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也來了
第4章她也來了
顏舞真正見識白夜的排場,還是從他們整裝待發要去開普敦開始的。前一天的晚上莊嚴還特別提醒她要對今天的場面有所準備,可當她出了酒店門,看到一整列的黑色賓利車隊停在眼前的時候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只知道他們生意做得大,不知道已經有錢到可以這麼揮霍了。
她看到停在最中間的一輛賓利副駕的車窗忽然降下來,裡面的人對顏舞招了招手。她這才如夢初醒,緊走兩步,衝過去。
天空毫無徵兆地又開始下雨。坐在前面的莊嚴回頭擠眉弄眼地對顏舞打趣地道:「怎麼樣,這符不符合你在小說里看到的景象?大財閥什麼的?」
顏舞臉一紅,乾笑了兩聲。下意識地瞥了眼瞧白夜。還好,他一如既往地不為所動。關於言情小說的描寫不過是她跟莊嚴說的一個玩笑,她可不想讓白夜知道,因為那聽上去就像是說他壞話似的。
還好,莊嚴看她不語,也沒有多講,就轉過身看文件去了。
車子飛馳在約翰內斯堡寬闊的大道上,引來路人好奇的目光。可是寂靜的車裡,除了顏舞之外,其他人對於此種場景似乎見慣不怪。
「我們是要一直開到開普敦嗎?」顏舞靠著車窗,喃喃地問。莊嚴就坐在她的正前方,她覺得他肯定能夠聽到,可是真正開口回答她的,卻是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白夜。
「不會。」她在車窗上可以看到他的倒影,穩穩地坐著,眼睛也沒有張開,卻清晰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似乎很累,在酒店的幾天里她似乎都沒看到過他。今日一見,總覺得他有種莫名的疲憊的樣子。而「疲憊」這兩個字在她的印象里同白夜是絕無機會擺在一起的。想象中他好像應該一直會是清神氣爽的感覺,高高在上,任何事都不看在眼裡的樣子。
顏舞沉默地看著她,直到他睜開眼睛,朝她這邊看過來。她的臉上一熱,立刻偏頭去看窗外,本意是想要紓解一下被抓了個正著的尷尬,卻無意中發現玻璃窗上也有他的倒影,有些心慌。
顏舞害怕被白夜看出她在「監視」他,於是又趕緊垂下頭去,正襟危坐。好在白夜也沒多說什麼,而車隊轉眼就到了火車站。
從約翰內斯堡到開普敦,開車大概要一整天的時間,而乘坐火車,則需要兩天。
「如果談判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去普萊藤貝格灣看一場世界上最盛大的免費表演。」莊嚴下車的時候,興高采烈地說。
「那是什麼呀?」顏舞覺得稀罕,於是問道。
莊嚴「唉」了一聲,又笑著對白夜道:「她連這個也不知道呢!」
大概是因為越來越熟,莊嚴偶爾也會用這樣的方式嘲笑她。顏舞瞪了他一眼,就聽到走在前面的白夜開口:「每年的6月到11月,會有大群的南極露脊鯨為了躲避南極洲的寒冬而遷徙到開普海岸。它們會在這裡交配、產仔,場面很壯觀。這時候會有成千上萬的人來圍觀,在從WalkerBay到PlettenburgBay的海灘上都能看到。」
他的聲音低沉、凝練,專業,就像是一個老到的動物學家,也許是因為高興,他的瞳孔里泛著細碎的光。
顏舞轉過臉去。轉過去,就不會被看到臉紅了。
「啊,好想去圍觀鯨魚們洞房!」莊嚴摩拳擦掌,十分惡趣味地感嘆。
引得旁邊二人對他鄙視不已。
「怎麼了,我光明正大。」莊嚴說完也哈哈地笑起來。
不過,接下來的場景就沒有這麼放鬆了,顏舞跟著他們上了那輛豪華專列,在車前裝飾奢華的程度令人咋舌,車廂的內壁都恨不得貼金了,而等候的服務員居然是英式管家的模樣。當那人看到白夜的時候,把手放在胸前對著他深深地鞠了個躬,並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是這輛車的車主對於貴賓的最高禮遇。
「都這麼多年了,組織還是這麼講究。」顏舞跟在莊嚴的身後,聽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顏舞還是第一次上這種豪華專列,車身在外看上去並不大,內里卻是相當的寬敞,地上更是誇張地鋪了長長的純羊毛地毯,還是白色的,她都不忍心踩上去,其奢侈程度比他們在約翰內斯堡住的那間五星級的酒店還誇張。他們上車的時候,每個人都被分到了一個鍍金的信箋,顏舞低頭去看,上面鏤空雕刻了一個大大的「白」字。
「這也是房卡,記得拿好了。」莊嚴轉身交代她,「從現在起你要隨時待命啦,因為接下來我們可能會在這趟列車上進行一次談判。」
「關於那個礦床?」顏舞揚眉。
「BINGO!看來你也不笨嘛!」莊嚴用邀請函敲了她腦門一下,又遞給她。
顏舞點點頭,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酸疼的頸部,她本以為這次可以好好休息。
「去休息。」白夜生硬地示意她。
顏舞怔了怔,「哦」了一聲,乖乖地進了自己的房。
莊嚴拿到房卡並沒有急著進自己的房間,而是跟著白夜一起走進他的卧室。門打開,他忍不住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果然是用了心思。」莊嚴環視四周,自言自語地點點頭。
白夜沒有答話,而是走到吧台處,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塊在赭石色的酒水裡旋轉,發出嘩啦啦的撞擊聲,他看了許久,之後仰頭一飲而盡。
「累慘了吧。」莊嚴偏頭去看白夜,他臉上的疲憊不言而喻,「白雨還好嗎?」
「不好。」白夜放下酒杯搖頭,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莊嚴聞言,皺起眉問:「不會吧,都這會兒了,還沒找到人?」
白夜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再次緩緩地搖頭。
「找江口家幫忙吧,你以前在北大的同學不就在江口家?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你也別太自責了。」莊嚴走到白夜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的事,不是誰都能料到的。現在的川端家一片混亂,別說是我們,怕是連他們自己家的人都沒料到……」
「是我太放縱她了。」白夜忽然截斷他的話。他的聲音有種說不上的低沉,目光更是冷厲無比。
莊嚴怔了怔,隨即嘆了口氣:「感情這種事……」他欲言又止,又問白夜,「那麼,川端家呢,他們怎麼說?」
「封鎖消息。」白夜簡潔地回答。
「不對啊,」莊嚴擰起眉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總要給各家一個交代。這種常識他們都沒有的嗎?處理公關危機的水平太差了,川端家的生意做得那麼大,在日本的政商兩界都很罩得住,這……不像是老爺子會做的事啊。」
白夜緊緊地抿著唇許久不發一言,片刻后他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四天之內往返兩地,三十二個小時都耗在飛機上,他的體力已經被消耗到了極限。
「我看你今天還是先休息一下,什麼事明天再談也不遲。」莊嚴凝視了他好久,拍拍他的肩膀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莊嚴指了指門外,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拖著長音道,「她,也來了。」
莊嚴那種勉強的樣子,白夜不用猜也知道那個「她」說的是誰,他抬眸看望了莊嚴一下,那種殺死人的目光讓莊嚴立馬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喂,你可不要這麼看我,又不是我招來的。再說,你也清楚,她現在在白家的地位特殊,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嫂嫂,只要她想來,還有誰能攔著她不成?」
莊嚴忙著解釋,殊不知他們口中的那個她此刻就站在門外,只不過朱麗葉抬手敲著的是顏舞的房門。
顏舞聽到門外的響動還以為是客房服務,她走過去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曾在飛機上見過的那位美女正落落大方地站在她的門前看著她。
「跟我來吧。」她的對顏舞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有什麼事嗎?」顏舞定在門口疑惑的問。
朱麗葉面不改色指了指對面的門:「莊嚴已經拜託我,為了今晚高規格的宴會,你需要一場徹徹底底地改造。」
「他沒跟我說過。」顏舞瞪大眼睛,為什麼莊嚴每次都這樣,一定要找第三個人來傳話。
「你也可以直接去問他,不過我想要提醒你,酒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希望你不要浪費時間。」朱麗葉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狹窄火車上的酒會?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顏舞心中轉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再麻煩地去問莊嚴。真的這樣做的話,怕是會讓朱麗葉覺得被冒犯了。
即將為她改造的朱麗葉今天穿了米色的套頭衫,煙灰色的牛仔褲緊貼著她優美的曲線,將她美好動人的身材展露無餘,深灰色的過膝長靴更是將她長而直的腿部修飾的完美無缺。上帝在創造她時,一定格外偏心。
列車為了能夠給人寬敞的感覺,在走道的兩邊都裝有水晶的鏡面,顏舞跟在朱麗葉的身後,不由地偏頭從鏡子中凝望現在的自己。
因為怕冷她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那件大衣比她的腰身大了至少兩個碼數是她從二手店裡好不容易翻出來的。藍色的牛仔褲她穿了五年,從中國到法國,托上帝的福,她沒有胖,許多舊衣服還穿得下。身上灰色的毛衣已經起了球,而腳下的球鞋也又臟又破。
赤裸裸的對比,顏舞覺得無地自容。
說起來莊嚴的吩咐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她這樣的著裝見到馬賽族的哈迪當然不會說什麼,但是用在酒會那種場合就太不合適了。
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特別在意自己的穿著。也許是自卑的心理在作祟,讓她覺得低人一等。
而白夜會喜歡的,也大概只能是眼前這位美人吧。
她想到這裡,又暗暗地吃驚,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喜歡上他了嗎?
朱麗葉把她拉進房間,纖細的一雙手推著顏舞的肩頭站在鏡子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隨即做出指示:「全身都要換!」
「可我沒有那種衣服。」顏舞一五一十地說,「就是那種舞會穿的衣服,沒,沒想到還會有這麼隆重的場合。」
朱麗葉勾唇,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的身材不錯,大可以穿我的。」
顏舞轉頭去看朱麗葉的側臉,心中不禁再次喟嘆。這人,怎麼能生得這麼美?
「我臉上有字嗎?」朱麗葉放開她的雙肩,轉身走到後面梳妝台上去取化妝包。
顏舞搖頭:「沒有啦,只是覺得你很漂亮。」
她大方開口。人世已然艱難,瞧見別人的優點能出口的稱讚千萬不要吝嗇,對方開心,自己也好過。沒人有會覺得稱讚是負累。
朱麗葉一邊打開化妝包,唇角翹得更高,表情非常愉快。指了指洗手間示意她去洗臉。
顏舞很快洗好了過來坐下,朱麗葉站在她對面開始工作,手上的動作很快,工具也一應俱全,一會兒功夫就為顏舞勾勒出艷麗的妝容。不久,她拍拍顏舞的肩頭示意她站起來,顏舞走到鏡子前去看那張陌生的臉,忽然很感謝現在科技的發達,有這種五顏六色的化妝品可以彌補她外在形態的缺憾。她憔悴的臉,粗糙的膚質,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都被這精緻的彩妝一一覆蓋。
「以你的年齡來說,你的膚質是差了一點。」朱麗葉一邊收拾工具,一邊犀利點評。
朱麗葉直來直往,顏舞不以為意,只笑著沉默。
若能在沉重的生活重壓下還能保持水果一樣的新鮮,顏舞一哂,那還真是灰姑娘的故事裡才有的情節。
「那麼現在,來看看你要穿什麼樣的衣服吧!」朱麗葉走到顏舞的身側,拉開衣櫥,「出來得太匆忙,我也沒帶太多衣服。」
櫥門「嘩啦」一聲打開,一整排的晚禮服展現在顏舞的眼前,讓人甚為驚艷。
「我本來以為你們也就是參加一個六點鐘的雞尾酒會,所以多帶了幾件短款過來,誰知道真正的戰場被安排在了九點。」
顏舞不明就裡地嘆了一聲表示:「不明覺厲。」
朱麗葉輕笑一聲,向她解釋道:「服裝的隆重程度是有規格的。最不隆重的是下午三點,一般這時候是下午茶;五點,雞尾酒會;六點,晚宴;最高規格是九點。你需要的是九點的大禮服,你人在巴黎待了那麼多年,總看過那些去看芭蕾、看歌劇的女人是怎麼穿的吧,從頭到腳,從內到外,看上去簡直氣勢洶洶,不可一世。那個莊重冷酷的樣子,像是去壯烈犧牲,要不就是去殺別人。」
殺人?這個比喻真是……
顏舞乖順地閉上嘴巴。她知道朱麗葉不是危言聳聽,也沒有任何要寒磣她的意思。而她也不知該怎麼同這個長相和聲音都如同台灣名模林志玲的美女解釋自己是怎樣在巴黎度過每一個日日夜夜。
那種不能叫做生活,只能叫做生存的日子,她大概永遠也不會了解。
「有時候一件禮服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朱麗葉認真審視顏舞的身材后,慢慢地撥動那些在架子上的那些禮服,「在這樣的場合你很可能會遇到一個不錯的男人,也許是一個超級富豪,看到你忽然覺得『哎?這姑娘衣服好看,品位不錯,也許我應該上去搭訕一下』。」
「你說的是鄧文迪?」
「不,」朱麗葉的手終於停下了,拿了一條夜空藍的禮服在顏舞的身前比了比,語氣中有種無可比擬的自信,「我說的,是我自己。」
顏舞唔了唔,心頭有個疑問,難道說朱麗葉和白夜就是像她說的那樣認識的嗎?
這個女人好厲害……
朱麗葉說著將衣服塞到顏舞的手中,豎起手指:「試試看這件。這種時候女人穿衣服就是為兩點。第一,殺死你的對手;第二,贏得男人的目光。」
顏舞發現她只能在朱麗葉的注視下換衣服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先脫掉上衣,小心翼翼地將那件衣服從頭頂套上去,這樣一來她就不用被朱麗葉看到那條廉價的棉質內褲。
「重要的不是你現在是誰,」朱麗葉點了一支香煙夾在手中,裊裊上升的顏舞瀰漫在她美麗的臉龐前,讓她的美貌顯得更加不真實了,「重要的是以後你是誰。」
顏舞噤聲,此刻的朱麗葉就像是個耐心的人生導師,不厭其煩地將自己的理念灌輸在顏舞的頭腦里。
這種思維,大概只有像是朱麗葉這般頭腦容貌的人才能秉持。作為一個資質平平的普通人,顏舞倒是習慣對大部分的事都抱有悲觀的想法,如此一來便不會常常失望了。
朱麗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口中慢慢地吐出一個煙圈,笑道:「怎麼,不認同我的觀點?」
「當然不是。」顏舞搖頭,轉而稱讚那條裙,「這衣服真是好看。」
那件禮服是單肩設計,在裙擺上有水鑽由疏及密的散布在裙擺的底部,就像是鑲嵌在暗藍夜空的星星。可就是穿在她身上不太合適。
良久,皺著眉頭的朱麗葉滿臉嚴苛地看著她說:「這條裙子不行,我想你可能更適合青春一點的設計,短款也許更好。」
顏舞其實很想對朱麗葉說,要不就算了吧,我想白夜他們談判也沒有這麼需要我。或者她可以說得更直白一點,比如,無論你怎麼努力還是不可能把一個平凡的女人打扮出貴婦的姿態,因為人們可以從老遠的地方就嗅到窮人身上的酸腐味。況且他們還很可能對這個盛裝出現的女人做更多的猜測,比如她是用什麼手段才能來到這裡的,比如她有沒有為了錢做出更齷齪的事。
可是顏舞發現這些話即便是已經頂在喉頭,卻還是難以張口。
承認貧窮是一回事,但解釋自己是如何赤貧的在生活那是另外一回事。
特別是在朱麗葉面前。
以莊嚴今天拜託朱麗葉所做的事來看,他和白夜,他們兩個已經想盡了辦法想讓她這個小助理能夠上得了檯面一點,如果她自己再這麼自暴自棄那也太說不過去。
「嗯,這件。」朱麗葉從她那堆「不多」的禮服里又挑了一件出來,這次的是個短款,黑色的小禮服,「你這麼瘦,這件應該很合適,而且黑色是經典款,什麼時候穿都不會出錯,這就是它最出彩的地方。」
她解釋完自己的想法,又把衣服往顏舞的手裡一拋:「試試看。」
顏舞只好慢吞吞地將那件長禮服脫下,去穿黑色的小禮服。這麼多年來生活只顧著從她的身上掠奪,還好有樣東西被奪走的效果也不錯,比如肥肉。
消瘦的身材讓她很容易地套上那件黑色的裙子,多層的粉底彌補了她膚色的黯淡,穿上去的效果還算是說得過去。
「再補個紅唇,把頭髮盤上去就行了。今天給你走個復古風,奧黛麗·赫本的那種。」朱麗葉終於滿意地發話。
「辛苦你了,謝謝。」顏舞說著看看鏡中的自己。
「不用謝我。」朱麗葉揚揚眉說,「也不是什麼人我都願意幫的。」
她說得那樣自然,讓顏舞有種溫暖的錯覺。
「知道怎麼樣才能走出女王的氣勢嗎?」她把顏舞拉到梳妝台前,按在緞面椅子上又開始為她上唇彩。
「不知道。」顏舞的嘴唇不能妄動,僵住唇角回答得有些吃力。
「要挺起胸,直起腰,然後告訴自己,『好了,我現在要去殺人了』,這樣就可以了。」
顏舞忍不住笑了起來。
「OK,現在你就差耀眼的首飾和一雙鞋了。」朱麗葉說著反身從攤在入口處行李凳的箱子里拿出一隻藍色絲絨的盒子。她在顏舞面前緩緩打開,裡面放著一條鑽石項鏈。
那麼大的鑽石讓顏舞眼前一亮。
有人說鑽石是女人的星星,大約是暗示沒有幾個人可以敵得過這樣閃閃發亮的東西。
「喜歡嗎?」朱麗葉淡淡地問。
「很漂亮,」顏舞抬起頭看她一笑如實回答,「但喜歡不起。」
朱麗葉訝然。
「只是忽然想起莫泊桑的《項鏈》,倘使一個女人為了一時的虛榮借了自己要不起的東西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顏舞解釋。
朱麗葉「唔」了一聲,將盒子塞進她的手裡:「別怕,只是暫時借給你,何況這輛列車的安保大概堪比美國白宮,不可能丟東西。」
顏舞還是堅持不由分說又推了回去:「這樣就很好,作為一個助理不丟臉了。這麼名貴的首飾應該戴在更襯得上它的人身上。」
「可是難道你自己不覺得頸項上缺一件東西?」朱麗葉反問。
「不,」顏舞搖搖頭,又忍不住自嘲,「我現在最缺錢,其他的都還顧不上。」
朱麗葉的眼睛轉了轉,唇角向上笑了起來。
她這個樣子很像白夜,顏舞想,大約一個愛著另一個,都會下意識地模仿對方的一舉一動,說話的樣子。又或者朱麗葉和白夜本就是同一種人,這人世間發生什麼都是冷眼旁觀,直到遇到對方,再也無法瀟洒起來。
這世界原本如此,面對感情瀟洒的起來,甚至百般計算、衡量得失的不叫愛。
「隨便你吧。」朱麗葉說著又隨手拿起煙盒,她的動作優雅而嫻熟,抽了一支出來又遞給顏舞,「要不要來一根。」
顏舞笑著擺擺手。
朱麗葉點上煙抽了一口:「你這小姑娘,活得還真是健康呢。」
她的笑如水波一般,在燈光下漾溢開來,融化在入水的夜色里,叫人瞧不出真假。
健康嗎?絕不。
打工到體力不支,作業到黎明,速食麵果腹已經算是天恩,這樣的生活絕無「健康」二字可言。
兩人正在沉默,門鎖忽然轉動,接著後面探出一個頭來。
是白憶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