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相忘誰先忘(二)
東臨皇城,旭日殿內落針可聞,安靜到令人窒息的大殿上,僅聞得帝無羈翻越明日喜宴邀請冊的「唦唦」聲。
一頁,再一頁,直讓站在下方的雲凌長老神經緊繃,瞧著帝無羈執起硃筆一滑,下一秒喜宴邀請冊迎面飛來。
雲凌長老伸手一接,低頭一看,果見「西嶼賀君誠」又被劃掉了,心下暗暗一嘆,這七年來每逢慶典,玄帝便不待見賀君誠。
至於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當年賀國君一朝迎后,一紙婚帖送至東臨,直將玄帝氣得口吐腥紅,差點掀了熤王府。
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時至今日,他也搞不明白玄帝究竟是不願見賀君誠,還是怕面對「西嶼君后北堂墨」。
暗嘆間雲凌長老見帝無羈繼續批折,便拿著喜宴邀請冊,拜別後識趣的退了下去,一到殿門就瞧墨驍趕回。
尋著墨驍眼底急迫,雲凌長老未作多言,看了一眼趕赴帝無羈耳邊彙報的墨驍,轉頭繼續往殿外走去。
一到殿外白玉石階下,雲凌長老遇上迎面走來的炎凰,也就是明日即將冊封的帝后帝懷夕,停步行了個禮。
「郡君安好!」
此位是帝無羈對帝懷夕原為炎凰的尊重,亦是讓帝懷夕立足東臨而專設的頭銜,現在的帝懷夕因冥蘭不記過往,自然也不會去追究,反倒是每日能跟著帝無羈覺得開心。
由此帝懷夕作扶雲凌長老同時瞟了一眼雲凌長老手中喜宴邀請冊,一瞅冊上毫無意外的硃筆勾銷,嘴角一撇,伸手奪過喜宴邀請冊,迎上雲凌長老眸中驚愕,揚唇一笑。
「裝聾作啞多了!有損身體健康!」
帝懷夕話中深意,愣得雲凌長老神情一僵,再回神時帝懷夕已經拿著喜宴邀請冊朝旭日殿走去。
一入旭日殿,帝懷夕對上帝無羈視線,餘光一瞟帝無羈身旁的墨驍,偷偷吐了吐舌頭,心知自己犯了忌諱。
不過她向來隨性,帝懷夕拿著喜宴邀請冊走到帝無羈桌前,順勢將喜宴邀請冊往帝無羈桌上一放,一臉不悅,開門見山。
「師父!你為什麼總不待見西君賀君誠呢?」
言語間帝懷夕觀察著帝無羈的神情變化,瞧著帝無羈聞聲看來,帝懷夕趕緊仰頭望天,諾諾道。
「我可是很好奇賀君誠究竟長什麼樣呢!
其實真正讓帝懷夕好奇的並不是「賀君誠」,而是西嶼君后「北堂墨」,關乎北堂墨與她師父的感情糾葛。
她還是從原熤王府內的老嬤嬤口中得知,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冊封典禮,她可一定要大飽眼福。
雖說她清楚帝無羈封她為後,是因近期四國失童案的映射,即便她不懂帝無羈為何會這樣做。
但師父說的話,總歸是沒錯的,她照著做就對了,反正她喜歡師父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思緒間帝懷夕借題發揮。
「再說明日典禮,我好歹算是個主角吧?」
「所以呢?」
一聞帝無羈開口,帝懷夕乘勝追擊。
「所以師父能不能讓我見見賀國君啊!」
帝懷夕尋著帝無羈眸光一沉,啟齒再道。
「我聽說他風度翩翩還醫術超群,我也想跟他學習學習,何況師父不是最近都在查那個案子嗎?說不定我學了還能幫上忙呢!」
話音落下,帝無羈擒著帝懷夕時不時瞟向自己的閃躲目光,念及墨驍方才所言,末了看向帝懷夕。
「你想學醫術?」
帝懷夕聞言一愣,她是想見人,而不是想學醫,不過話至此時,她要是否認,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思來想去,帝懷夕只好強綳笑臉,應道。
「呃是!」
「那好,我今日要回一趟穹川,山莊內有古卷,你隨我先去看著!」
帝無羈記得北堂墨當初將賀君誠的古卷留在予墨山莊,如今既然帝懷夕想行醫救世,倒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能以帝懷夕「引蛇出洞」,畢竟堯玉嬈在暗處,他確實不易大動干戈,由此帝無羈反口一問。
「如何?」
帝懷夕心裡雖有一百個不樂意,但想著可以出宮還是欣然同意。
「好啊!」
得了帝懷夕應承,帝無羈看了一眼墨驍,墨驍領命前去準備,隨著夜幕降臨,承載帝無羈與帝懷夕的馬車駛向穹川予墨山莊。
與此同時山莊內青龍衛因墨驍吩咐,於帝無羈等人即將到達時盡數散去,給了帝一鳴入庄的好時機。
暗巷中,帝一鳴望著日里摔得自己屁股青腫的外牆,垂首握了握十指,又在身上擦了擦,縱身一躍。
許是之前屁股上腫痛鼓勵,這一次帝一鳴成功翻越,只不過落下時姿勢沒對,直接跌了個狗吃屎。
疼得帝一鳴暗嘶間想起娘親曾言「頭可破,血可流,風度不可失」,一個鯉魚打滾,翻身而起。
一站定,帝一鳴還沒來得及清理身上殘葉,忽聞門庭異響,心下一沉,估摸著山莊主人來了,趕緊加快腳步朝主屋行去。
反觀山莊外,帝無羈一出馬車,回手迎下帝懷夕,轉頭走向門庭,臨到門庭下,帝無羈抬眸一望門上自己親筆題寫的牌匾。
「予墨山莊」四字,映入帝無羈瞳孔,驅使帝無羈下意識低眸看了一眼腰上懸挂的並蒂荷包,眸光煽動間抬手一推。
「咯吱」一聲,大門開啟同時帝無羈擒著庄內竄入的別樣氣息,眉峰一蹙,這些年他為最好程度的保護予墨山莊。
庄內一直焚燃特製熏香,此香不僅可保庄內置物無損,更能隨時察覺外來氣息,由此帝無羈順著氣息直奔主屋。
臨到主屋前,帝無羈停下腳步,收斂氣息走近門扉,沉眸透過門縫一觀,果見一抹微弱的火折光往床榻移動。
迎著火折光耀,帝無羈瞧著來人錦布遮臉不見容顏,約莫六七歲的樣子,不經眉峰一揚,閃身從窗戶躍進。
一進屋,帝無羈並未驚動孩童,反是藏身邊角暗處,一雙寒眸緊盯孩童,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孩童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