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守護(6)
第164章守護(6)
車子停在了一棟公寓樓的外面。
兩人下了車,沈奕繞去後備箱把在超市買的東西拿出來,胡敔蝶跟在後面抬頭環顧了一圈,從他手裡接過兩個購物袋,然後拎著東西上了樓。
出了電梯,穿過有些昏暗但乾淨的走廊,走到了最里的的那個門前。沈奕懷裡抱著個電飯煲,動作艱難地騰出一隻手,從口袋中掏出鑰匙開了門。
他走進去,放下東西后打開燈,對著門口的胡敔蝶示意,「進來吧。」
胡敔蝶從進電梯那一刻就開始離神,走的每一步都像飄浮的,心裡隱隱有些期待,但腦子裡卻是空空的,甚至不知道這裡是幾樓。
這一切都像是虛幻的夢境。
沈奕見她愣在門口不動,手裡停下了拆箱子的動作,走到玄關凝視了她半響,隨即拿過她拎著的兩個袋子。
胡敔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拉著往裡走。
屋裡不是用白布遮住的傢具,進去后就看到灰白色的沙發,玻璃茶几上放著白色煙灰缸,上面還有殘餘的煙灰;旁邊是一個放著幾本書和雜誌的書架。
「我餓了。」沈奕俯身在她耳邊。
胡敔蝶回魂,抬眼與他對視,「你那天很晚才回家,是來了這裡嗎?」
沈奕愣了下,接著笑了,「說好的我們的家,可不能讓你第一印象就不好。我拿到鑰匙之後過來收拾了一下,怎樣?你……」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撞進了懷裡。
「我很喜歡。」胡敔蝶埋頭在他胸口,雙臂緊緊捆著他的腰,帶上哭腔的聲音有些模糊,「可是……我怕碰觸一下,一切都消失了。」
沈奕從懷裡把她的臉捧起來,見到她大顆大顆地流著眼淚,不由得怔了怔。
下一秒,他低頭吻住了她的眼角。
胡敔蝶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的吻從右眼到左眼,從臉頰到下巴,然後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卻是輕輕一碰就離開了。
「你該去做飯了。」沈奕捏了下她的下巴。
胡敔蝶迷茫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某人得意而溫柔的笑容,然後看他轉身走向了廚房,繼續弄那個拆到一半的箱子。
失神了幾秒,她眨了眨眼睛,才笑了起來。
胡敔蝶把書包和外套扔在了沙發上,走到料理台前開始整理大包小包的食材。
之後的一個小時里,除了胡敔蝶找不到刀具和碟子以外,手指沒有被切到,鹽也沒被當成糖,廚房更沒有發生爆炸,三菜一湯完整地上桌了。
沈奕在盛飯,胡敔蝶把每個菜都嘗了一口,發現湯淡了點,又跑去廚房勺了點鹽。
等到沈奕坐下了來,胡敔蝶給他舀了一碗,「嘗一下,瑤柱冬瓜瘦肉湯,百度上說這適合冬天喝。」
沈奕自然地接過,沒用勺子直接往嘴裡送,咕嚕咕嚕喝了幾口。
「怎麼樣?」胡敔蝶一臉期待。
沈奕放下碗,抬頭看她,「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飯?」
胡敔蝶搖了搖頭,「剛從外婆家搬回到父母家的時候,為了表現自己是個乖孩子,有一天我悄悄做好了飯等他們接我弟回家……雖然那頓飯沒被動過,但那次是我第一次做飯。」
「沒動過?」
「當時我媽一句話沒說,向往常一樣進了廚房做飯。我也會看臉色,在她上菜前就把飯桌清乾淨了。後來是我爸跟我說,因為我弟從小身體不好,我媽做飯是要按著營養均衡搭配的,她不會讓我弟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奕目光微沉,沒有說話。
「後來我就再也沒自作聰明了。」胡敔蝶揚了揚嘴角,想把反酸的情緒藏住,「所以今晚是我時隔多年第一次下廚,你要一口不剩都吃完!」
沈奕開始動筷子,夾了塊西紅柿炒的雞蛋。
胡敔蝶抿了抿嘴,隨後又泄了氣,「沒事,要是不好吃我們可以叫外賣,在手機下單很快的。」
「比我媽做的好吃。」沈奕把每個菜都吃了一遍,良久才開了口,「沈振華想放棄我們那段時間,家裡要把請保姆的錢省下來,我媽開始學做飯,差點把廚房給炸了。」
胡敔蝶愣了愣,想到剛才他洗那條石斑魚的嫻熟動作,「所以,那時候你就開始負責做飯了?」
「在吃了一個星期清水煮麵條之後。」沈奕輕描淡寫地回答,過了一會兒又說,「第二次下廚,鍋沒燒菜沒糊,看來你的天賦比我高。」
胡敔蝶輕笑,「我可捨不得把家裡的廚房給燒了。」
「你這句話真好聽。」沈奕放下筷子,滿臉笑容地看著她,「我們的家,你什麼時候搬進來?」
「已經來了啊。」
胡敔蝶拿起筷子,嘗了一塊沈奕做的紅燒排骨,突然好奇他用了多長時間學會燒菜做飯,而且是怎麼樣做到長時間沒下廚也保持水準的?
沈奕掃了眼一桌子的菜,又看向對面坐著的人,笑意從眼裡跑了出來。
三菜一湯,兩葷一素,兩個人吃剛剛好。食材都是胡敔蝶是按著百度上的菜譜買的,加上沈奕有幫她打下手,做出來的味道都還不錯,吃到最後只剩了點清蒸魚和西紅柿。
胡敔蝶吃完靠在椅背上,懶懶地說,「做飯的人是不用洗碗的,對吧?」
「我來洗,你去沙發上坐吧。」沈奕對她笑了笑,站起來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聽他這麼說之後,胡敔蝶也毫不客氣地跑去了客廳。
不過,她不是去坐沙發,而是敏捷地拿起沙發上書包躲到陽台門前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拿出她在超市偷偷買的小蛋糕,目光掃過茶几找到打火機。
沈奕洗完最後一個盤子,關掉水龍頭,擦了擦手之後轉身往客廳走。
突然,燈暗了。
「蝴蝶?」以為是跳閘了,他下意識確認胡敔蝶的情況。
沈奕向前走了幾步,眼睛花了幾秒適應黑暗,看到眼前的一縷燭光時,他先是愣了愣,停在了餐桌旁。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伴隨著清唱的歌聲,那一縷燭光緩緩地向他靠近,漸漸地佔滿了他的視野,瞳孔中滿是那張映上光芒的臉。
胡敔蝶來到了他的跟前,捧著蛋糕笑眼盈盈,「快許願~」
沈奕回過神,低頭吹熄了蠟燭。
燭光一滅,胡敔蝶腳一踮湊了上去,簡簡單單的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生日快樂。」
「謝謝。」沈奕揉了揉她的頭髮。
反應有點冷淡?
胡敔蝶抿了抿唇,畢竟是第一次給別人準備驚喜,心裡還是隱隱有些失落的。但不到三秒她就收起了矯情,笑著把蛋糕遞到沈奕的手上,然後跑去了開燈。
她沒有發現,沈奕接過蛋糕的手心。
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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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亮的瞬間,沈奕打了個噴嚏。
想到放學的時候他那濕漉漉的頭髮,胡敔蝶擔心他會感冒,趕緊讓他先去洗個熱水澡。
因為一開始就有留宿的打算,他們都帶了換洗的衣物過來,中途去超市的時候還買了新的枕頭和洗漱用品,準備在這裡過夜。
兩人前後洗完澡,已經是10點。
胡敔蝶從浴室出來,客廳空無一人,尋聲走向一個房間,看見沈奕站在床前,穿著淺灰的衛衣,黑色的長褲,正在把棉被芯塞進被套里。
愣了幾秒,胡敔蝶勾了勾嘴角,走進去抓過棉被的兩個角,兩人合力一起把棉被翻了幾下,然後鋪平在床上。
「另一間房的已經弄好了。」沈奕看了她一眼,繼續弄枕頭,「你要睡哪一間?」
胡敔蝶坐在床邊,眉目微彎,「這個是你的房間?」
「嗯。」沈奕點點頭。
房間很簡潔,除了床、床頭櫃和衣櫃,還有一張放著台式電腦和音響的書桌,旁邊是一整個書架的書,下面放著幾個小箱子。
吸引胡敔蝶注意的,是牆上的海報——約翰·列儂和小野洋子的WARISOVER!
胡敔蝶好奇地走到書架前,想知道他喜歡的是哪些方面的書,然後發現上面放著的都是與美術相關的書籍,以及各種各樣的畫冊和雜誌。
看了沈奕的房間,胡敔蝶才恍惚認識到,自己對沈奕的了解好像真的太少了。
她盯著牆上的海報,靜默了許久。
「在想什麼?」沈奕不知何時來到了身旁,「床鋪好了,你今晚就睡這兒吧。」
「哦。」胡敔蝶點頭,然後側過臉看他,「原來,你喜歡畫畫?」
「說不上喜歡。」沈奕輕描淡寫地說,「打發時間。」
「打發時間?」胡敔蝶詫異地重複了一遍,目光掃視著書架上的書,「可是,這些書都不像入門級的。」
「我媽在大學的時候,學的是國畫。後來他跟了沈振華,畫家的路就被沈朝廷給封死了。」沈奕耐心地解釋,聲音卻透露著無奈,「除了等沈振華,她生活里唯一的樂趣,就是教我畫畫。」
「所以你從小就開始學畫畫了?」
「嗯。」
沈奕轉過頭,沒再說活。
胡敔蝶轉身往回走著,由衷地讚歎,「好厲害,像我就什麼藝術細胞,小學的美術課畫小動物也覺得很費勁。」
沈奕聽了只是笑,然後說了句「等一下。」
看著他出了房間,胡敔蝶在原地怔了幾秒,然後向前走了幾步倒在了床上,感覺床鋪的被子格外柔軟,沒躺一會兒便睡眼朦朧。
以至於沈奕一進來就看著她捲縮在床上,眼皮已經合上了。
他猶豫了一下,走到床側揉了揉她的頭髮,見她沒反應便輕輕撈起了她的肩膀,想把她抱進被窩裡。
頭沾到枕頭的胡敔蝶動了動,似夢非夢地睜了一下眼,雙手抱緊了正準備放開她的沈奕,像抱枕一樣想把他擁進懷裡,臉還貼在他的脖子上軟軟地「嗯」了一聲。
沈奕撐著的手臂一軟,整個人砸在了她身上。
「啊!」胡敔蝶被這麼一砸,瞬間睜開眼清醒了,隨後沈奕一下撐了起身,僵直地轉過身站著。
「我睡著了?」胡敔蝶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懵然地坐起來往床邊挪了一下,伸手拽了拽沈奕的衣角,「你怎麼了?」
沈奕隔了幾秒才轉身,深深吐出一口氣,抓起床頭柜上的文件袋,遞給她。
「什麼?」胡敔蝶一臉困惑地看著他,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來,「你說等一下,是去了拿這個給我?」
她拆開,裡面是兩份文件。
沈奕坐下了床邊,低聲解釋,「這份是梁氏行賄的證據。」
「拿到了?」胡敔蝶問,她記得他說過這周能拿到資料,沒想到這麼快。
「還有,」沈奕拿起了另一份文件,抽出裡頭的一個紅色小本,「聖誕禮物。」
「聖誕禮物?」胡敔蝶好奇地翻開一看,然後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甚至差點驚嚇到翻身倒了下床,她深吸口氣,「房產證?為什麼上面是我的名字?!」
「因為這是你的聖誕禮物,我說過今天會補給你。」
「可是這……」
「這是我們的家對嗎?」沈奕打斷了她的話,抬手握住她的雙肩,「就因為這樣,我才不想把『沈奕』兩個字寫在上面,那個名字不代表就是我。」
「你已經好起來了不是嗎?」胡敔蝶不解,「為什麼不是沈奕?」
「因為我不確最後一次試藥會發生什麼。」沈奕一臉平靜,「無論醒來的那個人是不是我,這個家都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我把選擇家人的權利交給你。」
「為什麼?」胡敔蝶驚慌地抓住他的手,「許醫生說過你會痊癒回來的!」
「痊癒?」沈奕苦笑,「那個傢伙死掉嗎?還是我消失?」
胡敔蝶一愣,腦子裡閃過的多重人格的治療方式,多個人格可以融合成一個完整的人格,或者主人格和其他的人格整合,相互定下協約和平共處。
然而卻不知道,那種藥物是屬於哪一種治療。
「他出來過了……」沈奕疲憊地嘆了口氣,把胡敔蝶擁進懷裡,「這兩天的考試,我沒有一點的記憶。」
胡敔蝶驚愕,「你是說……」
「他應該是在我意志薄弱的時候佔據了身體,」沈奕把她摟緊了些,語調平穩地說,「我們的記憶開始不共享,我不知道他幹了什麼,我只看見了他在英語試卷上留的字,他警告我別想著殺死他。」
「怎、怎麼會?」
突如其來的信息量,胡敔蝶一時緩不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