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倒戈
裴忠,這名兒起得真是貼切,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忠心耿耿的僕人。
只是,忠誠本是一件值得誇讚的美譽,如今卻成了他的悲哀,只因為他碰到了一個惡主。
他註定要成為鍾氏貪婪的犧牲品。
鍾氏無視裴忠的哀求,她現在也很慌。
九千一百兩的銀子是她拿的,如今就躺在她屋內的暗室里,顏氏的二十八件陪嫁,她動了三件,剩下的二十五件,都是元氏動的,雖然說她不知情,可元氏是她兒媳婦。
無論說出哪個,明兒個這鎮國公府的名聲都要臭到全京都到知曉。
她不能認啊,認了別人不就知道鎮國公府如今已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嘛!
「裴管家,你放心,我會幫你好好照顧你的家人,就算不能進鎮國公府,我還有莊子,讓他們去莊子,沒有勾心鬥角地活著,豈不比在國公府還要好。」
鍾氏捏著裴忠的肩膀,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人傷害到你的家人。」
她在威脅裴忠,讓裴忠應下所有的事情。
裴忠欲哭無淚,只得低頭。
他死了,才能換來家人的平安。
鍾氏的算盤打的響,可偏偏,現在的許婉寧,要把她的算盤子都給扒掉。
「祖母,莫大人都說了,這犯了事的家人,從今往後不能再進鎮國公府,鎮國公府的莊子也是鎮國公府,不能進,再說了,他人都死了,怎麼知道自己的家人未來如何?人死了,可就什麼都看不到了。自己家人是任人揉捏搓扁都看不見了。」
這話觸動了裴忠那即將要認下的忠心。
「忠僕之所以稱之為忠僕,是因為他對主子忠心耿耿,主子也同樣對他愛護有加,這才是主子與奴才的雙向奔赴,可總是一個人奔,另外一個人拿忠僕當替死鬼,還怎麼讓人忠心呢?」
許婉寧暗示裴忠:「裴管家,只要你說出實情,你不用死,你的家人也不用背負著罵名被趕出鎮國公府,更不會三代都不能經商讀書入仕,要知道,這三條路,是改變你們一家只能當奴才的唯一路徑。堵死了這三條路,你們家世世代代都只能當奴才了。」
許婉寧的嘴,說得鍾氏恨不得拿頭去撞牆。
「阿寧,這是鎮國公府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去插手。」鍾氏咆哮道。
顏氏把許婉寧一拉,兒媳婦下場,她要上場了。
「娘,阿寧沒資格管,我總有資格吧?貪墨的是我的錢我的陪嫁,而且,我還是鎮國公府大夫人!」
鍾氏不說話了。
顏氏看著地上跪著的裴忠,說道:「裴管家,你是忠僕,為鎮國公府付出一切是你的使命。可你也要想想,你這樣做,值得嗎?」
那一句值得嗎,讓裴忠仰面痛哭。
鍾氏見狀,生怕裴忠會倒戈,連忙命令莫潯:「莫大人,他貪墨銀兩,還是儘快帶走問話吧。」
這一句話,成了壓死裴忠的最後一根稻草。
裴忠不哭了,望著鍾氏,「老夫人,奴才這麼多年,上對得起鎮國公府,下對得起這些丫鬟奴才,奴才從來沒有做過半件中飽私囊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借鎮國公府的勢,做過半分傷天害理的事情。奴才的忠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
他給鍾氏磕了頭之後,又跪到了顏氏的面前:「大夫人,那九千一百兩的銀子,是奴才去寧生錢莊兌換的,奴才全部都換成了現銀,就在……」
「裴忠!」鍾氏大聲叫道:「你說話之前,就不考慮考慮你的家人?」
「奴才要是真死了,我的家人是死是活,奴才根本看不到,還不如留著一條命。」裴忠憤憤地說道:「現銀全部都在老夫人的暗室里,九千一百兩的銀子,一兩不少。」
莫潯上前兩步,拱手作揖:「老夫人,本官現在要查看您的暗室,還希望您不要阻攔。」
鍾氏踉蹌地往後退,看到莫潯帶著人進院子,眼神銳利地盯著許婉寧和顏氏。
「你們現在滿意了?」
顏氏一臉的無害,「娘,我也不知道是您私吞了我的銀子啊!您缺銀子嘛?您缺銀子跟兒媳婦說一聲啊,兒媳婦又豈會不借給你!」
「找到銀子了,好多箱!」裡頭傳來捕快的聲音,沒一會兒,他們就提著箱子出來了,一箱又一箱,差不多有十箱。
打開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晃瞎人的眼睛。
顏氏看都不看,「莫大人,我的銀子已經找回來了。既然是說好要給這些人的辛苦費,那我也不會在重新要回來,今兒個當著您的面,這錢,我重新分給他們!」
一聽說有錢拿還沒有罪,喜出望外,一個個都給顏氏磕頭。
那虔誠的模樣,彷彿顏氏是尊活菩薩。
最開始的那個婦人,是在廚房裡忙活的,捧著二百兩銀子,撲通一聲跪在顏氏的面前,熱淚盈眶。
「大夫人,謝謝您。您可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奴婢兒子前段時間在外頭做事摔斷了腿,家裡頭就奴婢跟他在外頭掙錢,全家八張嘴等著吃飯,兒子還要吃藥,家裡頭正是缺錢的時候,可誰曾想,國公府會拖欠奴婢三個多月的工錢啊,家裡頭都快要揭不開鍋了。」
「拖欠你們的工錢?那其他人呢?」顏氏問其他跪著的下人。
那些下人都點頭:「都欠著了,奴才們也不敢鬧,畢竟這是鎮國公府,怎麼可能會剋扣奴才那幾兩銀子呢。」
顏氏問,「鎮國公府如今真窮的連下人的月俸都發不出來了嗎?」
裴忠回答:「是的,國公府的賬上就剩下幾百兩銀子了,早就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
許婉寧隨口說了一句:「那國公府沒錢,是不是就拿我娘的陪嫁出去變賣換銀子?」
裴忠看了眼鍾氏,「是。」
「這個好查,京都幾家典當鋪,直接去查,一定能查到。」莫潯說道。
鍾氏生怕又鬧出醜聞,讓全京都的人知曉,主動交代,「不用查了。鎮國公府沒錢,是我典當了你三件陪嫁。」
「三件而已,娘,我說過了,您用幾件,兒媳婦沒話說,那剩下的二十五件呢?」
鍾氏臉色鐵青,人都有種虛脫無力的感覺,「我不知道。」
裴忠說,「是二夫人拿的,我帶你們去問。」
顏氏扭頭就走,鍾氏在後面攔著,「你不能去。」
鍾氏被捕快攔住了,只看得到顏氏往關押元氏的方向去了。
鍾氏皺眉,轉念一想,元氏只要跟著出門,她的名聲就全毀了,她沒那麼傻。
元氏被關在地牢里,去見她的時候,蓬頭垢面,看到許婉寧就撲了過來。
「許婉寧,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我要殺了你。」
她在離許婉寧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
過不來,橫亘在二人之間的,是木欄杆,元氏伸長了手指,都沒辦法挨著許婉寧。
許婉寧笑她:「二嬸,您這話是怎麼說的?您自己跟個乞丐苟且,給二叔戴綠帽子,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你別得意,等我相公回來,我相公一定會替我報仇的!」元氏還在做著可以出去的美夢。
「二嬸,您還是看看能不能活著等到二叔回來吧。」許婉寧特意壓低聲音,「你跟乞丐苟且得了病的事情,祖母會讓你說出去嗎?說不定,哪天你就病死在這牢里了,對外只說你風寒。是吧?」
沒錯,鍾氏會這麼做的。
元氏抓著木欄杆,面目猙獰。
「我不能死,我還要見我兒子,等他回來替我報仇。」
許婉寧沖她嫣然一笑,「二嬸,我等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