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傾國是故人（四）
一到樓下雅間，北堂墨險被裡面飛出的瓷碗砸中，好在帝無羈眼疾手快，抬手一擋，瓷碗應力墜地。
「哐呲」一響，呼應閣內接二連三的「噼里啪啦」，心疼得北堂墨欲哭無淚，只覺白花花的銀子付之東流，趕緊勸和道。
「哎呀！我說客官啊！你們有話好好說！」
北堂墨一起調，帝懷夕與帝南辰頓停手中砸碗動作，齊目望向北堂墨，北堂墨輕咳一聲，揚唇繼續。
「兩位客官這打架歸樂呵，你們能否高抬貴手別砸我的東西啊！」
要說北堂墨這些年混跡花場，倒是學會了不少嘴上功夫，以至於帝懷夕一見北堂墨，心下一嘆。
師父說的果真沒錯，咱這師娘對錢可是執著，思緒間帝懷夕尋著北堂墨身邊的帝無羈，轉頭看向帝南辰。
兩人視線一對，帝懷夕眼珠一轉，躍至北堂墨身邊。
「店主，你來得正好！你來給我評評理！」
北堂墨聞言一愣，下意識仰頭對上帝懷夕。
「呃評理可以，請先放下我的碗！」
雖說北堂墨看不見，但對自己用銀子買來的東西特別敏感，直讓帝懷夕微微一愣，低眸看了一眼瓷碗。
尋著瓷碗平平無奇，帝懷夕眉峰一揚，抬眸盯了北堂墨半天，只差沒上手測試北堂墨是否真的看不見。
「好好的」
帝懷夕說著目光瞟過帝無羈，見帝無羈示意的看了眼北堂墨，一放下瓷碗，帝懷夕便拉著北堂墨道。
「店主，事情是這樣的！咱們都是青龍暗衛！最近得了個小道消息，說玄帝尋得了失而復得的兒子！」
言語間帝懷夕明顯感覺到北堂墨手臂一僵，心知話語起了作用，故意加重話音再接再厲。
「而且根據這孩童交代，說她娘是開花樓的！然後你猜怎麼著？」
「怎.怎麼著」
「咱們玄帝大發雷霆，交代我們必須將穹川所有花樓都查一遍，但凡年輕貌美又沒成婚還有孩子的都要查！而且」
話至此時，帝懷夕尋著臉色青白交替的北堂墨，再望鎮定自若的帝無羈，兩人一對比，妥妥黑白雙煞的既視感，令帝懷夕湊近北堂墨耳邊半是威脅半是調侃道。
「我瞧樓主，你就不.」
「不不不，我成婚了！」
聲於同時北堂墨抬手一擋，惹得帝懷夕一見帝無羈眉峰緊蹙，唯恐帝無羈找師娘秋後算賬，趕緊一追問。
「什麼時候啊？」
「什什麼時候.」
我TM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成親的啊！
我就沒成親好嗎？
北堂墨心下狂嘯，一臉極力思考卻始終不得其解的懵樣，瞧得方霽迎上帝無羈示意，掐機一言。
「今晚！我家樓主今晚結婚！」
此話一出，帝懷夕還沒反應，北堂墨倒是先嚇了一跳。
今晚結婚？
我跟誰結婚？
結什麼婚啊？腦殼昏嗎！
這邊北堂墨滿頭細胞亂撞，暈頭轉向間另一邊方霽推出帝無羈，順帶沖帝懷夕眨了下右眼，啟齒直道。
「今晚我家樓主便會與先生結婚了，我家先生跟樓主青梅竹馬，早就有了婚約，只是這些年先生遊離在外，今日才歸！」
帝懷夕接收到方霽示意，偷瞄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北堂墨，覓得帝無羈扼首同意，捂唇掩笑間冷聲質問。
「是嗎？」
「噹噹然是了，是吧？樓主！」
峰迴路轉直指北堂墨，北堂墨蒙於白紗下的雙眸一眨，耳邊傳來方霽暗語提醒「玄帝」，心下一抖，一把拽住帝無羈胳膊道。
「是是的！我與先生青梅竹馬，今.今晚成.成親」
北堂墨話音越來越小，握著帝無羈的手微微發抖，倘若一開始她只是懷疑，而今北堂墨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依照她對方霽的了解，方霽從始至終都敬重帝無羈，這些年幫自己隱瞞帝無羈，方霽打心裡還是甚覺愧對帝無羈。
如今方霽出動出擊，無疑坐實了這位「先生」方才扶住自己時湧上她心頭的答案，可北堂墨知道她現在不能亂。
帝一鳴在帝無羈手裡，她知道帝無羈不會傷害帝一鳴，但她若想要再次逃之夭夭，就必須穩住現場再尋機會。
更何況帝無羈封后四國皆知，找尋自己或許只是氣不過被騙，由此北堂墨心下一疼，面上佯裝鎮定。
「恩！就是今晚成親！」
話音落下，眾人無聲嬉笑，唯獨帝無羈擒著北堂墨緊蹙的眉峰，一秒就看懂了北堂墨的小心思，嘴角一勾，不動聲色的示意方霽將北堂墨送回房間，之後眾人開始籌備晚上婚席。
一來二去，婚席倒是簡單但尤為溫馨，一時間予墨山莊的人都來了，齊目望著被侍女帶出的北堂墨。
北堂墨一出場就感覺到了眾人身上熟悉的氣息，她是銀狐一族，天生嗅覺靈敏，幾乎所有到場的人，她都能在心裡對上號。
與其說這場婚宴是北堂墨假意入局的自欺欺人，不如說是她隨心所願的此生執念，她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是能夠嫁給帝無羈。
所以她又怎會錯過這個能與帝無羈敬拜天地的機會，只不過帝無羈封后一事，始終是她心中芥蒂，畢竟她真的很自私。
常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今晚這婚禮就當是她給自己的明日的生辰禮物，譬如煙花絢爛，綻放之後一切都將歸於平靜。
由著司儀呤唱，北堂墨與帝無羈在眾人矚目下完成了三叩大禮，禮成之後帝無羈招待眾賓，而北堂墨被侍女扶入新房。
一進房間，北堂墨靜感四周無人，從懷中拿出密制的迷魂散，起身摸索著走到桌前，揭開酒壺將迷魂散倒了進去。
這酒壺是她按照以往武俠小說里所記，拜託賀君誠幫忙製作，壺上有顆紅寶石，壺內有暗層，按動寶石便可更替壺中酒水。
製作此壺本是她用來處理樓中蠻橫客人，不曾想她居然有一天會用來應付帝無羈，如是匪夷所思，令北堂墨垂首苦笑。
沉思間北堂墨緩緩坐到桌邊，腦中閃過與帝無羈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靜靜等待著帝無羈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