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安的急板·雙城雙城(12)

第25章 不安的急板·雙城雙城(12)

第25章不安的急板·雙城雙城(12)

何洛想了想,「初來乍到的愛情,讓你變傻變笨變膽小,在他身邊不敢呼吸,語無倫次。但如果真的愛了,會很勇敢,不,是非常莽撞,根本不計較後果。總之完全不是你自己。」

蔡滿心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我沒有迷失自己的經歷。我想我以後也不會,沒有什麼比自我更重要。」

「Soonerorlater。」何洛頗不以為然地說,「這話我也說過。但愛情沒來時,說什麼都是空談。」

所有的討論都是空談。何洛每夜輾轉反側,驕傲的自我被痴情的自我打敗。沒有自尊就沒有吧,低頭就低頭吧,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雖然心太急,更害怕失去你。她想著田馨說過的話,想念就哭出來,這很難嗎?如果下次回到他面前,痛哭失聲,他會不會手足無措地擁抱自己,說「別哭了,眼睛變成桃子我就不要你了」。她幾次夢到這樣的場景,醒來時說不出是希冀還是苦澀。

趙承傑忽然在QQ上發來消息,劈頭就問:「你和章遠還在一起嗎?」

何洛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並沒有告訴老同桌冬天發生的事情,於是支吾著,「哦,還是老樣子。」

「我連續幾天看到他和同一個ppmm吃飯。」趙承傑說,「我逗他,說給我遮口費,否則就要告訴何洛。他說,哦,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他這樣說的嗎,什麼語氣?無限緬懷,還是雲淡風輕?後者吧。

他身邊的漂亮女生何洛狠狠敲著鍵盤:「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

趙承傑繼續寫道:「難道不是你提出來的嗎?他們都猜,你去了北京,便看不起留在省大的我們了。」

何洛心中苦澀,還要打一個笑臉,說:「:)為什麼不猜是他喜新厭舊,嫌我不夠漂亮?」

趙承傑沉默良久,頭像才開始閃動,「早先喜歡他的漂亮女生還少嗎?怎麼會是他提出來的他那麼愛你,那時候還站了二十多個小時去北京看你。」

「下機了,下機了!」機房的老師催促著,「大家趕緊存檔那邊,那邊的女同學,快走了,馬上斷電。」

何洛不敢回頭,肩膀聳動,已經淚流滿面。

他那麼愛你,那麼愛你。

是的。那麼愛我,愛過我。

何洛打電話對寢室的人說自己去親戚家,然後背著書包在午夜的大街上遊盪,隨便上了一趟夜班車,流光飛舞的霓虹幻化出無數往事,溫暖的牽手,寒冷冬夜的踟躕她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窗上,沉默著,眼淚遏制不住地流下來。

坐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永和豆漿店裡寫了一封長信,追述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當我提起筆來,眼淚就忍不住湧出來,哽住呼吸。」她寫著,「你還記得嗎?女籃訓練時你捉住我的手掌;我牙疼時你推薦的牙醫;你吃過我的棒棒糖,說酸得牙都倒了;你借了一輛除了車鈴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自行車,吹著口哨帶我去兜風;你一天給我寫四封信;你站了二十多個小時風塵僕僕來看我;你叫我野蠻丫頭;你說,何洛,我記你一輩子。

「但你說放手,就放手了。你有沒有想過,此後在我身邊的人就不是你了。或許你並不在乎,是嗎?但想到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會難過得心疼,疼得我恨不得自己沒有長這顆心。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也想停下來喘口氣,歇息一下。我一直認為我們是同伴,走累了,互相拉一把,誰也不會丟下誰。可是,你說,你走吧,我們不是同路人。我們的感情,是彼此的負擔嗎?」

她一氣寫下來。第二日是周末,回寢室補覺,睡得神清氣爽,醒來再看自己的信,語氣卑微,如同落難少女匍匐在塵埃里,親吻王子的腳背,懇請上天救贖。

章遠可以冷靜地說出分手,沒有爭吵,沒有猶疑,定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又怎麼會是一封信能夠挽回?

捧出一顆心,哭著鬧著求別人回頭,這樣的事情何洛做不出來。

如果對方心腸冷硬,搖頭拒絕呢?輸了愛情,至少還要留住尊嚴。

她不想自取其辱。

托福考試當日,何洛渾渾噩噩地被蔡滿心拉著早起去考場。

路上被涼風一吹,她頭腦清醒很多。她沒有吃早飯,口袋裡裝著前一天買的德芙黑巧克力,掰下小小的一塊,細細品嘗著熟悉的香味。

悠閑如昨日午後,心頭是點點惆悵。

多少年了,三年,哦,是四年前,那時章遠還遙不可及,每天準時出現在她的日記里。想起考得砸鍋賣鐵的物理,想起他教她打籃球、幫她複習功課,想起期末大考前他遞過來的黑巧克力。

「放鬆心情,祝你好運!」章遠說。

「啊,都給我了,那你呢?」

「我的運氣一直都不賴。」他揚著頭,微笑。何洛被他感染,自信滿滿。世界在一瞬間充滿夏天的味道,絢爛起來。

而此刻,只有朝陽眩目,前路一片燦然。

「你該為自己想想未來了,不要讓別人左右你的思想。」從考場出來,蔡滿心說,「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他這幾個月可曾給你隻字片語的解釋?」

無從解釋。

他不是從前的他了。

就在這一瞬,忽然發現曾經深厚的感情已經荒蕪。

寢室靜悄悄的,朝南的窗外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正午明晃晃的陽光斑駁地灑在長木桌上。

何洛拉開抽屜,裡面有一沓雪白的信封,最上面兩個裝著她寫給章遠的信,不曾發出的信,第一封是自憐自艾的長信,第二封是昨天晚上寫的,只有一行字:「明天我要去考托福了,你又在做什麼呢?再見,我初戀愛的人。晚安。」

疲累,心中無比疲累。

愛情走到盡頭,人生還漫長。你放手了,我就了無牽挂地去飛翔。

這些,我都想明白了。請你,給我時間去遺忘。

如果不是想再回到你身旁

我早對命運投降

by范文芳&張信哲·《別讓情兩難》

沈列跑來找何洛,笑著搶走她的書包,「喂,周六下午不要去圖書館了,來看我們話劇社的綵排吧。這次的選材改編自《安提戈涅》,古希臘悲劇。」他嬉笑著說,「能不能請你舅舅來給提供一些意見?有他把關,我們參賽的勝算還會大些。」

「什麼比賽?」何洛驚訝,「還有,你什麼時候參加了話劇社?」

「幾所高校連評。」沈列說,「你當然不知道我的這些小事兒。」

「噢」何洛笑笑,不再說話。

沈列說:「知道我為什麼參加話劇社嗎?因為有接觸女生的機會。平時女孩子們一個個心高氣傲的,特別難相處,等到演話劇,就積極主動地撲上來,握住我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喊著『啊!親愛的』」

他頓了頓,見何洛津津有味地聽著,繼續說:「那女孩子握著我的手,喊『啊,親愛的爸爸!』」

何洛的舅舅洛大使對劇本讚不絕口,還興緻勃勃地說可以去指導同學們綵排。劇本是蔡滿心改寫的,一老一小一見如故,排練后又討論起《安提戈涅》所涉及的法律與倫理之間的衝突,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洛大使說:「孩子們都餓壞了吧?這頓飯我做東,咱們邊吃邊聊。」

沈列一直在忙道具,出了一身汗,花著臉跑過來,「舅舅,給您添這麼大麻煩,怎麼還能讓您請客?」

蔡滿心大笑道:「喂,不要套近乎!分明是何洛的舅舅,怎麼成了你舅舅?叫洛老師,或者洛大使啊。」

何洛臉紅,沈列擺手道:「你你,我緊張還不行?頭一次見到副部級的大官,說都不會話了。」

洛大使緩緩地點頭,笑得頗有深意,「大家都是洛洛的好朋友,一樣叫我舅舅,也沒有關係啊。」

隔了幾日,何洛去舅舅家吃飯。舅媽笑著說:「聽你舅舅說,有個姓沈的男孩子在追你?」

何洛吃著黃燜魚,險些被刺哽住,「哪兒有的事情?我都沒聽說,舅舅是怎麼知道的?」

洛大使道:「我這三十年的外交官是白做的嗎?察言觀色,揣測別人的潛台詞,你們這些小毛猴,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列的關心,何洛不是沒有感覺,但他向來拿捏得當,保持著好朋友的安全距離。以前他不表白,是因為有章遠在,現在呢?何洛心慌,她從沒想過,如果沈列說了,自己是要接受或是拒絕。其實,她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就習慣性地躲避。「舅舅,我現在不想這些。」何洛說,「大學畢業后大家各奔東西,現在談什麼感情,都太沒有穩定係數了。」

「但年輕時的感情最真摯。」洛大使說,「這個世界上和你思想契合的人也許有很多,但最後走在一起的,是彼此真正理解包容的人。沈列這孩子不錯,很內秀,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其實很懂得體貼別人。」

何洛自小就把舅舅當作家中的傳奇人物,他的話自然會仔仔細細去想。是時候放棄過去了吧,那個人最近在關心什麼,在忙碌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和他,已經形如陌路。

當信息經過無數人的加工、傳遞和再造,已經變得光怪陸離。所謂何洛的新戀情,章遠雖然每日早出晚歸,還是聽說了七八個版本。有說他們形影不離的,有說他們牽手並肩走在學校林蔭路的,有說那個男生暑假要隨何洛回家拜見父母的趙承傑在省大的分部讀醫科,騎車跨越大半個城區來找章遠,一見面嚇了一跳。「老大,你多少天沒刮鬍子了?」他問,「都變成山頂洞人了!」

「忙,沒時間。」

「吃飯總有時間吧。」趙承傑拉著他到校外的小飯館坐下,隨便點了兩個菜。

等菜的時候,章遠從兜里摸出一包煙和打火機,遞過去,「要嗎?」

趙承傑連忙推辭。章遠也不多話,兀自點了一支。看到趙承傑勉強掩飾問詢的目光,笑笑說:「最近總熬夜,提提神。」

「女人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吧。」趙承傑安慰,「我同桌心氣高,這樣的女生做朋友很好,做女朋友太累人。」

「女生都挺累人的。」章遠微笑,「大腦結構和咱們不一樣。來,吃菜,不說這些了。」他要了兩碗米飯,風捲殘雲,「昨天到現在只吃過一包速食麵,還是干啃的。」

「你忙什麼?忙著追mm?」

「什麼啊!」章遠掰著指頭一一細數,「專業課、補考、英語四級、編程大賽,你說,哪個不要人命,我閑著了嗎?還追mm!」

「那天我過來打球,看到你和一個ppmm開開心心地吃飯,你還幫人家端茶遞水的。」

「哪天?」章遠思忖,「ppmm?你說個子不高,捲髮大眼的那個?」

「難道還有好幾個?」趙承傑哭笑不得。

章遠正色道:「噢,張葳蕤啊,她只不過是普通朋友。那天她看到校報上公布的編程大賽的獲獎名單,過來祝賀我。你不要亂說,人家女生還要面子的。」

「那第二天呢?」趙承傑不服氣,「她連續兩天來祝賀你?」

「頭一天她問我要今年的編程比賽試題,說有師弟想參考。我回去默寫出來,第二天拿給她。」

「就這樣,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趙承傑暗叫不好,苦著臉討好地笑,「老大,我和你說件事情,你可別打我。」他把在網上遇到何洛的事情講了一遍,「如果我同桌為了和你賭氣,隨便抓了個男朋友,我罪過就大了。」

章遠半晌不語,掏出一支煙,沒有抽,慢慢扯著,一點點碾碎。「我想,或許是我見過的人,」他說,「不會是隨便抓的,那男生還不錯,挺好的。」

那個男生,應該會讓何洛舒展緊蹙的眉頭吧?她總會講起關於他的笑話,說起來眉眼彎彎,這點恐怕是自己永不能及的。也許她以為自己提出分手是一時頭腦發熱,然而這個念頭在心中盤桓許久了。

每次分開的時候,都盼望著趕緊見到她。然而每次重逢,都不敢直視她。何洛的目光太銳利,語氣太咄咄逼人,讓他沒有台階無法示弱。可以探討的話題越來越少,當秋天坐在風裡,一個望著天,一個望著寂寥的草甸。

何洛的世界太遙遠,他的世界她不屑一顧。

快到期末的時候,學校組織獻血。說是義務,基本所有體檢通過的同學都被要求參加,有人提出異議,但更多人樂在其中。學校和系裡一共發了四百元的補助,每人二斤紅棗,食堂里有免費的雞湯,又給了大家三天額外的假期。

周欣顏嚷著說又有時間又有錢,可以去泰山了。她的男友是沈列的同寢室友江至堯,定向越野賽時對她冷嘲熱諷,後來卻積極主動把受傷的周欣顏送去校醫院,又每天騎車帶她上下課。一來二去,兩個人吵吵鬧鬧嘻嘻哈哈,在一起也一年多了。聽到周欣顏的雄心壯志,葉芝咯咯地笑,「如果你暈倒在泰山上,江至堯可沒辦法送你去校醫院。」

江至堯板著臉,「聽她叫得歡,就數她運動少,血管細,剛才醫生扎了兩針都沒找到血管,整個大廳就聽她吱哇亂叫。」

「怎麼,不服啊?」周欣顏揮拳,「你看看人家沈列,一早備著保溫瓶,剛獻了血就去食堂打雞湯回來給我們寢室。你學學人家!」

「臭小子,啊,連我們自己寢室都沒有,卻打給你們。」江至堯斜眼看沈列,不懷好意地笑。

「打給女生寢室怎麼了?」沈列一臉坦然,「咱們本來就男多女少。再說了,打給你們,用保溫瓶能夠嗎?來一洒水車還成。」

「找借口吧你。」江至堯拆穿他,「這個雷鋒,當初那麼想去看籃球賽,卻還把自己的工作卡讓給某位女同學,看來早有預謀。」

「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周欣顏笑,「不過幸虧你預備著保溫瓶,要何洛出來,且等呢!」

「她怎麼了?」沈列急問,「不是也找不著血管吧?」

「你自己去看咯。」她眨眨眼。

沈列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大廳,看何洛正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滿面倦容,不禁有些擔心,走過去問:「怎麼了,頭暈?我去給你拿點兒糖水?」

「哎,沒事兒。」何洛擺手,「剛才有個男生暈血,那麼大個子,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就倒了。我們好幾個人累出一身汗,才把他扶到一邊去。」

「那你還不趕緊回去歇著?逞強。」沈列努努嘴,「你怎麼又加入紅十字協會了?還報了暑假的GRE班,是嗎?想要忙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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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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