嗓子里冒出了血腥的味道,卻終究,一個字眼也沒有喊出來。只在那一剎那,穆靈鈞只覺得,她的世界,已經徹底地崩塌了。

「穆小姐,人死不能復生,」小護士斟酌地詞句,「還請你節哀。」

「沒——沒有!你們胡說!」穆靈鈞痴痴地笑了起來,撲倒在穆蘇冰冷的身體上,她摟著她,用她的臉龐去貼近她的,「沒有啊,你們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我才不會相信呢。」

護士們對視一眼,瞬間就隱隱明白了這位女士可能是太過於悲哀激動了,受到了打擊,以至於情緒失控了。

「穆小姐,您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完全能夠,作為醫護人員,我們也不希望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護士抿了抿唇,「這已是事實,她已經死了。」

「她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經死了。」

「死了。」

「了。」

「。」

穆靈鈞的眼睛麻木而又生動地強睜著,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像是一副被抽幹了靈魂的軀體,空有一副軀殼而已,而內在的,早就已經潰爛腐化了。

雖然這個過程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中之內,只是在她接受了穆蘇已經死亡的這個事實之後。她的世界已經徹底地崩塌了。

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前,她能夠隱隱模糊地感覺到自己的小腹中傳來的令人窒息的陣痛感。憑著本能,她彎著腰,捂住腹部。

以及聽到身側的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穆靈鈞恍了神。

伴隨著輕柔舒緩的背景音樂,她所踏進的地方,人影夢幻般地疊交。繁花盛開,人聲鼎沸,而她,被簇擁包圍著,彷彿呼吸被人扼住,細密到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終於,還是見到了那個她最想見到的人,穆蘇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溫婉的笑。

穆蘇穿著碧色洋褶子的白曜石紐扣公主裙,修長纖細的天鵝頸上攀著細碎的項圈珠玉,細膩的鑽石紐鏈勾勒出鎖骨線條,愈發顯得她的皮膚瑩白細膩。紅唇瀲灧,水眸顫顫,一頭黑髮做成嬌俏高貴的公主卷,高高束起,垂落下又搭落至圓潤的肩頭。

穆靈鈞愣怔了下,沉沉一眼落定,定格住。

穆蘇嘴角含著笑意,黑色瞳眸亮得驚人,彷彿在她周身,都細細碎碎地打上一層柔光,很美好很美好。

這還是穆蘇年輕時候的模樣,她是一個大小姐,曾經也是讓多少少年為之折腰的天之嬌女。

穆靈鈞是一次無意之間在穆蘇放雜物的小箱子里看見這張照片的。當時她看到了,很驚艷,只是沒想到,真人會比照片上面的還要好看許多。

寂涼的夜晚,光線昏沉,夜色濃郁。穆靈鈞所看到的穆蘇,那就是一束光,更加準確地說,她就是那束光芒的發源地,永遠耀眼燦爛。

只不過,那一束光啊,只是簡單地閃爍耀眼了一下子,就很快地熄滅消逝了。最後,連穆蘇的眉眼,她的身影,都全部消逝模糊掉了,融入巨大的昏沉陰暗之中,讓人看不清切。越是睜著眼睛看,就越是模糊晦暗。

穆靈鈞閉著眼睛,她的眼睫毛顫動了下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發顫。牙齒吱吱打架,蒼白的臉蛋上表情越發痛苦猙獰。

鞋子拍打地面,窸窣快跑幾下,而後落定。

「開哥,我看她好像很冷的樣子啊。」

「冷?」齊開懶懶地應了聲,眼神微斂,拋了下手中玩弄的一塊鐵質方盒,又接住,「那怎麼辦?」

男人身形頎長挺拔,從倚靠著的門框邊上支起身來,明明是站直了的,走路很慢,可那一身松垮散漫的白偏灰色單襟襯衫皺巴巴地隨著他的動作而起伏著,偏又淡抿著唇,眼角懶懶地耷拉著,睫毛低垂,動作也有些遲鈍緩慢。看起來就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睡不醒的混不痞模樣。

的確,他有些困了。眼瞼下方的卧蠶上面那淡淡的青色眼圈是不會騙人的,他很明顯是缺少睡眠。沒錯,他熬夜了,齊開是今天凌晨三點才睡的。

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啊!若真是要追根溯源地追究的話,他還得謝謝那位「高冷大佬」兄弟。

齊開想罵髒話的時候,卻猛地發現,原來,他連那個高冷大佬的名字都不知道啊啊啊!!!

哦。

我操。

齊開翻了個白眼,在心裡暗罵了句那個不要碧蓮的傢伙。

都怪自己太熱情。還是高冷好啊,高冷好裝逼。

腦子裡還回憶起,昨天晚上兄弟們蹲局子里含辛茹苦萬分艱難地寫那三千字的自我檢討的時候——

「我真是謝謝那位爺了。」

「我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份冤枉罪。」

「我操,紙、紙又捅破了,這都什麼玩意兒?別這麼脆弱的好嗎?」

「也是服了!老子念書那會兒都沒這麼認真過。」

然後這短暫有如曇花一現的茶話會又是被警官的一聲大喝給活生生截斷。

不舒服,很明顯的很不舒服,心裡的那口氣半上不下的吊著,就很難受。

從小到大,在江湖上混,他還就沒講過這麼不要碧蓮的傢伙!!!

陰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好,很好。齊開眉骨輕動了一下,他向來是屬於那種有恩不一定還但是有仇一定必報的。

很不出乎意料的,他們憋那三千字的自我檢討愣是憋到凌晨一點才憋完。

警局裡的那位兄弟可能也是熬不住了,小雞啄米似的單手半撐著腦袋,接過那一撂坑坑窪窪字跡不一,還夾雜著幼稚園拼音字母的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的東西,如釋重負地溫吞著,說一句:「好了吧,那就都走吧,回去洗洗睡了。」

似乎這話他已經是準備了好久好久。

他卻沒仔細看,那上面的字跡潦草到飛起,龍飛鳳舞,雞狗打架……

還好辨認不出,要是辨認得出了,那上面其實是寫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知道錯了,真的,我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真的。】

……

諸如此類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磕磕碰碰拼拼湊湊的就補到了那三千字了。

但是也可想而知,那過程也一定是非常、十分以及萬分的艱難。是故,齊開和他的小兄弟們,才會被那麼苦地折騰到那麼晚。

想想都可怕啊。

於是,這樣的慘痛經歷就又加深了齊開對於那位不要碧蓮兄弟的痛恨程度。

早晚有一天,要讓他!血!債!血!償!!!

方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那麼為什麼齊開要到凌晨三點才會睡?別問,問就是他在思考人生思考哲學,思考報仇雪恨、一雪前恥之道。

若是換成其他人,那肯定就會哈欠連天睡眼迷糊地回去就睡了。

可是齊開不一樣,大概是經過了這次沉重的血的教訓,他大概是知道了什麼叫做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沉重的成長洗禮。

也因此,他在思考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報仇,他甚至把報復的具體細節都想好了。

夜色濃郁,昏沉黑暗的背景里,一束光灑落下。可以看到那空氣中散落著的淡淡灰塵,撲簌簌地漂浮著墜落著。

「哈哈哈哈哈——」齊開頭上長犄角,一雙眼睛黑漆漆,透不進半點光,半張臉浸在陰沉的暗色陰影里,他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嘻嘻嘻,小兄弟,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可有想我呀?」

齊開舔了下他手裡緩緩抬起的雪亮發光的小水果刀,寒光閃閃。

齊開的嘴角溢出一絲絲血液來,他卷著舌頭舔了舔,很滿意地冷笑了一下,「嗯,不錯呀,很甜呀,是我喜歡的味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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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督軍他酷霸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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