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作為上一個王朝，亦是最後一個的封建王朝，和茅山一類的修道門派產生的干戈關係，實在是太多，也太亂了。
所以對於這方面，青陽道人也沒詳細對蘇醒說出來，只是語焉不詳的一筆帶過，而且其他人對這件事也是很少講述。
所以蘇醒對此知道的也不多。
能夠知道的只有，對於那個王朝的入主中原，當時的不少修道人都很抗拒，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地裡想試著能不能背刺干擾一刀。
畢竟雖然都是修道之人，但到底是個凡人，還沒擺脫種族之見，對於異族自然是有偏見和敵視的。
再加上那個王朝初期為了立威所做的種種令人髮指的事情……
導致從一開始，這些修道門派和其就有些水火不容，儘管王朝中期的時候，有比較英明的中興之主想重新和他們打好關係，也是無功而返。
這也是真正導致如今所有修道門派都承現衰敗的原因。
當然，也不能一直這樣敵對下去，畢竟一者忌憚人道龍氣，兵鋒一旦所指，唯一的選擇不是四散奔逃就是封山自保。
另一者則忌憚修道勢力那神鬼莫測的個體勢力，要是他們鐵了心，以命搏命去刺王殺駕的話，儘管已經詔安了不少邪道修士，可是皇帝和高層的心也放不下來。
畢竟願意被他們詔安的，哪怕是邪道修士，也是那種比較不入流的歪瓜裂棗……
捫心自問，被這群人護著，安全感著實不高，加上他們劣跡斑斑，用起來還真不如正道的放心順手。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兩敗俱傷而已。
這是兩家都不能接受的，一個是在邊疆過慣了苦日子，好不容易打下天下，還沒享受夠呢，死了不就虧大發了？
另一個的目標本來是尋仙問道，雖然如今不能長生了，但也是奔著清凈逍遙去的，家國情懷雖然重要，但他們方外之人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儘力了！
君不見，那些大臣將領可是帶頭投降的，便是普通民眾，也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順從。
當這些修道門派發現新收的弟子自認為是一個新朝人的時候，所有修道門派的高層，就深深意識到了，時代是真的變了。
不同於元時還有的天下巔峰張真人可以依靠，時代大變，導致沒有這種存在現世的他們，如今已經是完全無力回天了！
而更可笑的是，加速導致如今這個場面的罪魁禍首，還是放任劉伯溫斬龍脈的明皇！
所以，他們妥協了，接受了新的王朝的冊封，接受他們的供奉，允諾會聽從命令，替他們辦事。
當然，後續結果嘛……
蘇醒聽說，那個王朝期間發生的靈異怪談是歷代王朝之冠，甚至有民間書生，收集這些怪談，合著成一書。
書成之日，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感覺心驚肉跳了一瞬！
嗯，蘇醒打聽過了，寫書的那個書生姓蒲，名松齡，世稱聊齋先生，書名就是《聊齋志異》！
兩個平行世界的交匯，讓蘇醒有一口老槽噎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
果然，是人才總是會發光的，就是換了個世界，一樣能出名……
而某個著名審美觀被批，自號十全老人，不願透露姓名的愛新覺羅.弘先生，覺得這樣不是辦法，還特意召集能人異士鑄造了一把九龍寶劍。
嗯……至於這寶劍有沒有用嘛……
最後它被弘先生用來陪葬了，所以到底是功效夠好，實在喜歡才用來陪葬，還是沒什麼用，又放不下臉面扔了才用來陪葬。
對其威力作用也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而說回來，至於茅山為什麼沒有供奉以至於窮的叮噹響……
那純粹是因為當初茅山弟子裡面有幾人做事太激進，上了王朝黑名單，不受待見。
也就是他們殺得那位高層身份微妙，在當時的皇帝看來簡直就是大快人心，乾的漂亮，否則早就被大軍包圍清算了。
就算如此，為了人心思慮，茅山自然也是沒有什麼好處拿了。
……
茅山一派和上一個王朝的矛盾先放到一邊，反正事到如今，茅山還在，那個王朝已經完蛋了，很多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而現在的重點是吳革的想法。
在發現以一己之力甚至依靠茅山都無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以後，吳革開始下定了決心——他要退出茅山！
茅山的正統道士是有極限的，所以，掌教師伯，我不做茅山道士啦！
被視為茅山下一代希望和預備掌教的吳革，突然要提出退出山門，自然是引來了尚在山門的茅山長老討論。
他們聚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好好的一個弟子，怎麼就突然要退出山門了？
難道是看上哪家姑娘想娶妻？
可他們茅山也不禁婚娶啊，他們又不是全真，而是正一派系的，雖然娶妻以後不能當掌教了，但也不至於退山吧？
又或者是和誰鬧矛盾了？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原因竟然是吳革要去當盜墓賊！
這將茅山延續千百年的戒律清規放在了哪裡？
將茅山眾多的祖師爺又放在了哪裡？
當場得知這個消息的長老們，有脾氣爆躁的，險些動手活劈了吳革！
也就是其他長老手腳快，急急攔住了他，否則吳革怕是不等謝罪，就直接血灑九霄宮外，出師未捷身先死，哪還能後來去盜墓？
雖然吳革是幸免於難，沒有直接死在這群相當於他爺爺輩的長老手裡，但後續的發展，也讓他吃盡了苦頭。
「臭小子在九霄宮外足足跪了三天，還是死心不改，」青陽道人嘆了口氣，「最後是掌教師兄看不下去了，才把他招進了宮中，問他后不後悔，改沒改主意。」
「唉，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臭小子說的話，他說……」
……
「師父從小就教我，修道就是在修心，做人要問心無愧，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每個人自從被生下來，就在尋找那條道。」
「尋道，悟道，得道，這就是我們修道之人所要修的那條道。」
「如今，我已經找到自己要修的那條道了，望掌教師伯成全。」
茅山掌教背負著雙手，站在自家大殿里，聽著自己的弟子，彙報關於那個棄徒拜託來送信人的消息，心裡卻忍不住回想起了那天吳革對他說的話。
三天三夜的不吃不喝，即便是修道之人也快撐不住了，茅山掌教記得，那時候的吳革臉色很白很白，語氣也很虛弱，可話語里，卻透露著一股堅定。
猶如當年自己接過老不死的重擔，選擇繼承掌管茅山，猶如當年的青陽師弟，不顧自己這些師兄弟的反對，堅決撫養吳革這個棄嬰……
「師父，就是這樣，我已經把那人送到青陽師叔道觀前了。」
徒弟承淵的話語將茅山掌教從過往的思緒里抽回，他對著徒弟點點頭：
「知道了，你先退回去吧，這次的這人就不用關注了，等他走的時候，也不要想著對他有什麼阻攔。」
平淡的聲音在大殿里響起，直接洞悉並阻攔住了承淵道人的想法。
「可是，師父……」
承淵道人有些不甘心的抬頭，以他對青陽師叔對吳革愛護的了解，他的回信里，絕對不止是簡單的家書，裡面肯定會夾雜著吳革不會的茅山傳承。
「沒有什麼可是。」茅山掌教搖了搖頭，看著承淵道人。
對於這個自己從小教到大的徒弟，茅山掌教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
雖然性格穩重，為人正直可是脾氣古板刻板，極重禮教，對於「背叛」了茅山的吳革，自然不會有半點好顏色。
也自然不會讓青陽有機會再傳授吳革半點茅山法術。
可有時候，很多事情，不是光用一個規矩，一個禮數就能解決的！
對於吳革的決定，掌教雖然也不認同，覺得這終究是邪道歪道，但是念在他初心是好的份上，加上這麼多年感情，也不願意見到他年紀輕輕就死在外面，死在暗無天日的古墓之中。
畢竟沒了當初接近金丹的修為和那驚艷的才質以後，如今的他會死在哪座大墓里，簡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掌教才會在這次的送信上網開一面。
不過他估計，以吳革的單純性子，應該不會想著寫信回來找青陽求助，只是單純的想青陽這個師父了而已。
只是架不住青陽這個做師父的為徒弟考慮嘛。
掌教莫名的嘆了口氣，這一個個的，一天天的也都不讓我省心，本來還想著讓吳革這個臭小子早點接自己的班。
哪想到，還沒高興多久，那個臭小子就跑了！
而在看了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徒弟承淵以後，掌教更是難受。
這徒弟算是這一代除了吳革以外最成器的了，修為雖然不夠高，但也湊合，人品也值得信賴。
就是性格太死板了，你到底是道士，還是那群死讀書的儒生啊？
腦子裡就跟嵌了木條一樣，一格一格的！
把茅山交到他手裡，怎麼和其他那群老奸巨猾，壞的流膿的掌教斗？
守成之犬啊！
茅山掌教越想越來氣，看了承淵道人一眼，揮揮手就讓他告退了。
承淵道人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注意到師父鬢邊的白髮，最後還是恭敬轉身退開了。
師父，我知道你在考慮什麼，可規矩不可廢，就算是掌教，也有其他脈的長老鉗制。
本就為茅山操碎心的您，又何必再為被逐出茅山的棄徒考慮？
想到師父身為堂堂金丹修士，壽剛過一甲子，就兩鬢斑白，承淵道人心中更痛。
一甲子六十年時間，在凡人眼裡已是花甲老人，可對於金丹修士，雖然剛過壯年，但也不會如此憔悴！
只能說，是茅山掌教為了茅山，耗費心力太多，未老先衰而已。
也正因此，自己的師父，茅山的掌教，還能為茅山撐多久呢？
……
「雖然很氣那個臭小子，做了這麼荒唐的決定，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教錯了，不過說實話，」
青陽道人看著蘇醒，滿是欣慰的說道，「能看見他找到了自己的道，哪怕是前路渺茫，看不到太多希望，我這個作為將他領進道門的師父，還是會感到欣慰驕傲。」
「可話又說回來，」青陽道人話風一轉，苦笑道，「作為把他從小養到大的師父，我又又覺得擔心。」
「其實啊，吳革找不找的到屬於自己的那條道，又有什麼所謂呢？只要他能平安喜樂，我其實就很開心了。」
蘇醒理解的點點頭，作為師父，自然會為徒弟在所教道路上的進步而開心，而作為養父，父親，自然也是希望孩子能夠幸福，哪怕未來因此平庸。
「後來呀，掌教師兄也就隨了他的願，把他逐出師門，不過，吳革不僅僅是棄徒，還決定要去盜墓，他的逐出儀式，自然也和其他人不一樣。」
青陽道人的神色有些複雜，有無奈，有後悔，有心疼。
正常情況下，也不是沒有茅山門人自行決定退出茅山。
對於這種，茅山一般也比較寬容，畢竟人各有志，他們也不會去強迫哪個弟子必須修道。
也因此，這些門人只要對著祖師祠發誓，以後不再使用外傳道術，也就能夠下山了。
可吳革的情況不一樣。
他的這次退出，說好聽點，是自行退出，但其實是和茅山歷史上，那些犯了戒條，被逐出茅山的人一樣！
輕則廢除一身道術，重則關押進茅山後山的鎮魔洞窟，享受著哪些暫時殺不死，只能關押封印的老妖魔一個待遇！
而人氣與妖氣魔氣根本不相容，被人身關押進去的結果只有一個，日日夜夜嘗受著被異種氣息入侵對抗的滋味以做贖罪。
那感覺，嘖嘖，千刀萬剮都比這輕鬆！
就像一把把小刀一樣，刺入那些犯人的皮里，肉里，腑臟里。
甚至因為身上的道術被封印，根基還在，會本能的不斷去對抗修復身體……
最後導致身體不停的在被入侵破壞和修復中拉鋸，保證每天的體驗都不重複，極其新鮮，以至於不會麻木。
直到最後時間久了，根基完全被侵蝕腐壞以後才會死。
所幸吳革罪不至此，他要承受的，是廢除一身道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