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
不是奴!
上一世,時安夏身邊的每一個丫頭最後都沒落到好下場。
她每每想及,都意難平。
這一世,她得好好護著她們。
她問紅鵲,「不是讓你多在你哥哥姐姐那邊住一陣嗎?」
紅鵲搖搖頭,「不呢,奴婢……我惦記著姚老夫人這邊。她要接骨了,身邊肯定缺侍候的,我得去守著她。」
時安夏心頭一暖,「我們小紅鵲,心裡有人,眼裡有活兒,是個好姑娘。」
紅鵲得了表揚,美滋滋。還是回夫人身邊才踏實啊。在哥哥姐姐那裡,終歸是不那麼自在和放心,充滿了惶恐。
隔日,官衙開設了專供百姓告狀的特別通道。成年累月的傷人案殺人案,強搶民女案以及強取豪奪案等等,都可以告。
上可告天子,下可告庶民。
一經查實,犯案者按律判罰。誣告者除按律判罰外罪加一等,這便是杜絕了一些居心不良者的害人行為。
一時間,京城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在自查。有那些起歹心正在犯案的,也趕緊龜縮起來,及早收手,及早回頭。
一個長相清麗的姑娘,在街上一路走一路看,終於相信自己到了京城。
因著到了京城,她對身後跟著的人說話也隨意起來,「如果北翼所有地方,都像京城這麼好,或許大家的日子就太平了。」
她身後的人笑笑,「從天子腳下開始,好的風氣蔓延出去,陽光總會照進每個陰暗的角落。錦繡姑娘,您進醫館歇歇,我這就去給您找申大夫來。」
沒錯,這姑娘就是申大夫申思遠從小訂的娃娃親黎錦繡。
此時的她,雖已不似時安夏那樣的少女年紀,可她依然年輕。
二十五六的年紀,臉上依稀有著生活磨難留下的滄桑,但她清白還在,手好腳好,哪哪都好。
她正往裡去,就見從裡面出來一個眾星捧月的少女。
少女一見著她,就淡淡笑著打招呼,「黎姑娘,你可算來了。」
黎錦繡見少女穿著十分貴氣,不由納悶,「您認識我?」
唇紅齒白的少女點頭,看著就讓人歡喜,「是呀,申大夫總畫你的畫像,看多了,自然就認識了。」
黎錦繡面色一紅,是少女才有的嬌羞,「他!他這人!」隨即眼眶紅了一圈,「我找了他許多年。」
那貴氣少女,自然便是時安夏。早上收到消息,說今日黎姑娘會入京,就早早來了同安醫館等候。
她打量著黎錦繡。
但見此女上衣以淡雅的棉麻織就,月白色調,似夜空中皎潔的銀光。淡墨色羅裙上,綉著簡約稀疏的竹葉圖案。
髮髻用一根樸素的木質發簪輕輕挽起,幾縷碎發溫柔垂落在耳邊。
時安夏擔心黎錦繡拘束,便是上前拉著人家的手往同安醫館後院走去。
後面的院子里,已經擺滿豐盛的膳食。
「咱們先用膳,邊吃邊等申大夫。」時安夏見她風塵僕僕,想必是餓了。
可黎錦繡並不動筷,戒備心很重地看著她,遲疑地問,「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時安夏正要回答,正好掌柜的進來,便笑著替她回答了,「這是我們同安醫館的東家海晏公主。」
黎錦繡一聽,臉色都變了,忙站起身來就要往地上行跪禮。
時安夏一把扶住她,笑道,「好了好了,你遠道而來,這些虛禮就免了。明兒我還指望著申大夫給我阿娘接骨呢。」
黎錦繡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那派人來找我的,也是公主您?」
時安夏點點頭,「是啊,我答應了申大夫把你找回來,換他幫我家人治病。」
黎錦繡聽她這麼一解釋,才堪堪放下心來。
這一路無論別人跟她怎麼說,她都忐忑不安,連睡覺都是穿著衣服睡,生怕被人賣了。
這個世界哪有誰會做好事幫忙天南地北找人啊?要是按公主的說法,那倒是有可能的。
她實在餓壞了,路上吃飯喝水都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就怕微一恍神著了人家的道。
面對這一桌的好菜,黎錦繡猛吞了一口口水,卻是仍舊忍著沒動筷子。
時安夏知她戒心重,也不催促,只找了些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聊著等申思遠。
沒多久,申思遠就來了,剛進同安醫館就吼開了,「錦繡!錦繡!綉綉!」
黎錦繡豁然起立,往醫館通後院的大門望去,就見申思遠如一個毛頭小夥子衝進來,急急停在門口處。
四目相望。
一個帶著哭腔喊「綉綉」,一個哭著喊「哥哥」……原來一把年紀,也可以喊出一種少時才有的撕心裂肺。
實在是……彼此都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天地間,四目里,再無多餘旁人。
萬物都虛無,眼中只有你。
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那些為了對面那個人才有的情懷,在這一刻天崩地裂。
所有生活的辛酸和艱難,所有的漂泊流浪,所有的所有,在這一刻,芳草成夢,都因為彼此的相逢變得甜蜜。
黎錦繡哇的哭出聲來,「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申思遠也淚流滿面,「我,也是!」
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
黎錦繡哭成了小時候的模樣,抹著淚兒站在他面前跺著腳,跟他訴苦。
她說,舅舅想拿她送給當地一個商賈老爺做填房換取銀兩。
她抵死不從,說自己少時便有婚約。
舅舅說,人都找不到了,誰會拿那婚約當真?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現在是時候報答我了。
她便偷跑出去,身無分文,風餐露宿……她一點都沒遮掩自己的苦,如同小時候那樣,嬌嬌氣氣,有一點傷都要跺著小腳喊,「哥哥,我疼我疼!」
一直是她在說,他在聽。
她是用的老家方言說的話,以為只有申思遠聽得懂。她們老家話本來就是軟語調調,說出來時,便是帶著那種柔腸百結的嬌媚。
好聽死了!
上一世,惠正皇太后就特別喜歡聽黎錦繡說話,每次召她進宮伴駕,都要讓她說那個軟語調調。
說得多了,惠正皇太后不止聽得懂,還能說。
此時,時安夏便是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喝著茶,聽人家用那種軟語調調訴苦撒嬌。