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生與死,由程禧決定
在李家的地盤上,熟人多,周夫人不願張揚家醜,她甩下一句「回家談」,匆匆離開。
周淮康愧疚,安慰著葉太太,「菱花,對不起你...我和韻寧提離婚了,她誤解我想娶你,連累你了。」
「離婚?」葉太太驚愕,「周公子同意了?」
「禧兒懷孕了,李氏集團又一堆麻煩,京臣顧不上周家。」周淮康戴上墨鏡,「你去哪,我送你。」
從餐館出來,葉太太一眼發現了葉柏南。
他倚著車頭,一條手臂鬆弛垂下,另一條手臂撐住引擎蓋,不遠處是灰瓦白樓,煙霧蒙蒙,他的青色衣衫和米白長褲在晨霧裡,英挺,清雋。
表情是淡泊的,情緒也淡漠。
葉太太借口『買土特產』,打發了周淮康。
旋即,下台階,走向葉柏南。
他平靜遞出一方帕子,「擦一擦。」
葉太太沒接,「來多久了。」
「比李韻寧早。」
「瞧好戲啊。」葉太太皮笑肉不笑,有失意,有悲哀,「你通知她的?」
「她是周淮康的夫人,通知她不對嗎。」他反問。
葉太太搧了他一巴掌,「你以為我們幽會嗎?」
「您出賣我。」葉柏南面頰紅腫,氣勢卻強悍。
「我在救你。」
他輕笑,歪著腦袋睥睨,「怎麼救啊。」
「柏南,回頭吧。」葉太太哀求,「你斗不贏周京臣。」
「誰告訴您的。」葉柏南才浮起一絲笑,收斂了。
「周京臣雙手乾淨,你不幹凈!」
「李氏集團參與洗錢,他這雙手,同樣不幹凈了。」葉柏南退後一步,又倚著車門,端正的眉目,邪性而血性的氣質,「他撇不清。」
葉太太神經緊繃,連求也求不出口了,「周京臣無辜。」
「他繼承了李氏集團,擋我的路了。」葉柏南臉上的邪性褪去,只剩下血性,「不廢了他,我沒辦法動李家。他有本事,就捍衛,沒本事,就死。」
葉太太眼眶越來越紅,越來越無力。
「他無辜,我不無辜嗎?我遭受的屈辱,打罵,我不找他算賬,也不找周淮康算賬,這筆賬,我找您算?」葉柏南眼睛清清冷冷,注視著葉太太,「那您的苦難呢,又找誰算。您出賣我一次,我不計較,再有下一次,咱們只能母子反目了。」
葉太太深吸氣,「當年,周淮康拋棄了我,是有錯,我隱瞞了他懷孕,也有錯,我擅自生下你,不允許你們相認,沒給過他照顧你的機會,他今年剛知道你的存在。你如今報復周家,攪得李家天翻地覆,他要補償你,你拒絕,你讓他怎樣呢?」
街頭巷尾的車流人潮,漸漸多了。
葉柏南佇立其中,愈發的消沉,孤寂。
「你報複葉嘉良,可以;報復周夫人,也可以。從你出生到你三十二歲,周淮康完全蒙在鼓裡,周京臣更是一無所知,你真的要逼死他們嗎?」葉太太哽咽著,抓住他胳膊,「他們是你生父和親弟弟啊!我也怨過,我現在不怨了,我希望你娶妻生子,平安終老,我不希望你在泥潭越陷越深,搭上自己。」
葉柏南仍舊注視她。
眼底的冷意,在破裂,融化,隱隱有動容。
好半晌,他嘶啞開口,「錄音筆已經送去煙城,既然您求我了,我收手,交給程禧。」
葉太太頭皮一麻。
「是永不見天日,還是浮出水面,取決於她。」
葉柏南壓抑不住的躁火,狠狠踹了一下輪胎,坐上車。
疾馳而去。
......
周淮康回到老宅,打開信封。
一個u盤,一張相片和『懺悔書』。
相片是他五十三歲大壽,在國賓館設宴,一位文化局的小領導送他的壽禮:一米高的玉觀音。
不是名貴的玉石,大五位數,周家補了十萬的回禮。
這茬兒,了結了。
但壽宴結束,周家接到那位小領導的電話,嫌棄文化局沒油水,打算委託周淮康調動崗位,求一個肥差。
周淮康批評了小領導,小領導不懷好意,「您收下我十萬美鈔,一塊名表,好歹幫個忙吧?」
他五雷轟頂,砸開了玉觀音,裡面藏了美元和百達翡麗。
第二天,周淮康主動上繳市裡,可問題是,程衡波的『懺悔書』不是這麼說的。而是:我撞破了周同志將財物放進私人保險柜,他懼怕我舉報,才上繳。
周淮康看著信紙,實在心寒。
u盤保存了一段視頻。
年頭久了,畫面不清晰。
背景是國貿街。
程衡波穿著皮馬甲,一手拎書包,一手牽了程禧,進入一家商場。
錄視頻的大概率是下屬。
日期顯示5月31日,下午4點40分。
程衡波買了新衣服和芭比娃娃,蹲在商場門口,親吻程禧的額頭,抱著她,依依不捨。
下一秒,視頻切換到小區車庫。
錄像機在中控台的上方。
莫馨挺著大肚子,坐在副駕駛,和他爭吵,「我懷了你的老來子,程禧只是女兒,你資產給誰?」
「贓款充公沒收!你懂不懂!」程衡波嘶吼。
「那我的青春年華呢,白白賠了?」莫馨瘋了,耍盡手腕傍上他,忍受『小三兒』的罵名,到頭來,調查,處罰,吐贓,憑什麼?
「簽了。」莫馨扔出一份財產分配協議,「你名下那套房產,給我兒子。」
「你休想!」程衡波也瘋了,「你和你老闆聯手騙我,賣了一批劣質的醫療器械,撈了幾千萬...害得我身敗名裂!房子是我女兒繼承,你沒資格搶!」
「騙你?」莫馨不屑,「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貪財好色罪有應得,怪女人是狐狸精啊?部門二十多個領導,我偏偏勾引你呢?」
程衡波怒不可遏,掐住莫馨的脖子,叫囂著一起去死!
目光觸及她的肚子,他又手軟了,掩面痛哭。
「我兒子沒好日子過,你女兒也沒有...」莫馨大口喘息,「至少分我一半,否則,我什麼都幹得出!」
視頻戛然而止。
周淮康關了屏幕,閉上眼。
這段,不重要。
通話錄音是關鍵。
那通電話,程衡波誘導他,講了一些不該講的內幕。
可惜,錄音筆在柏南手中。
他從沙發上起來,撥通周京臣的電話。
程禧吐了一宿,周京臣熬了一宿,這會兒,靠著床頭,半睡半醒。
接聽時,濃濃的鼻音。
「回來一趟。」周淮康言簡意賅。
「禧兒不舒服。」他沒心情,沒精力,「不折騰了。」
「關於華家,柏南和物證。」
他瞬間清醒了。
周淮康掛斷。
周京臣捏著手機,面色一沉,再沉。
彷彿深海的海底。
黑暗,無光。
程禧忽然睜開眼。
「哥哥。」
周京臣驀地回過神。
他白皙的側臉睡出一縷印記,程禧伸手撫摸,「你白裡透紅,像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